街上围观的人看这架打不起来了,没什么意思,纷纷带着遗憾离去。我掏出钱来要给钱叔,他说什么也不要。

“桃子你别客气,我怎么能收你的钱,你舅知道还不骂死我。再说他眼眶也肿了,打架是我不对,我再赔他点医药费吧。”

我十分感谢钱叔给我的面子。道别后,我拉着何胖子回了医学院的校办医院。他脸上是些皮外伤,擦点碘酒再开点药也就是了。一路上何胖子千恩万谢,说今天多亏了我。虽然碍于面子没有深说,但我知道这次对他的帮助确实不小。要是我不出头,就冲钱三儿的脾气,弄不好得把他打个残废。

“嗯,大恩不言谢。桃子,没想到你年龄不大为人这么仗义。有件事,我得和你说一下。”

“什么?”我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可以和我说的事情。

“其实这件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但是……算了,我还是不说了。改天吧,改天有空和你说。我上完药学校那边还有事。你哪天想起来就给我打个电话,我和你细聊。”他吞吞吐吐神神秘秘的,我最恨别人说话只说一半了,打定主意这一两天就去找他,说不定他说的事情和晶晶有关呢。

第二天,我和孟哥到公墓上班。听孟哥说,朝阳村那边又停了几辆警车,一定是去调查农村红死因的。最近那边接连地出命案,110巡逻车来回出没,弄得家家户户关门闭户十分紧张。还好我每天是从红星乡这边上山。我实在怕路过朝阳村,怕再看到张淑清,怕再和那些诡异的事情打交道。

关老师的气色不大好,也很少和我们一起聊天了。我知道他失去了儿子又和老伴儿吵架,近一段时间不怎么顺。一直想找个机会安慰他一下,今天时机就不错。他大清早刚从墓地上清扫回来,而我正在描一块老碑。关老师这个人不但自己干净利落,打扫起墓地来更是有板有眼。秋天墓地间的甬道上铺了一层秋叶,每天清晨他都会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和他打招呼:“关老师,忙完了吗?”

“桃子,今天有活啦。”他还是露出那种极具风度的微笑。

“关老师,您打扫一次墓地需要多长时间呀?”

“我每天早晨四点钟起床,打扫到六点回来吃早饭。然后再打扫西区,一直到现在。这不是落叶多嘛,都要清扫干净。”

妈呀,算一下时间,他每天要扫将近四个小时。如果换成我就算有这个体力也没这个耐心呀。“关老师,那些叶子干吗要每天清扫,就算您扫干净了第二天不还是会落下来更多。”

关老师温和地笑笑:“话不能这么讲,你看看这些碑……”他用手一指后面的那几排白碑,“这些墓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问了。也许他们的子女儿孙都有各自的事情,想不起来这里面的人;也许是他们不在本地住了,或者家庭发生了变故。我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可怜了。我现在愿意在墓地里多走动走动,给他们打扫打扫,陪他们说说话,这样他们地下有知也不会太寂寞。”

我扫了一眼他身后的那些白碑。那些碑应该是刚建公墓时就立起来的,至少有四五年了。岁月和风雨让万物斑驳,使这些碑上的字迹模糊了,变淡了。这些碑里应家属要求重新描字翻新的只有十之一二,剩下大多的旧碑都没人照看,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们是挺可怜的。不过还好,他们起码比野地荒坟强得多。看这周围,青山绿水,还有您这么好心的扫墓人。您说您能和他们说话,怎么说呢?”我知道那只是他打的一个比方,不过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

“只要闭上眼睛,你能感受到阳光、风,还能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关老师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就闭上了眼睛,好像很陶醉的样子。

我学他缓缓闭上双眼。太阳和风抚摸着我,我果然可以听到四面八方的游魂轻轻的诉说。

秋风带着阳光的暖意拂过我的面容,极其地轻柔,就好像姑娘的手。我能感觉到,那八百多个灵魂此刻正在我的周围欢喜地游走,好像在和我们一起分享着好天气。这种感觉是我从来没体验过的。我缓缓睁开眼,发现关老师的神情中有股莫名的忧伤。虽然他一直尽力在掩饰,在逃避,但是我还是能够感应得到。他一定有什么心事。

“关老师,您有什么心事吗。这里没人,您可以讲给我听。”

他怔怔地看着我发呆,没有说什么。我却有些害怕了。“关老师,关老师,听见我在说话吗?”

他终于反应过来说:“嗯,桃子,其实我还真的是有心事。”

“说给听我吧,说不定我可以帮您分担一些呢。两个人想总比一个人强,您说是吧。”我猜想他的心事自然是关于他老年丧子、夫妻不和之类的。这种事情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多安慰他几句也就是了。谁想到他和我聊的话题大出我的所料。

“桃子,有一件事情一直困扰着我,让我茶饭不思,寝食不安。我思考了很久,还是没有答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种谦和的微笑不见了,表情变得凝重。

他接着说:“你是个好孩子。咱们爷俩儿对脾气,应该算上是忘年之交。你小小年纪书法写得好,人品也端正,我对你十分信任。这件事情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你帮我出出主意。”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那是去年九月十七,我还没来公墓上班之前,儿子从哈尔滨开车回来。我有个老朋友住在市敬老院里,已经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平时也就是写封信互相问候一下近况。而他有车也方便,就叫他带我去看看老朋友。儿子第二天就开车拉我去敬老院。你知道敬老院在什么地方吗?”

我摇了摇头。我还真的不知道市里还有家敬老院呢。

他也不卖关子,照着公墓南面的大山一指:“敬老院就在咱们公墓面对面的这座山后面。”

“啊!”这我可没想到。我只知道公墓的后面是朝阳村,左右两侧分别通往红星乡和火葬场,还真不知道对面的山后面隐蔽着一座敬老院。平时只见到有出租车会绕到山后,还一直猜那里面是什么地方呢。

“从家里开车出来,我们爷俩儿心情都不错,边开车边聊天。儿子开的是他们单位的那辆黑色皇冠。”

“黑色皇冠”这四个字在我脑中像炸开了一个雷。我太熟悉这四个字了。曾经在我小屋墙上挂的那《边城报》的一角,我不知多少遍看到这四个字。不会是关老师的儿子撞的郑辛元吧?我不能追问什么,屏住呼吸听他接着往下说。

“车子开到朝阳村口的时候——就在村子和公墓交界的那片玉米地旁边,从对面驶来了一辆夏利车。本来两辆车子应该可以顺利地错过去,但两车相错的那一刻,那辆车不知道为什么向我们这面急冲过来。我儿子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只听见嘭的一声响,我脑子一片眩晕。等我们清醒过来下车去看才发现,那辆夏利车和我们的车发生完碰撞以后又撞到一根电线杆上。”

“车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一男一女?”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啊!”这回轮到关老师惊讶了,“你怎么可能猜到是一男一女?”

“我不但知道是一男一女,我还知道被撞死的两个人男的叫郑辛元,朝阳村人,现在碑就立在咱们公墓里;另一个女的叫谢萌萌,是医学院的学生。”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关老师退后了两步,眼里闪出恐惧的光茫。

“这有什么难的,又不是我猜的,是报纸上写着的。”我耸了下肩膀,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我有些害怕关老师这种表情。

“报纸,什么报纸?”关老师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您先别急,先把刚才的故事讲完,我知道的事情一定原原本本告诉您。”

“好吧,我接着讲。撞车的地方本来离村口就有点距离,周围也比较荒,一整天也看不见几个来往的车辆和行人,所以虽然车祸不小但根本没有人看见。那辆夏利出租车本来就是红色的,撞完之后车里车外更是一片血红。车前脸已经被撞得严重变形,前挡风玻璃全都碎了。女的坐在副驾驶位上,前面就是电线杆,脑袋上撞了个窟窿,还在汩汩地冒血,肯定是没救了。男的也被挤压在车里,身上多处在流血,在粗重地喘着气,看样子也快没命了。我当时就急了,喊儿子让他赶快打电话去叫救护车。儿子刚跑出去几步又返了回来,给我跪下了说:‘老爸今天咱们犯了官司,两条人命,罪轻不了。如果现在去打电话,无异于暴露了身份。我现在功成名就,还有妻儿老小,如果进去了就什么都完了。也许是十年,也许无期,或者干脆就枪毙了也说不定。您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您的儿子走上那条不归路吗?’他看把我说动了,就干脆拉我上了车。我那时已经麻木了,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任由他摆布。他直接开车逃离了现场,送我回家之后连夜回了哈尔滨。”

“噢,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自打那以后,我就经常茶饭不思,精神恍惚,眼前经常出现那个司机在我面前喘息的样子。我不止一次地想,也许当时我们打一个电话就能挽救他的生命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也算是一个杀人犯。后来孙所长来看我,说给我介绍一个公墓的工作,我一听是为死人服务的,就直接接受了。我想为这些死人多做点事情,也就算是为自己赎罪吧。”

说到这里,他低下了头。我注意到他的眸子里竟有泪光闪动。

我内心不住地翻腾。没想到中断的线索竟然在关老师身上接了起来。我觉得自己有点明白那张《边城报》的指示意义了,不知再向下挖还会有怎样的秘密出现。

一小会儿后,关老师抬头看我说:“桃子,现在该你说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名字的?什么报纸?”

“《边城报》啊,上面详细地写着那个交通意外的过程。”我回忆着那份报纸上的内容然后背给关老师听:本月十八日,一辆夏利出租车行驶到朝阳村口时和迎面驶来的一辆皇冠轿车相撞。皇冠车只受轻微擦伤,夏利车在急转弯之后又撞在路旁的电线杆上。银冠出租车公司司机郑辛元和一名女乘客谢某均当场死亡。肇事皇冠车逃逸。据目击证人村民李某称,皇冠车为黑色,黑A(哈尔滨市)的车牌照。警方已介入调查此案,有知情者请和市公安局刑警大队联系。

关老师大惊失色:“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怎么了,我被他的举动吓着了。不就是报纸登条新闻吗?至于激动成那样吗?

“桃子,这件事可太奇怪了。”

“怪在哪里呀?”我倒觉得没什么。

“我一直在订《边城报》,每期都看,根本就没有这一期。”关老师的脸上又露出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就这么一小条新闻,您漏看了也说不定呀。”我帮着关老师做假设。

“不可能的,从撞车到逃逸,那条路上根本就没有人。你说怎么出来个村民李某?还看到皇冠车是黑A的车牌?除非……”

“除非什么?”我紧张地问。

“那张报纸呢?那张报纸还有没有?我想看一下。这样就能证明我的判断。”

“报纸?本来是贴在我小屋墙上的,可是前段时间神秘地消失了。”说到报纸的消失,也是件奇怪的事。我问过爸妈了,他们根本就没动过我的东西。

“除非……”关老师喃喃地说道,好像不是在和我对话,而是自己说给自己听,“除非目击者李先生本身就不是人。”

我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关老师也会说出这种话。“关老师,您不是一直教育我世上没有鬼吗?”

关老师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相信因果循环。从我儿子莫名其妙地死去那一刻起,我感觉到,一定是老天要惩罚我。”

我突然想起关老师的儿子没来由地猝死在家里,再联想到他刚才说的车祸,不禁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这真是一种惩罚吗?

“关老师,您先别多想了,我回去让报社查查有没有那期报纸,不就真相大白了吗?也许目击者在玉米地里小解什么的,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嗯,桃子,你话说了一半。除了司机之外,那个女孩子的事你是怎么了解到的?”关老师想起了我刚才还提到了那位女乘客的名字。

一言难尽,我把自己调查医学院鬼宿舍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讲给他听。

“熊熊的惩罚?难道这次事故不是一次意外?撞车前的那一刻,那辆夏利突然改变了前进路线朝我们直冲过来。我也觉得奇怪,司机开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改变前进的路线。”

刚刚有些思路,我们却又重新掉回了谜团之中。

第十八章 防空洞之约

回到公墓办公室,我准备给《边城报》报社的编辑打个电话。前文提到过,我业余时间给《边城报》报社的刑事案件版块画故事插图,所以和那里的几位编辑私交不错。我计算着那张报纸的时间。按关老师的讲述来看,那场交通意外发生在一九九五年的九月十八日,而报纸上提到了本月十八日,毫无疑问,这是一张一九九五年九月的报纸,而且报纸的日期是一定是十九日到三十日之间。把范围缩小到十天,就好办多了。电话打过去以后编辑很痛快地说没问题,下午就帮我找齐,有空过去取就行了。

伸了个懒腰,那些曾经发生的事情一桩桩像过电影般地在脑海里出现。我突然觉得自己成熟了不少。

孟哥跑了过来,带着一脸的惊喜说:“桃子,晶晶的事有眉目了。刚才她呼我来着,说是没你的新呼机号,所以打给我了。”

“啊!”这可是我没想到的惊喜,得到全不费功夫。谁想到我们绞尽脑汁找了那么长时间她会自己出现。唉,上月用工资给自己换了个摩托罗拉汉显的呼机,号也换了。我的小卡西欧被我姨帮我处理了。没想到这么一个小细节差点就误了我终身大事。我兴奋地跳了起来,想抓住孟哥的呼机看。他一边乐一边按住自己的呼机。

“抢什么抢什么?给你看还不成?”

我拿过他的呼机,上面打着这样一行字:“今天呼桃子才发现他换号了。这段时间你们过得还好吗?我很想念你们。今天下午四点,如果有空,让桃子到三十中后山脚下的右侧防空洞,我想见他。晶晶”

原来是真的,我欣喜若狂。

这家伙,这么长时间没露面,到底去哪儿了?防空洞见面,我脸上泛起了红晕。

三十中的后山层峦叠嶂,由很多小山丘组成,坐落在鸡西市的西侧,一般统称为西山。那儿离我家很近,走路不过十多分钟就可到达。小日本在东北的最后几年,大肆组织当地劳工挖掘修建地下军事设施。特别是防空洞和地下要塞,在东北的山区几乎随处可见。位于我们鸡西下属虎林地区的虎头要塞是东北最大的一个军事要塞,方圆数十公里,解放后才被当地农民偶然发现。据说地下蜿蜒的面积有我们鸡西市区这么大,可想要用多少劳工的性命才能换到。我们西山地区的防空洞规模没有那么庞大,但也基本是山山相通。当地的孩子从小就到那里面玩,还经常拿着手电在里面钻进钻出地探险。所以我一直对那边的地形很熟悉。

虽然防空洞处处都透着古旧和神秘,但防空洞冬暖夏凉遮风挡雨,是个好的风月所在。可能现今大城市的孩子不会理解情人约会和防空洞有什么关系。但在一九九六年,地下恋情如果发生在街上很快就成为街头新闻。所以公墓边的树林、西山的防空洞这些地方就成了情人经常光顾的幽会场所。

下午,我换了身自认为最帅的衣服去了西山。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晶晶我就忍不住地兴奋。

秋日的西山,漫山遍野的金黄,蔚为壮观。加上今日秋高气爽,正映衬着我的好心情。我一秒钟都等不及了,就要见到心爱的晶晶了。我想应该直接给她来一个深深的长吻。不,那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想念。我又想揍她一顿,这么长时间到底去哪儿了,连个信儿也没有,简直是折磨我。估计为这事儿我得减寿三年,得让她赔给我。行了行了,人回来就好,哪顾得上责怪,怜惜还来不及呢。

胡思乱想着,前面就是晶晶提到的那个洞口了。那是一个椭圆形的洞口,里面是幽黑的长长隧道。我在上小学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传说这些鬼子留下的地道中,有的会有埋伏,什么地雷翻板铁钉什么的。但只是传说,没听说有人真的见过那些东西。记得那时和同学们打赌,看谁敢第一个进去,是我第一个硬着头皮钻进去的。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和普通的山洞没有什么两样。后来还和别的小朋友一起进到洞中,一直走了半个小时,才发现到了另一个出口。那端出口在西鸡西货运站,(西鸡西,顾名思义,位于鸡西市西部的一个地名。地势较低,在西山的脚下。)而且被人改成了冬储大白菜的菜窖。我们几个孩子每人偷了两棵大白菜转身就跑,等从这边洞口出来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隔几周我们再领其他孩子钻洞的时候,菜窖那端已经安上了铁丝网的,想必是发现了有人从里面偷菜。这些儿时的经历现在想起来既好笑又后怕。为了当时几分钱一斤的大白菜,哥几个竟冒了生命危险。

话扯远了。那个熟悉的洞口就在眼前,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了,这里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光顾着兴奋了,到这儿了才发现时间还早,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将近半个小时呢。干点什么呢?最有意思的就是藏起来,然后给她个意外的惊喜了。

四处看看,没有找到合适的藏匿地点。有了,我躲进洞里。可惜没带手电筒,洞口处都是乱七八糟的树枝、纸片、塑料袋。我迈腿过去,打开呼机上的指示灯,小心翼翼一步步地进入。

忽然脚下一空,然后就是一阵风声,然后我就稀里糊涂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苏醒过来,身上一阵阵地剧痛。我仰面躺着,四周非常黑暗。正上方是一个方块形,透进来微弱的光。

这是在哪里?阴曹地府吧。

我在自己身上四处乱摸,呼机不见了。这下惨了,我既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又无法照明。我试着站起来,回忆刚才发生的事。理了一下思路我才明白,原来是进洞的时候不小心,掉到一个方井里来了。

我不记得小时候来这里玩的时候洞里有这个方井啊?难道是后来有人挖的?这种地方挖个井有什么用?我真他妈的是活该倒霉,要给人玩什么惊喜。这下好了,怎么出去都成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