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绯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是傅清明似乎并没有期望她会这么说,只是用力将她拽过来,像是鹰擒燕雀般地捉入怀中。

阿绯只觉得浑身都被恐惧笼罩:“不要,放开我!”

傅清明看着她发丝散乱惊慌失措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怒火:“跟我回去。”拽着她的手便往回走。

阿绯身不由己地被他拖着,竭力地挣扎着:“傅清明,你这混账!伪君子!你不过是想欺负我……你算什么男人!不管我是不是病了我都不会承认你是我相公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她气急了也怕极了,几乎语无伦次,然而说的却全是心里话。

傅清明身子一震,便停下脚步。阿绯声嘶力竭叫了一阵挣扎了一阵,浑身的力气都几乎消失殆尽,便只呼呼喘气,喘了会后忽然觉得不对。

傅清明静静地站着,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气息,阿绯有些熟悉……在妙村那晚上他拉着自己去见宋守,威胁她不许叫宋守相公说会杀了宋守的时候,就是这种气息。

很冷……令人战栗的气息。

“你、你想干什么……”阿绯有些发抖,却还死死忍住。

傅清明望着她,看着她明明很害怕却假装不在乎的样子:“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都会是……只能是我的……”他抬手在阿绯的脑后一握,低头便吻向她的唇。

阿绯一呆,旋即大力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巨力,挣扎里只听得“嗤啦”一声,竟是衣裳被撕破了,阿绯哭叫了声,声音却只自嘴角溢出,几近呻吟。

傅清明强抱着阿绯,如疯狂般地吸吮她的唇舌,阿绯又怕又气,泪不停地跌下来,他却视而不见似的,阿绯觉得他的手已经开始在身上肆虐,先前勉强抑制的恐惧忍不住一涌而出,浑身不可遏制地抖了起来。

傅清明不再肆虐她的唇,手在阿绯腰间一握,低头吻上她的颈间,像是要将她一口一口吃了似的,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又戏又吮,弄出一个个红红的印记。

阿绯浑身颤抖,几乎连哭喊也发不出来,手无助地垂在傅清明肩头,渐渐地才感觉到手心还紧紧地握着那股钗子。

阿绯擎起那股钗子,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傅清明的肩上。她也不知是不是会有用,只是本能地想要如此。

傅清明手一松:“你……”

阿绯跌坐地上,往后几步,望着他震怒交加的神情,手按在地上,不知被什么刺到,有种刺刺的痛感,阿绯手一抓,望着傅清明的眼睛,颤声说道:“你想如何?你要以为我好欺负就打错主意了!不然你就杀了我,不然的话……我……”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握拳用力攥紧,像是要拥有什么力量,缓缓说道:“我一直……都记得我是他娘子,你忽然出现,说不是,说一切都是假的,说他是坏人骗我,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

傅清明眸色沉沉地:“随我去帝京。”

阿绯摇头,看着傅清明清楚地说道:“你不懂,我对他……是有感情的,感情不是一件东西,说掏出来就掏出来放在一边了,我喜欢他……是得培养出来的,那么多日日夜夜,他对我多好你知不知道?宠着我疼着我,做好吃的给我,我吃撑了还会替我揉肚子,我打他他也不反抗,他们说……我懒又笨什么也不会,可是他说我是最好的……”

阿绯心里痛极,泪从眼睛里一颗一颗涌出来:“我觉得他就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了,除了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你说他是假的,我还能再去相信什么?相信谁?——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从极小声到声音慢慢地变大,颤抖也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极端的愤怒跟极端的伤心,阿绯一口气说完,泪也不知掉了多少,她全不在意,心中反而有种空旷的……放松的感觉。

阿绯站稳身子望着傅清明,他站在那里,没什么动作,她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也不知他会做什么,只是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她抬手指着傅清明,斩钉截铁道:“不要再跟着我!”

阿绯转过身,毫无意识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回头一看,却见在身后不远处,傅清明赫然正也跟着。

阿绯俯身捡起几个土块,便向他身上扔去:“不要跟着我!滚开!”

傅清明并不闪躲,土块撞在他身上又跌落,他一动不动地,只是默然地忍受。

阿绯咬牙切齿,还要再扔,谁知脚下一空,她“啊”地惊叫了声,连滚带爬地掉进一个土沟里。

幸好土质松软,并没有弄伤她,阿绯在沟底躺了一会儿,望着头顶的天空笑了笑,又慢慢地起身,手脚并用地从沟底又爬出来。

不深的土沟,像是一道界限。

阿绯站在这边,看到那边的傅清明,她手中本来还握着几个土坷垃,本要扔过去的,但是望着他沉默无言的样子,不知为何竟松了手。

阿绯转身,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走去,眼前是无边无际的原野,前头隐隐地有一片绯红,像是桃林到了,阿绯记得方才在路上跟步轻侯似乎看见过,那时候距离还远,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近了。

阿绯看见极美的桃花,心头竟欢喜起来,加快步子往那片林子跑去,桃花越来越清晰,一朵一朵盛放的自在而绝美,阿绯转来转去,流连忘返,桃林极大,桃树掩映,看不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阿绯极为高兴,笑了出声。

她转得累了,便坐下来,地上是厚厚地树枝,还有一层飘落的花瓣,阿绯索性摊开手脚躺了下去。

花枝人面难常见,青子小丛丛。

韶华长在,明年依旧,相与笑春风。

风吹过,眼前桃花乱飞,阿绯眯起眼睛看,阳光从桃花瓣的缝隙中若隐若现地闪烁,花瓣飘飞之中,阿绯看到有个人影俯身道:“小阿绯,跌疼了吗?”声音极暖,眼睛极美。

阿绯张口,无声地说道:“不疼,我很好啊。”眉眼弯弯开怀地笑。

初,初见

傅清明负着手站在桃树之后,此处地势空旷地脚又北,山气偏冷,花开的晚,这片晚放的桃花横在眼前,烂漫正盛,就如他眼中的那人。

他瞧见她蹦蹦跳跳地跑进桃林,他不忍束缚那样自在的身影。

——虽然先前入耳得那些话如刀子凌迟般,他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也奇怪这种感觉会如许真切,真切而痛苦地,让他甚至一时无法反应。

该以何种面貌面对她?愤怒?冷漠?愧疚?后悔?种种都不是。

傅清明觉得自己置身于迷雾之中,心里空寂之极。

他本来是追逐她而来,是捕猎者,但此刻,阿绯在前头的身影却像是指引,变成他往前而行的目标。

傅清明跟着她进了这片林子,在一片艳丽到令人迷醉的绯红之中,看到了又一番不同的风景。

他看着阿绯躺在地上,自在地摊开手脚,花瓣覆面罩身,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傅清明目不转睛地看着如斯一副画,眼底波澜涌动。

——大启盛元六年,傅清明自虢北凯旋而归,帝京大开宣武门迎接得胜回朝的大将,黄沙铺地,禁卫清道,当时还是王爷的慕容祯雪亲自出城十六里迎接,——排场一时无两。

慕容祯雪跟傅清明同年,也是傅清明在京内最好的朋友,傅清明于虢北平定动乱,于那个苦寒之地足足呆了近五年时光,此番回京,着实声势浩大,帝京百姓闻风尽数出迎,立在街边上肃然静候大将军,无不以端望到傅大将军英姿为荣。

慕容祯雪迎了傅清明入京,稍事休息便面前启帝慕容霄,慕容霄对傅清明这位功臣大将亦青眼有加,赏赐金银无数,并美色宫女十人,且定在晚上于皇宫的九重阁设宴为傅大将军接风洗尘,百官同席作陪。

傅清明之威名权势可见一斑。

只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一世无羁风流不暇的此心此人,会在回京的这一日,同另一人死死地纠缠在一块儿,就如那拧而生的藤葛,相互纠缠,劈开其中一株便不成活。

慕容祯雪很是高兴,退出勤政殿后便陪着傅清明于宫中慢慢而行,皇家的亲情散漫,身为皇族他又要谨言慎行,因此冠盖满京华,知己有几人?傅清明是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至交好友,好不容易盼了回来,且又立了大功,慕容祯雪的欢喜可想而知。

“虢北的族王们向来傲慢强悍,你竟能将他们一一收服,真真是我不拜服都不行。”

慕容祯雪打量着好友,五年的虢北苦寒,把个翩然贵公子似的人物磨练的更多了几分孤傲,原本就不怎么喜形于色的性子,此刻越见深沉。

幸好他们交的是心,慕容祯雪也相信,不管时光再如何变幻,傅清明是他认得的那个傅清明,他一辈子的知己。

傅清明的面上浮现淡淡地暖色:“我瞧着你是嫉妒……若是给你机会出京,你必然会做的比我好,如今这功劳被我抢了来,看你是百般无奈吧。”

慕容祯雪笑:“留神把我捧得太高,有朝一日会掉下来摔得厉害,我自己有多少分量自己明白,是万万比不上你的,天底下也只有你,能把那些藩王们收服的妥妥帖帖,真乃我大启的福将战神。”

傅清明扫他一眼:“说我捧得你太高,我看明明是掉了个个儿。”说罢便故作冷淡,负了手转身。

慕容祯雪哈地一笑:“你那是客套话,我可是真心话……对了,这番回来,可就安定了吧?皇兄赏赐你那么多宫女……”

傅清明淡淡道:“王爷若是喜欢,尽数送你无妨。”

“哈哈,知道你眼光甚高,那些庸脂俗粉怕是入不了大将军的眼的。”

“哼……”

慕容祯雪心头畅快,正要再说,却听得有人叫道:“王叔,王叔!”

饱含喜悦的声音,清脆娇美,引得傅清明转头看去。

宫廷宽阔的廊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如风般地往这边狂奔而来,却只盯着慕容祯雪。

傅清明本是无心地看一眼,忽然移不开目光。

慕容祯雪眉头一蹙,眼底却尽是宠溺爱意,顾不得跟傅清明说话,往前走了几步道:“阿绯,不许乱跑,留神又摔跤啦。”

那女孩子却已经跑到了他的跟前:“王叔!你回来啦!”

“我只是出城一夜而已,又不是出什么远门。”慕容祯雪无奈。

慕容绯哼道:“王叔从来没有出城过啊,若是你带着我,我也不用担心了。”她这才一歪头看向慕容祯雪后的傅清明,“他……”就在这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从满面笑容变成了高深莫测。

明明才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却露出一种傲慢的神情来,明明比他低一个头不止,那种眼神,却像是在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傅清明不动声色地看着对方,慕容绯觉得他的眼神有些令人……讨厌。

正当慕容祯雪想要介绍的时候,傅清明已经微微地抬臂拱手行礼:“末将傅清明,见过公主殿下。”

慕容绯昂着下巴,淡淡说道:“哦……免礼,平身吧。”

慕容祯雪在旁看着两个人,慕容绯对外人通常便是这幅面目,又高傲又冷淡,傅清明面对这样的慕容绯,却难得地显得有几分恭顺,一个傲然地昂头,眼神不知飘到哪里去,一个却低着头,双眸的光落在她的脸上。

不知为何,慕容祯雪的心一跳:当时他以为这幕场景很是有趣,后来才知道,原来并非只是“有趣”那么简单。

然而对阿绯来说,其他的都不要紧,她所为的只是慕容祯雪,忽略了傅清明后,阿绯便凑向慕容祯雪:“王叔……去我宫里吧,我调了好茶给你喝。”声音有些悄悄地,生怕人听见般。

慕容祯雪笑道:“不成,我得陪着傅将军,待会儿要出宫了。”

阿绯想了想:“那你回来后就去好么?”

慕容祯雪同傅清明数年不见,想要好好地叙旧一番,便有些踌躇:“这……”

阿绯见他面露难色,便握住他的胳膊,低低地求:“王叔……王叔去吧……”

慕容祯雪越发为难,不妨旁边的傅清明说道:“王爷,若是于礼数无违的话,就让末将陪王爷前往公主宫中一坐如何?”

慕容祯雪大为意外,阿绯更是,闻言便很不悦地转头瞪他:“本宫有同你说话吗?”这人的耳朵可真是灵光!

慕容祯雪一听阿绯这个傲慢地腔调,本来想推诿傅清明的话便反而说不出口:“阿绯……”

阿绯停口,慕容祯雪看傅清明面上并无异色,便道:“难得你有此兴趣,那么我们便一块儿去吧。”他说完后,便一拉傅清明的袖子,含笑低低道,“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公主泡得那些茶,你最好不要喝。”

“哦……”傅清明淡淡答应了声,转头看阿绯,却见她正斜着眼睛瞪他,黑的瞳仁银的眼白,长睫轻闪,她的眉心描绘着曼妙妩媚的花瓣妆,细细地花纹在明净的额间舒展,像是撩拨着谁的心。

阿绯以为,那是他们的初次相见。

双,双骄

阿绯当然知道傅大将军是谁,深宫寂寥,那些宫女太监私底下说些八卦,胡扯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但一涉及“傅大将军”的时候,不管先前谈论着什么离谱的话题涉及什么淫邪的腔调,就在“傅清明”登场的时候,气氛总是会变得异乎寻常的莫测高深,就好像在一片无稽之谈里头忽然冒出了一声庄严肃穆的“阿弥陀佛”,无限敬畏。

阿绯知道傅清明是个名将,或者战神,可这又如何?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他是绝世名将,那也是大启的名将,大启是慕容家的,她是大启的公主,他便是她的家奴。

然而这个人却偏生跟慕容祯雪交好,眼睁睁地望着他恬不知耻地跟着慕容祯雪进了自己的宫殿,阿绯没法子当着慕容祯雪的面儿将他赶走,于是便竭力视而不见。

慕容祯雪对她奉上的茶表示苦笑,茶汤色泽倒是极好,赤红透亮,但味道就不敢恭维。

前车之鉴,慕容祯雪谨慎地问阿绯这里头又用了些什么材料。

阿绯正要献宝,旁边那人很不识相地开口说道:“这不过是御供的滇南红茶,里头大概有些玫瑰花的粉。”

阿绯见他居然猜出来,也不以为然:“是又如何?有本事再猜猜看。”这茶里头她加了一味中土没有的香料,不信这个人能猜出来。

慕容祯雪却极为感兴趣,将手中茶杯一摇,笑道:“难得你在虢北那种地方呆了五年,竟还记得滇南的红茶,对了……你又怎么知道是滇红,不是祁门……云峰之类的地方所产?”

阿绯呆了呆,她也知道红茶有许多种类,但如何区分却一窍不通。

傅清明竟喝了一口茶,慕容祯雪期待他一口喷出来,他的面色却极淡然地,甚至缓缓而平静地把那口茶咽了下去。

祯雪好奇:莫非阿绯这次调的味道不同?于是便也尝了口,谁知道才一入口,只觉得一股恶香直窜入内,登时便一口茶喷了出来。

阿绯急忙拿帕子:“王叔你怎么啦?”

慕容祯雪咳嗽着,瞪傅清明:“你、你……”本是想问他究竟是舌头失效还是故意骗他也喝,却瞧见对方唇边一丝笑意,即刻了然,是上了当。

傅清明淡淡道:“公主一片美意,王爷你怎么能一口也不喝呢?”

慕容祯雪觉得舌尖儿都有些麻,只能笑道:“好好,我好心嘱咐你留神,你却要拖我下水,我这真真是误交损友……”

傅清明却又转了正题:“滇红性猛一些,味道更重,色泽也更红,故而我瞧得出。”

阿绯撅嘴:“够了,不是让你炫耀,你只管再猜里面还有什么?”

傅清明微笑看她:“这里头大概还有异邦传入的一味香料,若是末将猜的不错,这种闻着清淡尝起来猛恶的味道,应该是薰衣草。”

阿绯目瞪口呆,想不到他竟知道这种奇僻之物。

傅清明目视着她:“其实公主若是想尝鲜奇,只放一丝就是了,不过公主放了太多,味道就反而有些……这便是‘过犹不及’。”

慕容祯雪越发钦佩,阿绯却很想把傅清明扫地出门。

晚间的接风宴上,不仅百官陪同,皇亲国戚一概在座,顶上是帝后,下列是皇子皇女们,阿绯自也在列,她自作主张坐在慕容祯雪旁边,祯雪旁边却是傅清明。

酒过三巡,百官说了无数好听的话,启帝慕容霄也对傅清明的功绩大家赞赏,只不知有谁先提议的,说是:“傅将军武功盖世,但在京中,武功最好的莫过于祯王爷了,偏生傅将军同王爷自小交好,可谓是大启双骄了。”

又有人道:“此言极是,不过……却不知道傅将军同祯王爷之间,谁技高一筹?”

慕容霄闻言,意兴勃发:“祯雪,今日群臣聚会,贺傅将军凯旋而归,不如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你同傅将军比试一遭?让众人和朕开开眼界。”

慕容祯雪忙道:“皇兄,如此良辰,臣弟觉得不该舞刀弄剑,何况若是不慎有所损伤便不好了。”

慕容霄大笑道:“朕的皇弟,莫非你是未战先认输了吗?傅将军威名至此?”

慕容祯雪正要再说,傅清明道:“末将低微,怎么能跟皇亲动手?”

慕容霄看向他:“傅将军不必过谦,何况朕不是想让你们性命相拼,只不过是舞一舞剑,算作是助兴而已。”

慕容祯雪同傅清明目光相对,却察觉身边有人拉扯自己的袍摆,他低头,对上阿绯的双眸:“祯王叔,不可不可!”阿绯觉得她的王叔是尊贵之人,怎可跟那武将相拼。

慕容祯雪还未出言,傅清明道:“既然如此……陛下有命,那末将只能遵从了。”

阿绯大惊,几乎跳起来反对,慕容祯雪侧身在她肩头一拍:“无事。”缓缓起身。

当下有内侍送了两柄剑上来,傅清明同慕容祯雪各持一柄,对行了礼,便当庭“舞”了起来。

两人自小便为好友,闲来也常对上几招,彼此之间默契十足,当下整个殿内一片刀光剑影,耳畔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两人同为英伟男子,又是高手,身形翩然腾挪,果真是又惊险,又好看,满殿文武看的如痴如醉,鸦雀无声。

阿绯在旁边跪坐,死死地只盯着慕容祯雪的身影,却见两人起初对招的还慢,渐渐地便加快了速度,你来我往,竟似是殊死搏斗一般,缠斗之间,几乎看不清哪个是傅清明,哪个是慕容祯雪,阿绯听到自己的心怦怦乱跳,眼前也有些发花,正在紧张地要晕过去,却听得“当啷”一声,有人的剑落在地上。

阿绯吃了一惊,擦擦眼睛去看,却见慕容祯雪手中持剑,剑搭在傅清明肩头,而傅清明手中却空空如也,剑落在慕容祯雪脚边上。

阿绯用力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的,当下跳起来,高兴叫道:“祯王叔赢了!”

傅清明望着她神采飞扬的笑脸,默不作声。

然后便是启帝慕容霄的笑声:“果真是祯雪更技高一筹啊。”

慕容祯雪望着傅清明,摇头一笑,把剑扔在地上。

慕容祯雪退回来后,阿绯十分开怀:“王叔,喝杯酒歇一歇。”亲自倒了酒端过去。

旁边傅清明正落座,闻言便转头看过来。

阿绯因慕容祯雪赢了,格外高兴,疑心傅清明是心有不甘,便冲他做了个鬼脸。

傅清明嘴角一挑,便低了头。

这刻慕容祯雪端酒小饮了口,额角边上亮晶晶地,阿绯仔细一看,原来是汗,便急忙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王叔,你出汗啦!”

她抬手便要去替慕容祯雪擦汗,却被祯雪拦下:“我自己来便是了。”将那方帕子接了过去。

却不妨旁边傅清明忽然也冒出一句:“末将也出汗了,不知殿下可不可以也赠一方帕子给末将?”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祯雪听得明白,祯雪旁边不远处的慕容霄也听见一二。

阿绯目瞪口呆:这个人的脸皮可真厚!正要刺傅清明一句,祯雪却宽和一笑:“这个我未用,你用吧。”便把阿绯的那方帕子递了过去。

两人一照面间,彼此将对方都看得极清楚,祯雪的面上隐约可见汗意,但是傅清明却依旧如旧,一星儿的汗都不见。

傅清明却无事人般将帕子接了过去:“多谢王爷。”

阿绯吃了一惊,看傅清明竟坦然地把自己的手帕握在手中,有些不敢相信:“王叔?”

祯雪冲她一笑,阿绯无法对他发脾气,便看向傅清明,咬牙道:“那是本宫的帕子,还给我!”

傅清明看向阿绯,缓缓道:“殿下,这帕子给末将用过了。”他居然抬手,装模作样地将帕子在嘴角擦了擦。

“混……你还给我!”阿绯大怒,探身将帕子从傅清明手中夺回来。

傅清明也不反抗,只看着她,眼神莫测高深。

阿绯对上他的眼神,想到手中所握被傅清明用过,便咬牙将帕子扔在地上:“既然是你用过的,我也不要了!”站起身来,在那帕子上用力踩了几脚。

傅清明不动,祯雪正欲阻止,却听慕容霄沉声喝道:“阿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