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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当灵舞跪到地上抱住那人时,他分明地看到,那人的眼里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来。

布奇库呆住了,眼睁睁地看着灵舞,只见她环起臂弯将那乞丐搂住,一只手不停地在他的脸上擦拭着。

更怪的是,她的泪竟也是簌簌地落,一滴接着一滴,一串连着一串。

他不解。

灵舞也不解。

只听得她轻轻地道:

“为什么?为什么对着你我就会流泪?你的脸怎么这样的脏?让我来把他擦干净,让我看看你是谁……”

她的手下未停,努力地擦拭着乞丐脸上的污垢。偶有眼泪滴下与那污浊混到一处,她便拽起衣袖一点一点地抹干。

他是我师父

那乞丐也不抗拒,且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安心地倒在灵舞的怀里,就这么流着泪,看着她为自己擦拭脸庞。

直过了好久,久到布奇库都觉得自己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的时候。

突听得灵舞“哇”地痛哭失声,再狠狠地抱住那个乞丐,也顾不得他身上是否肮脏有伤是否疼痛,就这么狠狠地抱着,哭得悲天动地……

……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忽然内心止不住地狂燥,随即一把上前将灵舞与那人分开,喝声问去:

“你在干什么?”

灵舞终抬出头来,含泪看去,却仍是止不住地抽搐。

她的手没有离开乞丐,只张了张嘴,哑声道:

“他是我师父……他是我师父……”再回头,又把脸埋进那人的颈窝,好半晌,才幽幽地道:“师父,原来你在这里。灵舞还以为……把你给丢了呢!”

“你……”布奇库此时也看清了乞丐的脸,竟是一声惊呼——“你是孟子陌?”

这一次他真的不懂了,在他看去,这个人分明就是孟子陌。只是不明白,明明还在王宫里头等着吃肉的人,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有,那孟子陌不该是与伍儿水火不容么?不是欲意侵犯么?

为什么这女人现在却这般亲昵地抱着他哭,还说,说是她的师父?

布奇库只觉得一个巨大的阴谋与欺骗正包裹着自己,他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人骗来骗去。

转瞬间,他的目光不再柔和,那大漠苍狼的凶狠又覆在脸上。

看向灵舞时,无尽的遗憾显露出来。

他慢慢地后退,直退到马旁,才漠然开口,却道——

“伍儿,你骗得本王……好苦。”

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怎奈,前一刻还让他说出那一番豪言壮语的伍儿,此刻却是再不肯将目光分出一丝给他。

没错,这是孟子陌,货真价实的孟子陌。

灵舞紧紧地环着他,虽是破衣滥褛的乞丐,却依然可以感觉得到那与生俱来的清冷气息,还有那温暖的呼吸,包容的体温……微微收臂,她几乎可以听得到他的心脏正紧贴着自己微微地跳动着。

灵舞小心翼翼地体会这种感觉,不敢放手,也不忍放手。

好不容易可以说得话来,她将双唇凑近他的耳际,轻轻吐声,唤道:

“师父啊!灵舞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怀中的人微震了一下,呀呀出声,却怎也形不成一句完整的话。

灵舞恍然回神,手臂一转,向他的腕上抚去。

只一下,便又是大惊。

再回看孟子陌,面上除了悲疼,竟又现出恐惧。

只听得她颤颤地道:

“寄体?寄体是你?”

孟子陌无奈点头,灵舞呼地将头转向布奇库,却不知何时,在她的四周,已经围起了无数大漠精兵。

她不怕这些,只愤怒地吼向正主,狠狠地道:

“那个人是谁?你宫里头那个孟子陌,究竟是谁?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那个畜生?”

灵舞待人从不恶语相向,但是眼下,只有畜生二字才配得起她已点燃的怒火。若是那人就在眼前,怕是她该冲上前去,与之拼死一搏了吧!

“本王也想问你!”布奇库没答,又将问题扔了回来。“这个人是谁?我宫里的人又是谁?还有……你是谁?”

你不是男人

“我怎么知道!”灵舞真的怒了,疯了一样冲他喊着:“你从哪里找来那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要练血咒为何不在自己的身上练?我师父是冷玉公子,冷玉公子!怎么忍心把他害成这样?你们男人带兵打仗的,不是应该在战场上公平拼杀吗?你布奇库有本事光明正大的去血战杀场,做这些见不得人的恶心事你还算什么男人!”

“你说什么?”布奇库惊了,没想过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发起狠来竟也会如此凶悍。这一刻,他只能恍惚地发问,面对她的指责,却不知该如何做答。

“我说你不配做个男人!”灵舞也豁出来了,再不管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也不顾身边还围着凶神恶煞的兵将,仍对着他声声诉控——“男人可以血溅杀场,却绝不会做那些小人不如猪狗不如的卑鄙之事!你不是男人,绝不是男人……”

“住口!”布奇库终于大怒,横剑指向她,手腕却是止不住地颤抖着。“本王让你住口!住口!”

他也没了力气,这个女人,前一刻还让他的心中充满着希望,充满着对一种全新生活的向往。

可是转瞬之间,却又将他的满心企盼打击得粉碎。

面对她的指责,大漠苍狼只能一声一声地叫着住口,直待心绪平缓,才又尽现疲惫地开口——

“我也不知道。”随即摇头,“告诉本王,你是谁?”

灵舞缓闭了又目,复又张开时,已然做了决定。

只见她冲着怀中的孟子陌凄然一笑,然后悄声道:

“师父,是不是很疼?别怕,灵舞在你身边,这一次,我再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去。”

戴了人皮面具的畜生

话闭,扭头望向布奇库,用冷静至极的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她说——

“布奇库,你听着。我叫宇文灵舞,冷玉公子孟子陌,是我师父。西离皇帝孔轩,是我夫君。”

……

简短几句,幻灭了布奇库心中的最后一丝光亮。

他茫然地看着眼前二人,只觉命运无常,前一刻还艳阳高照,转眼间却可以天翻地覆。

跨下之骑似也明白当前状况,踉跄地后退几步,却是被主人沉声喝止。

“你来我王宫,欲意何为?”

“救我夫君。”

“如何相救?”

“血咒寄体。”

布奇库一声长叹,抬手拍向前额,半晌,道:

“我不知何为血咒,只知那孟子陌一枚短箭刺中了西帝皇帝的心口,事后方知有毒。但是大战之中,兵不厌诈,身为主帅,这点挫折自该受得。”

“那个人不是孟子陌。”灵舞一声冷笑,忽就想到那晚他入室轻薄,自己挣扎之中好像抓到了那人的脸。事后在指甲中竟发现了好些胭脂,只怪当时心绪杂乱,没有顾及到小小的细节。此时想起,方才恍然大悟。“只不过是一个戴了人皮面具的畜生,怎么配得起孟子陌三个字。”

再低看怀中之人,抬手轻抚了他的脸去,幽幽地道:

“瞧你,弄得满身是伤。不过放心,灵舞是最好的大夫,我一定要还这世间一个清逸俊秀的冷玉公子,还自己一个疼我爱我的师父。”

孟子陌唇角轻扬,有风吹过,已近干枯的发抚了满面。虽狼狈,却依然淡泊如水。

他吃力地抬起手,与灵舞紧紧相握,再叹一声,道尽了几许衷肠。

情起伤心、情起人亡

早想将这女子拥入怀中,却又有着无穷无尽的牵绊。于道于义于情于理,他不得不让,也不能不让。

相识几年,她心中只有孔轩,他的心中,却只有她。

但这一拥还是让他等到了……孟子陌笑得凄凄然,忍着周身不断泛起的疼痛,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师……”灵舞含泪叫去,出了一字之后突然顿住。再启口时,却已然换上了——“子陌……”

他的笑意更深了,残酷的现实已将他打入苦难的深渊,但博得她一声子陌,夫复何求……

“真好。”灵舞轻吐而道,“找到你了,真好。你不知道,唐拉山坠崖,我与孔轩也分开半年之久,他找我,也找你,着实心力交瘁。”再一扭头,满含怨恨地望向布奇库,既而一声冷笑——“你适才说什么?要倾尽毕生之力为我打来一片天下?哈哈~”她笑声凄惨,“你们以如此毒辣的手段残害我师、刺伤我夫,布奇库,你记住,我宇文灵舞也会倾尽毕生之力,来跟你讨回这笔血债!”

“给本王把人带回去!押入死牢!”

布奇库再留不得半步,灵舞最后那一番话搅进了他的心,一如魔杵一样搅得四海翻腾。

策转马头的那一瞬,一腔鲜血被他狠狠地压制下去,却不知,仍有一丝腥红透过唇角缓缓地流出。

奔行数百步,忽就记起十几年前,曾有一位云游高僧望着他说:

“大漠苍狼,切莫情起。情起伤心、情起人亡……”

被一众将士推押着上了囚车,灵舞没有挣扎。同样的,抱住孟子陌的手也没有放开。

她并未多话,只是在兵将们弄疼了孟子陌时投去几束凌厉的目光。

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坐在囚车里,回宫的路上,灵舞无奈望天,转而幽幽轻叹:

“都说世道无常,还真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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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剧情好纠结呀好纠结,好伤心啊好伤心~~弱弱的说,相比起孔轩,其实我更喜欢孟子陌……掩面奔走~

死牢

回到王宫,两人直接被推入死牢。

所有的人都不明白,明明欢欢喜喜的溜马,为何转幕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是一处地牢,要下了四十八级台阶才通到这里。

一如所有的地宫一样,阴冷又潮湿。

灵舞望着还湛着水珠的四壁,一股怒气又结在心里,怎奈,布奇库并未跟下牢来,她这口气,无处发泄。

有狱卒在牢门处上了铁链,灵舞回头瞪去,冷冷地道:

“再去拿床被褥来!”

那狱卒先是一愣,随即反映过来,却是不屑地撇撇嘴:

“切!都到了这里,还提什么要求?我告诉你,别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在这儿,就等死吧!我还没见过有谁能从这死牢里活着走出去!你也不用瞪我,现在对我好点儿,也许你死了之后,我会帮你找处好地方埋了。不然……”他冷哼一声,“就是拖到荒漠里喂了老鹰,也没人会多问一句。”

灵舞的身子阵阵发颤,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死亡。就算是当初在唐拉山上被人以剑胁迫、被逼跳上山崖,但至少那时有孔轩,至少那时候的事来得迅猛又突然,没有给她“享受死亡的过程。

现在不同了,这间牢房,也许就是她走向死亡的必经之路。而且,这种折磨应该还是缓缓而行,不会太过仓促。

感觉到孟子陌似乎碰了碰她的衣袖,灵舞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把他扶到床榻上。

说是扶,其实是她咬着牙拼尽全身的力气去扯他。孟子陌几乎全身都动弹不得,站不了,也坐不直。

好不容易把他弄到了这间牢房唯一的床榻上,灵舞开始庆幸,还好那布奇库没有将他们分开关押,不然她眼睁睁地看着孟子陌受苦,还真是得急死了。

手脚筋全断

眼下最主要的是要好好地查看一下孟子陌的伤势。

灵舞再将手搭到他的腕脉上,这一次,却是久久无言。

倒是孟子陌先做了反映,只瞧他苦笑一下,微微摇头,吃力地往自己的手脚处呶了呶嘴。

灵舞似明白了些什么,颤抖着双手往他的四肢关节上按去……

果然,手脚筋全断。

眼泪唰地一下奔涌而出,手还按在他的腕间,人,却已泣不成声。

孟子陌想要出言安慰,怎奈,无论如何努力,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灵舞止住悲伤,快速地拭去了眼泪,坚强地抬头。

“子陌。”她道:“你相信我吗?”

孟子陌点头,投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目光。

灵舞淡淡地笑着,再抬起手来帮他捋了捋散乱的发。

“你放心,我宇文灵舞穷极一生,也要医好了你。对了!”她突然笑起来,“我找到我爹了,就是神医宇文南山。他居然没有离世!子陌,等我们出去之后,我让弄寒去找他,他是神医,没有什么病是神医治不好的。啊!弄寒,你还不认识弄寒吧!他是我义弟,当初在唐拉山坠崖,是他跟我爹救了我。我很糊涂,那时候居然没有认出爹爹来。还有,我也找到大师兄了!他治好了我的寒症,还有还有……”灵舞说得兴起,又往前坐了坐,拉起孟子陌的手握在手中,“我现在居然不晕血了!你说奇不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笑着说着,虽然满身的伤痛,但是孟子陌忽然就觉得,这是他一生之中度过的最愉悦的时光。

是啊!他们分开太久了,有好多好多事他都不知道。而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她也是不知的。

你为什么不能说话

“我不说了。”突然停下,又迎着他展了一个舒心的笑容,灵舞开始起身继续查看他的伤势。

待手触到膝关节的时候,动作骤停。犹豫半晌,却还是轻轻地拉开了已经残破不堪的衣物。

……

“血咒种在这儿了?”强忍着流泪的欲望问去,灵舞知道,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理智。

孟子陌默然点头。

“不怕!”灵舞反手自袖间抽出银针数枚,再看去孟子陌稍显惊讶的目光,苦笑道:“是不是利索了很多?我没少练呢!不会丢师父的脸。”

话毕,再瞧了瞧伤处,不多思索,迅速地将五枚银针扎于其上。

之后有些遗憾地道:

“只能用针了,这里没有药材。”轻轻地放直他的腿,再动手捏了几处穴道,好半晌才又道:“这一次,轮到我为你来治腿。”

孟子陌忽就掉了一滴泪来,想要擦去,却怎也抬不起手。

灵舞没有回避,直面迎上他那串泪珠,轻笑,然后抬手温柔地拭擦。

“别哭,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放弃。”

孟子陌张了张嘴,最终却又放弃。只恩了一声,再不多言。

灵舞突地一个激灵,甚至整个儿人都跟着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