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虫哭着拼命摇头:“我不要走!妈妈也不要走!”

盛子瑜怒火攻心,对儿子原本就缺乏的耐心此刻更是半点不剩,“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虫虫嗫嚅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眨了眨眼,又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林冉冉见他这样,赶紧将他抱起来哄着,“乖虫虫,不哭不哭,我们先回房间好不好?”

说完她就赶紧将虫虫抱回了房间。

看他这样,盛子瑜知道他是不会跟自己一起走了。

盛子瑜突然就很想大笑出声。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伤心到了极致,其实是哭不出来的。

到了这一刻,盛子瑜才终于发现自己做人实在是太失败了。

她生性霸道,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要身边的人最疼她,最爱她,只是始终没能够得偿所愿。

这世上唯一会无条件疼她爱她的人早早就撒手人寰,只留下盛谨常做她唯一的血亲,可她最终也与他反目。

盛子瑜想极了要成为别人的唯一,成为别人的最疼最爱,成为别人的不可替代。

可她只会颐指气使大声嚷嚷,耍心机她是不会的,也不屑。

她从不开口要,因为总觉得,不是自动自觉捧来的真心便不算真心。

真心这种东西,若是要讨才能得,那就没意思透了。

所以她最终也没能成为谁的最疼最爱,谁的不可替代。

好在她给自己制造了一位小小的血脉至亲。

生虫虫的时候,盛子瑜疼极了,可等到终于将他生下来后,她又隐隐松了一口气。

这个小小的人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唯一完完全全为她所拥有的,与之相对,他也只能依赖她。

盛子瑜总觉得,无论别人怎么样,他都总是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毕竟她是他的母亲,除了她,盛子瑜简直想不出他还能更爱谁,就像是在盛子瑜心里,再没有人会比他更值得爱一样。

可她还是错了,在面临这样的二选一难题时,他才那么小的人,在他那小小的脑袋里,几乎没有更多的犹豫,就放弃了她。

鼻腔一酸,盛子瑜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她彻底灰了心,更不愿当着这些人的面掉眼泪,当下便拿了刚才收拾好的手袋,转身出了房门。

盛子瑜几乎算是“净身出户”了,她连上星期买的新车都没有开出来,一双脚步行出了盛家。

这里是别墅区,为了隐私清净,每栋别墅之间都隔着很远的距离,从前开车不觉得,现在用双脚走路,盛子瑜才发现这看起来不长的距离走起来实在是要人命。

可眼下盛子瑜却并不在乎累不累,她还是觉得难受,不但难受,心里还堵得慌。

想起刚才的种种,她的眼泪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盛子瑜极力压抑住喉咙中的哽咽声,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擦着满脸的眼泪。

她从来都是个没心没肺的性子,有时候难得伤心,也不会服软表露出来,可这回却是忍不住了。

她想她还是很爱她的虫宝,可她的虫宝却已经不要她了。

盛子瑜脚上踩着三寸高跟鞋,走了这么远的路,脚后跟早已磨得鲜血淋漓,动一动就是伤筋动骨的疼。

她走了很远,终于快要走出别墅区,却已经身心俱疲。她胡乱擦了擦糊了满脸的眼泪,然后将脚上的鞋一甩,直接在路边坐下了。

手袋里的手机一直在嗡嗡作响,她却并不理会,只是坐在路边,捂着脸无声地哭泣。

她才二十一岁,还这么年轻,却已经成了一个孤家寡人。

不知过了多久,远远的一束车灯打过来,接着越驶越近。

一辆越野车停在了她的身边,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下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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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虫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了很久,等到眼泪干了,也没有等到妈妈,没有等到冉冉。

他心里有些害怕,还有些不安,他吸了吸鼻子,光脚爬下床,推开卧室的门出去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妈妈、他心里着急,又一路跑到妈妈的卧室里,房间里一片狼藉,他跑进去茫然的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妈妈。

就在这一刻,他小小的脑袋里突然明白过来了一切,他哭着喊了一声:“妈妈!”

没有人回答他,妈妈真的走了!

小家伙的眼泪再次掉下来,他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间,小脚丫却是一阵刺痛,原来是他将碎玻璃踩进了脚心。

可此刻虫虫却顾不了那么多,他忍着脚上钻心的疼痛,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拎起了装着咕咕的笼子,又将床上的企鹅啾啾抱在怀里,然后跌跌撞撞跑下楼去。

他一边跑一边放声大哭:“妈妈!你等等虫虫!”

虫虫跑得太急,一手拎着他的咕咕,一手抱着啾啾,急急忙忙就要往楼下冲,却在最后几级楼梯上摔倒了。

他头朝下摔趴在楼梯上,手里的咕咕啾啾也都摔下楼去,滚得老远。

原本在楼下的盛谨常赶紧走过来将他抱起,虫虫哭着再次在楼下寻找了一阵妈妈,还是发现寻不到。

他窝在外公怀里放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妈妈呢?妈妈去哪里了?”

盛谨常哑声道:“你妈妈走了。”

虫虫那小小身体里的那颗小小心脏,有外公,有外婆,有冉冉,可最多的还是妈妈。

他以为他不走,妈妈就也不会走,那样的话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还可以有妈妈,有外公外婆,还有冉冉。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还在这里,妈妈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妈妈去哪里了?”他的小嘴一扁,眼泪又像珠子一样滚落了下来,他不停地在盛谨常的怀里拼命挣扎,一张小脸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我不要外公外婆了,妈妈你等等虫虫!你别不要虫虫!”

“啊!”旁边的林冉冉突然惊呼一声,旁边的人都看过来,她指了指楼梯,上面是一串带血的小脚印,正是虫虫的足迹所至之处。

盛谨常心里一沉,他握住虫虫的光脚丫一看,这才发现他的脚心里已经深深扎进了几块碎玻璃。

可小家伙似乎浑然不觉疼痛,仍然在嚎啕大哭:“我要去找妈妈!你们为什么要赶我妈妈走!我讨厌你们!”

PS:下面是捕鱼船,上一章有些同学说看不到,所以就在这里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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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鱼船1

昨晚两人瞎折腾到太晚,以至于早上霍铮起床了她也毫无知觉,直到他洗漱完,穿好衣服,将她从被窝里捞出来,又在她的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早安吻。

盛子瑜迷迷糊糊的醒来,看着霍铮打扮齐整的模样,忍不住嘟囔道:“这么早你去哪儿呀?”

“和人约了谈事。”他的声音温柔,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模样,难得觉得她乖得不得了,又忍不住低头去亲她的眼皮,沉声道:“你乖乖睡觉,中午带你出去吃饭。”

这个男人……昨晚折腾自己到半夜,本以为他今早起不来了,可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又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盛子瑜心中忿忿,突然又想起大史昨天拜托自己的事情。

她顺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嘟囔道:“出去了那么久,昨晚刚回来,现在又要走。”

霍铮看了一眼手表,还来得及,于是在床边坐下,好声好气的哄她:“今天上午是早就约好了的。”顿了顿,他又在她的唇上轻啄一下,说:“我尽快结束那边的事就回来。”

盛子瑜却不依不挠,双手勾着他的脖子不放,“你什么意思?你把我当什么了?昨晚就是回来跟我上床的?上完了就走是不是?”

她平常就已经够作了,起床气严重的时候就更作,霍铮深知她的秉性,收回刚才觉得她乖的念头,但仍好声好气的给她顺毛:“胡说,我明明是回来侍寝的。”

饶是盛子瑜有意找茬,这会儿也绷不住脸,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松开了勾着霍铮脖子的手。

恰巧此时霍铮的电话响起,他看一眼,接起来,说:“我马上就出来。”然后便收了线。

他又看向躺在床上的盛子瑜,昨晚洗完澡他随手给她套上了一件蕾丝睡裙,经过刚才的一番拉扯,细细的肩带早已滑落肩头,胸前的春光一览无余,裙子下摆也向上翻起,露出她修长笔直的大腿,显得格外的诱人。

诱人犯罪。

鉴于盛子瑜过往的恶行太多,霍铮当然知道她在故意勾引自己。要是他不小心上了当,待会儿还不知道她又会使出些什么手段来。

但他还是忍不住俯下身贴近她,一只手抚上她的腰,又低头凑近她的颈窝,鼻尖都萦绕着她的气息,“用了什么沐浴露这么香,嗯?”

盛子瑜不语,只是复又搂着他的脖子贴上来,一点一点的舔着他的耳垂。

霍铮脑中“嗡”的一声,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她的舌头温暖濡湿,像一条小蛇一样在他的耳廓处灵活的滑来滑去,还伴随着她微弱的娇喘声,让人忍不住心猿意马。

霍铮这会儿哪里还记得不要上当的事情,他手上微微用了些力道,就将两人的位置掉了个个儿。

盛子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登时就跌落在他怀里,她气得伸手捶他的肩,却再度被他一把搂紧,只听见霍铮的声音变得低沉喑哑起来:“小坏蛋,又想干什么?”

她窝在霍铮的怀里,只露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来,眼神狡黠,嘴上却是一副可怜巴巴的语气:“叔叔,人家想吃棒棒糖。”

霍铮简直哭笑不得,他不知道她的这些荤段子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于是威胁似的顶了顶她,说:“真的想吃?”

“不要!”盛子瑜小声的尖叫着,推开他的肩就要逃。

可她哪里敌得过男人的力气,霍铮一只手就轻轻松松的将她拉回来,她的腿大张着,被强按着跨坐在霍铮身上。

霍铮那里早就立起了帐篷,鼓鼓囊囊的一团,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他搂得更紧。

“你自己撩起来的火,现在又想跑?”霍铮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沿着她的大腿内侧向上滑去。

她强词夺理道:“那是你太没自制——”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呻吟一声。

她下面居然什么都没穿,霍铮一愣,接着便缓缓的揉捻着那处,声音越来越低哑:“还说不是故意勾引我。”

盛子瑜羞得直捶他,见他还要说话,忍不住伸手去捂他的嘴,可哪里知道,霍铮居然一口含住她的手指。

这样的动作太过淫靡,盛子瑜想要抽回手,却全身发软,没有丝毫力气。

霍铮深知她的敏感点,于是手指缓缓的揉按着那一点,瘫软在他怀里的女人忍不住一阵一阵的战栗,她的身子软的像一滩水,被他的手指一次次的送上高潮。

不知过了多久,霍铮终于放过她,将手指抽出来,又解开了自己的皮带,声音沙哑:“坐上来。”

盛子瑜咬着唇,扶着他的肩慢慢的坐了上去。

饱胀酥麻的感觉在两人的交合处蔓延开来,她忍不住哼了一声。

看着她哼哼唧唧的像只小猫咪一样,霍铮觉得她招人疼得不得了,又坐直了身子去吻她的唇。

因为这个动作她被他进入得更深,她觉得胀得难受,忍不住嘤嘤的抽泣了起来,她捶着他的肩,“太深了,你出来一点好不好嘛。”

最后一个字上扬的尾音撩得他心尖像小猫挠过一样痒痒,哪里还肯放过她,不但身下依然霸着她不肯动,嘴上还要继续占便宜:“什么太深了?”

第19章 Chapter 19

Chapter 19

晚饭后霍铮便开车到了盛家所在的别墅区外头, 他知道今天盛家必定会有盛大的生日宴会,于是便坐在了车里头等待。

只是时间尚早, 本该是宴会进行到正热烈的时刻,他却看到如织的车流从别墅区里开了出来,一看便知是从盛家出来的客人。

霍铮心里一紧,猜测着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

他没多犹豫,直接将车转向掉头, 一路往盛家别墅所在的方向开。

路上霍铮一边开车一边拨盛子瑜的电话, 却一直无人接听,想了想,他转而拨通了林冉冉的电话。

电话那头林冉冉的声音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哽咽, “霍师兄, 你找我有事?”

眼下霍铮并无心情铺垫,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现在在盛家?盛子瑜呢?她和你在一起吗?”

“你怎么——”林冉冉语气惊讶, 沉默了几秒,然后她才缓声道,“子瑜刚才和家里大吵了一架, 跑了出去。”

“开车出去的?”

“没有,她没有开车。”林冉冉欲言又止,“霍师兄,你和她——”

“好,我知道了。”霍铮没再多说,便直接收了线。

先前他的车子一直停在别墅区的门口,既然他没看见盛子瑜, 那想必她应该还在别墅区里。

霍铮放慢了车速,又将车窗放了下来,一边拨盛子瑜的电话一边扫视着道路两侧。

不知过了多久,霍铮终于听见远处传来的一线微弱的手机铃声。

远远的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坐在路边,他终于松了口气。

盛子瑜哭得正是伤心欲绝之时,她已经走不动路了,脚上血泡淋漓,先前一直在走倒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她便觉得自己站不起来了。

她想叫辆车来接自己,但也知道刚才那么一顿大哭,她脸上的妆必定是全花了,这个鬼样子,不但会吓到别人,也有损她大美人的形象。

可盛子瑜想,自己现在伤心欲绝,而伤心欲绝的人,是不该有心情考虑这么多的。

她还在纠结着伤心欲绝的问题,却没注意到有一辆车正朝她这边缓缓驶来。

直到“砰”的一下车门关闭声响起,盛子瑜才回过神来,她下意识抬起头来,却意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霍铮走近她,“你怎么一个人在这?”

盛子瑜将脸埋进膝盖间,因为她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幅鬼样子。

霍铮知道她现在情绪不对,想了想,他也没再问,只是走到她面前,将那两只被她踢得东倒西歪的高跟鞋扶起来摆好,然后在她身边坐下。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肩并肩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盛子瑜吸了吸鼻子,然后瓮声瓮气的开口:“我……我离家出走了。”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于是立刻闭嘴了。

十八岁的人离家出走尚可称作叛逆,可她已经二十一岁了。

盛子瑜擦了擦眼睛,一张脸依旧埋在膝间,“你来给我送东西的吗?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她现在这幅形象,都不愿叫专车师傅看见,更别说是霍铮了。

霍铮没接她的话,过了半晌,只是问:“你吃晚饭了没?我带你去吃东西。”

“吃什么吃?”她的脑袋从膝盖间抬了起来,但仍低垂着不让人看清她的脸,“我又不是王虫胖,只知道吃。”

霍铮愣了愣。

还没等他说话,盛子瑜就先自嘲的笑了起来,“没人要我,他也不要我。”

霍铮不是没有见过她伤心的模样。

她十八岁那年,因为家事伤心,向他倾诉时,正是这般模样。

现在她有了虫虫,多了软肋,与三年前相比,更多一分伤心。

盛子瑜吸了吸鼻子,“其实都怪我自己,我对他不好,总是欺负他,有时还骂他,还给他取外号,虫宝虫宝多好听,我就非要叫他虫胖,其实小孩子都是这么胖的。”

“他们都对他很好,抱着他心肝宝贝的叫。”她捂着眼睛,低低道,“只有我,老是嫌他烦,高兴了就逗逗他,不高兴就躲着他……他不跟我走,也很正常。”

“他说不跟我走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难过又生气。”盛子瑜的声音里有明显的哽咽,“我本来想,管他愿不愿意,我都是要带他走的。”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下来,后面的话却是不好意思再说了。

如果林冉冉不在,那她真的会将胖家伙强行带走的。

可林冉冉一来,事情就变了味。

盛子瑜在林氏母女面前要比平常更爱面子,虫虫不愿跟她走,本就让她怒极。而林冉冉的出现,更让她平添几分难堪。

当着林冉冉的面,要她强行将不愿意跟她的虫虫带走,叫旁人看笑话,她实在是做不到。

盛子瑜捂着脸再次落下了眼泪。

是呀,她这样的一个妈妈,虚荣又自私,将自己的面子看得比儿子看得更重要,虫虫不要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一旁的霍铮就静静地听她说着,过了许久,等到她的抽噎渐渐止住时,他才开了口:“虫虫不一定是不跟你,只是他从小就生活在这里。他也许只是不想离开家,他也不想你离开家,对不对?”

盛子瑜摇摇头,沙哑着声音,“我不知道。”

霍铮试探着问:“我们这就回去接他?”

“……不要。”被儿子拒绝已经很丢脸,她不想在霍铮面前再丢脸一次。

霍铮失笑,但明白她的心结,于是没有再劝她,只是说:“地上很凉,起来,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盛子瑜依旧埋着个脑袋不吭声。

霍铮无奈,只得将摆在一边的高跟鞋拿过来,作势就要帮她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