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你看他气息足着呢,就是喝了一肚子水,晚点儿就会醒了,别操心了,我们去里头吃点……清禾师妹,你在做什么?”

孙左扬望向赵清禾那头,脸色一变,陡然拔高了语调——

赵清禾正俯身下去,水莹莹的双唇便要贴上姬文景的,叫孙左扬这么一吓,她身子一哆嗦,抬头有些不知所措:“我,我想给姬师兄渡气……”

“渡气?!”

孙左扬的语调拔得更高了,一双眼眸霍然瞪大,神情怪异无比,赵清禾怯生生地对他点点头,他两眼一黑,差点吐血,整个人再也坐不住,湿漉漉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拉开赵清禾:“渡什么气啊,这家伙死不了的,清禾师妹你别管他了……”

“可,可是……”

两人正争论间,船上躺着的姬文景,长睫颤动,一点点睁开了眼睛,身旁的两人却都没有注意到,还在争着该不该渡气。

“清禾师妹,男女有别,你怎么能给这家伙渡气呢?”

“可是姬师兄一直没醒过来,我真的很担心他,孙师兄你别拦着我了,我一定要给姬师兄渡气……”

说着,赵清禾扭过头,姬文景赶紧将眼睛一闭,继续“装死”。

就在赵清禾又要俯下身去时,孙左扬连忙将她一拉:“不行啊,清禾师妹,女子的名节要紧,你,你不能……”

他咬咬牙,索性壮士断腕道:“还是我来吧!”

赵清禾一惊,孙左扬似豁出去了般,捏紧双拳:“就当被狗啃了一口吧!”

他低头下去,狠话虽放了出去,但看着姬文景那张嘴,想凑近却又一阵鸡皮疙瘩,根本“难以下嘴”啊!

赵清禾看不下去了,伸手拉过他,急声道:“孙师兄,还是我来吧,人命关天,名节不打紧的……”

说着,她俯下身,捏开姬文景的唇,毫不犹豫地就要贴上去时,孙左扬忽然一声大吼,将她及时拦住:“别别别,我来我来我来!”

他把脸上的水一抹,对着姬文景啐了一口,几乎是恶狠狠道:“真是前世欠了你的!”

将心一横,孙左扬深吸口气,慢慢低下头,在赵清禾紧张的注视下,就要触碰到姬文景的双唇时——

咕噜一声,姬文景一口水喷出,溅了孙左扬满脸!

“姬师兄醒了,姬师兄醒了,太好了!”

赵清禾喜极而泣,双手颤动不已,跪在姬文景身旁,将他脑袋抱入怀中。

长空下,孙左扬顶着一脸的水,表情僵硬,像一尊雕像石化在了原地。

湖风悠悠,拂过衣袂发梢,谁也没有注意到,赵清禾怀中的姬文景,悄然抬首,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回去的一路上,孙左扬被陈院首传唤,先行一步,只剩下姬文景与赵清禾同返书院。

姬文景一直生着闷气,走在最前头,赵清禾不知为什么,亦步亦趋地跟上,怯生生地问了出来:“姬师兄,你,你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为什么,为什么一直闷闷不乐?”

姬文景到底憋不住,眉目如画的一张脸望着赵清禾,没好气道:“之前我落水,迷迷糊糊听到你们在争着谁给我渡气,都那个时候了,你还顾着男女大防啊,我都在生死一线间了,你都不肯救一救,非要同孙左扬拉扯着耽误时间,最后还让他来给我渡……还好我醒得及时,不然他一双猪嘴巴就要落下来了,你存心恶心我是吗?”

这一番“颠倒黑白”把赵清禾强行说懵了,她脸颊微红,连连摆手:“不,不是这样的,姬师兄,我当时是一心想着救你的,没有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了,是,是孙师兄非要拉开我,他担心我的名节,不要我……”

“他让你不要你就不要啊,他是你家什么人啊,你怎么那么听他话啊,自己没长脑子吗?就不会先渡了再说吗?”

“我,我……”这话一出来,赵清禾一张脸立刻羞得通红。

姬文景也才察觉到他的话说得太“露骨”了,不自然地咳嗽两声,“先发制人”道:“总之你就是没有心思救我,不顾同门情谊,亏我对你那么好,给你画像,送你簪子,答应你游湖,还陪你出来找这个找那个,结果你根本就没心没肺,不管我的死活……我算是看透了,就这样吧!”

说完姬文景抬腿就走,一副被寒透了心,气得不轻的样子,实际上脸上的红云都要掩不住了。

赵清禾慌了,赶紧追了上去,她被姬文景噼里啪啦一通说懵了,觉得自己的确不对,没有当机立断,错得厉害,错得离谱,又伤了姬师兄的心,太不应该了!

“对不起,姬师兄,我错了,我下回一定……啊不不不,没有下回了!”

赵清禾像只小兔子似的追在姬文景身后,满心愧疚:“要不,我也像阿隽一样,给你做一顿好饭好菜行吗?不,不是一顿,是天天给你做,做到你不气了,做到你满意了为止,你说好不好……”

天地间一片静谧,回荡着小白兔诚惶诚恐的话,却听得前面快步疾走的姬文景脸一红,火烧云一般。

“做什么做,真做了我就不气了,做到你满意才是……”

他脑袋中早不知想入非非到哪去了,可怜赵清禾还眼巴巴地追着他,可怜兮兮地喊着:“姬师兄,你等等我,我下回绝对不会了……”

风掠湖面,水光粼粼,两道身影越行越远,岸边垂柳摇曳,不胜缱绻。

远山青翠,天高辽阔,温柔得宛若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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