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头,笑着看他,捉促地说:“并不重要。”

他明了,扬起好看的眉:“倪初雪,为何和你谈谈话,会是这般的轻松。刚才,大辽三王子可是直接向父皇说和七弟谈谈天下之变。如此大事,这等直说,好一个在辽,野心不小。”

我歪着脑袋看七皇子:“皇上允了是吗?那你呢?”唉,这等事,应该不能是这样的啊,我虽然不懂朝政,可是我也知道,什么是纲,什么为常。

年老的皇上,很是违忌大辽的兵强马壮。

太子看着我轻笑的眼眸,像是蛰伏的鹰一般,轻轻地笑,蕴含着着精光:“轻敌,会是付出最多代价的。”

心下暗暗地赞赏,伸出手,拇指对着他,不吝啬地说:“太子真是深藏不露啊。”

他没好气地打下我的手,又一手揽着我的肩:“你少学这些谄媚之话,昨天晚上,放话出去,果然,就让我抓到了几长舌的太监,我自然是没有为难他们,我装作看不见,留在我的身边,放出的假消息,才是更好的反击。”

“强势啊。”我赞,太子真是有二把刷子。

放在肩头的手,这等亲热,我四下看看,幸好这花林深啊,只也没有人来往的,热闹都往那边花园里凑过去了。暗吐了一口气,拉下太子的手,老学究一样地说:“博君一笑,当值千金。”

“千金?”他笑得好不开心:“你倪初雪,给你二锭银子你都不知要放到那里去?”

我扬起袖子,宽大的水袖招风得很:“太子,你看,空荡荡的,可以装好多银子。”

他一手拆下那枝头上的开得正闹的花,塞到我袖里:“红袖添香了。”

我笑着将那花取出,放在鼻尖闻着沁香之味:“太子这是采花贼了。”

“初雪,给我画一幅画吧!”他叹息着说,眼里,脸上,都是满满的柔和之意。

我把玩着手中开得正艳的花,随口就应着:“好啊。太子要初雪给你画些什么?”

“你倒是不怕我让你画什么不三不四的。”他一拐,进了一条花道,我也跟着走进去。

我抬头冲他微微一笑:“太子,你怎么会看什么不三不四的呢?不就是春宫画吗?”

他瞳眸刹那停滞,有着不可置信:“倪初雪,你居然画春宫图?”

我拍不到他的肩,就弹弹他的手臂:“我是画画儿的,我当然看过,可是我不会画的。你那什么眼神啊,怎么这样看着我。”看得我怪怪地。

他吐出一口气,皱着眉说:“好啊,倪初雪,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如此地精通。”

“我都说没有啦。”我脸红了,他分明是欺负我。

“春宫图。”他唇角含着笑,顾自走在前面。

我羞窘得要找个地钻进去,明明他很好说话的,怎么也学会这样子来欺负人了呢?我真不该说些五四三的啊,赶紧追上去软哝:“太子,你不能再说啦,你说,要画什么啊?你再笑的话,我不给你画了,你去找画师帮你。”

“给我画一幅七弟的相,记着,要画的比较现在的更好一些,至少,一看就能勾动人心。”他低沉地说着。

我睁大了眼,差点没有踩到他的脚:“不会吧,太子,要画的能勾动人心。”好难哦,是不是挑战啊,我能画得来吗?

他点头:“对,只有你才能画得来,你现在是崇阁宫不是吗?接触多了,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他的那一面,比较煽动人心。”

我脑了飞快地转着,看着太子的眼神,我神秘地一笑:“我大概知道一些了。”

他跨过那低矮的雕栏,我正要跟着过跨过去,他一伸手抓着我的腰肢就提了过去。

“知道就好,你讨厌七弟吗?让他成了亲,他就不会如此看管你。”

我手指直指着他的俊脸,哇哇叫起来:“太子,原来你也偷跑,你们兄弟,唉,我不得不服了,他在你的身边有人,你在他的身边也有人,这样,真的好吗?”

他抓住我的手指:“乱点算是什么?没点女孩子的样,倪初雪,皇家中,焉有什么兄弟情谊,没有害死你,不是没有办法,就是没有好处。”

我低下头:“我是不懂,我好笨的。”心里直叫好运,幸好我不是生在皇家,不然连一点的高兴之情也会没有了。

他忍不住又一手又敲上我的头:“多敲敲看看能不能把你敲得聪明一点,谁说你笨了,再聪明下去,岂得了。”

我冲他一笑,猫腻得很:“好啊,我一定画,画他个国色天香,最好让大辽的公主都争着嫁过来,一方面,可以解决一些冲突上的事,一方面也是私事。”公报私仇。

我就想着啊,那冷冷如冰的七皇子,要是看到大辽人高马大的公主成为了他的王妃,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呢?想想我就笑啊。

“我算是奸细吗?这样子。”觉得自个都变得神秘起来。

“你自愿的,不算。”他煞有其事地说。

我心里不太乐意了:“我哪有自愿,我是欠了你太多的情。”

他轻笑不语,带着我走出那繁花尽头,那是一个小湖,四周清幽而又碧雅,没有乐音的困扰,好一个天堂一般安静。

碧绿的湖上,飘着细碎的花瓣,这样的宁静,可以揉碎了所有的烦恼。组织成息静。

太子果然是厉害,专门发掘这些好地方。

我轻盈地走近那湖,掬起水洗涤着双手,闪亮闪亮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煞是好看。

“倪初雪。”他唤我的名字。

我歪头朝他一笑:“什么事?”

“你怎么越来越漂亮了。”他的眼神有些变得深。

我笑得更得意了:“是啊,我也是这么觉得。”一手摸着脸,感觉上手上的冰冰凉,细细地用手拭脸,爱上这种冰凉而又干净的感觉。

手上的水滴落在湖里,滴散二个横糊的身影。

他坐在湖边,看我洗得舒服自在,也伸出手:“给我洗洗手。”

我咕哝:“太子,你自个洗嘛。”

“你这个懒宫女,怎么做宫女的,叫你洗,你就洗。”

这是第二次有人叫我懒宫女,我骨子里,还真的是存着懒惰的性子。

“好吧,我是小宫女,不得不听。”我掬起大把的水,放在他的手掌,流了他个衣袖湿湿,胡乱地洗着。

暖热的掌心印上我的手掌,我拍得用力:“这下,干净了。”

“好你个倪初雪。”他手一拉我,让我坐倒在他的身边,一手猛地往我脸上甩过来,那水珠纷纷撒了我个满头满脸都是。

“太子,你好可恶,还不让我还治其人之身。”我也想甩他个满脸的,可是,却让他抓住了双手。

他挑眉笑:“这叫做先发制人,我就知道你这脑子里,打得是什么歪心之事。”

我仰着满是水珠的脸:“这叫做以强欺弱。”

“倪初雪,你别动了,我给你抹干净水。”他一手抓着我二手,怪我报复他。一手轻轻地抹着我的脸,是什么样的感觉,竟然让我忘了呼吸,脑子像是捣得糊糊的糯米饭一样,暖暖热热得升化了起来。

“你脸好红。”他轻声地说,那热气,在我的脸上萦绕着,让我的身体都轻轻地发抖。

我不安地挣扎着双手:“你是糊弄人,我不要你给我擦了。”

“怎么办,你的脸摸起来好滑,让我爱不释手了。”他唇角挑起笑意。

“不要这样子啦,要是有人来,我跳到湖里也洗不清了。”

他戏谑地看着我:“洗得清干什么,正好,让人瞧见了,你就顺风头到东宫。”

我嘿嘿笑出声,掩蔽我的不安和尴尬:“太子,这算什么呢?你不是想让我惹笑话吗?太子和宫女,嘿嘿。”

他哼笑:“有什么不可以,不过,这宫女就差了点就是了。”

“哎呀,太子,别逗我玩了,我给你吹个曲儿,保准好听。”觉得好危险一样,我是怕会发生什么?那么,我和太子之间所说的朋友,就薄弱得不堪一击了。

他放开我的手,我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心跳得厉害,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树边去折了树叶,用衣襟抹干净。

就放在唇边轻轻地吹着,这小曲子,是在秦淮学会的,我很是喜欢它,前半段是悲而不怨,后半段一转,带着一股子清新和令人奋发的气度。

我难过的时候,我会吹,我高兴的时候,我也会吹。

很简单,不是什么珍贵的乐器,只是二片叶子而已,随手可得。

我似乎又回到了秦淮,我看到了好风光,眯起眼,闻到了莲香,看到了荷叶连田田的样子般,风,轻轻柔柔地吹着。

清亮的箫声一加入,我睁开眼,看到太子正坐在湖边看着我,手在那白玉萧上轻动着,清亮的箫声响起,和着这叶子的声音,竟然奏成一曲神迷之乐。

看到彩云飘飘,看到了黄山云海。

太子的身子似在拉前,就驻站在我的眼前一般,好是俊朗,他真的长得好看啊。我知道,不该这样瞪着一个男子看的,可是,我制止不了自己。

心在跳,我却没有停下,交汇在空中的是,相互的乐音,眼光,柔柔地交缠在一起。

不知吹了多久,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一阵拍掌的声音响起:“当真是妙绝了,让本王能听到这仙乐,不枉千里来燕朝,原来,竟然是太子殿下和宫女吹奏。”

那含笑的脸,不怀好意的话眼,深如海般,经吓到我了,竟然是耶律重那混蛋。

我气恨地瞪着他 ,才发现,他的身边,还有七皇子,还有几个皇子,还有公公,宫女,一连串的。

我头低得低低的,不敢去看那七皇子冷到极点的脸色。

心里祈求着,这自称是千里的商人,能不认出我来。

他却是走近我,双手有力地在我的肩上拍一拍:“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我是千里啊,你给我画的画,我还留着呢?”

我发誓,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留着干嘛呢?那,刚才他是没有献出去了。我又松了一口气,要是那一幅,我想赖也赖不掉,上面可是印着我倪初雪的几个大字。

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处境,我能不能晕一下。

第八十九章 狠角色

我好想逃避,往后缩,后面是树,无路可退。

太子走近,收起脸上的笑,一脸的冷漠之意:“不知三王子还有什么指教这宫女的。”

“这倒是不敢,太子殿下,这宫女我倒是有些认识的,指教,岂能。我可领受过她的悍啊。”他笑着:“在黄山上,本王送她一张纸,想来一个香粉赚美人的佳话,这宫女性子极是烈,当着本王的面,就把那纸扔到了云海下面去,可让本王好找啊。”

“奴婢有眼不识泰山。”我无可奈何了。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我要是能,我一定扑上去捂着他的嘴,这辽国的男人,怎么这么小气呢?

呜,我好想哭啊,不知道回去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他一定是在惩罚我,罚我在黄山对他没有好脸色,罚我太拽,没有马上就帮他画。

而且,他能查得出我和小静的关系,还知我殷家,必定,宫里也有不少细作吧!我和上官雩的事,他唉,好象也是知道。

太子抓起我的手:“失陪了。”

好啊,我宁愿跟了他走,不要去面对这些事。

急切到东宫啊,那里应该很安全,可是,我的肩头却是让那死千里给按住。

他扇子一动,眼神里带着笑意,轻松地说:“难得遇上认识的,聊聊倒也是不错。”

我脸上,必定是满脸黑线,聊,我跟他有话说吗?我是什么身份,怎么敢陪聊呢?

箍制着我的肩头,痛得我难受。

太子见状,停了下来淡淡地说:“会扫了三王子的兴。”

“岂会,这倪初雪,倒是让人觉得眼前一亮,不仅能画,还能吹出如此天堂之声。不介意为本王再吹一曲吧。”

他哪里是问,他是在威胁着我。

一脸的气定神闲,我知道我众多的把柄都握在他的手上呢?小事嘛,可以服务,大事打死我也不做,出卖国这等事,我是不会做的。吹一曲就吹一曲,死不了。

“恭敬不如从命。”我淡淡地说着,出乎了太子的意料。

我迅速地扫过这些人的脸色,就连七皇子也紧拧着眉峰,明明这是我抽身走的最好时机啊,我也不会笨得以为牵扯上这样的狠角色,对我是一种好事。

哪知道,我想走走不了,唉,唇边的叶子轻吹,一曲无可奈何的忧伤曲子从唇角泄出。

如此怪异的气氛,我想,反正七皇子是不会放过我的。最惨的日子,大概也就是这个了,还有什么倒霉的事,要来就来吧,一并让他罚个够。

这么想,倒也是不怕,张大的眼,轻瞄过他。

很不妥啊,一脸黑黑的,只差没有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不知道,要是我把他妖娆的画出来,他会不会气得忘了他姓什么?

心里暗想着,竟然我还敢笑出声。

倪初雪是没有死过的,不怕死吧。

“好,妙。”耶律重拍着手,脸上的笑是那样的灿烂,让我恨不得撕开了看藏在脸下的丑恶。

我是不是沾染上暴力了,越来越想动粗一样。

我停下,看着脚尖:“奴婢谢过三王子的夸奖。”故意地,我把三王子三个字念得重一点。这个死奸商,好会骗人啊。

千里,好一个千里,合起来就一个窃国辽人,一个耶律重。

他似在高兴,用力地拍着我的肩,痛得我要死,我得忍住。

“好啊,这宫女要不是是太子的宠女的话, 本王倒是想讨了回大辽去。”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谢三王子的厚爱,奴婢不敢当。”我咬牙切齿。

好一个狠毒的三王子啊,是不是要了我的小命,七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我想走,走不了,这厮看起来,就没打算放过我。

靠近太子,熟稔地说:“你们燕朝不得了,连个宫女都是识货之人,看到黑眼天珠,当是不舍一切地求之。”

这一字一字,说是我心惊胆颤,冷汗直流。

太子站在一阶高台,如华的光彩灼人,“倒是怠慢了三王子,来人,本殿下陪同三王子去赏这御花园,看看我燕朝的皇宫,何等的威武。”

“本王也想看一下,既然本王和这宫女有缘,一起走走。”

缘,我哪里和他有缘啊,大概也就是孽缘了。

我是心惊惊啊,秋风吹过,吹落一树的黄叶,沉沉重重地,心情也跌到了谷底。

他竟然非常明显在在众人的前拉着我的手,是想干什么,想让我和番吗?打死不从,这般要是让我做他的细作,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这般的光明正大,多少心里在算计着我了。

他的“牵”,暗里是抓得用力,让我脱不手。在宫里,我一定大大出名了。后面还有臣子跟着,大概大辽一打,为求和平,就会暗示让我去和番。他让我退缩不得,还得顶着一脸的假笑。

我指甲往下一弯,深深地掐到他肉里去:“这路平坦,谢过三王子扶,奴婢是宫女,不敢受此大礼。”

“何妨,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不是吗?在锦绣庄我就知道初雪姑娘身手灵巧得很了,接起天珠来,一点也不含糊。”

我真是无力了,这人,是存心了要报仇。要把我在宫外的点点滴滴,打小报告一样,公暏于世。

笑话我吧,谁叫我的把柄落在他的手上,我轻笑:“奴婢听太子殿下说,三王子不远千里而来,到燕朝求亲。”损他吧,看哪个公主不好运了。

一谈到这个,他必会脸色大变,原本求的玉贞公主急着嫁人不说,连嫁的新郎都跑了,不仅皇家没面子。只怕,连这耶律重也没有面子。

气的是,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含着笑的眼睛奕奕地看着我,感叹地说:“本王是出生于皇家,自不能有自得其乐的之事,当不能有红粉为我下山取纸,携手画险。”

我和上官雩的事,想必那二公公也周全,没有到处说东道西的,倒是这大辽皇子整一个长舌公。跑到皇宫来快乐地污了我的名声啊。

我扁着嘴,我不能落下阵来啊,心里暗叹,反正他是有意这样子,我再撇清,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太子说,不如,乘势到东宫,似乎是一个好主意。

只要七皇子一凶我,一虐我,我就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