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大人来了。”白萱的声音尽可能地低了下去,扫了眼霍檀,轻轻续道,“听着是不知她在这儿。可人都到了,小姐您看…”

云婵抬手止了她的话,一屏息,看了看霍檀又看向霍洹。心下斟酌片刻,还是上了前,在霍洹身侧缓缓道:“陛下…”

霍洹看向她,轻而易举地看出她面带踌躇,静了一静,追问了句:“怎么了?”

“我…”云婵一默,刻意忍着不去看霍檀,低眉垂眸,说得平静,“兄长来了,我去见见。”

“去吧。”霍洹点了头,云婵一福身,转身便向外走去。她步子走得疾,五六步后,仍未听到霍檀说什么。

微松了口气,云婵刚放下心来,刚要迈出门槛,霍檀却到底还是唤了出来:“婵姐姐…”

殿里一冷。云婵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只好停下脚来。

“婵姐姐,我…”霍檀说得踟蹰而带乞求,“我想再见指挥使大人一面,可以么?”

“阿檀!”霍洹沉然一喝,霍檀短暂一噤声,很快又看向随时可能离开的云婵,无暇多想,惶然无措地跪了下去:“陛下,就这一次。新年之后阿檀就、就离开长阳城,再也不回来了,或者…或者陛下杀了我都可以,只求陛下让我再见他一次…”

霍檀颤颤巍巍地说完,话音未落就哭了出来。压抑着的哭声,就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缓缓撕裂着什么,撕出的声音让每个人心里都不舒服。

云婵回过身,遥遥看着她,想替她说句话又不知如何说才合适。求助地看向霍洹,只得寄希望于她不说话他也能明白她心里的意思。

霍洹沉吟了好一会儿,凝睇着霍檀,字句轻缓:“这事,朕做不了主。”

霍檀愕了一愕,抬头看向他,不明其意。

“小婵。”霍洹看向云婵,“你去吧,和卓卿君把事情说清楚,问他肯不肯见。若他肯,就请进来一同用膳;若他不肯…”

若他不肯总不能绑他进来见霍檀。

云婵知道分寸,一福身应了,不再让霍檀多说什么便提步离开。一颗心紧紧悬着,连日来都在担心霍檀日后怎么办,真心实意地觉得,即便位份废了,关系也还是和缓点为好。

自私点说,她还想自己嫁人时能没有顾虑呢。

第74章 缓和

云意在外等着,思量着既是新春佳节,就算皇帝在,云婵这亲妹妹也得让自己进去坐坐。结果却见云婵迎了出来,且还面色阴沉,当即心下揶揄了句:还没嫁呢就已经满心都是夫家了。

嫌他来此扰了二人相处?也罢也罢,总之无甚大事,他和她道个贺便离开就是。

云婵走到面前,屈膝一福,言了声“兄长新年大吉”,抬了抬眸,想把要说的话说得委婉些,又不知该怎么“委婉”才是。

“没精打采的。”云意淡睇着她在她额上弹了个响指,“大过年的,兄长来贺个年你还摆脸色?我这就走,你记得这几日得空时回趟家,奶奶还念着你。”

“我知道…”云婵蹙眉,抬手揉着额头,望了望他,“兄长…进去坐坐?”

“…你这一脸嫌弃就别勉强了。”云意瞟着她,还道她只是客套。云婵哑了哑声,缓了口气:“阿檀在。”

云意一怔。

“阿檀想见兄长,陛下说看兄长的意思。”她简短地解释清楚了,一顿,又续道,“才没嫌弃兄长来…我是不知该怎么说这事。”

云意沉默无话。

“是我请她入宫一并过年的。”云婵低垂着头,絮絮地又说了些话,“没提前知会兄长是怕兄长不高兴。可兄长此时来,我总得禀陛下一句,她就在旁边自然听见了…”

她眼帘稍抬,见云意无甚不快,缓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她说…只再见兄长最后一次,新年之后就离开长阳城——怕陛下不答应,又说见过之后赐死都无妨。兄长你…”

霍檀把再见他一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如若云意此时不点头,便等同于逼死她。云婵自也知道,自己同他说这些就是逼着他点头,可无论怎么说,逼着他去见一面,总比让霍檀为此而死了好。

她不想背上这条人命,更不愿兄长再多背一条人命。

安静对视了一阵子,云意轻锁地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轻点了下头,未说什么,便往殿里走去。

云婵松了口气,随着他一同回到殿里,刚踏进内殿,霍檀便迎了过来。

“大人…”霍檀的脚步在离他尚有五六步时就停了,面有尴尬,却压不住眼底满满的喜悦。

可她到底不敢再往前走了。云意垂眸肃容,面上半点笑意都没有。

二人面对面地滞了一会儿,他沉了口气,侧过身先向霍洹见了礼:“陛下安。”

而后又同样向白芷一揖:“长公主。”

霍檀眸中的神色黯淡了一些,脚定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又忽地想起什么,转过身去走回案边。

她双手轻颤着打开那自她入殿就被搁在一旁的食盒,目光落在盒中时难免想起各样过往,蓦地鼻子一酸,狠咬着下唇没哭出来。伸手从案上取了副筷子,站起身再度走向云意,仍是在离他尚有几步时就停住了。

“大人,我…”她双手托着那白瓷碟子,目光尽数停在碟中已切成一片片的红豆年糕上,屏了屏息,提着气说了下去,“嫁给大人不足一年,也没赶上一起过年。这个…这个年糕是我亲手做的,猜着大人可能会来婵姐姐这里,就想…让大人尝尝。”

她直至说完这一番话才稍抬了抬视线,只看了云意一眼就又垂下眼眸。显有些底气不足,声音比方才低了许多:“我…我比不得婵姐姐什么都会,许多东西都是嫁给大人后才学的。但这个年糕…我试了好多次,味道应该…还好。”

话语中满满的企盼实在明显,她努力地说着,想让他尝一口而已。见云意仍没有反应,她的神色便有些慌了,看了看手里的筷子,小心地又道:“大人若怕我下毒…我去换双银筷来。”

“阿檀。”霍洹听得一喟,出言叫住她,打破了这僵持不下的局面,“坐吧,你当卓卿君和小婵一样爱吃甜的?”

带笑的话语中有几分刻意的安抚,霍檀静了静,颔首哑笑间,眸中的一切神采都已散尽了。再看一看云意,不再劝他去尝,只是道:“婵姐姐备了一桌子好菜,总有大人喜欢的…”

即便这样,还是希望他多留一会儿么?

连云婵都听得酸楚不已,哀叹不已,上前了两步抿起笑意:“是,有几道是循兄长的喜欢备的呢,兄长坐…”

霍檀先一步转回身去落了座,生怕再多留片刻眼泪就要忍不住涌出来。白瓷碟子随手搁在案上,她端起酒盏来喝酒,果酒入口清甜,原是她喜欢的味道,此时,她却觉得酒味不够烈。

“味道不错。”

熟悉的声音忽然灌入耳中,直惊得霍檀一颤,放下酒盏,她错愕不已地抬头望过去。不知云意什么时候已在自己身边坐下,手里执着筷子,稍颔着首,正细品眼前碟子里的年糕。

有点无措,霍檀木然地看向云婵,大有求助之意,目光所及之处云婵却没工夫里她——两双筷子在霍洹的汤碗里打来打去,云婵正忙着和他抢一块丝瓜。

“你烦不烦?”霍洹也感觉到霍檀投过来的目光,知道云婵眼下正为不理这个而没事找事,他说出的话也同样一听就是没话找话,“你碗里有两块。”

“可是这块看上去炖得比较透!”云婵争得理直气壮,一筷子戳在那丝瓜上,满心希望旁边那二位别再僵着了。

云意一边吃着年糕,一边听着旁边传出去能让一众朝臣傻眼的争吵,嘴角直搐。

很是缓了一缓,才又能定下神来继续面对霍檀。他把剩下的半片年糕送进口中,扫了眼她面前已空的酒盏,便拿起壶来,一壁为她斟酒一壁轻声道:“你清减了。”

“嗯…”霍檀应了,惊喜错愕掺杂的心绪却缓不过来。

“小婵说你要离开长阳。”他说。见酒斟满,便搁下了酒壶,“去哪儿?”

“不知道…”霍檀轻答了一句,想了一想,又不愿在他面前显出可怜来,“大概…枫宁吧,听说枫宁红叶很美。”

“红叶要到秋天才有,还要等*个月。”云意笑了一声,心里却笑不出来。

即便只做了几个月的夫妻,可他对霍檀,也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

或者说…早在他们成婚之前,其实也并不是霍檀单方面地喜欢他而已。

他知道霍檀在宫中帮过云婵、知道霍檀在他二人都不能回家时去陪伴过祖母,自己也在霍檀府中养过伤,慢慢地熟悉了之后…

毕竟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

如若没有冯家这些事,他们这辈子大约会过得很好。平心而论,那事之前,谁也不能说霍檀不是位好妻子。

他是禁军都尉府指挥使,遇到要紧的差事,常要很晚才能回府歇息。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再晚,府中也总有值夜的下人,横竖用不着他自己再劳累什么。

可霍檀却对此很是执著,生怕下人服侍得不周到,让他劳累一日之后再添别的烦心事,非要亲自等到他回来不可。

好几次,他回府就见她坐在正厅中睡得迷糊,又心疼又想逗她,蓦地把她抱起来,她惊醒了一看他就开始挣扎,语中满是愠恼:“…讨厌!放下!这是正厅…”

一边红着脸抱怨,一边却双手环在他颈间,就没打算下来。

如此一日日相处下来,若说他为云婵的事恼了她,是真;可若说为那桩事恼到半点旧情都不念…

任谁也做不到。

“长阳离枫宁不近,但你若途中不耽搁,七月启程怎么都来得及。”云意口气平淡,慢条斯理地说着,好像只是在就事论事地说道理而已,“枫叶绿着的时候也没什么看头,你还不如多在长阳留些时日。正好近来事多,那宅子我还没来得及转卖旁人,给你无妨。”

不仅霍檀愕得无话,方才正全神贯注找茬争吵的霍洹与云婵也噤了声,一并望过去,心下莫名其妙地有点喜悦。

“府中下人调了一部分回云家,不过再送回去也不麻烦。”云意悠悠地继续说着,而后对上霍檀的视线,询问她意下如何。

霍檀怔怔地望着云意,而后不自觉地避了一避,又望向霍洹。

“…又不是朕的宅子。”霍洹答得简单,摆明了不想管这闲事。

霍檀又不自觉地看向云婵。

“也不是我的宅子啊。”云婵半开玩笑地也这般说了一句,迎上她的目光,敛去三分笑意,垂首轻道,“不过,我可不想有朝一日有了孩子,让他们从宫人口中听到什么风言风语,说他们的父亲逼死了亲妹妹,又或者说他们的姑姑因为他们母亲而死。”

霍洹喝着酒忍着没咳出来,淡淡抬眼,瞧着云婵神色诚恳地干着“刀子嘴豆腐心”的事:“本是我差点为你的私心搭上性命,来日若还要为你背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我冤不冤?阿檀你行行好,别再随心而为搅了旁人的局了,行不行?”

心里拿准了霍檀不会拒绝,云婵淡看着她有意显得满脸刻薄。少顷,霍檀重重地点下头去,复抬起眼眸,看向云婵,一字一顿的,将已在心底藏了许久的话道了出来:“婵姐姐,那两件事…是我错了,我很抱歉。”她说着吸了口气,气息缓出后眉目间稍有了些若隐若现的笑意,“没什么别的理由的,不管心里是图什么,到底是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霍檀心情复杂中:大人你还恨我么t_t

旁边的云婵:放下!那块丝瓜是我的!

云意心情纠结中:这事儿…唉…

旁边的霍洹:你碗里明明有两块!

霍檀:…………

云意:……我擦!能把这俩*弹幕轰出去不能?特么太毁气愤了啊喂!

第75章 终章

冬去春又来,干枯的枝桠重新变得柔韧。庭院中的树木抽芽了,直探到廊下,与瓦片交映着,在青暗的瓦色上,点出了零星娇绿。娇绿中又冒出花苞,添出的一丁点颜色,盈着暖意。

春意盎然中,前线传了捷报回来,又赢了一场。

算起来,冯子沅该回来了,或者说早就可以回来了。

早在他大败赫契左贤王部的时候,赫契便已难和大夏为敌。而后虽则缓了一阵子,可也不过苟延残喘而已,纠集出的军队,还不敌大夏的一个骑兵营来得厉害。

所以…

他明明只需要一战而已,击溃赫契最后的防御和野心便够了。撤军回来,足够抵他的死罪。

可用霍洹月余前告诉云婵的话说…

“他杀红了眼。”

一战接着一战,他带兵在那片草原上追着汗王残部。从不主动开战,每一次都是逼得对方忍无可忍奋力一搏,然后被他轻而易于地荡平。

明明相隔千里,可云婵身在宫中都感觉得出,他在享受这将敌人玩弄于股掌的乐趣。就如同猫捉老鼠一样,不为缺那一口吃的,只为看着它绝望。

他心里憋了太多的事情了。

几月来细细想着,她甚至不知冯子沅是如何过的这么多年。他不想谋反,却看着家中一步步地为帝王所不容;他心存大义,却看着父亲执掌虎符而无作为。

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夹在其中一日日地忍着。终于有一日得以“做些什么”的时候,却断送了全家性命。哪怕他再觉得自己是对的、人人都说他是对的,他大约也难消心中愧意。

所以他即便凯旋回朝也做不到坐享荣华吧,只好把气撒在敌军上。那也算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出一口恶气且不必有所挣扎的地方了——赫契杀了太多大夏子民,只要他不把刀挥向平民,便可以理所当然地告诉自己这不过一报还一报。

“他还是有顾虑的。”云婵看着赫契汗王着人急呈长阳的亲笔信,“若不然他不必每次都逼得赫契人先动手,他是想心里更无愧。”

霍洹同意地点了头,一叹:“他是心存善念的人。”

“汗王第几次求和了?”她问道,他回思了一会儿,“第十四次。”

已是无力承受了。十四封信里,口吻一次比一次更加示弱,到这封时已然别无他求,只求皇帝撤兵回来,他们不仅愿意从此臣服,甚至连彻底并入大夏都愿意。

“得饶人处且饶人。”云婵垂首,目光凝在那字迹颤抖的信纸上,“陛下撤他回来吧。”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霍洹回了她这样一句,一顿,又道,“再者,赫契的前身是靳顷,纠缠大燕多年。后来就是因为贺兰家一时仁慈,让他们得以死灰复燃。”

改称赫契后又纠缠了大夏数载,从前是如何烧杀抢掠的,后来半点没有收敛。

“由着他去吧。若强调他回来而他不肯,就多了个抗旨的罪名,也难收拾。”霍洹笑了一声,将那封信扔到了案上香炉里。又看向她,字句轻缓,“再者,朕也不想日后再为和亲封公主了。”

她是本朝头一个,也得是最后一个。

二人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不仅霍洹心急,连太后都催了几次。终是着礼部择定了吉日,选在三月末,更暖和些的时候。

云婵思量着,给冯子沅写了封信去。未说催他回来,只告诉他了这桩事。心里当然是希望他能因此回来的,那到底是战场,就算再稳操胜券也难免有诸多意外不可预料。

许久没有回音,直至二月末,才有回信通过云意交到她手里。云婵拆开信,里面只有四个字而已:恭喜,勿念。

仍是不打算回朝的意思。

“别担心了。”霍洹的拇指在她蹙起的眉心一按,“逼不了他,由他去。”

“嗯。”云婵点了头,又看向云意,“伯淮君不回来我做不了什么,但月末的时候,兄长可得腾出时间来…”

“我尽力。”云意应了三个字,神色清淡地看向霍洹,霍洹喉中一噎,咳了一声:“必定让卓卿君闲下来。”

云婵抿笑,静了静,又问:“阿檀还好么?”

云意神色一沉。

“听说她日日只在那宅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她垂眸,忍不住劝道,“兄长你…”

“臣告退。”云意冷下脸来,向霍洹一揖,转身便离开了。

云婵怔了一怔,话语噎在嗓子里。

“多管闲事。”霍洹一敲她的额头,“管完伯淮君的生死管卓卿君的家事,让你母仪天下也不是这么个母仪法。”

“兄长明明喜欢阿檀…”云婵撇了撇嘴,闷闷地为自己辩了一句。

“你也就是自己不在意。”霍洹笑喟,“他知道阿檀差点害得你没命,这心结哪有这么好解?”

“可是…可是我自己都不在意啊!”云婵眉头紧锁着干着急,“你没看出兄长的心思?引荐怎样的贵女他都不在意,若不是心里还有阿檀,他何必…”

“两回事。”霍洹手支着额头笑瞧着她,“他心里有阿檀是一回事,能不能谅她那事和这个不相干。”

云婵摇头:“我并不想他为我这样,凡是…又不是非黑即白。”

“可是他这人本就非黑即白。”霍洹循循说着,揽过她劝得耐心,“不操这个心了。虽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但事上许多事,还是‘尽人事、听天命’。”

抵不过一个“缘”字的。若他们缘分真够,想必还会再有举案齐眉的那一天。若不然,也不好逼着他们再进一家门。

长阳城里,百姓们暗怀着激动,可算盼来了天子大婚。

即将坐上后位的人…

已有许多故事在坊间流传了。

比如她几年前也曾在这样的满城喧嚣下坐上马车往赫契去、比如皇帝为她一夜之间屠尽冯氏一族。

但这些,都压不过今日之事的风头。街头早早的就有人等着,就连许多茶馆酒肆都早了些开门,二楼的雅间窗户皆开,方便众人一观仪仗。

“大夏自此扬眉吐气啊!”说书的一拍惊堂木,讲得眉飞色舞,“内忧外患皆除了,这云氏才能当得上皇后。”

是了,内忧冯家、外患赫契,都与她有着牵扯,哪一方未平她都当不上皇后。

“一会儿卤簿行过,诸位可别光顾着看热闹!心里高兴得喊出来!”说书人又半开玩笑地捧着气氛,引得一阵起哄。

恰见一禁军走进来,衣上的飞鱼纹如旧让众人一噤声,便见他指着那说书的笑责道:“当心着,要喊点什么无妨,敢伤了皇后娘娘你这是给我惹麻烦。”

“呀,余大人恕罪。”那人连忙作揖,转而又笑意愈盛,不怕死地问道,“您什么时候成婚?”

“废什么话?”对方一挑眉,倒没避这问题,显是心情大好,“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怎么也得等这阵子忙完了我才好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