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璇玑的人呢?

脸上的笑猛地僵住了,他回眸看向身后的女子:“朕的贵妃呢?”

思昀也是吓了一跳,这…这小姐怎么不在房内!冷汗自她的掌心渗出来,怎么回事?她不是一直守在外面不曾走开的么?

华太妃压制住心头的紧张,才开口道:“其实…哀家也不知道她去哪里,说是有事出去一会儿,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此刻她也想不出更好的理由了。

思昀脱口道:“可奴婢一直守在外头啊!”

“可不就是要你回去取帕子的时候么?”华太妃的话语尽量说得轻巧一些。

少煊的眉头紧拧:“那你先前为何不说?”还骗他说璇玑在里头睡着。

她的脸色到底有些苍白:“哀家不知道怎么说,免得皇上以为,是哀家弄丢了贵妃。哀家想再等等,她也就回来了,可没想到,现在也不回来。”

目光,直直地落在面前的女子脸上,少煊转身出去,却是吩咐着:“找人看着华太妃,贵妃不见了,总也不会那么巧和太妃的宫女一起不见的!让人去寺内找!”此刻,他的心倒是慌张起来,若然不是瞧见思昀守在门口,说自家小姐在里头,他定不会那么放心地离开的!谁知道璇玑早就不在里面了!

孟长夜见他骇人的脸色,心头也是紧了紧。外头,恰巧见苏贺过来,见了他们,忙上前跟少煊禀报:“皇上,那边的事都安排妥当了。”

薛太妃的事他早无暇顾及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璇玑再说。

……

似有烛光在眼前跳动着,璇玑的眉心微蹙,幽幽地转醒。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房里,因为是在底下,此刻她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天亮还是天黑。

侧脸,瞧见薄奚珩直直地坐在桌边,她是吃了一惊,猛地坐起身来,却依旧是感到一阵眩晕,本能地扶住了床沿。

面前的男子听到了声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侧脸看过来。

璇玑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见他已经起身,过来坐在她的床边,他的目光缓缓地掠过她的眉目,就那样细细地瞧着,也不说话。璇玑被他看得有些心悸,咬着唇开口:“你看什么?”

他忽而笑起来:“璇玑,你是真不知道么?”

她的心头一沉,知道?知道什么?

她知道很多他不知道的东西,可是她着实不确定他到底是在问什么。

心下一惊,她脱口问:“是夏清宁出了事?”她是才从夏清宁的房里出来就昏倒了,此刻头依旧沉沉的,还有些痛。

薄奚珩的眼底略一震,却是淡声道:“暂时没有,不过,也活不长了。”

他的话,叫璇玑猛地想起他先前说的,救得了他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她的心里是阵阵的慌张,原来他终究是不肯放过夏清宁么?

“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他却反问:“你很想救他?”

“你会给我机会么?”仰着脸直直地看着他的脸,十指越圈越紧。

薄奚珩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才启唇:“若是给你的机会是一命换一命呢?”

璇玑仿佛才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不觉嗤笑着:“我不是兴平公主,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去杀少煊么?”用少煊的命来还夏清宁的命,那怎么可以!

他的眉宇间尽显薄凉,话语却是淡到极致:“看来你把他的命看得比自己的还要重要。”

璇玑不惧地看着他:“要我去杀少煊,不可能!”

他到底笑出声来,冷睨着开口:“兴平公主去刺杀他都出了问题,我怎么可能会叫你去?”真是痴人说梦!他好不容易扣下她,却叫她去刺杀一个她根本杀不了的人?

璇玑一惊,见他转身行至桌边,她这才发现那桌面上,摆放着一碗药。他将它端过来,搁在她的床边,冷声道:“一命换一命。”

她讶然地看着他,原来是要杀她么?

她知道了,倒是也不觉得害怕,只是笑:“不是说杀我还不到时候么?”

他不答,只问着:“喝不喝?”

她还是笑着,却是问他:“是鹤顶红么?”

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光,似也是想起三年前,她曾中过毒的事情,此刻,只低声道:“不是。”

她也不问了,伸手去端那碗药。却听他在耳畔问:“为他,你是因为爱,那么为夏清宁呢?”怎么谁的命她都想要救?

“因为他救过我的命。”璇玑轻轻地答,

知道她做了那么多将他拉下皇位的事,他杀她是迟早的,至少现在,还能救夏清宁一命,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

少煊,少煊…他们此生注定的无缘的,就让她这样死吧,也让那个秘密永远地烂在她的心底…

低头看了看碗中褐色的药,她的唇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终是低下头去…

【宫闱血】孩子

夏玉曾教过她辨药的,一般的药她都能闻得出来,只是此刻,满屋子浓郁的花香味与药味混在一起,让她什么都闻不出来。这像是有些讽刺,她连最后自己喝的是什么毒药都不知道。

会死得很难看么?七窍流血?肠穿肚烂?

嘴角微微扬起,她笑得无奈,死都要死了,死了,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还想着这些做什么?

面前的男子,阴沉着脸直直地看着她:“怕?”

她怔了怔,眸光淡扫了面前的男子一眼,她在他的眼底像是瞧见了恨意,她有些惊讶,他对着她,从来只是怒,可是这一次,却叫她看见了恨…

她不说话,抬头将碗中的药倒入口中。

那药已经吞了半口下去,她却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又将剩下的半口急急地吐了出来,喷洒在地上,手一颤,只听“啪”的一声,剩下的大半碗药全都打破在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他:“你给我喝的什么?”整个人不住地颤抖起来,其实不必问了,她在吞下去半口的时候便已经尝出来了,藏红花!

堕胎药,那居然会是堕胎药!

她几乎是本能地抚上自己的小腹,撑大了眼睛盯着面前的男子,她突然回想起他的话:

“璇玑,你真的不知道么?”

她终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怀孕了,可是她自己不知道!她不知道!

薄奚珩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之前她分明是不知道的,可是此刻却又突然知道了。不过这些不是他所关心的,药被她打翻了,可他还有的是!

抬眸朝外头道:“韩青,再去备一碗药!”

外头,有人匆匆离去的脚步声,璇玑惊慌地扑过去攥着他的衣袖:“不要——”

她手上的力气不大,此刻他却没有抬手甩开,而是冷冷地盯着女子惨白不堪的脸,吐字森然:“不要?呵,方才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命换一命!”

璇玑拼命摇着头:“不,你可以要我的命,可是你不能打掉我的孩子!”她哪里想得到他口中的“一命换一命”居然是这样意思?她以为他不过是要杀她啊!怪不得先前还说现在杀她太早了,可是此刻却又给她端了毒药来!攥着他衣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的眼底,悲凉之意越来越浓郁。

薄奚珩猛地起了身,一手将她推倒在床上,骤然逼近她。璇玑惊慌地看着他,不自觉地往后退去,只可惜身后已是墙壁,她已经退无可退!

他的大掌一把扣开她纤细的手,转而落在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之上,眸光盯着她,启唇道:“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若不是你放襄桓王进京,我的两个孩子怎么会惨死!”提及他的血脉,他淡漠的神色终是动了容,眼睛缓缓地转成了赤色。

璇玑惊恐地叫着:“我救了,我去救他们了!”

他嗤笑着,明显是不信她的。

璇玑急得哭了,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开口:“我真的救他们了!我让我师父去救了,襄桓王以为你会去,早布下了天罗地网。是以,才没有救到他们!”

他愤恨地出声:“事到如今你再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是你设计我带你上楚成峰好截取暗卫营的信息,是你将郢京的消息透露给襄桓王的,我没冤枉你!”这些恨,在他心里整整埋藏了三年了!如今璇玑落在他的手中,他还觉得就此杀了太便宜她了,倒是不想她竟有了他七弟的孩子!

就是他们害死他的一双儿女,如今要他们的孩子先来偿还了这笔债!

落在她小腹上的手微微用了力,璇玑吓得忙伸手抓住了他的手,拼命摇着头:“不要——求你,不要——”

他的眸光低沉:“璇玑,因果报应,你该想到你会有这么一天。”

她终于急得哭起来,她的手上也曾染过鲜血。可是这么多年,她做的还不够么?这前前后后,她不也只是报复了这个当年负了她的男人么!可是即便这样,她也没有想过要他去死,她不过是取走了当年他利用她而得到的那些东西!他的两个孩子,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她也不想害死他们的!

可是她知道,如今再解释薄奚珩都不会相信她。他只会看结果,结果就是,他的孩子都死了!

但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要解释,还是要求他,她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放弃她和少煊的孩子啊!十指有些无力,她依旧使出了浑身最大的力气拉着他的衣袖:“那就让报应在我的身上,不要牵扯到我的孩子。只要你答应,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嗯…”腹中传来一丝绞痛,璇玑忍不住哼出声来。

她方才咽下去的那半口堕胎药!

孩子,孩子…

她惊慌起来,苍白的小脸上渗出了涔涔的汗,松开了抓着他衣袖的手,她几乎是本能地抚上自己的腹部。他的大掌还落在她身上,她咬着牙,略哼出来:“痛——”

薄奚珩这才又回眸看了眼地上被打破的药碗,看来她还是或多或少咽了一些下去的。为了让这胎堕得干干净净的,他特意命人加重了药量的。

整个人都无力起来,只腹中传来的阵阵绞痛令她越发地清醒,喉间有痛吟声哼出来,她依旧颤声开口:“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你…”

薄奚珩冷冷地看着她,真是可笑,他是好她的孩子给他死去的孩子偿命的,如今他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去救她?

唇角被狠狠地咬破了,女子的呻吟声越发地频繁起来,艰难地撑着眼睛望着他,皱眉叫着:“好痛,嗯——好痛…”她瘦弱的身躯蜷缩起来,瑟瑟地发抖着。

外头,传来韩青的声音,薄奚珩应了声,门被人推开,他见他两手空空,皱了眉,韩青已大步上前来,附于他耳畔低言一番。薄奚珩的眼眸微紧,再次睨视了床上的女子一眼,也不说话,起身出去。

“药呢?”外头,薄奚珩沉了声问。

韩青知道:“方才有人来回禀,属下先去处理了,现在让人去煎药么?”

他想了想,只道:“稍后再说。你说有人在郢京看见夏玉了?”

韩青点头,薄奚珩的脸色微变,心下倒是想明白了什么,看来兴平公主没有回鄢姜去,她还在郢京!

房门被关上了,里头只剩下璇玑一人,她没有听见外头的门被锁住,那么只能是有人看守着。方才韩青回来的时候,手中没有带着药来,她像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略撑起身子,她捂着小腹的手紧了紧,额上已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那药她确实吞了半口进去,药效发作了,此刻开始隐隐作痛,她的心里是慌张的,可是方才她哪里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装作很痛的样子给他看。他对药理不懂,可璇玑懂,那碗药,加重了剂量的事他一定知道,所以定会以为是药量太重的原因才能让她疼成这样。

韩青进来一定发生了大事,但是这些她已经没时间去管了。她现在自身难保了,“嗯…”颤抖着咬着牙,身子从墙上滑下去,落在被衾上,这段日子发生了太多的事,她是真的没注意自己的身子。此刻,谁也帮不了她,她只能在心里安慰着,不怕不怕,没事的,没事的,只是一口而已,只是一口…

忍不住哭起来,腹中依旧是阵阵的绞痛,下身像是有什么东西流出来,璇玑本能地伸手下去,指腹碰到了暖湿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血…

“不要——”嘶哑着声音叫出来,老天爷,求求你不要那么残忍,不要带走她的孩子!

手指,紧攥着一侧的被角,她的声音颤抖着:“少煊…少煊救我…救我们的孩子…”她整个人都颤抖着,目光,落在面前的桌上,赫然瞧见那支被她遗落的簪子早就好端端地搁在上面…

……

心口一阵刺痛,少煊猛地起了身:“璇儿!”

苏贺见他冲出门去,忙急着追上去:“皇上!皇上您慢点儿!”

房门被“哗”地一声打开,来人哪里会是璇玑,不过是孟长夜!

少煊眼底一阵失落,孟长夜忙扶住他的身子,见他一手揪着胸口,大惊失色:“皇上,您的伤…”

他只问:“人找到了么?”

孟长夜一怔,才开口:“整个御福寺都找遍了,没有看到娘娘的影子。”

他使了力推开孟长夜,径直朝华太妃的房间走去。

“皇上!”孟长夜忙跟上去。

少煊没有说话,他的伤不要紧,只是方才,那阵剧烈的痛楚从心口袭来的时候,叫他几乎有些承受不住。是璇儿出了事,一定是她出了事!可是他现在居然连她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真恨自己,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一个耳光!

华太妃的房门外,早已让侍卫严实地守卫起来,这里虽然是佛门境地,可是皇家的寺院与一般寺院还是不一样的。太妃们居住的地方,御福寺的人管不着,皇帝在这里行事,谁也开不了口。

一把推门进去,华太妃正站在窗口,她一惊,手中捏着的那串佛珠“啪”地一声掉落在地上。见闯进来的人是皇帝,华太妃忙上前,假惺惺地问:“贵妃找到了么?”

少煊的脸色异常难看,径直上前,冷声道:“说,她在哪里?”

华太妃心头一颤,见他再没了之前的温和,此刻已是盛怒,她心下倒是了然了,贵妃不在寺内,他必然是找不到的。莫宅离得这里不算远,但是皇上不知道具体的方向,如此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里,除了她,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璇玑在哪里。

见她不说话,少煊逼近她,沉声道:“告诉朕她在哪里,否则朕饶不了你!”

华太妃依旧对着他装疯卖傻:“皇上您这是什么意思?哀家怎么会有能力对贵妃做什么事?您都在御福寺里,哀家要是对贵妃做什么,怎能瞒得过皇上的眼睛?”他那么重视璇玑,只要她不说,他一定不敢对她怎么样。况且以她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身份,能解救她的无非便是薄奚珩,面前的男子再如何,也只能让她成为西凉的太妃娘娘。这,又岂是她想要的?是以现在,她除了帮薄奚珩已经别去他选。

华太妃显得有恃无恐,却不想她的话,叫少煊猛地怔住了。

今日寺内守卫森严,外头根本不可能有人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进来,就算有高手能入内,要能无声无息地带走璇玑又谈何容易?他只是突然想起那次他们去皇陵,璇玑也是在如此森严的守卫下失踪的,因为她不是被劫持,而是自愿跟夏玉走的!双拳蓦地收紧,夏玉如今在宫里,璇玑不可能跟他走。那么她这一次自愿离开是去见谁?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再怀疑她是故意要离开他了,因为他知道他们心头的那件事没有完,她是不会走的。

步子一个踉跄,他知道了!

薄奚珩!

“皇上!”孟长夜吓得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狠狠地推开了手,对着面前的女子,怒目而视:“华太妃,你还真是他的宠妃!可你别忘了,你现在都是华太妃了,再不是华妃,你以为他还能掀得起什么风浪!”不必再问了,这个女人是不会告诉他璇玑的事情的,薄奚珩的人,他心里有数。他们都只会和他一样的冷清狠绝。

华太妃这才蓦地一震,她甚至都还反映不过来到底是为什么让他得知了璇玑在谁的手上。貌似她方才,根本就没说什么啊!

少煊已经转身出去,孟长夜忙跟上他的步子,皱眉问:“皇上知道娘娘在谁的手上?”

他的双眸一合,吐字道:“他。”

一个字,到底让孟长夜怔了怔,此刻他也明白过来他方才在华太妃的房内说的那句话的意思。迎面,有侍卫过来,见了他们,才要下跪,只闻得少煊厉声道:“说。”

那侍卫也来不及跪了,听皇帝如此说,忙低头道:“启禀皇上,外头守门的侍卫说今日有宫中运输各位太妃的起居用品的马车进出过两趟,车上是有两个宫女的,可去宫内核对的人却说,宫里原先是安排要送东西来的,可是按例都是傍晚,没有白日送的道理。”侍卫的额上渗着汗,看来今日守在外头的人都要倒大霉了。可那些人能对宫中里的事那么熟悉,看来不是等闲之辈啊,空隙都能抓得那样牢!

少煊的眸光一淡,果然如他料想的一样。璇玑是在那个时候出去的。另一个宫女,怕就是华太妃的宫女!

他也不回房了,径直朝门口走去。

“皇上!”不远处,思昀急急地追着过来,“小姐找到了么?”

孟长夜回眸看了看她,才摇头,示意她此刻不要再开口。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他看得出他心里也不好过。思昀见此,忙捂住了嘴,眼睛红红的,她也的担心啊!

少煊吩咐着:“收拾下,让朕的御驾先行回宫。”皇帝祈福该回去了,若是迟迟不归,怕会引起骚动,毕竟在宫外也并不安全。只要御驾先回,所有的人都看得见,便会以为他已经回宫,也好堵住那些悠悠之口。

孟长夜一怔,终归是应下了:“那您…”

他不答,只道:“让今日看着马车进出的侍卫来见朕,让人备马,等候在寺外!”

面前的侍卫应声下去了。孟长夜只能看了苏贺一眼,让他下去办回宫的事情,要不要告诉楚灵犀和秦先生,他看皇帝也没有多说,此刻自然也不问。苏贺匆匆地下去了,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他现在也不去想薛太妃的事情了,总想着看来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擦了把汗,脚下的步履极快,抬眸,瞧见思昀,他只道了句:“思昀姑娘也收拾东西吧,跟我一起回宫去。”皇帝回宫了,贵妃必然也是要跟着一起回宫的。

思昀怔了怔,小姐还没有找到,她心里着急,不过眼下,她知道自己不能给皇上添乱,无奈之下,只能点头应下。

侍卫很快就来了,寺内出的事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原本已经换了班,他们就还等着皇上回宫之后就去休息了,谁知道竟然发生这种事!

跪在地上紧张地答着那辆马车的一切,说车夫是个太监,此刻看来定也不是了。前前后后一共出去了两次,第一次回来和第二次出去间隔的时间并不长。少煊心底略沉,果然与他想的一样,璇玑来找了他回去之后便出去了。

握着桌沿的手微微地收紧,他的眉头紧蹙,那么,为何出去了两次?

第二次是带了璇玑出去,第一次又是带了谁出去?

可侍卫又说,第一次马车回来的时候车上依旧是两个宫女,孟长夜也已经派人查过后苑的宫女,所有人的身份都可以对得起来,唯独少了华太妃的贴身宫女。那应该是第二次出去没有回来所致,可是第一次璇玑没有出去…

少煊细细地想着,忽地一惊,是不是华太妃!

他蓦地站了起来,根据侍卫的说法,从她们出去到回来用的时间…少煊心中已然有数。孟长夜看他的神色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欲开口,便听他道:“离这里车程半个时辰的地方可有镇子?”

郢京极其周边的地方孟长夜是极为熟悉的,那张细致的地图犹如刻在他的脑海里,和楚灵犀比起来,他确实是笨了点,可是他总记得秦沛说的,笨鸟先飞。他是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记住那张图的,就是为了以备不时只需。西凉虽是已经太平了近四年的时间,可是他们依然不能掉以轻心。

孟长夜细想了想,才开口道:“周边最近的就三个镇子,西侧的双环镇,东南的铜湾镇、还有南边靠近武阳城的袁镇。”

少煊已是抬步出去,孟长夜追着上前,听他低语着:“袁镇既是靠近武阳城,他一定不会选择那里。”一旦出事,武阳城里就直接可以调兵出来,薄奚珩不是那么傻的人。

孟长夜又在他身后细细地说了一遍。

少煊早已换下衣裳来,寺外的人已经备好马,他只翻身上了,开口道:“带了人去铜湾镇。”双环镇既说是因为镇外两条河流环住镇子因此得名,那也便不是一个很好的藏身之处。一旦出事,撤退不便。所以他断定人就在铜湾镇!

握着马缰的手一紧,他大声一喝驱马上前。

双眸略微一合,回想着分析的点滴,应该没有遗漏,应该没有。

他只能堵这一把,他带的人手要分散三处找寻怕会吃力,此刻去调兵他也没有这个心思等。

“皇上!”孟长夜骑马追上来,少煊的速度没有减慢,而是越来越快。

璇儿,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

……

已经好几天了,夏玉在夏清宁失踪的地方逗留,每日也不曾瞧见有可疑的人再出现,他将夏清宁出事前的屋子长包着,掌柜的自然是乐得高兴,每日瞧见他都是眉开眼笑的。

客人付钱不住,还不必端茶送水,不必每日打扫,这么好的事情他为什么不喜欢呢?

从客栈出来的时候及至傍晚了,夏玉抬眸看了看天色,皇帝与璇玑去御福寺也该回了,他没有多想,径直回了宫。守着宫门的侍卫见是他进去,也都不拦着,夏玉倒是不免问了句:“皇上可回来了不曾?”

侍卫摇头,说是不曾。

夏玉怔了怔,倒是没有迟疑,依旧还是入内了。拐了弯,再看不见那宫门,他却是行至另一侧的宫墙前,翻身出去。外头,果然瞧见一个人影匆匆离去。

他心下微沉,这几日不曾发现夏清宁的踪迹,他自己倒是被跟踪了一整天。是西凉皇帝的人么?

他不太好确定,自己也确实出入宫门太过频繁,若要说西凉皇帝不信他,要派人跟着他,也倒是可以说得过去。但是,他觉得有些不对劲,公主如今还在西凉皇宫内,他们还怕他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么?

目光落在那人的背影上,他没有再迟疑,举步跟了上去。那就让他看看,到底是谁在跟踪他。

……

莫宅。

韩青低声道:“主子,可要兴平公主死在郢京?”

薄奚珩想了想,却是道:“此事不急,你让人收拾东西,我们先行离开。”

“主子…”韩青一阵吃惊,随即点头,“是,属下知道了。”

这个藏身之地不错,却是不能再待了,华太妃还在御福寺里,万一她开口将他供出来,亦或者是皇帝在她的口中套出什么,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转身,再次回到璇玑的房门前,他推门入内,瞧见女子苍白着脸躺在床上,她的手还紧紧地捂着小腹,下身竟是怵目惊心的一滩血,早已经浸透了她的衣裙。她的眉头紧蹙着,似还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璇玑的眼眸微转,似是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的面前。她略睁开眼睛,果然瞧见男子高大的身影立于门口。她蹙眉低笑:“你可满意了?”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都听不见,苍白的唇上留着一片殷红的血,那是生生咬破了嘴角所致。

他不说话,上前将她抱起来,转身出去。

璇玑有些吃惊,抬手,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你要…干什么?”

“带你换个地方。”他的话语淡淡的,听着,不像高兴,也不像愤怒。

她的眼眸却是略撑了撑:“少煊要来了?”浑噩的眼睛里,竟又像是瞧见了一丝希望。

薄奚珩低哧一笑:“来了又如何?”

璇玑却是阖上了眼眸,来了又如何?呵,他不会知道的。腹中的绞痛还没有停止,她略咬着牙,却忍着没有哼出来。整个身子却是不住地颤抖着。他低头看了看她痛苦的样子,忽而开口:“璇玑,后悔么?”她当初若是选择他,此刻也不必受这种苦。

璇玑似是想笑,抬眸望着他,她的眼神有些迷离,话语清幽:“你呢,后悔么?少煊说,当年先祖皇帝要传位的人本就不是你。”这些,少煊自然不会告诉她的,不过她心里清楚得很。

因为提及了少煊,他果然没有怀疑,冷声道:“他说的你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