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叹口气,“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颇有怨他不及时吃的意味。

顾渊却扬了扬眉,“凉了有凉了的滋味。”

容真笑了,下一刻又严肃起来劝他,“嫔妾知道皇上勤勉,可是也不能总这样误了饭点,您是天,百姓们是地,没您撑着,大伙儿也过不了安乐日子。所以您别只顾着国事,自己的身子才是硬道理。”

“这话要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朕或许还听得进去。”当皇帝的面不改色地睨了她一眼,像是在嘲笑她这弱不禁风的小身子也好意思在他面前说要注意身体。

容真一下子被噎住了,眉眼间显露出一丝恼羞成怒的模样,“嫔妾这是为了皇上好,您怎的老是和嫔妾过不去!”

顾渊吃完了那块糕点,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了句,“朕成日里听着郑安在耳边聒噪就算了,如今到你这儿来,也跟个小老太婆似的啰嗦朕。”他感慨万千的摇摇头,“看来日后惜华宫也得少来了,免得朕耳根子受苦。”

“那嫔妾正好乐得清闲自在。”容真黑了脸,嘴巴撂得老高,顾渊禁不住摇头苦笑,这丫头的胆子确实越来越大了,也敢给他使脸色了。

这番对话听在一旁的郑安和宫人们的耳里,都有些想笑不敢笑,敢情素来严肃的皇帝也有这样生动的一面。

可是珠玉一点儿也不想笑,怔怔地看着这一幕,眼睛有点发酸。

容真受到了老天的眷顾么,得到的总是这样多,叫人眼红都来不及。

后来顾渊命人撤了食盒,携着容真进了寝宫。

容真心里其实还是暗暗骂皇上心狠的,一面说着她身子还没大好,一面却又要做些体力活,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可是出人意料的是,待她帮顾渊褪了外衣后,顾渊只是揽着她躺在床上,也没动。

她转过头去借着留的那盏烛火看他,顾渊侧过头回视,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拍拍她的背,“睡吧。”

她眼珠子还轱辘轱辘地转,像是有点难以置信似的。于是顾渊哑然失笑,帮她捋了捋耳发,含笑道,“你身子还虚,朕忙了这么久也累了,朕就是来看看你罢了,不做别的事。”

她红了脸,眼神亮晶晶的看他半晌,最后凑近来响亮地在他唇角亲了一口,然后心满意足地闭眼睡了。

闲云吹熄了最后那支蜡烛,黑暗里,顾渊也因为疲倦很快睡了过去,惜华宫里有种别的地方没有的宁静安谧,就连黑夜也变得格外美好,一觉就能睡到天亮。

晨起时,顾渊察觉到身侧的人似乎在观察他,凑得很近很近,鼻息都能抵达他面颊上,于是动了动眼皮子,这才睁开眼来。果不其然,容真迅速闭上眼,却被睫毛的颤动给出卖了。

他不动声色地又闭起眼,假意又睡了过去,然后就感觉到面前的人犹豫了片刻,然后慢慢地伸出手来,一点一点轻轻抚摸他的睫毛。

她的指尖很轻很轻地落在他细密的睫毛上,带着点俏皮似的轻轻触碰,然后又退开。最后是从喉咙里溢出的一声微弱叹息,像是惆怅着黑夜短暂,一眨眼又要分别。

说不出心里是股什么滋味,总之他再次睁眼时,怀里的人又已经睡了过去。

在他闭眼沉睡时,她有多少次怀着这样喜悦又惆怅的心情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呢?

瘦得令人心疼,小脸苍白苍白的,皮肤薄得轻而易举就能看到下面的血管,好似那层肌肤都是透明的似的。

他伸出手来忽然想学她一样摸摸对方的脸,却只是动了动手指,终究没有落到实处。那种旖旎的柔情,大概一辈子都不应该出现在皇帝身上。

没有吵醒她,闲云不在,他就在珠玉的伺候下换好了龙袍。

珠玉的手颤得有些厉害,系腰带时好几次都出了错,顾渊隐约记得郑安提过,容真有两个要好的朋友,一个是长顺,另一个宫女……约莫就是眼前这一个了。

她全家人都无辜惨死在宫廷争斗里,而眼下就剩下这么两个亲人一样的存在……顾渊顿了顿,淡淡地说了句,“不着急,慢慢来。”

珠玉的手抖了一下,只感觉到额头上方呼出的温热气息,慢慢地熏红了她的脸,那感觉像是喝多了酒。

他的声音那样温柔清冽,如清泉一鞠,如日光几缕……不知怎的,她又想起了昨夜见到的那个场景,他那样温柔地揽着容真,模样不似凡人,反倒如同天上谪仙。

她又去外面端来了参茶给他漱口,捧着铜盆规规矩矩地站在他面前,看着那茶送入轻薄红润的嘴唇里,然后又进了铜盆。他张开嘴唇的时候,牙齿像珍珠一般白净光洁,而染了些许水渍的唇瓣润泽美好,宛若枝头红杏。

她有些心不在焉,却又战战兢兢的,这是九五之尊,是当今皇上,可他长得这样好看,发起怒来比谁都要威严,不经意间却又流露出比谁都要温柔的一面来。

顾渊看了眼她略微紧绷的脸,缓缓道,“今后朕来惜华宫,不用你来伺候了,这些事情交给别人来做就好。”

她一怔,却只看见他离去的背影,而那句突如其来的话却令她失神半晌……是什么意思呢?是觉得她伺候得不好,还是……还是觉得这样的粗活不应该由她来做?

心下突突的跳起来,明知自己不应胡思乱想,可思绪翩跹,哪里由得她控制?

门口的奴才全都俯□去恭送皇上,而珠玉怔怔地抬起头来,目送那个背影远去,心下一片纷杂。

容真去给皇后请安时,皇后照着惯例夸了她几句,明明侍寝了一夜还来得这样早,当真是个懂礼节的人。

沐贵妃也笑了,“皇后娘娘说的是,眼看着容婉仪身子还没大好,又伺候了皇上一晚上,能坚持来请安实属难得。”

皇后点头,“皇上是九五之尊,大男人,心思都放在国事之上的,难免对咱们后宫的女人就少了点细心。容婉仪前些日子病了,昨儿谢太医为本宫请脉时还提到,如今你的身子还虚着,要一直进补。皇上他没顾忌这么多,留宿了惜华宫,但你自己要好生将养着,万一落下病根来,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皇后是好意,也是在尽自己的责任,雨露均沾素来是皇帝应该做的事儿。可眼下皇帝回宫半月,除了第一日在沐贵妃那儿住了一晚,就一直拖到昨晚才临幸了惜华宫,其余妃嫔都只有眼巴巴望着的份儿。

沐贵妃盛宠集于一身,地位高,家世也好,自然没人赶去招惹。但容真不同,如今也不过就是个正五品婉仪,太受宠了自然会招人嫉恨。

可容真只是低眉顺眼地说自己知道了,也不讲明昨夜皇上压根什么都没做。

也是,皇帝对后宫女人素来就不怎么上心,女人那么多,也不过就是挑几个顺眼的解决生理需求,外加繁衍后代。要是让人知道两人竟然像寻常夫妻一样就这么盖着棉被纯聊天地睡了一晚,个中意义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出了景尚宫,容真忽地叫住了走在自己前面的蒋充仪,“充仪姐姐请留步。”

蒋充仪转过身来,面上的笑意和她的个性一样温柔浅淡,不显眼,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容婉仪找我有事?”

容真注意到她从来不自称本宫,在后宫里三品以上的宫妃里是个很特别的例外。足以见得她的低调内敛,却也更为她降低了几分存在感。

在这样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面前,容真也放柔了语气,盈盈一笑,“今日天气不错,不知充仪姐姐可有闲情与妹妹散散步?”

蒋充仪笑容未变,看了她片刻,唇角弯弯的,“既然容婉仪有这个雅兴,做姐姐的自当奉陪。”

还是深冬之景,哪怕是皇宫内也不例外,凋零的花草树木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没生气,叫人摸不准是否真的春日一来,万物都会重焕生机。

两个人都很娴静地走在小径上,宫女奴才跟在后面不远的地方,而转过一处草丛时,容真忽地侧过头来望着她,含笑问了句,“听说充仪姐姐前些日子曾经去浣衣局走动过?”

蒋充仪面色丝毫未变,语调轻快地说,“是啊,前些日子本宫的百花石瑛裙送去浆洗的时候,出了点岔子,本宫就亲自去浣衣局走了一趟,问了个究竟。”话音一转,她似是有些尴尬地看着容真,“只是我素来不是对下人太苛刻的主子,自认为也没责罚过谁,怎的这事儿都传到容婉仪耳朵里去了?”

好似真的只是在为自己不体恤下人的名声而担忧。

“哪里,充仪姐姐素来温和宽厚,不过是去浣衣局走了一趟罢了,这事儿自然没人注意。”容真笑了笑,颇有深意地抿着唇角,轻描淡写地说,“充仪姐姐也知道,妹妹从前是在赵容华那儿当差的,和当时为她梳头的宫女雁楚也有些交情。只是去祈福的时候,雁楚竟然服毒自尽了,闹得皇上不愉快,妹妹心中也不好受。后来偶然得知,雁楚便是上一次害得充仪的裙子浆洗失误褪了色的人,就想着她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寻了短见……”她轻轻摇头笑了几声,眼神明亮安静地望着充仪,“不过今日来问充仪姐姐之后,忽地又觉着自己这样胡乱猜想有些可笑。充仪姐姐这样温和的主儿,哪里会对她严加责罚呢?底下的人犯了错,将功补过就好,也不至于责罚一顿,叫人自寻短见,您说是吧?”

她丝毫未提自己在净云寺中了寒食散的事情,也未曾提到雁楚是吞服寒食散自尽的。只是字字句句间饱含深意,一语双关,着实有些巧妙。

蒋充仪恍若没有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只叹了口气,关切地说道,“当时我去浣衣局问裙子的事时,就看出她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也没有过多苛责,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要她下次注意些罢了。毕竟在那儿的人也不容易,大冬天的手都冻得通红,谁又没个怜悯之心呢?哪料到她后来出了这种事,也真是可怜,不知是因为什么就想不开了……”她轻轻握住容真的手,拍了拍,“我也是今儿才知道,原来容婉仪与她一同当过差,有些交情,你莫要太难过,还是多注意身子的好。看看你这样子,比从前瘦了不少,虽说后宫里没有什么姐妹之情,但我既然对皇上也没什么念想了,也自然希望看到你这样的善良人能入了皇上的心,好歹也比那些心高气傲没个底线的人得了宠的好啊。”

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温柔似水的眼神里也平静得如同没有涟漪的水面。

容真侧着头与她对视片刻,含笑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看不出心中所想,也猜不透意欲何为,相比起那些一心争宠不择手段的人来说,这样神秘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

容真玩味了片刻“敌人”这个词,笑得毫无城府,好像真的只是想要与她一同散散步,晒晒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么么了大家,没有一个人回我一句么么哒,而且纷纷霸王了……_(:3」∠)_

这个节奏叫我周末哪有心情酝酿三更啊╮(╯_╰)╭?

是吧是吧?

第54章.私情【二】

第五十四章

和容真分别后,蒋充仪朝着自己的微露阁走去。

微露阁外有一片竹林,郁郁葱葱的也不知从哪一代皇帝在位时就种下了,夏日里凉风习习的,搁在冬日里却有些萧瑟。

她穿着素净的青色衣裙走在夹道上,身后跟着宫女太监,动作缓慢优雅,别有一番闲情逸致。

她倒是爱这竹子,所以当初进宫后承恩时,便和皇上讲了这个心思。微露阁离皇上的宫殿还是远了些,很少有妃嫔愿意住过来,因此皇上也没犹豫,她既有这个心思,那便住进来吧。

后来也果真如此,蒋充仪既不是花容月貌,又没有什么过人的技艺,不善歌舞,言辞不多,仅有的一技之长便是丹青,但经过赵容华的那番打压,还害得她失去了腹中的孩子以后,她便没有再作画。

自然而然的,这样清淡得有些乏味的女子也不可能长久得到帝王宠爱,而这清净的竹林也适合她恬淡的性子。不知是她早有预感,还是一切都只是个巧合。

她随手捻起一缕竹枝,悠悠地舒口气,心血来潮地唱了几句词。

珠帘卷,暮云愁。垂杨暗锁青楼。烟雨蒙蒙如画。清风吹旋收。

香断锦屏新别,人闲玉簞初秋。多少旧欢新恨,书杳杳、梦悠悠。

外人皆知她并不擅长唱曲,也没几分别的才华,但眼下容真只觉得她的嗓子温润清雅,听上去十分舒服,哪里就不善唱曲了?那调子悠扬婉转,竟好似能拐进人心里去。只是这几句词本该有些忧伤,却不知怎的被她以一种还算轻快的语调唱了出来,这就变了味,有了那么几分别致。

按理说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理应心含怨怒,但从这个女人身上却丝毫看不出那些东西来。

方才容真说的话被她这样聪明的人听入耳里,自然别有深意,可她竟丝毫不受影响,好像全然没将对方放在心上。

真真是有些奇怪。

容真远远地站在竹林尽头,恍惚间听到寒风送来了那个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又多了几分意韵悠长。

其实,她似乎没用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平淡乏味。光是这声音里的灵气,这份别致的意蕴,就已经足够在一众女人里脱颖而出,那么如今的这一切……难道只是她刻意做出来的表象?

这些日子容真吩咐长顺去彻查了祈福之行开始前,与雁楚有过接触的人,这才得知蒋充仪去了浣衣局,原本就对这个女人有些说不出的感觉,眼下这种猜测得到了证实。

雁楚对自己能够从一介宫女爬上婉仪之位心存嫉妒,更对赵容华这么些年来一直死死压着她,不让她有机会在皇上面前露脸而怀恨在心。后来被送进了浣衣局,从一个梳头的大宫女变成了最卑贱的浣衣女,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以她那样高的心气,恐怕是真的有过轻生的念头——这一点,长顺从浣衣局的管事姑姑那里也得到了证实。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人进行挑拨,并且给了她这个机会,一箭双雕除去两个害她沦落至今的人,她怎会不同意呢?反正都不想活了,死也要拉上两个垫背的。

后来闲云又借着要教训惜华宫里不守规矩擅离职守的奴才,去值守的侍卫那里查了查祈福前半个月里的出宫记录,证实了蒋充仪的近身太监确实在那段时间里出过宫,说是为主子采购花月斋的桃花粉,后来果真也带了一小盒回来。

桃花粉,寒食散……都是无色无味的粉末,鱼目混珠,谁又分得清呢?

容真转过身来往回走,无可奈何地笑出了声。

难道这后宫里不管再超凡脱俗的女人,也始终逃不过冤冤相报的怪圈么?蒋充仪这样隐忍聪慧的女人,也因为昔日被赵容华害得失去了孩子而记恨在心,于是再心善的人也踏上了报复之路,无法再干干净净的了。

她该怨恨对方为了报复赵容华而把自己给牵扯进来了,还是感谢对方下的是寒食散,而并非砒霜鹤顶红之类的,不至于置她于死地呢?相反,她还借着这件事情成功令皇上心疼了一把,也离帝王的心更近了一步。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沉下心来想想,却又没有一点头绪。

她素来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就好比一开始就觉得蒋充仪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样,可是眼下因为缺少点导火索,所以这点不太对劲的感觉也不知从何而来。

回到惜华宫后不久,红映竟带着几个小太监太监捧着些锦盒来了,说是如贵嫔见容婉仪身子骨不大好,特意送了些补品过来。

太监们一一打开锦盒,红映也便一一解释了一番,“这是漠北的冰山雪莲,这是西湖的翡翠燕窝,这是天山的三百年红玉人参,这是……”

一大堆响当当的名号,容真左耳进,右耳出,等着她说最后的台词。

于是介绍完了名品之后,闲云招呼着奴才把锦盒都接了下来,红映才笑道,“娘娘关心容婉仪的身子,如今皇上也离不得婉仪,还望您千万保重身体,早些补起来才是啊。”

担心她的身子?怕是巴不得她不得好死才是啊。

容真含笑给珠玉递了个眼神,于是珠玉会意,抓了把金叶子给红映。容真一边轻抚发髻,一边漫不经心地朝铜镜里看去,“劳烦红玉姑娘替我谢谢你家主子了,就说娘娘的好意嫔妾收下了,一定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早日养好身子,日后才好尽心伺候皇上。”

红映闻言,脸色不太好看,却仍是笑容满面地告辞了。

她走以后,容真似笑非笑地看了眼桌上那堆东西,“都收进库里吧。”

“可是这些东西……”珠玉诧异地说,“这些东西都很珍贵,主子不用来补补身子?”

闲云笑着开始往库里搬锦盒,“这些东西吃下去,恐怕主子才真的是需要大补好些日子了。”

珠玉一愣,“这些东西有毒?”

容真和闲云一起笑了出声,无可奈何地看着她,容真不语,闲云笑着解释说,“下毒她还是不敢的,不然主子出了事,皇上第一个就要收拾送礼来的人。只不过奴婢觉着,虽然这些都是好东西,但如贵嫔肯定天天在心里骂着主子,要她吃了这些东西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你想想,不怀好意的人送了一堆好东西来,主子吃着心里踏实么?”

容真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玩笑似的撇撇嘴,“胆大的奴才,也敢妄自揣测主子心意了。”

闲云也假意惊慌地俯□去,“奴婢知错,请主子责罚。”

长顺笑道,“我看哪,闲云姐姐可是越来越不怕咱们主子了,仗着咱主子和气大度,就蹬鼻子上脸了。再这么下去,恐怕哪天就算是路上遇着别的主子娘娘,也敢牛脾气一上就杵在那儿对着干了。”

周围的宫女太监都笑起来,惜华宫里的氛围很好,容真不是个苛刻的主子,宫人们也便不那么畏惧。

只是珠玉虽然也笑着,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没有。

和乐融融的是他们,与她好似半点关系也没有。容真对他们笑得越是灿烂,她的心里就越是凄凉,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喜欢容真,而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形单影只的卑微小人物。

红映回去以后,把容真的反应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如贵嫔。如贵嫔一听,脸色就沉了下来。

不过区区一个婉仪,她看在皇上的面子上送些补品去,居然敢漫不经心地一边照镜子一边打发了红映,当真是不把她这个贵嫔放在眼里!

什么叫做“一定不辜负她的一番心意,早日养好身子,日后才好尽心伺候皇上”?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竟然就这么直剌剌地说自己要尽心伺候皇上,看来果然是把自己当成块宝了。

她当真以为她有那个能力独占君心不成?

如贵嫔一肚子火气,给皇后请安时她不就讥讽了容真一句么,竟然值得皇上把她哥哥的事情拿出来大做文章,当众拆她的台不说,还撤了她的牌子。

她自打当上贵嫔以后,还从未受到这种奇耻大辱,并且打她脸面的还是个小小的婉仪!

眼下送补品去,难道姓傅的以为自己是怕了她不成?不过就是为了给皇上做做样子,证明自己并不是妒忌,反而体恤容婉仪罢了。

她阴晴不定地把茶杯重重磕在桌上,那小蹄子就会用一副病怏怏且柔弱无力的形象示人,叫人以为全是别人在算计她,而她是全天下最无辜最柔弱的一朵莲花。

脑子里忽地想起个人,论柔弱,论娇怯,此人皆比傅容真强。

满腹怒火忽地冰消雪融,她勾起唇角轻蔑一笑,“来人,摆驾瑞喜宫。”

也不知沈芳仪的烫伤好得怎么样了,是否留了疤。当初被皇上弃之如履,皇后也忙着处理皇上受伤的事情,后宫压根没人搭理这个人,还是她心好送了些宫里稀罕的烫伤药去,想必这个人情沈芳仪也是记下了。

那个女人柔弱归柔弱,确实文采斐然,比之傅容真又要多上几分才气和矜贵,毕竟一个女人总要多点文艺气息才算得上是天仙似的人儿,超凡脱俗嘛,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