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雩用力地按着我脖子,我看着瓦蓝瓦蓝的天,他们一边抓着我一只手。

好暖,好暖,我都不舍得放开。

我轻轻地笑,却觉得,越来越没有力气了。“要好好地走下去,做回自己。”我强撑着一口气说完。

天在瞬间,变得乌黑,黑得,伸手再也见不到了。

什么是命劫,我那次,还悄悄地问过奶娘。

她说秦准的算命先生说,一个人的命,也可以用一个人的命来换啊。

164楼

见过道长,我又开始无休无止的想念。

情是最长最深的一件东西。我以为,我可以将所有的情都看淡,包括亲情。

我也想让自己看淡,才不会分别的时候,那么难过。

当他走后,垂下的肩,代表着我的无力。

无尘缘的道长没有见我,却是让人安排我住的地方。

我每天,总是发呆,发呆。

心里什么也想,又什么也不想,空得,什么也没有,伸手一抓,一手的清冷。

原来,他在我的心里,如此的重要。

懒懒地看着窗外面,听着清心的钟声轻扬悠长,一头的黑发披散在肩上。

我细细地看着右掌心,纹路纠结着,奶娘说,我一生风波多啊。

可是我平淡过了十七年,也没有见有什么风波。

下起了雨,一滴一滴在在窗沿上滴滴落落的。

我在问自己,为什么这样萧落,他送我上这里,也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皇上登基,我又是大辽公主,势必是站在风头火势上,如果跟着他,皇上总会想着,他会不会私通大辽。

虽然楼破邪是他的弟弟,可是,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看着房里的道袍,道钗,我心里苦笑,其实我心里情如海,也并没有想地要出家。

道长让人派来了,他的心里,想什么?我总是想着,想着他的那一句话,有些事他会争到底。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个月,雪下得大了,刺得我痛痛的。

这么久,他还不来接我。

“倪施主,道长让我过来传话,七皇子传来书信,会上道观。”

我一听,忽然觉得眼湿湿起来,赶紧应着:“我知道了。”

我的衣服呢?我的珠钗呢?我的绣鞋呢?天啊,怎么一切都乱了起来

梳花扫眉,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忍不住的笑意,在唇角散落下来,让我一张苍白的脸,变得有些淡雅。

我道观呆不下去,提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出去。

才出了平台,我就看到了他。

永远是那么耀眼,没有谁的光华比得过他,战场上的磨练,让他多了一份霸气。

我看着他,忽然又觉得手心颤抖起来,不知道他看到我这般的紧张,会不会笑话我。

“初雪。”他轻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笑。

白狐帽和白色的大衣,衬得他尊贵漂亮极了,一直的白雪,怎么比得过他半分呢?

“初雪,我来接你了。”他低沉地说着。

我走了过去,他牵起我的手就走,二个道姑半弯下腰送着。

他抓紧我的手说:“你的手好冷。”

是的,我怕,我又感动着,他不知道,我百转千回,我就是怕他不来接我了。

我知道什么叫做避世,可是我不想。我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一手抚上我的脸:“如此的消瘦。”

灼热的泪就轻轻地滑下,他轻柔地擦去:“初雪我来接你下山的,我说过,我一定会来的。”

我点头,泪跟着纷下:“我一直在等你。”

不管这里是清静之地,他撑开大大的披风,将我抱在暖暖的怀抱,抱着我的腰,一直往下走。

我平日时在,我不见来这里看,这一条长长的石路上,满是上来之时甜蜜的回忆。

“初雪,我想你。”他说。

很轻很轻,我听到这一句话,心里所有的思念都值得了。

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说:“初雪我背你下去好不好。”

我伏在他的背上,轻轻地在他的耳侧一吻,摸着他暖暖的脖子,我觉得,这一切不是梦。

他微微一抖:“初雪。”

“我好害怕,我怕你不来接我,楼破邪,我长那么大,还没有如此害怕过一件事。”

“我会,初雪,我就是爬着来,我也会。”

“让我和你一起面对好不好,我不想避开所有的困难,让你一个人去。”或者牵了手的路,会更难走,可是,想一起走。

我想回头看看,楼破邪低声地说:“初雪,你不要回头看,不要。”

“你不想见见她吗?”我也不曾见过。

我抱紧了他的胯子,我说:“以为,你背着我走,好不好。”我愿意,把自己的一生都交给他,哪怕是飞蛾扑火。

他重重地点头,过了一会,他才说:“初雪,皇上召我们回京。”

那个我们,又深又长,他莫非都知道了。我想,天下的事,只有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我捂着他的嘴:“好暖。”

他咬着我的手指:“初雪,我们走吧,我可以,带你去大辽的草原上,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我想,这么久,思念也蚀念着他吧。

楼破邪是多有清高气息的一个男人啊,怎么会说出这些话呢?

他是燕朝的骄傲,我不要他如此,他让我动心,是他那和深宫中众人不同的的所有。

他不谄媚于任何一个人,他不去争权夺势。往往我一回头,都会陷入在他的眼神之中。

我一直在等他,等到他了,我才知道,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我。

情的长,还怕在不同的地方吗?

其实上,皇上就在无情镇了,楼破邪急着上来接我,就是早了皇上一步。

他终究是细心的,什么叫功高震主,他知道。

他放下我,细细地用披风给我围起来,轻轻地碰触着我的唇,深深地吻住,吻着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想念。

眸子慢慢地变得暖和,他说:“我这辈子很孤单,可我想有你陪着。”

我手撑在他的肩上:“好吧,我把心,一辈子都许给你。”

这是我的诺言,我将一辈子不改变。

是我负了上官,我并不想,三个人纠缠着,终是伤了他们,折了上官的傲气,我一向很欣赏他的孤傲。我知道,上官值得更好的。

许下的心,不再飘荡。

下山,面对的是皇上,以大辽公主的身份,可能我会和亲嫁为皇上妃,还是以殷家女的身份,只是一个宫女。

都是长长久久在深宫,冷冷寂寂的一辈子一样。

果然,才出了山路没有多远,就看到了几个公公骑马前来。

见了七皇子说是奉皇上的圣旨,上道观接人。

我自然知道接的是谁,没有作声,还是任他牵着我的手踏着雪出去。

他说:“初雪,我恨我的娘。”

“是她告诉皇上的吗?”我轻声地问。

楼破邪的脸上有些讶然。我轻淡一笑:“几乎全天下的娘,都会为自己的孩子着想。他是为你好,我不怪他。这一天,她不说,我也知道,会来的。”

“她生下我,她没有尽责,我不怪他。”他轻轻地说。

“她是真的在乎你的,你不知道,道观的后门,摆着很多泥朔,从小到大,都有,很美,几乎和你一样。她将世事,都看得透,她没有照顾你,可是他希望你过得平平安安。”

楼破邪望着远处的雪,抓紧了我的手:“倪初雪,你怎么可以想这些。”

“我的娘,如果有这样为我着想,哪怕是反意的,我不想的,如此这般,也就足够了,人心里不能存有恨,不然就会很难过。”

他本是一个沉重的人,他让自己强大,让自己成长,一路过来,埋得最深的,是恨吧。

他不说,可是,我看得透,所以,他贪恋温暖。我也不喜欢孤单,一个人的日子,太难过了。

他看着我:“倪初雪,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你吗?”

他眼中那种只有我的眼神,让我心里暖暖的。我笑着说:“知道啊,因为我很美。”

他捏着我的脸,眸子里,全是我的倒影,他唇角挂上暖暖的笑意,是这天地之间最美的一幕。

光华流盼中,他低沉地说:“是的,倪初雪是最美的。”

我抬起头笑,什么原因,喜欢的原因,太长,太多,说也说不清。

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上他什么,着迷他什么,或许,就是那一个眼神,或许就是转身的一瞬间,就这样喜欢上了。

房里摆着二套衣服,一套是淡白色的宫女服,一套是华丽又轻软的狐裘。

皇上是让我选择,我穿上了那宫女的衣服。一旦套上了公主的光环,那我就失了自由。

只要二情在心,何必在乎于朝朝暮暮呢?

他对我的死而复生,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让我去侍候。

华丽纱曼纷飞间,那暖暖的气息在流泄着。

长长的铜鹤嘴中,吐出如仙镜的一般暖香,我似又回到了皇宫。

有皇上在的地方,便是我的禁固我的地方。

“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跪在地上,对着那纱曼后面的人跪着。

也没敢抬头看,他在,在泡澡。

“奴婢。”低低沉沉的笑声:“初雪,你喜欢侍候人吗?”

谁喜欢呢?我想,他也知道我爹爹是冤枉的,却一直没有放我和梨香出宫。我便也知道他的心意了。

“好。你过来,替朕搓背吧。”他说。

我抬起头,有些惊讶,有些狼狈。

虽然我是一个宫女,得听令,可是,我也是一个女子。

过了好久,我还跪在那里,头痛地想着要怎么应付这些忽如其来的事。

知道他的一些小心思,皇上只怕不想轻易地放开我。可是,我不擅于处理这些事。

“怎么,朕的命令,你还听。”他轻轻淡淡地说,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尊严。

我吞吞口水:“奴婢不敢。”

“那还不过来。”

“奴婢,奴婢请皇上恕罪,奴婢内急。”终于想了一个理由。

我想楼家兄弟怎么都是一个样,刚开始楼破邪叫我暖床,我就觉得不好了,而今,皇上脱光了,叫我去给他搓背,我再不谙世事,我也晓得,皇上的用意不一般。

他低沉地轻笑:“内急?”

有些不好意思,倒也是一个借口。

一旦要是发生了什么事的话,就会是我想逃,也是永远逃不了的。我很坚持这一点。梨香的一幕不是在我的眼前吗?

他挥挥手:“叫陈公公进来。”

我松了一口气,逃也似的跳了出去。

他的用意,似乎不想放过我。

我知道,路不会那么好走。

没差一个多月就快过年了,可是皇上一个意思,让楼破邪再去镇守边关。

我在皇宫里,皇上就不会怕楼破邪造反,而且也能制约住他。

他心里算计着我们,算得如此的厉害。

没有自由去送他,我站在那阁楼之上,看着他骑马出城。

他回头,朝我笑。

那灿烂的笑,比雪地里的阳光还要眩目。

我挥挥手,带笑的眼神送他离开。

该说的,说完了,我只希望他能保重一下自己,经过大伤小伤下来的身体,千疮百洞的。

“你是想跟他走是吧?”皇上的声音,清脆地在身后响起。

我点点头,没有将我的意思压下去。

“记住你是宫女。”他冷淡地说着。

那一天,楼破邪也冷冷地说,记住自己的身份,他那时是在保护,而皇上这时的意思,是想要我记往自己的身份,别越出界了。

我收回眷恋的眼神,轻轻一侧身:“奴婢谨记皇上的教诲。”

他手指轻抚上我的脸,说:“倪初雪,你的眼里,怎么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