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也没什么意见,做娘的自然是希望能亲自带儿子的。

眼下,容真小心翼翼地抱过哭红了脸的小家伙,看着他薄薄的皮肤因为哭得用劲儿,眉毛下面都泛红了,心里涌起一阵不舍,忙一边哄着“乖啊,不哭不哭”,一边打算掀起衣衫喂奶。

抬眼一看,桌后的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容真顿时面上一红,嘟囔着嚷了句,“看什么看?想你的名字去,别看着我。”

顾渊忍俊不禁,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朕看看自己的妻儿也有错么?你若是不怕饿着儿子,就这么耗着也成。”

容真黑了脸,恨恨地瞪着他,岂料怀里的小家伙因为太饿,哭声越加洪亮,简直有他父皇在朝堂上对大臣们发火时的风范。

她没辙了,毕竟还是儿子更要紧,当下也不与顾渊斗气了,忙微微侧过身去,单手解开衣襟,松松垮垮地将肩头的衣裳褪下去一截,喂起奶来。

小家伙有了奶喝,立马不哭了,乖乖地待在容真怀里,十分可爱。

顾渊的目光从孩子的身上渐渐地移到他嘴唇接触的地方,首先一丁点樱红色的柔嫩映入眼帘,然后是容真因为哺乳期而倍加丰满的胸脯,美好的形状、优美的轮廓,引人遐思。

她衣衫半褪,洁白似玉的圆润肩头也□在空气里,纤细而饱满,皮肤光滑细腻,整个人像朵开得正艳的杏花。

这样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简直叫人心头痒痒。

顾渊眸色一暗,倏地想起了孩子出生前的那一日,他们做到一半并未完成的事……如今已然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容真的月子也快坐完了。

他看着这样美好的一幕,心头当真是有些无奈,这个小家伙太会挑时间了,抢了他的小姑娘不说,还霸占她将近一个月了。

可是哀怨归哀怨,看着心爱的女子喂着儿子奶,一抹浅浅的笑意也爬上了眉梢眼角,温柔了他素来清冷的神情。

这个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也是她期盼已久的。

眼神骤然一亮,他含笑重新执起毛笔,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顾盼。

而待到后来将二皇子的名字昭告天下时,容真问了皇帝一个问题,“是君王一顾盼,选色献蛾眉的那个顾盼吗?”

顾渊摇头,含笑望着她,轻声道,“有女倾城,顾盼神飞,哪里还敢君王顾盼呢?而今以后,唯有你与孩子是朕心之所在,而他便是朕与你的期盼。”

——————

顾盼出生后,皇后常来看望,抱着小家伙很是喜爱,每每都逗弄上好一阵子,显然很喜欢这粉嘟嘟又胖乎乎的小子。

容真每回都笑吟吟地在一旁看着,心里明白皇后因为身子偏寒,有些旧疾没法根治,因此无法怀孕,因此也很体谅她喜爱孩子的心情,任她抱着顾盼逗弄。

孩子生下来之后,沐贵妃也来过一次,贺礼俱全,气度雍容,不管何时何地、心头究竟想的什么,这个女人都始终能把礼节做到最好,叫人挑不出一丁点毛病。

她也抱了抱小家伙,静静地看着那张肉呼呼的小脸蛋,最好把孩子交到了闲云手里,回过头去淡淡地对容真笑,“听闻容充媛昨儿生二皇子受了不少累,眼下看着母子俩都是这么健康,本宫心头也很高兴。”

对于沐贵妃,容真从来都有种看不透的感觉,她太深,太淡然,好似不管看见什么,都永远是一副高贵美丽的模样,叫人看不起她心里想些什么。

但是对待这种人,容真也有自己的办法,那便是对方什么样子,你也就什么样子。

当下,她温温柔柔地笑着说,“要贵妃娘娘为臣妾担心,臣妾真是不应该。”

普普通通的臣妾二字却像是根刺一般卡在沐贵妃心头,虽说这女人今日还是充媛,但谁都知道,若非这几日,那就是等到孩子满月那一日,皇上铁定会给她最丰厚的赏赐,届时,还不知她会不会再在自己面前自称臣妾呢。

沐贵妃是从一品贵妃,而头顶上还有个正一品的皇贵妃,她心中怀疑的正是皇帝会不会把这个独一无二的位置赐给诞下皇子的容真。

可是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

反正不管容真出于什么品级,在自己之上还是自己之下,都始终是皇帝的心头肉了,区区品级罢了,又有何要紧的?

沐贵妃的眼神暗了一瞬,随即闭了闭眼,转过身来又是云淡风轻地笑容,“容充媛好生养身子,本宫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先行回宫罢。”

她的背影优雅美丽,却不知怎的充满了料峭的味道,好似孑然一身已经很久了。

容真失神片刻。

而沐贵妃走出惜华宫后,在荷塘边站了更久。

夏日将至,小荷才露尖尖角,可是她的心里却好似永远没有夏日了,因为失去皇帝的瞩目,她的整颗心都被冰封起来。

她告诉自己,这样不行,她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她一直是那个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沉着冷静的沐贵妃,好似天下就没有什么事情会让她惊慌失措,而眼下,她觉得自己可以冲动一些了。

“摆驾华严殿。”

————————

沐贵妃自入宫以来,熟知宫规,也摸清了皇帝的喜好,从未做过半点顾渊不喜欢的事情,而眼下,她和昔日的淑仪、今日的赵容华一样,不请自来,在皇帝批折子的时候出现了。

听说沐贵妃来了时,顾渊手里的笔停顿了片刻,才搁在砚台上,淡淡地说了句,“让她进来罢。”

这个女人素来沉稳,今日却明知他的忌讳,依旧违反了,想必心里是有些思量的。

而因为沐贵妃太过内敛,他只当对方是因为担心失宠波及沐家在朝中的地位,所以才亲自来找他,希望挽回败局,或者说探探口风。

可是令他想不到的是,沐贵妃在恭恭敬敬地行完礼之后,抬头望他的眼神里多了些往常所没有的情绪,迷离而奇异,仿佛眼中有星火在浮动。

“这个时候来华严殿,爱妃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顾渊对她还是客气的,因为沐青卓的能力确实很出色,在朝堂上起了很重要的角色。

沐贵妃一开口就是直奔主题,毫不隐藏地说,“臣妾知道皇上不喜妃嫔在您处理政事的时候私自前来求见,但臣妾今日确实有事想问皇上,您是打算今后都不来汀竹宫了么?”

顾渊默了默,漫不经心地看了眼桌上的折子,无奈地笑了笑,“朕记得你素来都不是这样开门见山的人,怎的今日忽然改了性子?”

“因为您变了,所以臣妾也变了。”沐贵妃的声音里带着点朦胧,望着眼前清隽挺拔的男子,好似透过他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追逐的东西。

她曾以为以自己的才情美貌,哪怕他待人疏离冷漠,却也终究会被自己打动,于是鹣鲽情深,哪怕是身处后宫,她也终究能和这个天下最优秀的男子站在一起。可是她最终还是输给了傅容真。

她不甘心。

“臣妾知道皇上心系容充媛,只想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今后独宠她一人,而臣妾就会变成一个空有贵妃之衔的废人,从此独守空闺,再也盼不来您?”她字字句句都很清晰,这也是后宫妃嫔里几乎没有出现过的语气,毕竟谁敢这样质问皇帝呢?

顾渊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朕知道你要问什么,所以索性直说了,哪怕今后朕只会去惜华宫,再也不来汀竹宫,沐家还是沐家,你父亲也始终是朕的重臣,这个事实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你大可安心。”

沐贵妃沉默了片刻,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复杂的光芒,凝视着他,“安心?皇上叫臣妾如何安心?您真的知道臣妾要问什么?难道您以为臣妾从前在汀竹宫里与您相伴,不过就是为了替沐家争光,为父亲助威?”

她的笑容里带着点苍凉,美丽的容颜也多了几分哀戚,昔日高高在上华贵雍容的人,终于有了那么点落魄的意味。

顾渊忽地顿住了,有些讶异地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个女人也许并不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那样,是朝臣塞进后宫来为自己争取地位的,而是……

他沉默良久,正欲开口,岂料那个素来与他一样波澜不惊的沐贵妃竟然做出一个惊人的举动来——她轻轻地环住他的脖子,将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唇上,整个人都与他紧紧贴在一起。

顾渊……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惊呆了,他竟然被自己的宫妃轻薄了……

看到上章有姑娘留言说,希望皇后娘娘找到真爱,也有姑娘说找到一个可以放在心上的人就行了,么么满头大汗。

皇上被戴绿帽子,这样真的好么?

皇后也和蒋充仪一样拿一辈子来思念某人,求而不得,这样真的好么?

乃们确定不是在黑她= =?

jcykk衍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1 08:16:33

jiusehuo扔了一个火箭炮 投掷时间:2013-10-12 07:59:17

jiusehuo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3-10-12 07:59:59

鞠躬~jiu妹纸你悠着点哪o(>﹏<)o太破费了有木有啊!!

第133章.结局【下】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沐贵妃自进宫以来,从未有过这样肆意妄为的举动,她为人谨慎,步步都算得精确,力求每一件事情都做到恰如其分。

而骨子里,她其实并不是这样温顺安分的女人。

当初她执意进宫,连沐青卓那样强势的人都无法撼动她的念头,只得由她来了,足以见得她自小便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

而今,那个希望在深宫里做一个完美妃嫔的女人索性抛开了从前的束缚,这样肆意地拥抱着面前的皇帝,似是终于把那颗保存得完好的心敞开来。

她只希望从前的自我保护都揭开以后,他能看到她不曾言说的相思。

柔软的红唇轻轻地贴在顾渊的唇上,这个女人环住他的腰,勇敢地亲吻他。

顾渊从未想过有一天,沐贵妃会有这样的一面,脱离了她以往的矜贵雍容,而整件事也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僵了片刻,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很勇敢很无所畏惧的模样,可是这个女人紧闭的双眼下,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生生透露出她内心的犹疑与惶恐。

天不怕地不怕的沐家贵女,如今也有了恐惧与担忧。

顾渊觉得自己知道她在怕什么,怕被拒绝,怕被推开。

曾几何时,也有另一个女子这样对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却又以飞蛾扑火的姿态勇敢地奔向他。

那个女子,名叫傅容真。

这三个字像是凉水一般很好地安抚了他讶异的内心,然后一切奔腾的思绪都如同溪流一般缓缓流淌回原来的轨迹。

这个亲吻只持续了短短的片刻,他轻轻推开了沐贵妃,眼神寂静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可是这样的沉默却抵过了千言万语,沐贵妃那样聪慧的女子,如何会看不出他的拒绝?

她都已经不顾一切地向他示好了,可是终究也没能逃脱被推开的下场。

她的眼里闪过千万种复杂的情绪,最终轻声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不要她?

为什么推开她?

为什么她比不上傅容真?

为什么昔日如同天之骄女的她,今日竟会沦落至此?

可是感情的事,若是能说出个为什么,恐怕世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顾渊看着沐贵妃精致的面容,绝美的五官,哪怕心里依旧讶异她的美丽,那颗心却没有丝毫波动。

“因为你迟了一步,若是朕的心还在,也许会为你今日的勇敢而倾倒,可是很抱歉,在你之前,已经有人把它拿走了。”

沐贵妃的指甲生生抠进了掌心,胸口一阵翻涌,像是快要呕出血来。

她踏进后宫的时间比傅容真早,陪伴君王的时间比傅容真长,她甚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见识广博不输男儿,可是为何今日就是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宫女?

若是对方有一丝半毫赢了她,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绝望又不甘心,可是傅容真唯一领先于她的,不过是率先敞开心扉对皇帝表明了心意!

这叫她如何甘心?如何甘心!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沐贵妃喃喃的念着这句话,抬头看着他,“皇上,臣妾伴您多年,您当真不曾对臣妾哪怕有过半点动心?”

顾渊看着那双美丽又绝望的眼眸,心下动了动,却依旧平和坦白地说,“朕一直以为你是为了你父亲和沐家才会进宫来的,所以不曾动过半点旖旎的心思。”

而事实就是,在遇见那个叫傅容真的小姑娘以前,他当真不曾想象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谁,还以为迎接他的人生不过就是一个皇位,一个天下,半壁江山,臣民万千。

沐贵妃面上前一刻还勇敢而无畏的神情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后退两步,却好似与他隔开了数丈距离,眼神终于渐渐地恢复到往常的清明从容,不露半分真实情绪。

她低头轻轻地说了句,“皇上恕罪,是臣妾失礼了。”

依旧是那个骄傲美丽的女子,不对任何人低头,只是从容地保持着最优雅的姿态。

顾渊顿了顿,看着那个又一次藏起内心的人,心下掠过一阵无奈。

“你且放心,你依旧是朕的贵妃,沐青卓也依旧是朕的臂膀,日后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不会有任何改变。”

不会有任何改变,包括他不爱她的事实。

他只有一颗心,不能分成几份送给他人,而娶了这些女人进宫,也变相地误了她们的终生,只可惜为时已晚,无法反悔。

沐贵妃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恭恭敬敬地说了句,“臣妾知道了,今日没有得到皇上的允许,就擅自来了华严殿,误了皇上处理政事,是臣妾逾越了。臣妾先行告退,就不打扰皇上了。”

顾渊点了点头,看着她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去,一如从前每一次见到的那样,从容美丽,雍容大方。

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歉疚,乃至于沐贵妃在走下台阶的那一刹,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若有似无的“对不起”,顿时身形一滞。

可是当她停下来后,耳边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一切就像是刹那风过,过了就没了。

她抬头看着明朗的晴空,忽然笑了,然后毫无留恋地拾阶而下。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输给傅容真的地方了,那就是对皇帝的影响力。

只因她从未想过,高贵如他,也会有一天对别人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可是对不起什么呢?爱上他是她自己做的选择,与旁人无关,只是她自己来晚了一步,哪怕伴他的时日很长,却终究晚于傅容真之后,叫他被人夺走了那颗心。

可是她是沐家的女儿,哪怕输了,也要输得坦然,输得光明利落。

————————

二皇子满月那天,宫中热闹非凡,这场满月酒宴请了朝臣与宫眷,所有人欢聚一堂,只为庆贺那个小小的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皇帝坐在大殿之上,笑得很温柔,从奶娘那里抱过儿子之后,眉目里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柔和。

朝臣们惊讶与皇帝的变化,却也觉得这样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了,而是一个更加人性化的凡人,是个皇帝,也是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