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

瑾王妃的心里是有些欢喜的。

王爷如此地不待见凤侧妃,也就意味着,她不必太将那个女人当回事儿了。

即便是出身凤家,是凤家最骄傲的女儿又如何?

如今,不一样是一个不受宠的妾室?

瑾王再次转身,看向了远处,“王妃,刚刚我与潇潇说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曾避讳你,你可知是何故?”

瑾王妃一愣,随后眨了眨眼,面色也肃凝了起来。

“回王爷,妾身明白。王爷是信任妾身,所以才会不曾隐瞒。”

“你是方家的女儿,如今也是本王的妻子了。你与本王已是联为一体,本王若死,不仅仅是你,只怕整个方家,都会陪葬。”

瑾王的语速不快,却是无比精准地戳中了瑾王妃心底最柔软,也是最容易被打击到的地方。

“王爷?”

“本王不瞒着你,也是希望你能明白,本王与潇潇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没必要对她设防。另外,你是个聪明人,如今既然是王府的主母了。该清理的,一定要及时地清理。若是总是心存仁慈,只怕,你自己是什么时候死的,都未必知晓。”

瑾王面色淡漠地说完,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走了。

瑾王妃听了,只觉得手脚发麻。

真的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王爷会将话说得这般直白。

瑾王妃知道自己掌理内院,的确是过于仁慈了。

其实,她想的很简单,就是身为一府主母,不能让人觉得她太过苛刻了。

尤其是皇族的妻子,她总要以大度示人,如此,方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

可是没想到,在瑾王眼里,这一切,都成了自己的过错。

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瑾王妃的两手不停地捻动着,她知道,自己想要永远陪在王爷身边,就必须要做出改变了。

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自己的脑子想法,都必须要做出改变。

否则,被舍弃的那个,一定是她。

安潇潇上了马车之后,一路无言。

对于这位瑾王妃,她的印象还算是不错的。

至少,比方轻柔要更讨喜一些。

只是不知道,这位瑾王妃是不是足够地聪明。

今日她配合着王爷说了那么多,大概也猜到,王爷是要敲打这位年轻的王妃了。

进了城,走了没多远,马车便被人拦住了。

九月出去看了看,再进来,“小姐,是方二公子。”

“他来做什么?”安潇潇略有些不满。

她知道方家全心全力地站在了瑾王这边,可是对方家的人,始终是无法产生多重的好感。

“他说是想要向小姐讨教一些关于医术方面的事。还说要请小姐到茶楼一叙。”

安潇潇摇头,“跟他说,我已为人妇,多有不便。若是诚心讨教,让他递了贴子到钟离府吧。”

“是,小姐。”

九月也觉得这位方二公子有些奇怪,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事来?

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岂非是污了她家小姐的名声?

很快,九月再次进来了,这一次,是黑着脸的。

“怎么了?”

“小姐,方二公子说,皇后派了人到钟离府,正在等着您呢。他邀您过去,其实是为了帮您避开麻烦,并无他意。”

安潇潇的眉心一紧,皇后?

“你先差人到府里看看,我下车走路。”

“是,小姐。”

九月对外吩咐了几句,之后便扶着安潇潇下了马车。

方轻澜正候在了马车外,看到她下了马车,连忙近前几步,先作了一揖,“抱歉,今日之举,实属无奈。”

“方二公子也是好意,只是喝茶便免了。既然是讨教医术,不如,我们同去一家药铺看看便好。”

方轻澜的眉目一转,顿时了然。

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之后,便与安潇潇保持了些许的距离。

这在外人看来,的确是谦谦君子了。

两人闲闲地走了一圈儿之后,最终进了一家人并不是很多的药铺。

药铺的一旁摆有一张方桌,是为了供拿药的客人暂做休息的。

两人一身的装扮,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自然是被掌柜的好言好语请到了桌前落座,随后,又上了一壶好茶。

安潇潇随意地点了几样药材,让他们各包上几两,之后,便与方轻澜说话了。

“安小姐不必如此的。此处是我方家的产业。”

“方二公子将我拦下,就只是因为皇后派了人到钟离府?”

方轻澜微愣,之后左右看了一眼。

“事实上,我知钟离将军离京,之前王爷有交待过,让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帮衬着安小姐,不能让您受了委屈。”

“呵呵,还叫我安小姐?”

方轻澜的心头涌上一丝苦涩,无奈一笑,“钟离少夫人。”

“二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必非要将瑾王抬出来的。”

方轻澜的面色微变,“安小姐以为我是在故意地忽悠你?”

安潇潇没说话,只是轻抿了一口茶。

“少夫人在钟离府的日子不错,只是,惦记着钟离将军的人,可不仅仅只是府内的一名孤女。”

安潇潇的手微微一顿,他竟然还知道宋可儿?

“今日之事,多谢二公子了。若是得空,还是多去城外的别院转转吧。瑾王妃所佩戴的饰品上被人下了药,若非是我今日过去给瑾王请脉,只怕都不得知。若是再迟些时候,只怕瑾王妃这辈子也休想做母亲了。”

方轻澜吓了一跳,“当真?”

“二公子若不信,大可以亲自走一趟。”

方轻澜看了一眼安潇潇,随后摇头,“不必了。我知少夫人必不会骗我。难怪王爷会如此地吩咐我们,原来,少夫人与王爷也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对此,安潇潇不置可否。

片刻,九月派去的人回来,在安潇潇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潇潇浅笑,皇后果然是没安好心呢。

竟然派了几名宫人过来,说是给自己的赏赐?

宫里头赏下来的美人儿,她敢当奴婢使唤吗?

现在清流不在京中,自己若是想着要维护着自己的名声,必然是要将这些美人留下的。

只是如此一来,岂非是等于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这也正是皇后的高明之处,她知道澈公子是个不好说话的,所以才特意挑了他不在的时候送过来。

这摆明了,就是给自己下套呢。

好在被方轻澜给拦下了,又得知了这一消息,如此,那一会儿直接回侯府便是。

皇后再势大,也不可能让人将美人儿送到侯府去吧?

“少夫人,其实,我今日来,还是想着代我妹妹跟你说一声抱歉的。上次的事情,的确是我妹妹无礼了。”

安潇潇摆手,“不必了。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她天生聪慧,又擅于音律,可是这样的一个才女,却硬是被她自己给作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说到底,还是被你们方家人给宠的。”

方轻澜一愣,这样的说法,倒是头一次听说。

“你不必如此大惊小怪,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若非是被你们这样一力护着宠着,让她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岂会做出这等事来?说到底,是你们方家人害了她。”

这样诛心的言论,也就是安潇潇敢说了。

方轻澜的脸色稍稍有些难看。

他不得不承认,安潇潇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的。

“你说的对,是我们平时对她太过溺爱了。”

“溺爱有很多种,将人宠得一无是处的是一种,可是将人宠得以为她就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一种。很不幸,方轻柔就是被你们宠的第二种。其实,这世间没了人,太阳照样是东升西落,不会发生任何的改变。所以,记得劝她一句,别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这世上,离了谁,都还是照旧!”

方轻澜听得目瞪口呆,一时,竟想不出要辩驳的话了。

第七十章 最值钱的给我就行

这一晚,安潇潇直接歇在了靖安侯府。

乌氏派人去了钟离府一趟,只说是自己思念女儿,所以想要让女儿多陪陪她。

乌氏派人去传话,此事自然也就挑不出错来了。

再说,钟离夫人原本也不是一个爱挑剔的人。

不过,钟离老夫人却有些不高兴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可是这钟离府当家的是大儿媳,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这天皇后派人送过来的赏赐,就这么被晾在了那里。

最后,那些宫人,还是很识趣地回去了。

原本,皇后让这些人过来,也没有给一道明旨。

这种事情,如果做得太显眼儿了,自然是会被人给拿住错处。

大家都是聪明人,只要皇后派人过来了,安潇潇自然就会明白皇后的用意。

无论如何,都是不会直接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的。

只是没想到,安潇潇压根儿就没有回钟离府。

这一次,也算是皇后失策了。

同样的招数,自然不能重复使用。

不然,她的用心,岂非是就太过明显了。

皇后听完了底下人的回复之后,冷笑一声,“既然她如此地不识抬举,那就传本宫口谕,让安潇潇明日进宫。”

“是,娘娘。”

安潇潇自然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皇后打了什么主意,她自然清楚,只不过,如今情势未明,她还不想给钟离府惹麻烦。

毕竟,钟离澈和瑾王所谋的,是朝堂社稷的大事。

若是因小失大,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

所以,这趟宫,她是必须得进的。

乌氏不放心,想在陪着同去,可是皇后的旨意很清楚,就是召安潇潇一人进宫。

所以,乌氏是没有资格陪她同去的。

安潇潇大概也猜到了,无非就是想着给她点儿难堪,或者是强迫她将人收下罢了。

如果说安潇潇什么也不知道,那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偏偏她知道钟离澈要做什么,又怎么可能会让皇后牵着鼻子走?

钟离府内,自此之后,是再容不得一丁点儿的岔子的。

安潇潇进宫一事,自然也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夫妻多年,也明白皇后想要做什么。

想到他曾给了钟离澈一道密旨,皇上的嘴角愈发笑得深了。

就算是有那样一道旨意又如何?

如今他不在京中,皇后自然有法子让安潇潇不得不将人给收下了。

届时,自己的人,也必然会被顺利地安插进钟离府。

借刀杀人这一招,皇上玩儿地还真是熟练的很。

安潇潇给皇后请过安之后,便十分规矩地站在了一旁。

“不必如此客气,快坐吧。本宫昨日命人送了些许赏赐过去,听闻你去了靖安侯府?”

“回娘娘,正是。原本是去给瑾王殿下请了个脉,之后,便折回城,直接回了侯府。”

“你母亲与你多年未见,心中不舍,本宫也是可以理解的。”

“母亲的确是舍不得臣妇,当初若非是因为清流坚持,只怕母亲也不会应了这么早让臣妇嫁过去的。”

“这倒是真的。”

皇后说着,眼角含笑,仔细地打量着安潇潇。

总觉得这个丫头自成婚之后,言谈举止,似乎是有些不同了。

以前是没有规矩,随心随性。

如今,倒是看起来像个大人了。

“本宫知道你初入钟离府,有些习惯,怕是一时难以适应。另外,本宫也听说了那个孤女一事,让你受委屈了。”

安潇潇的眼皮跳了跳,这个宋可儿,倒成名人了。

不过,宫里头的那个凤妍儿,皇后还没有安置好,又惦记着别人家的后院儿了,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多谢娘娘体谅。当初清流到我父亲母亲请婚时便道,此生只娶我一人,不纳妾,不收美。如今成亲不足一月,便出了这等事,委实是令人心寒。”

安潇潇这话,自然也是冲着皇后来的。

你不是想要给我赐美人吗?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把你未出口的话,直接给堵上。

免得你再来找我的麻烦。

皇后也没料到,钟离澈竟然会做出这样的承诺。

“你这丫头倒也是过于天真了些。钟离将军堂堂一大英雄,身边又岂能没有三五红颜知己?”

安潇潇顿时一脸无辜道,“这也不是我逼他的呀,是他自己这样许下的承诺。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若是他当真只是为了哄一哄我,或者是为了蒙蔽我的父母,那我宁可与其和离!”

这话,似乎是又重了些。

皇后被噎得一时只有讪笑,却不知当如何应对了。

这么多年,倒是头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堵得没话说了。

“你这话又是小孩子心性了。钟离将军纵然是许下了承诺,那也是他待你一片真心。你自当珍惜重视。只是,身为女子,岂能真的就如此狭隘?”

“臣妇不懂娘娘所言。”

“你呀!”皇后嗔了她一眼,“男人可以许下这样的诺言,可是咱们女人,尤其是为人妇,岂能如此地只顾虑着自己,不为夫君着想一二?本宫知道你如今与他正是新婚燕尔,眼睛里头自是容不下其它的女人。可是你想过没有,不是你想着独霸,便能独霸得了的。”

安潇潇一脸茫然状,似乎是仍然不懂。

皇后有些恼她的不争气了。

“你想想看,身为主母,哪能嫉妒心如此之重?钟离将军为了你,可以不主动地去招惹那些女子,可是你身为他的贤内助,自然是要多多为他考虑了。男人在外,哪有那么多的心思来顾着后院儿?”

安潇潇恍然大悟道,“娘娘说的是。就好比娘娘主动为皇上选妃一样吗?臣妇现在明白了。”

皇后气结,这丫头,还真是时时刻刻都记得给她的心上捅刀子呢。

坐上国母这个位置,真以为是那么舒服的?

宫里头这么多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谁能受得了?

偏偏她是正宫皇后,便是再嫉妒,也只能是藏在心里,不能言表的。

“你能明白就好。本宫今日叫你过来,也并无他意。只是让你自己心里头清楚,像是钟离将军这样的大英雄,身边会有一些莺莺燕燕,也实属正常。就算是你不主动为其纳妾。若是同僚或者是上峰相赠呢?潇潇,你觉得,这可能拒得了?”

上峰?

安潇潇心头冷笑,这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除了你时刻想着在清流身边塞人,谁还有这闲功夫,没事儿给别人家添堵?

“这个,臣妇以前倒是没想过。今日多谢娘娘提点了。待回去后,臣妇定当仔细想想。”

“嗯,你是个聪明的。有些事情,一点便透。本宫也不多留你了,你自去想清楚了。”

说完,一使眼色,便有一宫嬷将一红色的烫金名贴拿了过来。

“这上面的几个姑娘,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还是家世,对于钟离将军来说,都是十分合适的。你回去后,仔细地看看。本宫就静候佳音了。”

安潇潇听明白了。

敢情这是强制性地让她劝钟离澈纳妾了?

连这生辰八字都准备好了,这是有多心急?

安潇潇正欲再说,便见皇后摆了摆手,“本宫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娘娘。”

安潇潇也不再纠结此事,不过就是几个人名,拿了就先拿了。

再说了,她如今还没有出宫呢,自然有法子,将东西留在宫中,带不出去。

出了坤宁宫没一会儿,便去了太后宫中。

如今太后的身体已是好了一些,偶尔也能发出一些不太清楚的字音了。

安潇潇为太后施了针之后,又看着两位宫嬷给太后做了一遍推拿,再重新开了方子,之后命人拿去给院使大人过目,便匆匆出宫了。

当然,走之前,刻意将那名贴给落在了太后的宫里。

太后如今虽然不能太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可是脑子却是清明的很。

让人打开念给她听了之后,遂冷笑不已。

如今太后的嘴歪之症,基本上是已经康复了。

太后也不傻,自然明白皇后这是意欲何为了。

太后伸手指了指,那宫嬷会意,便将这名贴给搁置到了一旁。

当天晚上,安潇潇给钟离夫人请过安之后,便回到了自己院子休息。

差不多快要睡着之时,隐约听到房内有动静,当下心中警铃大作,蹭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

“什么人?”

喊话的同时,已经是挥出了一掌。

因为屋内光线昏暗,她只是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便急速出掌,生怕是意欲不轨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