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坐轿子。”

安潇潇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使起了小性子。

澈公子好脾气地看着她,“为何?此处离宫宴的地点可是还远着呢。”

“反正就是不想坐,一个人,太闷了。”

澈公子挑了挑眉,“这样吧,你上去坐着,我就在旁边走着,一路上陪你说说话,如何?”

安潇潇的唇角一勾,眼中浮上了些许的小得意,“好吧。”

澈公子亲自给她挑开了帘子,然后扶她坐了进去。

方轻柔就这样站在了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澈公子对安潇潇这般地宠溺,心内,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复杂不已。

直到轿子被抬起,方轻柔注意到澈公子竟然真的就陪在了轿子旁边,甚至是还伸手给她扶轿了。

看样子,应该是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堂堂的大将军,竟然能为一女子做到这一步,她安潇潇何其有幸?

同样的一幕,方轻阑看了,只觉得这两人倒是般配的很。

能将澈公子这种冰冷性子给搅乱的,估计也就只有一个安潇潇能做到了。

方轻阑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走吧。”

方轻柔这才回神,只是眸中,已是浮上了一层雾气,显然是被刚刚的那一幕,给刺激到了。

“妹妹,不是你的,就不要再去惦记着了。若是惹怒了他,再伤了自己,得不偿失。”

方轻柔低头,“得不偿失么?”

安潇潇原本就是想着刺激一下方轻柔的。

敢觊觎着她的男人,找虐!

不过,看在她一直没有动作的份儿上,就只是让她看看清楚,好让她自己想明白,澈公子心里头的那个人,是自己,不是别人!

可能是因为这种幼稚的想法,所以一路上,安潇潇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今晚的宫宴,凤齐兴和凤琪琪二人都没有来。

凤齐兴是因为之前的烧伤,虽然脸上的伤势不是很严重,可是也不便冒犯天颜。

再说,听说他的左腿伤地厉害,现在走路,还有些跛呢。

至于凤琪琪,只要是她还有脑子,就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出来触皇上的霉头。

少了这几个人,安潇潇在宫宴上,倒是颇为自在了些。

当然,如果忽略掉了淑妃时不时投过来的视线的话,她就能更得意了。

但凡是宫宴,对于名门世家来说,自然就是一个让自己的儿女崭露头角的机会。

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真正有底蕴的家族,自然是不屑在人前抛头露面。

比如说莫家,比如说方家。

可是对于一些想要攀上名门,甚至是皇家的家族来说,这就是一个让他们的儿女露脸的机会。

安潇潇因为早已被赐了婚,所以无论是才艺还是其它,都不会有人主动提及了她。

正如澈公子所料,宫宴进行过半,太后便开始打听各府的小姐了。

看这架势,当真是要给瑾王娶一位名门闺秀,方才罢休。

安潇潇先是想不明白,再仔细一琢磨,倒也回过味来了。

太后正是担心将来瑾王早逝,万一留下了孤儿寡母,日子难过,所以,才一定要找一位真正的名门闺秀。

如此,有娘家的支撑,至少,不会让瑾王府的将来,彻底地没落下去。

只是,这份良苦用心,也得皇上答应才行呀。

果然,安潇潇有注意到,自从太后开始询问起各家小姐的名讳及芳龄之后,皇上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

“母后,时辰也不早了。您的凤体才刚刚好转了一些,还是莫要再累着了。朕今日也喝了不少,正好,陪母后一同走走吧。”

太后微愣了一下,之后便又端庄地笑了笑。

“也好,能让皇帝陪着哀家一同走走,倒也难得。”

淑妃在一旁帮腔道,“皇上日理万机,的确是太过忙碌了。”

皇后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没有插话。

皇上起身亲自扶起了太后,这母子俩,倒真是母慈子孝。

众人跪拜,太后的心思,也就算是又被皇上给掐灭在了摇篮里。

皇上一走,天威轻了许多。

瑾王借口身子不适,也直接离开了。

安潇潇又喝了一杯果子酿,对于宫里头的这种果子酒,倒还真的是喜欢上了三分。

“小姐,您不能再喝了。”

九月在其后,轻声劝道,“这里可是皇宫,一旦您醉了,怕是要有麻烦的。”

安潇潇淡笑不语,她若是不醉,那些人后面这出戏,要怎么唱下去呢?

澈公子收到了安潇潇的暗示,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想到了她的那个眼神,唯有暂时先掩下了眸中的怒气。

“安小姐可是饮得太多了?”

旁边有人看出她的脸色微红,忍不住问道。

安潇潇浅笑,“没有,只是这大殿内太过闷了一些。我出去透透气便好。”

说完,便带着九月离开大殿,走的时候,又往澈公子的方向瞄了一眼。

其实,安潇潇就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觉得给她这个精于医毒之人下媚药,她就没法子了?

到了外面,冷风一吹,安潇潇的头服瞬间就清醒了许多。

脸上仍然是透着一抹绯红,九月担心地跟在后面。

“小姐,可要用颗醒酒丸?”

“不必了。不过就是些果子酿而已,原也算不得什么酒的。”

九月无语,可又奈何不得小姐,只好由着她。

两人在外边闲逛了片刻,安潇潇走路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九月连忙扶住了她,“小姐,您没事吧?”

安潇潇的眼睛阖着,似是有了醉态。

正巧过来了一名内侍,“可是酒喝多了?”

九月连忙点头,“正是,不知何处有地方能让我们小姐暂时歇一歇,好醒醒酒?”

“哦,这边就有,请随我来。”

九月的眸光闪了一下,扶着小姐就跟着那名内侍走了。

进了屋,九月扶着小姐在床上还不曾坐稳,便听得外头一阵响动,咔嚓的声音,分明就是有人落了锁。

此时,安潇潇的一双凤眸倏地睁开,整个人已是没了半分的醉态。

“去看看窗子。”

“是,小姐。”

九月刚动了一步,便觉得身子发软,“糟了,小姐!”

安潇潇眯眼,竟然连十香软筋散这样的药都用上了,看来,真的是早有准备呀。

安潇潇不慌不忙地从身上的一个香囊里取出一个药丸给九月服下。

“看有没有好一点。”

九月就地盘膝而坐,开始调息。

安潇潇自己下了床,到了后面的窗子处看了看,虽然是紧闭着,但是外面并没有被钉死,还好。

想着这里是皇宫,哪个不要命地敢在这里钉窗户?

九月想要完全恢复,自然是没有那么快。

安潇潇将四处的情形都看了一遍,然后再次竖起了耳朵。

“皇上,您慢些。前面有处宫殿,老奴扶您过去休息一会儿。”

竟然是皇上?

安潇潇眯眼,这被算计的,可不仅只是自己一个了!

看了一眼九月,伸手将她提了起来,一个翻滚,人已到了窗外。

刚刚站定,就看到澈公子正寒着一张脸瞪着她。

那样子,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般。

安潇潇心虚地摸了一下鼻头,“那个,九月中了十香软筋散,估计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恢复。”

澈公子没吭声,然后转了个身,一道黑影便背了一个女子进入了宫殿之中。

“你?你疯了?”

安潇潇大急!

他这是要算计皇上?

“皇上被人下了药,我只是要救他。”

安潇潇怔住,好吧,是她想的太天真了。

两人带着九月,慢吞吞地消失在了夜色中,刚刚离开的宫殿里,则是很快就响起了令人难以启齿的*声。

皇后正坐在了高高的凤座上,俯视着底下的一干皇亲臣子。

有些细少纹的眼尾处,则是慢慢地弥上了一层笑意。

转头,看到了淑妃正亲热地与其它贵妇们说着话,身为皇后的她,则是碍于身分,与臣妇们,不能太亲近,也不能太冷淡了。

心中将淑妃骂了不下百遍,可是面上,却是笑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宫宴散去,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有人到了太后的寝宫回话。

“你们可都看清楚了,的确没有瞧见安家那个丫头出宫?”

“回娘娘,的确是不曾看到。”

“那钟离将军呢?”

“钟离将军在皇上扶您离开之后不久,便出宫回府了。”

太后原本有些褶子的脸上,此时看上去则是分外地阴险。

“好,那就等明日再说吧。”

“是,娘娘。”

一名老嬷嬷走了过来,给太后端了漱口茶,服侍着太后漱完口之后,面有忧色,“娘娘,此事会不会被皇上怨怪?”

“他有什么好怨怪的?当年,他不就是看中了安潇潇的娘吗?如今,这个安潇潇跟她娘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皇上可是亲自下旨赐婚了呀。”

“那又如何?说出去,自然是安潇潇不守闺训,主动勾引了皇上。怎么可能会是皇上强了她?”

“娘娘高见。”

太后眯了眯眼,然后一脸舒服地躺在了自己的凤榻上,“哀家从一开始,就瞧不上那个丫头,分明就是一个狐媚子。也就只有皇上是让人蒙了眼,才会一力地护着她。竟然还想着将她许给哀家的孙儿!”

嬷嬷没敢言语。

到底,皇上不是没有将安潇潇许配给李庭希嘛。

“这钟离澈也算是我大渊的栋梁之材,怎能娶这么一个祸水为妻?”

说到底,太后就是看安潇潇不顺眼就对了。

“娘娘,时辰不早了,您先歇着吧。”

太后嗯了一声,躺在床上,即便是睡着了,都掩不住唇边的得意。

她就是要故意算计安潇潇又怎么样?

当初敢对她无礼?

现在,就让她自己看清楚了,在这后宫里,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

这一晚,皇上在一处不知名的宫殿内,一次又一次地证明着自己还是一个很强壮的男人。

安潇潇被澈公子带回侯府之后,直接就在她的屁股上轻拍了几下,虽然力道不重,可是打在那个地方,安潇潇自然是窘迫地很。

想要发火,可是面对了澈公子那快要喷出冰来的眸子,又瞬间怂了。

好吧,她承认,今天晚上,的确是有些冒险了。

不过,她就真的只是想要弄明白,是谁在算计自己而已。

这一晚,太后睡得极沉,外面负责守夜的婆子也都睡得沉沉的。

半夜,太后寝宫的窗子突然被风吹开,夹散着些许的湿气,一阵接一阵地,朝着凤榻上的太后吹去。

不知何时,那本当落下来的帷幄竟然是被人用帐钩已然收起。

太后似乎是睡得不太踏实,翻了个身,身上的被子,也都直接被她踢翻到了榻下。

第三十章 中风

翌日一早,宫里头就乱了套。

皇上早朝竟然是从一处不知名的小宫殿里走出去的。

而且,皇上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到坤宁宫里传了口谕,封昨晚上的那名宫女为美人。

皇后几乎就是懵圈的状态,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待打发人出去问过之后才知道,皇上竟然是一夜未回承乾宫。

得知皇上又新宠幸了一名宫女,皇后心里倒是没有什么太多的波澜。

反正,这后宫的女人也不少。

佳丽三千,不都是皇上的吗?

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开,那她也就不配当这个皇后了。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先让人去安排一下吧。先把人带来,另外,记得给她服下避子汤。”

“是,娘娘。”

皇后这话没有避讳皇上派来的人。

按规矩,如果是头一次侍寝,不是在承乾宫,那么,这个女人的肚子里就不能留下龙种。

这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所以,就连皇上,也不能违背。

“娘娘,您看,这位新晋的美人,当如何安置呢?”

皇后淡淡笑了,“先看看这人生得模样如何吧?若是个机灵懂事的,本宫倒不妨给她撑一撑面子。”

“是,娘娘。”

宫嬷一听也就明白了。

皇后这意思,就是先看看这人是不是个懂规矩的。

只要不是淑妃或者是贤妃的人,那么,皇后娘娘也不介意手上再多一颗棋子。

“娘娘,太后宫中有人过来人传话,说是太后突然身子不适,似有中风之兆!”

皇后猛地一惊,“你说什么?”

“回娘娘,太后身子不适,如今已有人去太医院传太医了。不过,听着嬷嬷的意思,太后的情况十分不妙。”

皇后顾不得多想,“快,去看看。”

太后中风,而且还是在九九重阳这日,这怎么看都是有些不吉之兆。

这么想着,皇后第一时间,又遣了人去钦天监问问。

这个时候,总要做好所有的防范,免得再被淑妃那个贱人捷足先登了。

太后中风,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大事了。

皇上刚刚下了早朝,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口茶呢,就直奔太后这里来了。

内殿,气氛凝重。

几名太医正在小心地为太后看诊,皇后站在了帷幄外,焦急地等待着。

“给皇上请安。”

皇后的心头一颤,立马回头,面有苍白。

听闻太后有恙,她急匆匆地赶来,衣裳和头饰,都是极简单不过,哪里还有平素皇后的威严和富贵?

“皇上!”

皇后看到皇上过来了,似乎是看到了主心骨,立马就迎了上去,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先行礼,而是泪水积聚在了眸底,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来。

这样的皇后,自然是让皇上的心中,生出了几分的怜惜。

“如何了?”

“几位太医正在给母后诊治,只说是母后这病来地太过突然,一时还不曾查到病因。”皇后的双手冰凉,如今被皇上握住了一只,许久不曾起过波澜的心底,竟然生出了几分的涟漪。

皇上沉眉,拉着皇后的手一并走了过去。

皇上身形高大,一眼便越过了太医的身子,看到了如今太后的模样。

眼斜嘴歪!

果然是中风之症。

皇后的个子娇小,前面又有太医挡着,自然是看不真切的。

“皇上?”

“莫慌,母后自然是会吉人天相的。”

此时,太后凤体违和的消息,才刚刚传出了宫。

皇上看了一眼守在太后的榻前,小心地牵着她的手,正在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皇祖母的少年,心底微紧。

这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也是目前,他唯一的一个嫡子。

皇后一边拿帕子抹泪儿,一边小心地观察着皇上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