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对巫族有所误解,这都无所谓。你忘了,我的身上,也流着巫族的血,若是细细地追查下来,我们大渊祖辈,或许也有巫族的血脉呢。”

这话,固然是没有什么根据,却让安潇潇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她原本就是担心,若是此事被皇上知晓,只怕会雷霆震怒。

到时候,万一皇上再对魔凉山的巫族起了杀心,那就真的糟了。

就算是巫族人再如何聪慧,如何擅长阵法武功,可毕竟是人数太少了。

整个巫族的血脉加起来,也不过就是比一个镇子上人的多一些罢了。如何能抵挡得了大渊的百万大军?

更何况,她的心底,还藏着乌昊辰的秘密呢。

若是乌昊辰再被的事情曝出来,只怕才是真的要糟了。

“清流,我想带上孩子们去外面走一走,然后就在外面吃烤野兔之类的。好不好?”

澈公子宠溺地笑了笑,“你想如何都好。”

对于澈公子来说,只要她能回来,只能她能陪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最令他欣慰的了。

其它的,她想做什么,她想要什么,自然都不是最重要的。

换言之,若是凭她一己之力拿不到,那他出手帮她取来便是。

只要她留在他的身边,她想如何都没问题。

上次一走就是三年,对于澈公子来说,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比这更痛的经历和感受了。

安潇潇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倒是琢磨着,要不要将苏侧妃的事情,传信给乌昊辰?

想到如今南疆只怕也是一团乱麻,安潇潇就觉得头疼。

总觉得,好像是所有不顺的事情,都赶到一处了。

两日后,摄政王带着安潇潇和一大家子就去外面踏青了。

阳光下,看着四个小娃娃在草地上跑来跑去,安潇潇倒是笑得格外开心。

澈公子命人搭了帐篷,再命人将帘子都撩了起来,然后陪安潇潇坐在中间,看着孩子们玩耍。

“真好!如果我们能永远这样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不知不觉中,安潇潇便将自己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失言的时候,腰身已经被澈公子给紧紧地勾住了。

“会的。”

安潇潇的笑容瞬间僵硬,低着头,也不敢看他。

澈公子的眸底似乎是有着一抹极其强势的执拗,“潇潇,明天我让刘院使过来给你请个脉吧。”

“不用。九月和我都会医术,哪里会有那么麻烦?”

就是因为你们两个都会,所以,我才更想让别人来把把脉。

澈公子不傻,相反还极其聪明。

从这次安潇潇回来后的种种表现,便大概猜到,她极有可能是有事情瞒着自己的。

经历了三年的分离,澈公子对于安潇潇的关注,几乎可以说是到了一种变态的境界!

大到安潇潇见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小到安潇潇吃了几口菜,用了几碗粥,他都要过问。

说到底,还是太害怕失去了。

安潇潇紧紧地抿着唇,任由他这样强势地抱着自己,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潇潇,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的,所以,别多想,别让我伤心,好吗?”

最后的一句好吗,几乎就是接近了一种哀求的语气。

让堂堂的摄政王做出这样的让步,可以想见,安潇潇对于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潇潇,你已经欠了我三年了,你不能再欠我了。接下来的每一天,每一个时辰,每一刻钟,你都得留在我身边。如果你想趁我不在的时候再次消失,那我不介意带着你一起去上早朝,或者,干脆我就辞去所有的官职,只陪着你。”

安潇潇心底的震撼,是极其巨大的。

她一直都知道当初自己的离开给他带来了伤害和一定的冲击。

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大的。

现在安潇潇已经能肯定,清流对于她的占有欲,已经到了一种近乎变态的程度。

这算什么?

是一种执念么?

还是说,澈公子看起来很坚强,可是实际上内心却是非常脆弱的。

所以,当初自己突然的离开、消失,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不安全感?

安潇潇无法得出一个正常的答案。

因为她知道,她喜欢这个男人。

一直以来,两人的关系,也都是极为亲密的。

所以,这会让她的判断出现一定的偏差。

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她应该怎么做?

一想到,自己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上百名的暗卫跟着,就会觉得无比的惊悚。

“清流,我不会离开。至少,在你赶我走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澈公子的眸底似乎是闪过了一抹异样的光彩,紧随其后的,便又是一种恼怒。

“胡说!我怎么可能会赶你走?我巴不得能生生世世地将你困在我的身边,又如何会赶你走?”

安潇潇勾唇一笑,两只小手攀上了他的腰。

“清流,相信我,上次的事情,只是意外。如果不是因为父亲中了咒术,我也不会失踪这么久的。”

澈公子紧紧地抱着她,将下巴放在了她的头顶,然后轻轻地摩挲着。

听到了他的皮肤和她的头发摩擦而引起的那种沙沙声,安潇潇觉得心底一颤。

“潇潇,如果你不喜欢京城,不喜欢摄政王妃这个身分。给我点儿时间,我一定会尽快地将这一切都放下,然后带着你,我们一起云游四海,做一对神仙眷侣。”

安潇潇轻笑,这样的话,听起来的确悦耳。

可是安潇潇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丰瑾帝继位将近四年了,大渊在他的治理下,也的确是日渐兴盛。

可是,再明智的皇帝,也不可能保证他手底下的朝臣们都是能干且贤良的。

所以,皇上总会需要摄政王这样的一个杀伐果决的人,来震慑朝纲。

毕竟,皇上自己的身体不好,若是再没有了澈公子在这儿镇着,只怕真的会朝纲动荡。

就像是现在的端王,不就是一个例子?

“清流,我没有想过一定要让你放弃什么。至少,现在不行。端王和苏侧妃的事情还不曾弄清楚,我们哪里也去不了。”

澈公子的眸光微暗,“无妨。只要你想,我随时可以抛下一切。”

安潇潇的心底万般复杂。

她相信此刻澈公子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也相信澈公子是将她视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可是那又如何?

当真能抛下他肩上的那么多责任吗?

先太子和先太子妃的死,这么多年,他不是一直都心存愧疚吗?

对于皇上那有些虚弱的身体,他又何尝不是觉得都是因为他?

安潇潇的眼睛有些酸涩。

他们的出身,注定了,他们的人生,是不可能自由自在的。

同样的,他们现在的身分和地位,也注定了,不能让他们太过随心随性。

人生,有得有失。

哪里来的那么多圆满?

上天给了他们尊贵的身分,总会再同时收回一些东西的。

安潇潇突然阖上了眼,觉得自己的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怎么就无端地想到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

即便是她,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不是有句老话说地好嘛,船到桥头自然直!

或许,等到端王和苏侧妃的事情解决了,她的事情,也会有转机的?

不过,这种可能性,貌似很渺小。

这一晚,一行人就宿在了外面。

安潇潇说不想回去,觉得无论是摄政王府还是别苑,里面的树上长了多少叶子她都快数出来了,所以,打死也不回去。

澈公子也知道这阵子将她闷坏了,便依着,晚上便都歇在了帐篷里。

虽然是这样安排了,可是安全方面,自然是不敢大意的。

除了王府里带出来的大队侍卫外,还有不少的暗卫就伏在了暗处,毕竟如今诸位王爷进京,而且又出了端王妃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再出手对摄政王不利呢?

第二天天一亮,安潇潇便命人将孩子们送回了别苑,她和澈公子则是换了不太显眼儿的便装,去了城外的庄子。

题外话

二更送上。明天见。

第四十六章 有办法(一更)

安潇潇见到了李超的时候,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倒是还不错。

气质沉稳内敛,不似其它的贵族公子,过于浮夸炫耀。

眉眼间,倒是与端王妃生得有几分相似。

如今看他身着青色锦袍,头戴玉冠,十分安静淡然地坐在桌前,总觉得这个男人,不当是生来就是王孙贵族的。

更像是一位寄情于山水的那等喜欢闲云野鹤生活的世外公子。

“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免了。”澈公子的脸上冷冰冰的,与往常在朝堂上的表现,一般无二。

安潇潇看了看这位端王世子,对他如此儒雅的气质,倒是生出了几分好感。

“堂弟无需多礼。大家原本就是一家人。快坐吧。”

“多谢堂嫂不怪罪之恩。”

这个不怪罪,自然就是指的不怪罪他是端王妃儿子的事情了。

安潇潇抿唇笑了笑,“我的肚量没那么小。你是你,端王是端王。”

李超哑然,随后一笑,“堂嫂果然是性情中人,遇事又格外地冷静沉着。难怪堂哥会对你念念不忘。”

安潇潇眸光一闪,听这意思,他是知道这几年自己不在府中的?

“堂嫂无需吃惊。这么多年,堂兄一有机会就外出,一去就是至少十天半个月的。出门到底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清楚。”

安潇潇莞尔一笑,倒是没有对此做出解释。

别人怎么想,由着他们就是了。

澈公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过去,“急着见我们,就是想说这个?”

意思很明显,爷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别试图再惹恼了爷。

李超的眉眼间俱是笑意,看得出来,摄政王对王妃的维护和宠爱,绝对不是假的。

“堂兄,我别无所求。只愿能留我母妃一命。她性子温软,原就非那等凌厉跋扈之人。若非是背后有人挑唆,她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举动来。”

安潇潇听得真切,李超说的是举动,而非事情。

也就是说,李超心中认定了,这件事情,端王妃不过就是一颗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

“本王可以考虑。”

哪怕是在这个堂弟面前,澈公子身上该有的气势,亦是不曾收敛。

当然,只是冷了一些,倒是没有杀气。

“李超,咱们长话短说,这次的假王妃一事,端王妃到底从中出了多少力,你我心中都有数。即便是她被人当枪使了,可她仍然做出了有违律法之事。”

安潇潇的小手,在桌下轻轻地覆在了他的大掌上面,示意稍安勿燥。

只是下一刻,自己的小手,就被他包裹起来,满是热度。

安潇潇的脸色略微泛些红。

“既然是有违律法,那饶不饶她?如何饶?就不是你三言两语能说了算的了。”

李超苦笑一声,“王嫂说的极是。事实上,这些事,我在王府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母妃只是主理后院,而我自小便搬到了外院,纵然是身为世子,可是在府里的地位,却是远不及我的那位庶弟的。”

安潇潇的眉心微动,他口中的庶弟,应该就是那位敏郡王了吧?

“你是王府世子,你在府中过得如何,与本妃无关。李超,想要有所得,便要先有所舍。这个道理,无需我要再多言了吧?”

李超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位摄政王妃比传言中更为聪慧。

当然,也更为直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李超终于不再沉默了。

“苏侧妃在府中的地位,看似是在我母妃之下。可是实际上,却是我母妃及不上的。”

安潇潇与澈公子相视一眼,果然如此。

“我母妃主管内宅,自然算得上是主母。可是,也仅仅只是一个主母而已。”

李超的语气渐渐地有了些许的愁绪,“而那位苏侧妃,看似并不掌内事,可是实际上,却能左右我父王的心思,甚至,我父王做的重大决定,都有她参与其中。”

“内宅之中,再大的事情,也不过是些个吃穿用度,迎来送往。可是这书房里的事情,自然就不仅仅只是那么简单了。”

“你的意思是说,苏侧妃名为小妾,实为你父王的军师了?”

李超点点头,又摇摇头。

“说是军师,或许有些过了。不过,说是他极重要的一位谋士,倒是丝毫不为过的。”

安潇潇微微一笑,倒是真有些小看了这个苏侧妃。

仗着自己手上的那些皮毛,她倒是胆子不小。

竟然还给端王当起了谋士?

“不知世子可知那位苏侧妃的来历?”

安潇潇从中插上这么一句,自然也是想要看看这位世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了。

“苏侧妃原本出身一家青楼,听闻是只卖艺不卖身,可是具体如何,这一点,我就不清楚了。当初她被带回到端王府时,我也不过是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有些事情,待我长大再去查,总会有些纰漏。”

安潇潇点头,这也是实话。

“听我母妃讲,苏侧妃来到王府之时,孤身一人。第二天,我父王便抬了她为姨娘。之后,我父王用在她身上的心思,也便越来越多了。”

“苏侧妃是个聪明人。入府这么多年,即便是再得宠,可是在我母妃面前,也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哪怕是有别的女人挑拨离间,也从未有过过激的言行。这一点,也让我母妃对她颇为满意。”

身为端王妃,自然明白她不可能一人守着王爷过一辈子。

与其整天钻在了醋缸里,倒不如大方一些,好落得一个贤惠大度的美名。

至少,因为这一点,王爷对她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我父王后院儿的女人不少,可是真正让我母妃觉得能算得上是懂事的女人,也不过就是苏侧妃一个。”

安潇潇听到此处,只觉得这个苏侧妃委实是聪明得厉害,而那位端王妃,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了!

“几年前,我便觉得不对劲了。虽然在外面的一些应酬,大都是我母妃出面,可是总会隐约听到有人议论,说是我母妃只不过就是仗着家世才能坐稳了主母一位。而那位苏侧妃,才是真正的才貌合一。”

安潇潇默然,这等话,无论是谁听了,都会有几分不舒服的。

这摆明了就是在贬低端王妃,抬高苏侧妃。

“不过,那等苗头很小,而且,我也只以为是因为某些人嘴碎,所以倒也不曾真的放在心上。直到后来,我发现父王的某些大事,竟然也听苏侧妃的,才意识到,实际上,我母妃早就被人家给甩出了几条街。”

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母妃,其实是有几分不妥的。

看得出来,这应该就是李超的真实想法。

“之后,我遇到了当时还是大将军的堂兄,再然后,便让我清醒了许多。苏侧妃在府里对我也极好,可是那种好,却是让我感觉到一种被纵容,被娇惯的好。”

安潇潇有些讶异,这是想着要将这位世子给养歪了吗?

若是如此,那位王爷只怕也不会答应吧?

又或者,苏侧妃其实是占卜到了端王有可能是一生富贵无忧的卦象,所以才想着将自己的儿子扶上去?

可是,占卜术没有那么神奇呀!

特别是,她之前从端王妃那里听来的,苏侧妃更擅长的,不是给一个人占卜,而是给未来的某些事情来占卜。

换言之,她占卜的,大多都是未来之事的吉凶之兆!

若是如此,那么,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到底是占卜出了一个什么结果呢?

安潇潇轻轻甩了一下头,“世子,如今你母妃被囚,你父王却是明哲保身。只怕,再过几日,你父王就会上书,要休了端王妃了。”

李超对此,并不表示意外。

或许是早就知道了端王是个什么人,所以,脸上始终都是表现得较为平淡。

“我早知父王是一个自私自利之人,所以,才会与堂兄的人配合,离开了端王府,制造出我失踪了的假象。只不过,我到底是姓李的,也不能永远都不回去吧?”

安潇潇笑了笑,“所以,你的想法呢?”

李超看着她闪亮的眸子,当真觉得这位王妃是一个难得的聪明人。

只怕,她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却更愿意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

这样的人,其实,跟摄政王一样,可怕!

两个如此可怕的人凑到一起,那就只会有一种结果…

李超察觉到对面冷得能刺穿人身体的视线射过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盯着王妃看的时间太久,引起王爷的不悦了。

“堂兄,堂嫂。我可以帮你们,我只有一个条件,给我母妃一条生路。”

“若是她活着,却再也不能保有端王妃这个头衔,你觉得,她会乐意?”

李超的脸色一暗,自然明白了王爷的意思。

这么大的事情,若是对端王妃一点儿惩处也没有,自然是不可能的。

至少,端王妃这个头衔,她是不可能再保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