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奴才知道,如今的工部侍郎赵一平赵大人就是娘娘的一位堂亲。”

贤妃的双眸微微一眯。

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的堂亲?

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想想上次的宫宴,好像的确是有位赵夫人,一直在顺着自己的话说。

言词表情间,对自己都是一种巴结和顺从。

难道,就是那个赵一平的夫人?

“你以为你将赵大人拉扯进来,本宫就能饶了你了?”

话虽如此,可是王信听得出来,娘娘的火气,已明显小了许多。

“娘娘,不仅只是赵大人,还有礼部的许大人,他也与娘娘沾亲。许大人的夫人,便是娘娘的堂姐。”

贤妃眸底的寒意更浓了。

她怎么不知道,凭白无故地,多出来这么多的亲戚?

还有那位许夫人,什么时候成她的堂姐了?

这件事情,貌似不是那么简单了。

“来人,将他先带下去,严加看管。”

“是,娘娘。”

由原来说要送去慎刑司,到现在的只是严加看管,王信自然听得出来,娘娘这是心软了。

当下心底一松,他就知道,但凡是后宫的主子们,哪一个不想着在朝堂上找几个自己的助力?

当年的那些主子,哪一个拉拢地少了?

贤妃娘娘之前一直很清冷,那是因为她自己没有娘家人在朝堂上。

娘娘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女,所以才会养成了如此的性子。

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娘娘有儿子,还是皇上唯一的皇子了。

若是此时朝堂上再能有些助力,那么,想要将太子之位抢回来,难保不能成功。

对于权力,没有人不会渴望。

哪怕是一个在后宫里被磨平了性子的女人,若是眼见着自己离权利的巅峰只差一步,也一定会拼尽了全力去争取。

而这个时候,刚刚好出现了几个助力。

若是贤妃不想争取,那才叫奇怪了。

当然,这些,都是王信的想法。

也是外面那几位赵大人、许大人等人的想法。

而贤妃则是越想越害怕。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已经这般低调,一直与世无争的,竟然也能为自己引来这么大的麻烦。

没错!

在贤妃看来,这些都是麻烦!

而且全都是能给自己和儿子招来杀身之祸的麻烦。

想想之前那个明德的下场。

想想年仅十岁的太子,便有如此独断的能力和凌厉的手腕。

再想想他背后的皇上、摄政王,以及那位让天下所有女子钦佩、羡慕的王妃。

贤妃只觉得一颗心都被人紧紧地抓住,既疼,又有些闷!

是一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别人不清楚他们的本事,贤妃不可能不清楚。

哪怕自己跟随了皇上这么多年,哪怕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无人能轻易撼动,可是她始终不能清楚皇上在暗中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更不明白,皇上和摄政王手底下所掌控的暗中势力,到底渗透到了什么地方。

指不定,自己这宫里头,就有皇上的耳目。

能有什么事情,瞒得住皇上?

贤妃一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恐惧过。

她真的害怕,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一夜之间,就化为泡影。

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心里也便有了决断。

这便是贤妃与其它女人不同的地方。

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分,什么地位,什么处境。

不会因为巨大的利益关系,让她觉得沾沾自喜,野心横生。

也不会因为遇到了麻烦,就哭天喊地,以求人怜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皇上对她,才会格外地不同。

贤妃轻轻地闭了闭眼,永远对自己都要有一个清醒的认知。

这一点,是这后宫绝大数的女人,都学不会的。

贤妃让人炖了燕窝,午后起来,又歇息了片刻,才去了御书房门外。

“皇上,贤妃娘娘在殿外求见,给您炖了燕窝。”

皇上抬了抬眼皮,“让她进来吧。”

“是,皇上。”

贤妃进来之后,识相的几个奴才便退了出去,顺便将殿门也关好了。

“皇上,这是刚刚炖好的燕窝,冷热刚刚好。

您先用一些吧。”

皇上应了一声,将折子放下,然后才接过她递过来的玉盏。

吃了两口之后,皇上看到贤妃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有事?”

贤妃咬了咬嘴唇,左右看了看,“皇上,臣妾命人清理后宫一些个不干净的东西,没想到,今日竟是清理到了臣身的跟前。”

皇上见她面色凝重,似有苦衷。

“说吧。”

贤妃将王信的话口述了一遍,“皇上,那王信如今还在臣妾那儿关着,您看,要不要交由慎刑司发落?”

皇上皱眉,随后摇摇头,“不急。既然这个时候闹出这样的事来,必然也是有几分的道理的。许夫人,还有赵夫人,你都可以寻个由头来见一见。”

“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妾探探她们的口风?”

“朕不相信,只凭着一个工部侍郎和礼部的员外郞,就敢动这样的心思。更不相信,那个王信会是他们的人。”

贤妃的心底一惊,暗道自己想地,果然是不及皇上深远。

“那皇上的意思是?”

“王信此人,朕也知道,在宫里头年头可不少了。偏巧在这个时候与许大人和赵大人搭上线,爱妃不觉得奇怪?”

再说明白些,就是看似是赵一平利用了王信。

可是实际上,却是王信利用了赵一平!

贤妃顿悟!

“是,臣妾明白了。”

回宫的路上,贤妃不止一次地庆幸,好在自己没有被那个王信的话给冲昏了头脑。

否则,只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了。

皇上连王信在宫中当差多年都知道,可见,皇上应该是早就盯上了他。

所以,今日自己过来坦白这一切,倒也算是走对了。

至少,她还能继续赢得皇上对她的信任。

贤妃明白,在皇上心里,只有信任的女人,他才会宠爱。

这也为什么这么多年,宫里头来了这么多的美人儿,却没有一个能让皇上长时间宠爱的原因。

经历过当年变故的皇上,看人,从来都不只是看一张皮囊的。

贤妃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自己的理智尚存,只怕自己离去冷宫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两日后,贤妃果然就寻了个由头,办了一个赏花宴。

贤妃娘娘的面子,京城的那些贵妇们,还是要给的。

贤妃寻了个机会,将赵夫人和许夫人叫到了一处偏殿。

两位夫人来之前,原本就是被家里的男人叮嘱了一番。

如今见有机会单独与贤妃敘话,自然以为,贤妃娘娘是要认下这门亲事了。

“给娘娘请安。”

“免了。”

贤妃的脸色淡淡的,既没有寻到亲人的惊喜,也没有刻意的疏离。

“本宫听王信说,赵一平是本宫的堂兄,而许夫人,是本宫的堂姐?”

这话里,分明就是有着几分质疑的。

许夫人先是一怔,随后又反应过来。

毕竟这等大事,娘娘稳妥些,也是应该的。

“娘娘,您再仔细看看,可还认得出妾身来?”

许夫人如此想着,便上前一步,抬起头来。

事过境迁,如今已过去将近二十年,人的变化,自然也是极大的。

再说,幼年的一些事情,贤妃本身也是记不太清楚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只能说是隐约觉得眼熟,却是丝毫记不起来是哪一位了。

许夫人泪光闪烁,情绪明显有些激动。

赵夫人毕竟是赵家的媳妇儿,并不认得贤妃,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可是许夫人既然自称是娘家人,那便一定是记得她小时的模样的。

“娘娘可还记得幼时您常常哄的童谣?还有您最喜欢吃的是桂花糕,还喜欢踢毽子。”

种种的旧事一说,贤妃的记忆之门,似乎也被慢慢地打开了。

许久,贤妃才道,“本宫虽然记不得你是哪位姐姐了,不过,应该是二房的人吧?”

“娘娘说的是!”许夫人大喜。

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名讳了,可是仍然能记起自己是二房的姑娘,这便已经是不易了。

比他们一开始所预料的,要好太多了。

“坐下说话吧。”

贤妃其实也没想到,这两家,竟然是真的跟自己有亲戚关系。

有心提点一二,可又怕坏了皇上的大事,倒真有几分的为难了。

第十二章 荣耀

第一次单独召见,两位夫人也不曾聊及暗示性太强的话。

不过,话里话外,倒是一直在强调,她们都是贤妃的娘家人,自然是会鼎力支持娘娘的。

言词间,倒是对于逸王,只字未提。

贤妃也不意外。

这些人在众多贵妇的身边打转儿,只怕是早就练成了人精。

她也不急。

此事,既然皇上早已有了定论,那她只需要一切都听皇上的便是。

纵然是真的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呢?

多年未见,何来的情深意切?

说白了,若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老百姓,只怕这两门亲戚,断然是不肯承认自己的。

说到底,还是一个利字当头。

贤妃打发人送她们出去之前,还特意每人赏了两样儿首饰,也算是表明,她对于这两家亲戚,还算是认可的。

只是不知道,这背后怂恿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这些所谓亲戚。

还有王信那里。

皇上说现在暂时不必动他,但也不能放了他。

这么做的用意,她一时倒是参不透了。

同一时间,摄政王府。

安潇潇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奇花异草,美景怡人。

“不睡了?”一侧的澈公子幽幽开口,同时,还不忘了将她抱扶起来。

“嗯。什么时辰了?”

“还早。要不要先净个脸?”

安潇潇点头,“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

安潇潇叹气,“果然是老了。竟然能睡这么久。”

澈公子凝眉,“胡说什么!”

安潇潇见他怒了,微微一笑,双用就攀上了他的脖子。

“人都有生老病死,这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不许胡说!”

澈公子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话落,低头就吻了上去。

许是因为当初安潇潇消失三年之故。

自那之后,澈公子便听不得从她嘴里说出生老病死这样的字眼来。

说到底,还是爱惨了她。

“清流,这是在外面。”

挣扎了几下,安潇潇总算是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了。

澈公子挑眉,眼神里满满地不屑,分明在说,那又如何?这里是我的王府,我还不能亲自己的老婆了?

看到他这眼神,安潇潇顿时就生出了一种挫败感。

她就知道,在他面前,自己永远就只有被吃的份儿。

“那个,说正经的。礼部的员外郎和工部的侍郎赵一平,这些都是什么人呀?”

澈公子的眸光跳跃了一下。

“你都看到了?”

安潇潇笑得有些没底气,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半梦半醒之时,便看到了。”

澈公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不是说过嘛,以后尽量少用。乌昊辰也说了。这种天赋少用,对你的身体好。”

若是安潇潇之前没有受过那么重的伤,也便罢了。

明知道她的身体不好,自然是不愿意再看见她用这个。

“这都过去好几年了。我的身体早没事了。你看,孩子不是都又生了两个吗?”

闻言,澈公子眸底的光亮了亮,“要不,我们再生一个?”

安潇潇气闷,抬手就捶他。

“都生了三个儿子了,你还不满足?”

“我想要个女儿。”

说着,便又吻了下去。

皇上到贤妃宫中用晚膳,将逸王也叫了过来。

一家四口,气氛倒是不错。

安乐公主越大越像贤妃了。

只是这性子却半点也不像。

许是皇上和摄政王两人的膝下,总共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所以,四个长辈对她都是颇为疼爱。

“父皇,儿臣明日想去王婶那里小住几日。”

安乐公主放下玉箸,笑着请示。

“不是才刚回来没几天吗?怎么又去?”贤妃有些不满,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亲她了。

反倒是和安潇潇亲近得很。

“哎呀,母妃,儿臣都回来十多天了。”

皇上轻笑,“十九天也是十多天,十一天也是十多天。”

安乐的脸色微窘,她回宫住的日子,的确是不过才十一天。

逸王看看姐姐,再看看父皇。

“父皇,母妃,儿臣也想去王叔府上小住呢。”

贤妃一听,便有些不舒服了。

这怎么一个个的,都不想着留在宫里了?

“这样吧,想去也不是不可以。明天朕检查一下你们的功课,如果可以了,就允你们出宫。”

“谢父皇。”

看到这姐弟二人的脸上都乐开了花,皇上便知道他二人的功课铁定是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