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反目【四】

第六十四章

第二日,顾渊去上朝的时候,容真还在睡。前一夜把她累得够呛,看着她蜷缩在被窝里如同困倦的孩子,顾渊心里一软,回到床边揉了揉她的发。

容真被这样的举动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他,“皇……皇上?”

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慵懒,全然信任毫无防备的眼神直直地撞进顾渊心里,他顿了顿,埋头在她额上亲吻了一下,“继续睡吧,今儿别去请安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傻愣愣地继续看着他,而他只留下一个背影,笔直的身姿消失在大殿里。

容真笑了,前一刻还迷迷糊糊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清醒的眼神,明亮得像是冬日的太阳。

她又想起了家人,想起了长顺,默默无言半晌,手无意识地落在了平坦的肚子上,倏地一怔。

她记得昨夜皇上说的那句话——“为朕生个孩子。”

心里涌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浪头——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长顺,如今连珠玉也失去了一半,只剩下孑然一身了,若是能有个孩子……

她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可以多出一个值得她用一生去牵挂的人,那么此生便不再是为了自己而奋斗,还有她的孩子。

这不是很好么。

外面的雪暂时停了,顾渊坐在车辇里,忽地想起了什么,撩开帘子对外面跟着的郑安道,“传朕旨意,吩咐敬事房的人今后不用再给容婕妤送避子汤了。”

郑安领旨,心里却是骇然,这容婕妤真是好本事,踏入后宫才多久?竟然能让皇上有了这份心……

当今皇上子嗣少,但并非因为生育不好,而是因为他不愿轻易让妃嫔育子。先帝生性风流,后宫妃嫔无数,自然子嗣繁茂,可是那么多的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个宝座,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已经上升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地步。很多人都成了政治斗争里的牺牲品,骨肉相残,兄弟反目,顾渊深有体会,走到今天也是踏着很多手足的鲜血上位的,所以对这样的事情深恶痛绝。

他之所以不愿轻易留下血脉,恐怕大部分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宁愿子嗣少一些,也好过见到自己的亲生骨肉为了名利权势反目成仇。

不一会儿,车里又传出顾渊的声音,“如今长顺死了,还有个宫女也被送走了,惜华宫的人少了两个,一旦有什么事也缺把手,你去内务府挑几个伶俐的人来。”

“是。”

“挑之前查查看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清清白白的最好,莫要让些居心不良的人进了惜华宫。”

郑安领旨,心下却默默地思量了片刻,皇上什么时候连这样芝麻大的小事都要亲自理顺了?只是挑选宫人罢了,也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对容婕妤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黄色的车辇缓缓地在清晨的日光下行驶着,郑安走在车旁一时无语,心里却是一阵感叹。

希望皇上生命里的那束日光是真的到来了。

容真知道珠玉病了的消息时,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

因为顾虑到她还沉浸在长顺去世的痛楚里,顾渊吩咐了惜华宫的所有人,没有要紧事就不要去烦她,哪怕是外面有什么纷繁杂事,无关紧要的也都不用通知了,免得她心烦。

于是华仪派来的宫女连着来了好几天都没能见到容婕妤,值守的太监只知道珠玉是被主子送回尚食局的,权当主子对她恼急了,才会有此举,理所当然地把那宫女拦在了外面。

“劳烦公公行行好,让我进去吧,华仪姑姑是真的有要紧事要告诉容婕妤!”那宫女已不知是第几次来了,在外面好言相求,却屡遭拒绝。

那太监很是为难,“姑娘还请回吧,皇上吩咐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情一律不能进去打扰主子,我也只是听从命令行事,不能坏了规矩。”

两个人就这样在惜华宫门前说着话,若非闲云去偏殿添些炭火来,回来时看见了这一幕,恐怕珠玉的事情仍旧传不到容真耳里。

闲云皱眉来到大殿前,“主子在里面午睡,有什么事情值得在此大声喧哗?”

不待值守的太监说话,那宫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慌忙解释道,“闲云姐姐,我是从尚食局来的,华仪姑姑派我来通知容婕妤,珠玉病了,眼下已经被送去凌芳阁好些天了!”

闲云一听,顿时一惊。

珠玉病了?是病得有多严重才会被送去凌芳阁?

惜华宫上上下下,就只有她一人知道容真把珠玉送回尚食局的缘由,她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是什么病?进去几天了?”

那宫女道,“已经五六日了,似乎是染了风寒,怎么也治不好,还牵连到了肺,好几次咳出血来。太医的药也不管用了,没有上头的主子吩咐,又不能去太医院请太医来整治,华仪姑姑也没法子,不能坏了规矩,才任人将她送去了凌芳阁,想着只要快些来通知容婕妤,她就很快能出来了——”

“那为何拖到今日才说?”闲云的心紧巴巴的。

“奴婢每日都来求见容婕妤,可是一直被拦在外面进不来……”那宫女小声嗫嚅着,频频朝值守的太监看去。

见闲云忽地瞪过来,那太监也慌忙解释道,“闲云姐姐,这事儿不是奴才自作主张啊,是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一律拦在外面,不让进去打扰了主子。奴才也是谨遵圣旨,不然哪里敢私自把人扣在外面啊?”

闲云脚一跺,一边皱眉一边往大殿里走,踏进屋子之前回头朝那宫女飞快地说了句,“你先在这儿等着,我立马进去告诉主子。”

容真原本还在午睡,珠玉病了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她从头到脚都给冻得没了知觉,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穿着衣服,“去凌芳阁!”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终于再一次踏出了这个围城,外面冰天雪地的,与殿内的温暖如春全然相悖。

她手脚发凉,只能神经紧张地坐在车辇里,不断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希望快些,再快些。

凌芳阁是比冷宫还要破败没落的地方,因为里面住的都是病弱的宫人,无权无势,身体孱弱,几乎每隔几日进去的人都会在不久以后被躺着抬出来。

车辇停在门外,容真猛地掀开帘子跳了下来,看见这样死气沉沉的院落时,心头一颤,快步往里走去。

四周本应种满花丛的草地上野草丛生,又被盈盈积雪覆盖住,一片荒芜的景象。大殿里的秋嬷嬷听见动静,朝外看来,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行礼,“奴婢参见主子。”

她常年守在这凌芳阁里,未曾出去,自然也不知道容真是谁,但仅凭衣着还是能分辨出对方的身份一定是个宫妃。

闲云道,“这是惜华宫的容婕妤,今儿是来探望前些日子被送来的贴身宫女的。”

秋嬷嬷一怔,“贴身宫女?”

若是主子们身边的人,但凡病了,主子都会叫来太医,以为自己诊脉为由,“顺便”帮宫女也给治治,又怎会送来这凌芳阁?而眼下几乎每隔几日都有人被送进来,哪一个又会是容婕妤身边的宫女?

她虽然闭门不出,但总归身在宫中,不会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容婕妤正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当下只得诚惶诚恐地问了句,“这些日子一直有人进来,敢问婕妤身边的宫女……是哪一位姑娘?”

容真毫不迟疑地答道,“闲云。”

秋嬷嬷一惊,原来是那个病怏怏的宫女!

她忙不迭地带路,“婕妤请这边走,奴婢立马带您去见她。”

走在长廊上,穿过一间又一间破败的屋子,外面是一地肮脏的混了泥土的冰雪,无人打扫。房檐和窗台都脏兮兮的,不知蒙了多厚的灰了。

容真的脸色苍白得可怕……珠玉病了这么久,竟然一直住在这种地方!从前两人在尚食局的时候,最怕的便是进来这里,如今……如今她竟然让珠玉一人住了进来!

这样的地方,莫说是病人好不起来,哪怕就是个健康的人,恐怕也会得病!

秋嬷嬷一路带她们来到了长廊尽头的那扇门外,还不待她推开门,容真已然从破破烂烂的窗纸里看见了屋内的光景。

蛛网遍布的泛黄墙壁,没法挡风的破烂门窗,窗内是一张黑漆漆的木桌,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桌子上面摆了一只没有洗过的空碗,还有一只碗里则盛满了粥,虽说是粥,却压根看不见几粒米,而里面的东西显然一口都没有动过。

屋里摆了两张床,外面那张床上躺着个满头银发的老嬷嬷,闭着眼睛在打盹,容真的视线僵硬地移到了靠墙的那张床上,脚下忽地生了根,哪怕秋嬷嬷推开了门,她也再迈不动步子。

破烂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阵冷风灌进去,靠墙的床上,那个背对她们躺在其上的人忽然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一声比一声厉害,好似要把肺都咳出来一样。

她的身子消瘦的可怕,咳嗽起来浑身颤抖,重重地躬着背,像只瘦弱的虾。

容真的脸色已经只能用死灰来形容了,当下如遭雷殛,头也不回地对珠玉说,“快去请太医!”然后快步走进屋内,急切地帮床上的人拍着背,“这样好些了么?”

珠玉背对她,却自打听见她声音的那一刻起,就浑身僵硬了,好不容易停下咳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容真想哭,想重重扇自己一耳光,最终只能咬唇拉住了她的手,低低地哽咽道,“是我害苦了你……”

她的手还是一如从前的温暖,握着珠玉,好像过去的日子都回来了。

可是珠玉神情恍惚地笑了笑,还是保持着面对墙的姿势,一点一点把手挣脱出来。

把自己从尚食局带去惜华宫的是她,说着要做一辈子好姐妹的人是她,瞒着自己什么事情都不说的是她,最先出尔反尔不顾姐妹之情的也是她。

若非她将自己送回尚食局,自己又怎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珠玉的眼眶热了起来,这些日子她每一天都窝在这里,咳得撕心裂肺,咽不下一粒米。她浑浑噩噩地发着烧,梦见从前生病时容真在身边的场景,可是断断续续地清醒过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一脸不耐烦地骂她不让人睡觉的老嬷嬷。

那个说要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的人在哪里?那个说会一辈子记着她对她好的人又在哪里?

——那个人,在惜华宫温暖的室内醉生梦死,做着尊贵的婕妤,享受着帝王的宠爱!

绝望和病痛苦苦折磨了她这么多日日夜夜,她一边感受着身体传来的痛楚,一边幻想着那日在惜华宫见到的那一幕——容真与皇上默默相拥,幸福得好似神仙眷侣。

一颗心死了又活过来,活了又再死去,最后终于千疮百孔,又被仇恨的力量填补满了。

她要活下去,活下去看那个背信弃义的女人会是什么表情!会是什么下场!

她要将自己今日所有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那个人。

可是容真不知道,不知道珠玉的心里是怎样惨淡的光景,只是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热泪盈眶。

是她对不起珠玉,她不知道自以为是的保护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后果,珠玉病了这么多日子,被送来这样的地方,她却一无所知!

心里像被人放了把火,一下子烧得昏天暗地,叫她浑身都像被炙火烤着一样难受。

太医终于赶来,容真焦急地要他们为珠玉诊治,而珠玉自始至终闭着眼,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会知道么么现在的心情有多么痛苦,因为word出了问题,这章的内容没有保存下来,我重新写了第二遍。

相同的码字过程重复两次,么么的心里简直就好比一个一心做强攻的基佬最后竟然被压在身下蹂躏成受!!!

_(:3」∠)_吐血了。

今晚七点继续吐着血,与你不见不散……

第65章.夺心【一】

第六十五章

这次来给珠玉看诊的是正在太医院当值的毛太医和谢太医,谢太医上次在净云寺就帮她看过诊,所以也算是熟脸,眼下为珠玉请脉之后,与王太医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地搓搓手,还是站了出来汇报情况。

珠玉本是染了风寒,但情绪太差,药石不进,整个人郁郁寡欢的,所以迟迟好不起来。眼下又进了凌芳阁,这么些日子拖延着没整治,也不怎么进食,病情自然是恶化了不少。尤其是咳嗽拖着没有治,眼下把肺也给咳出了毛病,肺病不是小事儿,就算是养也要养好一阵子,况且病人情绪又不好,更加耽误治疗进程了。

谢太医见容真的脸色前所未有地差,便顿了顿,采用迂回的策略说道,“启禀容婕妤,珠玉姑娘脉像浮紧,也就是所谓的浮脉,阳气在表,轻取即得。下官为她诊脉时,发现她肌肤发烫,正如书中说的那样:风寒客于人,使人毫毛毕直,皮肤闭而为热……”

他说了一堆容真压根听不懂的东西,眼看着还在滔滔不绝,容真破天荒地露出不耐的神色,拔高了嗓音,“停,我不管你把到的脉象如何,也不知道医术上说的又是什么意思,你只需告诉我,她究竟有无大碍,要如何调养。”

要知道,容真如今是皇上眼里的宠儿,也便是宫人私底下谈论得最多的话题,她素来从容冷静,对下面的人更是大度宽容,从来没人见她发过火。而眼下忽然生出这般不耐的神色,叫两位太医都愣了片刻,随即猜到了这位珠玉姑娘在她心里的地位。

谢太医沉吟片刻,无可奈地说,“不瞒婕妤,珠玉姑娘本是染了风寒,若是及时诊治,自然没有大碍。但眼下拖的时日太长,病入肺理,着实有些麻烦,须得好生调养,才有机会痊愈。但这方面素来是院判大人比较擅长,所以下官斗胆,请婕妤下令传院判大人来一趟。”

听着病情如此严重,容真的心揪了揪,却只是沉默了片刻,才轻道,“不必了,直接让院判来惜华宫就是。”她侧过头去看着面黄肌瘦满脸病容的珠玉,眼眶又是一热,“闲云,咱们把珠玉接回去吧。”

是她的错,以为将珠玉送回尚食局是一种保护,岂料却弄巧成拙,差点害她丢了命。

她深吸一口气,保持着从容的姿态和闲云一起去扶珠玉,岂料珠玉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根本不接受她的好意,只是脚步虚浮地倚在闲云身上,朝着外面走去。

她的双手僵在半空,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有种感觉珠玉就像此刻一样正在与她渐行渐远。

到了惜华宫以后,珠玉还是在以前的住处安定下来,院判和几位太医匆匆赶来,和容真说了几句之后,就去帮珠玉诊脉,开方子。

容真见只要自己在场,珠玉就会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只得先出去,让闲云留下来陪着她。

罢了,罢了,她好起来便好,一切日后再说。

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只要珠玉平平安安的,这样便再好不过。

顾渊用完午膳,尚在御书房里屋的榻上眯着眼打盹儿时,郑安忽然在外敲门。

“皇上,皇上您睡了么?”

这奴才,胆子越发大了,主子睡觉他也敢来打扰了。

顾渊没说话,听见他又在外面试探地叫了两声,才沉着嗓音答道,“你这是在问朕还是在叫醒朕?”

郑安老脸一红,被他说中心事——就他这叫法,皇上就算是正睡着,也会被吵醒。

“进来吧。”顾渊支着身子坐起来,郑安伺候他这么些年了,有分寸,知道什么事该较真,什么事该保持沉默,眼下能大着胆子来叫醒自己,自然也不会是因为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郑安咳嗽两声,轻轻地推门走了进来,行了个礼,然后把刚得到的消息告诉顾渊,“皇上,方才奴才去内务府挑了几个宫人,准备送去惜华宫了,回来的时候见到院判大人和几位太医往太医院走,就啰嗦了几句。”

郑安是皇帝身前的人,虽说只是个宦官,但他一向都代表皇帝,太医们也对他礼待有加,因此特意说明了是从惜华宫回来。

顾渊睨他一眼,“继续说。”

“是,奴才一问之下,才得知,他们是从惜华宫看完诊回来的。”郑安说完话,瞧了瞧皇帝的脸色……不太妙,赶忙又补充道,“但奴才也听说病的不是容婕妤,而是她先前的宫女珠玉。”

顾渊顿了顿,心头有几分疑惑,“她不是把人遣走了么,怎的如今又接回来了?”

可是话音刚落,心头也就明朗了几分,长顺的死让容真觉得把关心在乎的人放在身边却反而是种负担和威胁,便把人送走了,岂料现下那宫女又生了病,自然关心则乱,又接回了身边。

也不知怎的,最近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多了,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就是这么给压垮的……他扫了眼窗外,有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送些补品去,就说是朕的意思,让她也不要过分忧心。”

这个宫女已经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再没了的话……他忽然有点不敢去想那双总是温柔明亮的眼里会是怎样一副绝望的神情。

郑安带着新的宫女太监以及那些补品来到了惜华宫,容真没在大殿,太医们走了以后,她就站在珠玉院子外面的走廊上,隔着窗子发呆。

外面天冷,闲云几次来劝,她都只是默默地看了眼窗内,不说话地继续站在那儿。珠玉自然知道她在外面,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好似一点不在乎她的死活。

容真有些伤感,她们之间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得这样剑拔弩张,好像她的任何一个举动都会引来珠玉的怒火和憎恶。她想了想,又笑了,也罢,珠玉再有几年就能出宫了,若是挂念着自己,难保出宫的时候不会难过,如今虽说感情淡了,但总归对她是好的变化。

郑安走进大殿,只有闲云在那儿泡茶,既然劝不动主子,只好想点法子为她暖暖身子。她见到郑安,忙放下茶杯,笑着迎了上去,“郑公公怎么来了?外边儿天寒地冻的,赶紧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眼神落在四个新来的宫人身上,她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郑安也笑道,“没得麻烦闲云姑娘了,热茶便免了罢。这四个奴才是今儿我去内务府挑来的,平日里手脚麻利,日后便留在惜华宫里为姑娘搭把手了,姑娘也就不必这么辛苦,连倒茶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