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天山雪莲对她来说何等重要,可她竟也愿意为了他舍弃。

“放心,我不会拖累你。一晟会派人来接我。”他低低地说着。只要那士兵一回军营,徐一晟定会派人来接他。知他会抄捷径走,徐一晟了解他。

靖儿愣了下,她何时说他拖累她了?她只是觉得有他在身边,心里再苦也不慌张了。总好过那时候在鄢姜,没他的日子,心里难受。

她像是有些习惯他在身边的感觉了。

可是这种习惯又让她觉得心里害怕。

马车再次启程了,车速果然降了下来。

完颜宇低笑着:“臭小子,我没那么没用。”

“闭嘴。”她轻声呵斥。

他依旧笑:“这就对了,再不要哭哭啼啼的样子,跟个姑娘似的。”

她语塞了,狠狠地瞪他一眼。他心里开心,坐过去,瞧着她认真地开口:“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帮你。”

他说得极为认真,眼底也无半分的笑。

靖儿的心头一颤,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点头很想应下。做这西凉皇帝,很多时候还是很累,大臣的逼婚,她的身份,无时无刻不让她觉得心累。这么多年,父皇身子不好,她独自挑起重担,不想父皇担心,是以很多事都是她一个人默默地扛。她也很想有那么一个肩膀可供自己依靠,可是她已经站得那么高那么高,还有人可以帮她么?还有可能么?

眸光转回,直直地看着前方,启了唇道:“不需要。”

她怕这份依赖,怕日后总要想起这个男子的一切。

她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现在对着完颜宇,她的心就开始定不下来。

她说不需要,完颜宇无笑的脸庞上透出一抹失望,他随即垂下眼睑闷声不响地坐在一边。

徐一晟果真是跟了他多年的,一路过去,就迎面遇见了徐一晟派来迎接他的人。

靖儿用马车跟其中一个侍卫换了马,她还急着赶回西凉去。跳上了马背,才闻得完颜宇的声音传来:“你放心地去,东越的事我会解决。”

靖儿原本还想说什么,动了动唇,仿佛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马儿奔驰得极快,完颜宇倚在马车上,呆呆地望着,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听清侍卫在耳畔的话。回了神,他点了点头:“起程吧。”

徐一晟早已伸长了脖子候着,见马车入营,疾步上前来,亲自替完颜宇掀起车帘。里头之人,徐一晟才瞧上一眼,整张脸都变了:“皇上!”听闻士兵在路上遇见了皇上,徐一晟就担心皇上那么重的伤如何能赶路!此刻见他的模样,徐一晟心里就急了。

完颜宇勉强挤出一丝笑,由他扶着下车,嘘声道:“停战了么?”

徐一晟心中不快:“皇上,西凉人狼子野心,皇上为何要放过他们?”

“朕说了那是误会。”

“皇上,误会与否现在已经言之迟矣,西凉内乱,我们何不就趁机…”

“一晟!”他重重地喝断他的话。情绪一激动,胸口气血翻涌,嘴角已见了血丝。

徐一晟大惊:“皇上,是他害您如此!”

他喘着气:“他不曾害朕,你倒是要活活地气死朕。你要朕…做个言而无信之人!”

“皇上,属下不敢!”徐一晟的脸色大变,急急跪了。

完颜宇咬着牙:“还不起来扶着朕!”他没有力气,根本站不住。

徐一晟慌忙又起身,听他压低了声音:“跟朕好好禀报西凉的情况,还有,命人秘密回皇城,软禁丽淑公主!”

徐一晟的眼眸一睁,他似隐约想起薄奚靖来时才曾提到过丽淑公主,难道她说的,竟是真的?

“主子,皇上回来了!”苏贺进来激动地说着。

少煊等不了,径直步出营帐,见靖儿正从马背上跳下来,回头见了自己,忙朝他奔去。

“父皇!”

靖儿才出口,却见少煊猛地扬起手,一掌就要打下来。她惊呆了,脚底像是生了根,半分都动不了。

苏贺与孙全见此,吓得都跪下,忽道:“主子息怒啊!”

一个时辰前,前线来消息说东越停战了。少煊也知道靖儿去东越军营作何,可是比起停战,他更担心她的安危!偏她倒是好,不想不顾的,说走就走了!

扬起的手微微颤抖着,她长这么大,他也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碰她。如今,亦是舍不得。

她的身上还沾着尘土,发丝全乱了,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狼狈。他见了,只有心疼。这一掌,再是舍不得打下去。

靖儿却是上前抓了他的手就忘自己身上打:“父皇您打我吧!”是她走得匆忙,不曾考虑到父皇的心情。甚至连天山雪莲也没有带回来!

打在她的身上,疼在心头。

少煊蹙眉道:“你怎就不安分一些!你若出事,那便是剜父皇的心!”

“靖儿知错了!”她识趣地跪下。

“主子请息怒,皇上也是为了西凉!”

“是啊,主子,皇上不是有意的!”

两个太监一左一右地劝。

少煊其实也不是真的要如何,就是觉得生气。女儿长大了,什么事都不与他说,他虽知道那是女儿不让他担心,可他做父亲的如何舍得将这一切都压上女儿的肩膀?

俯身扶她起来,话语冰冷:“即刻启程回郢京去。”东越的战事停了,封地上的一些不安分的人动作会越发地大,只有皇帝先回京,他们才会无可奈何。

“那您呢?”

“等你回了,父皇再走。”少煊的声音淡淡的,目光犀利地看了苏贺一眼。苏贺会意,只得退下去找薄奚漓。

靖儿哪里肯,执意摇头。她知道父皇留下是想掩人耳目,好让她顺利回京,可她又怎忍心要父皇替自己犯险?

薄奚漓已经闻讯赶来,在帐外就听得他们父女争执不下的话,入内也顾不上行礼,便道:“皇上还不明白么?东越放出您遇刺的消息,诸侯们不会管您是否真的驾崩了,在他们的地界上,您就是驾崩了!”若是被他们瞧见靖儿还活着,活着他们也能叫她变成死人!所谓谋乱,不正是这么来的么?那些人要的,不过一个借口罢了。

靖儿一时间怔住了,来时未曾瞧见薄奚漓,她还真的以为他反了。没想到竟不是么?

“父皇…”

“先下去换身衣裳,马上就走。”少煊也不看她,直直地说道。

孙全见此,忙起身拉了靖儿劝着:“皇上还是先去换了衣裳再说。”

看着靖儿出去,少煊的脸色未见好。薄奚漓低声道:“只要皇上回京,那谣言不攻自破,您不必担心。”

少煊抿着唇,继而转了身道:“漓儿,你去派了精兵护送她。”

“是。”薄奚漓应声退下。

苏贺见太上皇缓缓坐下,他上前为他倒了水,才小声道:“主子当年就不该仁慈,襄桓王有心如此,他的子嗣又怎会安分守己?”如今当年年幼的孩子都已经羽翼丰满,这些年暗中招兵买马,正是等着这个绝好的机会。

少煊低头喝了口茶,苦涩一笑。他是万分不愿兄弟相残的,倘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对大哥说出罪不及家眷的话。如今他的儿子们蠢蠢欲动,妄想谋反。倒是长宣王和绪宁王的封地不曾传出异动,看来还是在观望吧?

靖儿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薄奚漓从外头进来,说是一切准备妥当,就等靖儿下令回京。

“朕不走,朕与将士们同进退!”

见她铁青着脸,薄奚漓皱眉道:“皇上这是任性的话。这里前方二十里就入襄国地界了,他们一旦起兵,难保别的王爷们不会参战。这一场内战若打起来,定会损失惨重,也怕别国的人虎视眈眈。只有您先悄悄地走,他们才不会注意!”

他的话句句在理,可是靖儿心里就是有气,话语也指戳他心口:“说得轻巧,当年襄桓王谋乱,伏诛于父皇剑下,他的儿子们早就心存歹意。如今有了机会定不会轻易放过我父皇。还有世子你,他们知道你站在这一边,还不扒了你的皮!”

薄奚漓知她指的是襄桓王谋乱时,自己的父王也曾站在那边的事,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靖儿的声音冷冷的:“你下去安排,让父皇先回京,朕留下!”

“皇上…”

“去办!”靖儿的眼底沉着怒,天下太平得太久了,所以那些人都不安分了。父皇对襄桓王一脉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他们不想活,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杀一儆百,也正好给那些观望的人瞧一瞧!

作者题外话:我说过这个故事比较短,但是也没说几万字就能完结的。现在一共写了15万字,我会尽快完结的,大家不要催了,谢谢。

第二章 春光乍泄

苏赢听闻靖儿平安归来,悬起的心也松懈了些。此刻又得知靖儿不愿回京,他才惊愕地劝:“皇上怎能留在这里?”

靖儿睨他一眼,平静地开口:“这件事你也不必再多说,一会,你随着我父皇一道回京。”苏赢才想开口,靖儿却丝毫不给他机会,“叫你回去也是有事情要办的,这边的情况如何你最是清楚,回去怎么跟丞相说相信你也心里有数,不必朕一一来教你。京中一切事务,还要拜托你们爷孙和孟将军。”

苏赢的脸色也变了:“皇上,微臣惶恐!”

靖儿嗤笑,上前附于他的耳畔轻言了几句,才道:“有什么好惶恐的,回去就是了。”

“皇上…”

“不必再说了,走的时候定要将宁儿带走。”她细细嘱咐着,她定是要留下来的,她大伯的那些儿子们她也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孟宁见苏赢从帐子里出来的时候整张脸难看得不行,她忙上前就问:“皇上说了什么了?”

苏赢叹息着,又回头看了眼,才低声开口:“只恨我不能握剑挽缰!”否则皇上说什么他也会留下来和她一起面对,总好过现在硬要留下,倒是怕分了皇上的心!

孟宁也是个聪明人,听他这样说心里也便明白几分。急急跟上他的步子,咬牙道:“皇上要你回京?”

苏赢没有否则,自嘲道:“自然还有你。”

“我?”孟宁讶然,心也“扑扑”地跳起来,她原本想摇头,却听苏赢又道:“我也不愿先走,可皇上说,京中的事还要苏孟两家帮忙。”

这句话倒是说得孟宁再说不出话来。

她见苏赢径直往前,才喃喃地道:“苏大人…”

他不曾回头,话语亦是低低的:“真要为皇上好,就替他稳住朝纲吧。”

二人才说着,见刚从皇上帐子里出来的薄奚漓又急匆匆地跑过。

靖儿才坐下,见薄奚漓入内,上前呈了信给她道:“襄国递来的。”

上头明明白白就写着“太上皇亲启”,靖儿的眉心一拧,接过打开看了看,继而冷笑道:“他们还真是等不及了!”

薄奚漓不曾瞧过那信中的内容,听的靖儿如此说,他才道:“是要太上皇立储么?”也不必看,他自然都猜到了。

靖儿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怨不得父皇看重他,这显国世子聪慧得很。信上说要父皇立了储再回京,话还不够明白么?不过是要逼宫!

立储?立谁?他们襄国的人?

靖儿狠狠地将手中的信揉成一团,用力捏在手中。半晌,才听她问:“此事我父皇还不知道吧?”

“信是直接呈送给皇上的。”薄奚漓点着头。

靖儿“唔”了一声,她把信任的人都打发走了,如今留在她身边是居然只有薄奚漓!往后退了几步坐下了,靖儿突然道:“朕能信你么?”

薄奚漓从容地抬眸瞧她一眼,自他们在京中初见,这少年天子就对他疑心颇多,如今却来问他这样的问题。薄奚漓蓦然笑了笑,复又低下头去,开口道:“那就看皇上了。”

离开显国那么长的时间,薄奚漓倒是越发地成熟了。

靖儿不免笑道:“朕倒是想看看你的野心!”

他若有野心,就断然不会让襄国的人得逞。

薄奚漓依旧神色自若,拱手道:“臣先行告退。”

靖儿看着他出去,嘴角勾起一抹笑,六伯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

少煊自不愿走,可靖儿是他和璇玑的女儿,样样谋算都不在他之下。等他意识到时,早已让女儿设计离开营地了。靖儿倒是也松了口气,午时就接到侍卫来报,说前方十里处早已有人守着路口了。不必问也知道丁是襄国之人,看来他们是非要逼着太上皇立储才会放行了。

不过靖儿在营地坐镇,那些人必然还以为太上皇不曾走,是以也不会去注意零星的几个人。

傍晚时分,便有人来禀,说是襄国来了人,说是请太上皇移驾襄国。

靖儿朝薄奚漓看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看来那边的人还真是等不及了。

“皇上打算怎么办?”

靖儿笑道:“朕又不是傻子,这若去了,岂不是自投罗网?他们还能让朕将兵马带进襄国去不成?”到时候再抵抗也无济于事了。

薄奚漓想了想,才道:“可您若出兵,只怕周边王爷们也坐不住。”

靖儿敛起了笑,她担心的不也正是这一点么?看来襄国的人也是算准了她此刻不敢贸然动手。其实这些都还是次要的,靖儿主要还是想着鄢姜那边。鄢姜王导演了这场好戏,一定不会甘心就这么快收场,他坐在阴暗处,静候着每一个能让他出兵的机会。

想得头有些发胀,靖儿深吸了口气,挥手道:“那就先出去转告外头的人,就说太上皇觉得为难,襄桓王的两个儿子临王和裕王都很优秀,着实不知立哪个为储君好。”

出去传话的人很快就进来了,说是外头人说,太上皇不必挑拨离间,临王和裕王兄弟情深,不计较这个。

薄奚漓的脸色难看,靖儿倒是笑了:“果真是兄弟情深,倘若真要到那份儿上,朕倒是很想看看他们还能不能这般亲密!”

孙全进来重新给添了茶水,薄奚漓也顾不上喝,皱眉问:“那皇上现下打算如何?”

靖儿悠闲地抿了口茶,轻声吐字:“等。”

等?

薄奚漓越发地不解,不过看靖儿的神色他也不好问什么。

战事才停,不急着动身,也恰好给了士兵们一个喘息的机会。空闲下来时,靖儿亲**问将士们,军心也越发地稳固。

襄国那边倒是隔三差五地就派人来催,偏生靖儿悠哉的很,说话行事也不急。薄奚漓倒是看不懂她了,这么干等下去又有何用?皇上手中大部分的兵马都已经在此,对付区区一个襄国的人马自不在话下,不过是怕整个西凉一起内乱了。就算太上皇回到京中,京中的禁卫军也是动不得的,否则郢京便若敞开了大门,任谁都能随便进。

“皇上,夜深了,外头蚊虫多,您还是早些进去吧。”孙全替靖儿打着扇子,小声劝着。

靖儿仰着头,忽而道:“这夜空倒是美的很。”

夏日里,头顶的星星闪烁,又是这草原上坐着,不免觉得心旷神怡。

孙全见她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也只能跟着坐下。

“朕回来,也有七八日了吧?”

“…是,皇上怎的问及这个?”

这一问,却又没了声响。

靖儿收回了目光,缓缓绞着手中的青草。西凉与东越早已停战,想必东越之人早已班师回朝了吧?完颜宇的伤不知如何了,她离开之时,甚至匆忙得都不曾多看他几眼。

日后——

日后怕也难有机会再见了。

靖儿不觉无奈地笑了笑,蓦地又想起他曾说只要她需要就会帮她的话,笑容散去了,内心涌出的,却是哀伤。

哎——

重重地叹息着。

孙全忙小心翼翼地问:“皇上怎么叹气了?”

知道她烦心着,这几日孙全伺候得越发地小心了。靖儿笑道:“没什么,朕想回去了,想念湘寻和怜羽那两个丫头了。”回想着那时候的日子多好啊,闲下来和两个丫头嬉笑打闹着,也没有那么多的烦心事。

可是,纵然真的回去了,真真还能回去从前么?

这般想着,竟又觉得悲哀起来。

孙全没她想的那么复杂,闻得她这般说,忙宽慰着:“皇上放心,马上就能回宫了。那两个丫头一定也念着皇上,等着给皇上做好吃的点心呢。”

孙全轻轻地说,见皇上的脸上有了笑,他才舒了口气,依旧坐在一旁不紧不慢地给她打着扇子。

又隔三日,薄奚漓奉命去皇上营帐时,瞧见有侍卫匆匆出来。薄奚漓一惊,忙加快了步伐。

入内,瞧见靖儿好好地坐着,手中握着才打开的信笺,瞧着,该是飞鸽传书。

“皇上,有消息?”薄奚漓上前就问。

靖儿回神,眼底已是笑意,招呼了他上前开口:“传令下去,拔营。”

“皇上…”

靖儿却径直开口:“收拾好了给朕去襄国请大伯的儿子们入京喝茶去。”

她波澜不惊的一句话,说得薄奚漓吓了一大跳。见靖儿起身出去,薄奚漓忙跟上,脱口道:“皇上以为拿下他们能如此简单么?”

靖儿斜睨他一眼,将手中信笺递给他,漫不经心地开口:“朕若非胸有成竹,又怎敢轻易踏入襄国地界?”

薄奚漓细细扫过信笺上的字,他这才吃惊地回眸望着面前的少年。薄奚漓没想到竟是郢京传来的消息!当日皇上执意要太上皇先行回京,薄奚漓也只以为是皇上太过担忧太上皇的安危。没想到在那之后,竟还有这样一层意思!

他们在此逗留的这些天,郢京的人早已秘密潜入各位王爷的封地,“请”了各位王妃或世子去郢京“做客”,如今再发兵去襄国,还用怕别的王爷们坐不住么?谅他们也不会不顾王妃不顾世子。

薄奚漓在佩服之余,不免又苦笑起来。她到底是不信他的,这种事竟半分也不曾在他的面前透露。

果然如靖儿所料,她的人攻入襄国地界,直逼临王与裕王的王府也不曾听说有哪个王爷的封地有异动。

薄奚漓坐在高头大马上跟在靖儿的身侧,终是笑道:“皇上料事如神,臣真佩服。”

靖儿侧目看他,轻笑道:“朕不过是觉得世子在京无聊了,给世子找几个下棋之人罢了。当然,你若不喜,也不必过天牢去探望。”

薄奚漓跟着笑:“那臣就谢过皇上厚爱。”

二人闲聊着,瞧见孙全过来,低声道:“禀皇上,临王已被拿下,裕王早闻得风声出逃了!”

“哦?”靖儿的眉梢一佻,倒是并不觉得讶异,只淡淡地道,“那还等什么,给朕追。”

薄奚漓接口道:“不然臣亲自去?”

靖儿垂眉而笑,眼底似淌过一抹流光,话语已起:“那倒是不必,世子还是随朕一道去见一见你我的那位堂兄。”

他们虽是堂表亲,可却也不曾见过的。

临王被押着来时,满眼的戾气,瞧着似乎还未有败灭之意,见了靖儿也没有下跪行礼。孙全喝了一声也未见其动,原想着差人上前押其下跪,却闻得皇上开了口:“他是不认得朕。”现下在外头,靖儿也不曾着了龙袍在身。

一句“朕”说得临王愕然,不过也只一瞬,便笑道:“皇上果真还活着。”

“大胆。”

薄奚漓一声断喝却引得临王大笑起来,他睨视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嗤声道:“我当是谁,原是六叔的儿子!六叔没有出息,沦得你这做儿子的一道没了出息么?你当他们善待了你们一脉?可如今瞧着怎还住得那么偏远的封地!”

靖儿已是蹙了眉,却并非为了临王大不敬一事。她勒着马缰的手指也是收紧,如此从容的临王倒是给了靖儿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略吸了口气,悄然看了身侧之人一眼,依旧温柔笑道:“这不正是看中你襄国地界,想要据为己有了么。”

众人皆讶然。

独独那临王又笑开了:“皇上真当全都算计得到了?”

靖儿直直地看着他,他倒是不往多说,只道:“皇上便等着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