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沉默了,似乎有些踌躇不定的样子让云婵愣了愣,问了句:“怎么了?”

霍洹短吁了口气,略斟酌片刻,续说:“国丧之事已昭告天下…有个人想见你。”

“谁?”

她不解,觉得普天之下,无论是谁要见她,也不至于让他如此犹豫。

安静须臾,他稍露了点笑容,道了三个字:“冯子沅。”

倒真让云婵身上一紧。

她与冯子沅没有多么的熟悉,更说不上了解,只是,又好像有些不一样的意味。

冯子沅对她的心她知道,却又觉得莫名。觉得两人总共不过只见过几面而已,他对她的那些心意,好似是“一面之缘”之后便有了的。

云婵本就并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又因为冯子沅妾室不少,便觉得将此理解为“风流不羁”才更合理。可纵是如此还是点头答应去见了——不为别的,就为他曾因为她受左贤王侮辱而取了左贤王的项上人头,且他此时已是满门被灭,云婵也无法拒绝这于她而言举手之劳的要求。

坐在马车上往禁军都尉府去,一路上情绪难言。

有那么点紧张萦绕在心头,这份紧张让她出言央霍洹陪她同去。他沉吟了一会儿却出乎意料地拒绝了她,觉得自己去不得。

是以云婵静坐了一会儿已出了一手的冷汗,揭开帘子看看外面,禁军都尉府已不远了。

在见到冯子沅之前,她先见到了霍檀。没有带婢子,独自一人等在禁军都尉府大门外,被禁军拦着不得入内。

不言不语地见了个礼,她未多理会霍檀,更不给她什么说话的机会,径自往里去了。

对此情此景摸不清局势,云婵入了大门,目光落在同样正往里走的一禁军的背影上,她出言唤了一声“大人”,思了一思,沉然问道,“明宁长公主在外候了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那人回道。

云婵一点头,又问:“兄长不在?”

“在。”他颔首道,声音平静,“指挥使大人说了不见。”

也是,那样的事…

尚不知兄长会如何决断,但仅凭对霍洹的了解,她也知道霍檀往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偏还生不出什么同情来,觉得霍檀应了“自作自受”的那句话,无论是因为怎样的原因、怎样的初衷。

又有禁军迎了出来,带她去见冯子沅,云婵微笑着先到了谢,随着来者同去。白萱却留在了外面,取了块牙牌交给方才答云婵话的那人,而后又交谈起来,云婵遥遥看着她眉眼带笑,也就不催。

过了一进又一进院子,才可算到了诏狱。

带着她进来的禁军打开了牢门便躬身退下,她自己走了进去,鼓足了勇气才抬了眼帘。冯子沅倒是安然无恙的样子,身上未见有伤,好像并未动刑。

“冯公子…”她重新垂下眼帘,低眉一福,换来冯子沅的一声笑音:“许久不见,陛下倒真许你来了。”

她静默不言,冯子沅衔着笑坐到了案前,从容不迫的样子,仿佛并非身处牢狱之中,而是自家风景宜人的庭院。

云婵行到案几对面,也坐下|身去,颔了颔首,温言询问:“不知公子何事?”

“给你个东西。”他一笑,生怕她拒绝似的,未加停顿就忙续了一句,“先别说不要,禁军都尉府抄了冯家,我为了不少周折才把这东西留下。”

“哦…”她发懵着点一点头,看他将手探入衣襟中,取了个锦盒出来。

暗红色的锦盒放在破旧的木案上,他伸手将锦盒推了一推,停在了她面前,一笑:“打开看看。”

云婵屏了息,依言拿起锦盒打开,呼吸窒住。

“这…”她愕然和茫然并存地看向他,他又一笑:“是不是你的东西?”

“是…”她无法否认。心念一动,探手将那盒中玉佩翻了个面。背后那一道细小的裂纹映入眼帘。

竟是母亲留给她的那一块…

“我在当铺偶然看到的。”冯子沅自觉地解释了起来,口气轻松地说起陈年旧事,“好几年前的事了,听说已绝了当,就买了下来。原想还给你的,但是…”

但是实在没有机会见她。他又有一众奇怪的执念,非想亲自交给她不可,不想经宫人的手。

云婵仍是满面错愕,惊疑不定地看着冯子沅,心知那是他二人尚无交集的时候,不明白他为何会留这份心。

“唔…说来话长,但是你别害怕。”冯子沅哑笑着,神情不太自然,“那时我确是不认识你,但绝没有暗中盯过你或是…有过什么意图。我只是…”

他静了一静,稍沉了口气,笑容变得有些复杂:“我知道长阳城里有个姑娘被召进宫封了公主等着和亲,冯家难辞其咎,便记住了她的名字而已。”

他解释得有些急迫,似是很怕她误会什么。解释罢又意识到自己清晰的情绪,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再无机会,还是尽早交给你为好。”

第70章 子沅

“你…”云婵的目光凝在手中的白玉佩上,不知该说什么,一声道不明的叹息。

“我知道那几年你在宫里过得…”冯子沅的话定住,不知该说怎样的词合适。睇一睇她,短促一笑,“过得不顺。”

“也还好。”她颔首淡笑了一声,回想着那几年,心中已经涌不起什么委屈了,“皇太后待人是刻薄些,但那时我到底是要嫁出去和亲的人,她也不敢怎样。”

“呵。”冯子沅轻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她这番解释,“姑母是怎样的人就不需你同我解释了。她是怎么待你的,我自也清楚。”

那是她最难熬的一段日子,一面想离宫,一面又对和亲充满恐惧。日日思来想去,却是往哪一面想都是绝望。

这他都清楚。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冯子沅默念了一句,而后轻笑道,“这道理,你一个未及笄的姑娘都懂,父亲执掌兵权却安于在长阳城里明争暗斗、姑母贵为皇后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归根结底,分明不是她的错,她却因为这么一句诗被重罚得人尽皆知。

云婵心里一沉,这桩事…不是头一回听人说起了,霍洹也提过,那时她才知道,后来经霍檀的手送到她房里的那瓶创伤药是霍洹送去的。

“那天我在长秋宫里和姑母吵了一架。”冯子沅回忆着昔年之事不住轻笑,“那天你在长秋宫外跪了半个时辰,我在长秋宫里跪的时间大约比你还长一些。”他摇了摇头,“我自认没什么出息,那一回咬死了不认错倒险些把自己吓死。原想着拿我出了气,姑母就不会再计较你的事了,没想到…”

他的目光在她面上划了一划,颔首一哂:“对不起。”

云婵想了一想,才恍悟他这是在道什么歉。

几年前的事了,她依稀记得回房之后被傅母打得双手都肿了,傅母一声声地责她“不安分”,她还道是怪她得封公主却存了不愿和亲的心思——今日才知,竟是觉得她和冯家公子不清不楚了?

“我知道在你心里我必定比不过陛下。”冯子沅续言道,鼓起勇气对上她的双眸,反倒看得她忍不住地去避,“差不多的年纪,陛下那个时候已经事事冷静了,遇到这样的事也绝不会慌神,我却在听了长秋宫中传出的风言风语之后心惊不已,想着若姑母也觉得我对你存了什么心思,你必定更不好过。”

他吸了口气,又笑着叹出:“于是我纳了第一房妾。”

…竟是因为她?!

云婵听得惊讶不已,全然没想到,这看上去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一桩桩、一件件竟都和自己脱不开干系。

“纳了妾还得好好待她,这才能让姑母不再多想什么。”冯子沅耸了下肩,口气轻松起来,细寻之下有几分自嘲,“后来我发现因我在妾室身上花的工夫多了,陛下对我的敌意似乎就小了。那会儿他还是太子,我想着还有时间,让他慢慢觉得我这要承继冯家家业的人胸无大志,兴许日后冯家就还有条活路。所以后来妾室愈增,人人都觉得我日日花天酒地。”

…那个时候?!

云婵愕住。那时,该是霍洹仍在与皇太后维持和睦的时候,没有什么人觉出他对冯家起了杀心——若有那么明显,冯家必定先一步而动,断不会让他活到继位了。

可是,冯子沅竟已察觉得清清楚楚了…

如此数算,若她未被赫契人退回来、先帝在位至寿终正寝亦或只是多在位几年,也许事情就全然不同了。

冯家兴许会自己衰败下去,又或者仍被帝王拔除,却未必会被满门抄斩。

云婵长长地沉下一口气,不再躲避地与他对望了良久,笑了一笑:“多谢。”

他笑而不予置评,显是觉得她这道谢来得太客套。

“虽然当时不知道,可如今得知在那段我自以为孤苦无依的日子里还有人照应着,也很好。”她解释了一句,言辞诚恳。而后颔首又道了一次,“多谢。”

了解了这许许多多从前不知的事情之后,云婵心绪百转,有许多话想说,却又是不能说的。

比如,她很想感叹一句,如若冯子沅没有生在那时已权欲熏心的冯家、又或是碰上一个如同先帝般无能的皇帝,大抵都可以施展一番拳脚,在史书上留下一段浓墨重彩让后人津津乐道。

可现在,他还能活多久、会如何死去,她皆不敢多想。

“陛下说你在山中躲了几天。”他突然转了话题,说得云婵一时回不过神、接不上话,他便又道,“回去多歇一歇吧,我…也没什么事了。”

云婵沉默。

“那些事,十分抱歉。”他颔首歉然,“你入宫的事、还有前几日遭的险,是我冯家错了。”

“不必再提了。”云婵垂着眼帘蕴起的笑容被牢房小窗映进来的缕缕阳光照得不太真切,轻颔了首,回了他方才那句“送客”之语,“公子保重。冯家的事…”

她轻轻一喟:“我帮不上冯家什么、也不该帮,但对公子,我…”

“你不要对陛下说什么。”他打断了她想为他说情的念头,无声一笑,“我是冯家嫡长子,冯家的种种大罪我便在罪难逃,纵使许多事与我无关,倒也算不得一句冤枉。”他垂了垂眸,声音沉了两分,又道,“但是你…伴君如伴虎,不要为此把自己搅进来。安心等着住进长秋宫就是,为了旁人它事涉险,不值得。”

云婵再度沉默,在他的平静之下无言以对。他口气从容,字句间连神色都无甚变化,好像此事并无关他的生死,他只是一个局外人、在建议她不要为这些误了自己的前程一般。

云婵静默着站起身,冯子沅也离了座,她朝他一福算是告别,他如常地回了一揖,笑意温和:“慢走。”

云婵转身离开,踏出牢门时,心中难言的感触让她很想再回头看一眼。短短一瞬又将这念头挥开,心知多看这一眼,半分用途也无。

牢房一间间建得整齐,她沿着过道往外去,低头走了四五步,猛地停脚。

抬眸时有点心虚,觑一觑霍洹略显阴沉的神色,知他大抵已听了一会儿了。

“陛下。”她屈膝一福,他便走近了几步,伸手在她腕上一握,“你先回去,或是到外面等我一会儿也可,我有些事。”

未看到冯家其他人关在这一处的牢房,他来此,显是来见冯子沅的。云婵心绪复杂未平,想问问他有何事又忍了回去,再一福身:“诺。”

他往里走、她朝外去,霍洹回头看看她的背影,觉出她满腹心事,短一叹息,便走进了冯子沅的牢房。

冯子沅抬头一望,显是怔了怔,转而俯身施了大礼:“陛下圣安。”

霍洹驻了足,居高临下地扫他一眼,清冷笑道:“你似乎很热衷于提醒小婵朕是帝王。”

这不是第一次了,他出征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说皇帝必会让他死在战场上。

冯子沅默了默,伏地未动,话语从容:“陛下似乎很热衷于当隔墙之耳。”

“这是大夏。”霍洹简短道,睇着他又说,“朕要听什么,还需跟你打招呼?”

他说着环视四周,自顾自地走到案前落了座,闲闲道了句:“免了。”

冯子沅起了身,毫无顾忌般地也坐了下去。霍洹缓缓言道:“皇太后昨夜殁了,这你知道。”

“是。”他颔首,霍洹续说:“方才刚得了回话,你父亲自尽了。”

冯子沅眉心一跳,眼底一抹悲伤来得汹涌,却是去得也快。他点了点头:“哦。”

霍洹轻笑着,话锋一转,没再同他说别的噩耗,只道:“若朕处在你这样的境遇里,就不跟小婵说那些。”

冯子沅一怔,蹙起眉头:“什么?”

“你对她的好是她不知道的事,也是和她的日后没什么关系的事。”他淡睇着冯子沅,眼中显有些轻蔑的不满,“你前路未卜,她还要好好活下去。告诉她那些,除了让她难受一阵子以外,还有什么用?”

霍洹语中一顿,口气放缓下来,却是冷意不减:“为让自己心中舒服些,把陈年旧事压到她心里,你当你待她有多好?”

冯子沅怔然中心觉恼怒,想出言反驳,静下一思却又无话。牙关紧咬了须臾,迎着霍洹的轻蔑逼出一声冷笑:“陛下是此局的胜者,自可如此居高临下地品评是非。”

“我若输了决计不会向你这般让她来见我的。”霍洹打了个哈欠,觉得与他说这话题无甚意义,倒还是续了一句,“实话告诉你,对她动心之初,朕就给她造了假籍。若我成,则她是皇后,如不成则自会有人送她离开,天下再无云婵这号人,谁也别想杀了朕再寻她的麻烦。”

冯子沅愕住,虽知霍洹对云婵好得很,却并不知他曾为她备了这样的后路。滞了又滞,就连自己心中都不得不承认这已分明的高下,一叹,不再多辩地苦笑道:“臣自知输得彻底。只不知…陛下想让臣怎么死?”

第71章 赦免

“没想好。”霍洹回得干脆,睇一睇冯子沅,悠悠又道,“左不过腰斩车裂凌迟这几样,伯淮君自己挑一个?”

哪个都没全尸,一个比一个更狠。冯子沅眉头稍挑,须臾,一叹:“遂陛下的意便是。”

“好,那就车裂。”霍洹一点头,说得直接。淡瞧着他的神色,见无甚慌张和恐惧,心生了些赞许,又等了一等,终续言道,“姑且记下来,你若凯旋此事揭过不提,若吃了败仗就这么办。”

“…什么?”冯子沅显然一怔,错愕地看向他,心下似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又并不敢相信。

“去提赫契汗王的项上人头来见朕。”霍洹笑意浅淡,眉宇间沁出些许森冷,“禁军都尉府密报,赫契表面臣服,暗地里又纠集兵马了。这大患不除朕不安心,也对不住小婵。”

毕竟那些与她而言并不算好的记忆,归根结底都是拜赫契人所赐。

“朕要天下万民贺她入主中宫,但并不想看到赫契的贺表。”他说着,神色轻松了些,眉头舒展开,手指在案上轻击着,“你冯家虽然罪无可恕,可你自己倒没犯过什么罪。把赫契这根刺拔了,换得小婵舒心,朕就饶你一命。”

二人对视着,一个从容自若,一个惊愕满目。安静中过了好一阵子,连那从小窗里映进来的光线都在云彩飘动间变明变暗了几个来回,冯子沅才终于反应过来。

颔了颔首,他回着神,尔后下拜道:“诺,臣勉力而为。”

云婵为冯子沅所言的种种往事而心乱如麻,想想他命不久矣更是心里难受。霍洹没有要求她等,她就索性先上了马车回宫,一路上揭着车上窗帘,任由凉风吹着,想让自己冷静些。

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心里这想法十分明确且无法否认,她只好告诉自己:“但他毕竟是冯家人”。

他姓冯,霍洹要杀他便在情理之中。她说不得情,旁人也没什么理由为他鸣冤。

不会有什么人记得他的。云婵回想着史书中多半生硬的辞令,心知即便他得以在书中留下一笔,大约也不过是提一句他曾经的战功,再加一句因冯家谋反而被诛杀。

至于他的那些心思、抑或是他为保全冯家而做的努力…甚至是他为保天下太平咬牙去向皇帝禀了长阳生变的大义灭亲的举动,都多半不会被记得。

“唉…”

云婵一声长叹,心里闷得厉害。

马车在宫门口停稳了,在此候命的宫人前来扶了她下车,禀了三件事:“侍奉过先帝的白氏追谥了贤妃位,已着人迁入妃陵;白氏女的封号定下来了,已下旨封了欣宁长公主。还有静怡翁主…”

宫娥话没说完,云婵足下一顿。连日来出的事太多,弄得她一阵紧张:“怎么了?”

“…姑娘别担心。”那宫娥一欠身,继续说了下去,“不知静怡翁主有什么事,入宫说要见姑娘。奴婢禀说姑娘出宫了,她就在宫门口候着,白萱姑娘请她去宣室殿等候,请了几次她都不走。”

这是哪出?

云婵听得蹙眉,稍沉了口气,进了宫门。叶澜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她回宫就迎了过来,满是不快:“可算回来了,你再不来,我就回家去了。”

“什么事?”她牵了叶澜的手,又道,“怎的不去宣室殿等?”

“宣室殿离浣衣局太远,走一趟麻烦。”

云婵看了看,此处倒是离浣衣局近。可是…无缘无故去浣衣局干什么?

“浣衣局有个宫女最近一直打听你。”叶澜浅皱黛眉,说得忧心忡忡,“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只听说有这么号人,不管不顾地拿了所有积蓄四处打听——浣衣局你知道的,比不得宫中其他地方,想知道些事没那么容易,旁人图她的钱,估计没少说假话骗她,她心里有没有数就不知了,还继续打听着。”

她一壁说着,一壁就往浣衣局的方向走了。顿了一顿,又说:“昨晚母亲进宫见徐…见太后时偶然听说的,放心不下你,让我来知会一声。人已查着了,在浣衣局扣着呢,索性带你一见。”

云婵听得有点懵,想来想去,浣衣局都是个远离宫中斗争的地方,连接触这些盘根错节的机会都没有——若非要做个比较,大约也就比她曾被发落去的暴室强那么一点儿了。

这地方的宫女,打听她干什么?

二人都带着不解,途中索性胡猜着可能的原因解闷,越猜越是离奇,就差把神鬼之说也搀和进来了。一边说着一边相互嬉笑讥讽,倒是让云婵方才低沉的心情稍缓和了些。

步入浣衣局的大门才止了笑,周遭一片问安声,掌事的宦官忙迎上来见礼,小心翼翼地回着话,引二人往里走。

“这宫女还是皇太后发落来的。”那宦官禀道,“本就是个怪人,平日里话少极了。在她开始打听这些之前,都没怎么听她说过话,连她叫什么名字,臣都是昨晚查了名册才知的。”

正说着,已到了一厢房前,房门紧闭着,还上着铜锁。那宦官取了钥匙打开门,便躬身退到一旁,请二人入内。

云婵迈过门槛,眼眸一抬,便生生一僵。话语中不无疑惑:“阿姒?”

躺在榻上的宫女显然受了伤搞得虚弱,看上去毫无生机。闻声,苍白的面容却一动,蓦地睁开眼看向门口,目光滞在云婵面上怔了怔,遂即满是惊喜:“堂姐…”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云婵皱起眉头走到榻前,“不是在尚食局么,怎么开罪皇太后了?”

“皇太后记恨堂姐,后来堂姐出了宫,她听说我在尚食局,就…”她声音低了下去,不再多说这个,咬着牙撑身坐起来。云婵又道:“那你打听我做什么?”

“听说长阳城里出了变数…我不知道堂姐怎么样了。”云姒低下头,环住膝盖,好像并不在意她听后信还是不信,呢喃着说了下去,“堂姐离了宫,我才知道堂姐为我做过什么。没了堂姐的打点,我在尚食局的日子一下就变了。”

云婵微有动容,叶澜却明显不信。疾步行来便冷笑道:“真是一张巧嘴,当初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来着?如今又来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