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了霍铮的身世之后,盛子瑜就有些同情他,两人的老爸皆是气死原配扶正小三的货色,盛子瑜对霍铮简直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感。

眼下他这么啰嗦,她也没不耐烦,只是乖乖地应了声好。

不过她倒并不打算叫霍铮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世,因为她自己拿这个当禁忌,推己及人,她难得善解人意起来,总觉得霍铮大概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这个隐私。

毕竟她能知道这个秘密,还全因为姑妈以为自己是他的女友。

因为心虚,所以盛子瑜试图转移话题:“你现在在住的地方吗?你打电话不会吵到别人吗?”

霍铮笑了笑,“我有单独的宿舍。”

也对哦,毕竟是个上校,怎么可能和别人挤一间。

盛子瑜一边说着毫无意义的废话,一边在心里想,不考虑他和秦朗的那一层兄弟关系,霍铮倒是个结婚的好对象。

没有婆婆,没有万恶的前女友,不会出现“我和你妈/前女友掉水里你救哪一个”这种幸福二选一问题。

长得帅,身材好,体力佳,唯一的缺点就是穷。

虽然盛子瑜不知道上校的工资有多少,但若他是个正直的上校,那一个月的工资大概还不能给她买个包。

不过没关系,盛子瑜安慰自己,她有钱,在养得起自己的同时,还能让他吃吃软饭。

盛子瑜的思维就像脱缰了的野马,就在她想到如果自己和霍铮以后的孩子欺负王虫胖该怎么办时,霍铮在电话那头一连叫了她好几声。

她迅速回过神来:“啊?”

霍铮重复道:“我订了鲜奶,你上楼的时候记得拿,睡前给虫虫喝。”

盛子瑜感觉到被区别对待,很愤怒:“之前我在的时候你怎么不订给我喝?”

霍铮笑了:“你又不爱喝牛奶。”

“我是不爱喝,可那你也——”话说到一半,盛子瑜回过味来,“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喝牛奶?”

电话那头的男人沉默几秒,然后道:“上次你自己说的。”

盛子瑜努力回忆了一下,但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和霍铮探讨过牛奶的话题。

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又开口道:“冰箱里放了水果,记得要吃。”

因为觉得他很啰嗦,盛子瑜现在不大想理他。

她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在心里想,如果她真的和霍铮结婚了,那王虫胖起码要比他们俩的孩子大上个四岁,居然还能被欺负,真是个废物!

挂了电话,盛子瑜去小超市买了一大袋“三无”雪糕,然后快快乐乐地小跑回家了。

虽然没有夜宵,但是好吃的雪糕虫胖一定很喜欢。

只是等盛子瑜上楼到家,还没开门,便听见了家里传来的震天哭声。

听见胖虫虫的哭声,她急得满头大汗,然而越是着急越是手忙脚乱,差点将钥匙折在锁孔里,好不容易将房门打开,她听见哇哇哭声是从卧室里传来的,当下便奔向卧室。

方才睡觉时胖虫虫脱了衣服,只穿了条小裤衩。现在的他似乎是刚醒来,光着膀子,全身上下依旧只有一条小内裤,胖家伙摊开双腿坐在床上放声大哭,李姨站在床边,手足无措地哄他。

一见盛子瑜回来,李姨立刻松了口气,又赶紧对还在嚎啕大哭的胖虫虫说:“虫虫快看,妈妈这不是回来了吗?”

盛子瑜赶紧扑到床前,一把将半裸的胖家伙抱起来,好声好气的哄着:“哎呀哎呀,妈妈回来了,我们虫宝怎么了?不哭不哭,妈妈抱抱,不哭了好不好?”

胖虫虫哭得直打嗝,看见是妈妈后,立刻紧紧搂住妈妈的脖子,胖脸蛋上还在源源不断地淌眼泪:“妈妈你去哪里了?”

盛子瑜抱着怀里的胖虫虫在房间里踱着步子,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安抚他:“妈妈……妈妈去给虫宝买雪糕了,虫宝吃不吃雪糕呀?”

眼下胖家伙十分悲伤,无心满足口腹之欲,他哽咽着摇了摇头,“不吃。”

盛子瑜觉得这事闹大发了,她一边颠着怀里的胖宝贝继续在房间里兜圈子,一边悄悄朝李姨做了口型:“他怎么了?”

李姨埋怨的看她一眼,压低了声音:“他以为你又和上次一样,扔下他跑了。”

就这么一句话,彻底引爆了盛子瑜之前强压在心底的内疚和自责。

在这个瞬间,她只觉得自己被排山倒海的愧疚感所淹没。

先前她一直怪虫虫,怪他在那样的境地没有和她走,怪他选择了外公却没有选择妈妈。

她期望他能无条件的信任依赖自己,她以母亲这个身份逼他做出选择,却忘了他还只是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在面临这种残酷的选择时,会本能的逃避。

更何况,虫虫最后还是选择了她。

盛子瑜越想越难过,越想越自责,她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个好妈妈,却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时意气就丢下虫虫。

她抱紧了怀里的虫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虫宝,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

她哭得断断续续:“以后不管发生了什么,妈妈都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看见妈妈哭了,被妈妈紧搂在怀里的胖虫虫也“哇”的一声再次哭了起来,被妈妈一哄,他也觉得自己委屈极了:“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你都没有来接我……我以为你有别的虫虫了。”

“没有的!”盛子瑜擦干眼泪,往他的胖脸蛋上亲了一口,恨不得指天发誓表明心迹,“妈妈只有你一个虫虫!”

这对活宝母子抱头痛哭了一场,李姨在旁边看得讪讪的,最后也只是说:“虫虫还没吃晚饭呢,你别抱着他不放了。”

这回盛子瑜的愧疚来得强烈而持久,她偷偷发了大愿,下定决心从今晚起要开始当一个好妈妈,当下便撸起袖子去厨房给她的胖宝贝煮牛奶。

等她将热牛奶拿出去时,胖虫虫正围着她刚给他新买的小花围兜坐在桌边啃鸡爪。

抬眼看见脸上洋溢着母爱的慈祥妈妈,胖虫虫吓得打了个嗝。

“乖虫宝。”盛子瑜将他面前的饭碗拿开,换上了装着热牛奶的奶瓶,“先喝点牛奶。”

“妈妈……”胖虫虫都快哭了,他不是太敢喝,于是又求救似的转向了李姨,“姨奶奶……”

李姨一巴掌拍在盛子瑜的背上,“你瞎闹什么!一边儿玩去!”

说完便拿起虫虫面前的奶瓶进了厨房。

盛子瑜很伤心,但很快又重新振作起来,她过往好吃懒做的坏妈妈形象太深入人心,扭转形象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但她会努力的!

长夜漫漫,身旁的胖儿子正在呼呼大睡,盛子瑜全身上下多余的精力无法发泄,在床上翻来翻去摊煎饼的同时,又将心思移到了那个说她坏话的老阿姨身上。

盛子瑜这个人,哪怕别人没来招惹她,她都是要去招惹别人,何况这位老阿姨还是在背地里骂她。

这口气一直没出,她心里委实憋得有些难受。

当然,她也并不全只是为了自己出气,还有一部分是为了霍铮。

若说林艺兰这个小三是当得神不知鬼不觉,那朱松璇这个小三可就是当得人神共愤了。

盛子瑜听说当初前头那位秦太太,也就是霍铮的生母,出自普通家庭,因为自身条件相当优秀,当年还是部队里的第一批战斗机女飞行员,所以这才被霍铮的爷爷看中,挑来当自己的儿媳妇。

但可悲之处就在于,不管她的个人条件再如何优秀,没有强势的娘家撑腰,一旦遭遇了小三,势必会十分被动。

据说那会儿朱松璇已经怀了孕,有了男人撑腰,她居然敢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向正房示威。

而这正房秦太太虽然出身普通,却因为从小也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独生女儿,居然很有几分傲骨,确切地说,是个半点心机都没有的真白莲。

碰上这种事情,她愣是没闹到公婆跟前,而是将苦水自己咽下了,直至她实在受不住自杀了,全家上上下下才知道了小三的事情。

而她死后,难道她的老公就会因为愧疚而终身不娶吗?

当然不是。

比起前头这个儿媳来,朱松璇的水准自然是大大下降的。

尽管秦家二老十分看不惯朱松璇,可孩子也生了下来,朱松璇又是个活生生的人,整日在二老面前端茶递水嘘寒问暖,石头做的心也该捂热了。

所以在第一任秦太太死后的第七年,朱松璇终于如愿进了秦家的门,正式成为了秦家的第二任太太。

第一任秦太太死倒也是白死了,除了她的父母和儿子,又还有谁会记得她呢?

盛子瑜听八卦听到这里时简直是气得肝疼。

霍铮的这个亲妈,真是个棒槌,简直和她那个短命的娘有得一拼!

她简直搞不懂,难不成是二十年前曾有过一股跟风自杀的潮流,不然为何这些蠢女人要将自己的一切拱手相让,白白便宜了杀千刀的渣男和小三。

若换作是她,不将渣男和小三好好炮制一通,她简直就不姓盛!

于是这天晚上,盛子瑜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策划了一大通报仇的法子,想到兴奋处,居然激动得坐起身来,恨不得立时就将对方抓到自己面前来好好磋磨一通。

话虽如此,但盛子瑜很快就失望地发现,她不但没能将林艺兰炮制一通,连朱松璇都不一定刁难的了。

她每天五点到姑妈家去,磨蹭到晚上九点再走,简直比上班打卡还要准时,一连等了两天,愣是连朱松璇的一根毛都没捞着,简直是气死她了!

盛子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因为明天是周六,霍铮就从保定回来了,她若来姑妈家蹭饭,那霍铮势必也会跟来。

而他一跟来,那刘姨甚至都不会让朱松璇进姑妈家的门,她就根本没机会了!

盛子瑜自然不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她在心里筹划了几番,然后便直接拨通了秦朗的电话。

第29章 Chapter 29

Chapter 29

她离家出走后, 秦朗也曾经来过几通电话, 但那时她正心灰意冷, 连王虫胖都不想要了,更别说再去关心他亲爹是谁了,所以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他。

现下她主动给秦朗打电话, 倒是叫他很受宠若惊。

秦朗的语气难得小心翼翼:“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我……挺担心你的。”

“我好着呢。”盛子瑜笑眯眯开口,“你在干嘛?我来找你玩。”

“行, 你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盛子瑜一口回绝道,“我说了我来找你, 你家不是住空军大院么?我还没进去过里面呢!我来找你好不好?”

秦朗说:“那我去接你。”

盛子瑜立刻雀跃道:“我现在就在你们大院门口呢,你接我进来吧!”

盛子瑜一早就候在了大院门口, 不过五分钟,秦朗就开车出来了。

他一眼就看见站在大院门口的盛子瑜,车窗降下来,他探出个脑袋来,示意她上车, “你在这儿等多久了?”

盛子瑜含蓄地笑笑,并不说话。

秦朗一路将车子开到了他家的小洋楼前面, 盛子瑜却拖拖拉拉着不肯下车,扭捏了半天,她才吞吞吐吐道:“你爸妈是不是都在呀?”

秦朗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担心这个,“我爸出差去外地了,我妈和朋友喝下午茶去了,他们都不在家, 你不用拘束。”

坐在秦朗家的客厅里,阿姨给她端上了一杯冰镇果汁,盛子瑜愉快地吸了一口,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

秦朗在旁边看她,“你不是说想来大院里看看?我带你出去逛逛。”

盛子瑜头也不抬,专心致志的玩着手机,“外面好热呀,再说吧。”

秦朗见她不理自己,便伸手在旁边捣乱,连戳了好几下她的手机屏幕,眼见盛子瑜要发怒了,他才收回手,“你又玩消消乐,上次我陪你玩这个都睡着了,你忘啦?”

过了手头上的这一关,盛子瑜将手机收起来,然后转头看秦朗,“你是不是真喜欢我?”

大概是她这问话太过直接,秦朗的脸可疑的红了,活像只蒸熟的大虾,他扭过脸去,没有说话。

盛子瑜托腮盯着他的侧脸看了半天,然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我生过孩子,你爸妈一定不喜欢我。”

秦朗低下了头,没说话。过了许久,他才闷声闷气道:“我爸知道,他没什么意见。而且……你连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这不能怪你。”

“哦?”盛子瑜挑挑眉,“那阿姨呢?阿姨知道我的事吗?”

秦朗移开目光,“……她还不知道。”

盛子瑜想了想,然后开口:“阿姨她晚上回来吗?”

“回来啊。”秦朗脸上有迟疑,迟疑之中又带着点喜色,“要不晚上你也留下来吃饭?正好、正好可以和我妈见个面。”

“那你先不要告诉她我有虫虫哦。”盛子瑜拿起手机,重新打开了消消乐,“等她对我有个好印象,慢慢熟悉起来,再告诉她这些也不迟,你说对吗?”

秦朗摸了摸鼻子,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傻气来,“好,你说的对。”

盛子瑜想,秦朗也许是无辜的。

可当年的霍铮也是无辜的。

一直在秦家坐到了四点多,朱松璇才姗姗来迟。

听见保姆开门的声音,盛子瑜打了个呵欠,从沙发上站起来。

秦朗领着她往外走,正是要去迎接他母亲的架势。

“秦朗你带客人回家了呀?怎么没提前跟——”朱松璇人还在门口,声音先传了过来,等到她走进来看见齐刷刷站在跟前的秦朗和盛子瑜。

盛子瑜笑得挺羞涩:“阿姨好。”

朱松璇先是一愣,然后脸立刻沉了下来,显然是认出盛子瑜来了。

秦朗素知他妈是个什么脾气,生怕她给盛子瑜摆脸色,当下便赶紧介绍道:“妈,这是子瑜,我跟你提过的。”

朱松璇沉着一张脸,没吭声,只是上上下下地将盛子瑜来回打量了数遍。

盛子瑜低下头,装出一副被老阿姨看得不好意思的模样来,又转向秦朗,如蚊讷般低声开了口:“我看阿姨不太高兴……我下次再来你家吧。”

说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兔子一般溜出了秦家。

大概是她这一番动作太过行云流水,在场的一对母子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

等到秦朗追出去时,盛子瑜早就像兔子一样溜不见了人影。

眼见自己的阴谋得逞,盛子瑜心情愉快极了,连蹦带跳的就跑去姑妈家吃晚饭。

她到的时候姑妈在厨房里,正站在桌边研究着一大盒冷冻肉,看见盛子瑜,姑妈笑眯眯地朝她一招手,“你今天有口福啦。”

她还不明就里,姑妈紧接着又说:“你姑父的老部下来看他,人刚从南极回来,带了一点磷虾肉回来给我们。这个东西,不是有人帮忙带,可是尝都尝不到的。”

盛子瑜一听,立刻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做成虾滑吃火锅好不好?”

姑妈笑话她贪吃,好笑地看她一眼,“拿你姑父的茶叶,做龙井虾仁。”

盛子瑜等饭菜上桌等得望眼欲穿,好不容易开了饭,姑妈先问她:“阿铮今晚回不回来?要是回来你待会儿就把剩下的带回去给他当夜宵。”

这个……盛子瑜迟疑着沉默了,倒是闷葫芦似的姑父开口了:“他们那儿今天有演习,八点多才结束,他今晚应该是回不来了。”

盛子瑜在旁边叹了一口气,表示很遗憾。

磷虾的味道果然非常好,比盛子瑜从前吃过的所有虾都要更鲜更甜。可惜这还不是最新鲜的,要吃最新鲜的,只能去南极边捞边吃。

盛子瑜想,不知道三岁能不能去南极,应该是不行的。那五岁呢?不做探险,只是最普通的旅行。

要是五岁可以的话,那她过两年就能带她的虫宝去南极了。

听说磷虾还会发绿光,到时候她的傻虫宝肯定会被吓得哇哇乱叫,哈哈哈哈!

即兴畅想了许久,想到最后,盛子瑜才想起来她心心念念的胖虫宝此刻正窝在那小破房里啃鸡爪,并没有办法和她分享这美味的磷虾肉,真是十分可怜。

盛子瑜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当一个好妈妈,因此现在她在这里吃大餐,而胖虫宝在家里啃鸡爪,其实她是有些愧疚的。

她也很想带她的胖虫宝出来浪一浪,可毕竟已经答应了霍铮,因此也只能郁郁的叹一口气。

姑妈见她一连哀叹了好几声,忍不住笑话她:“阿铮才一个晚上不回来,看都快把你给愁死了。”

“不是啦。”盛子瑜心不在焉,下意识为自己分辨,“我是在想,如果虫——”

她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姑妈不明所以:“如果虫什么?”

盛子瑜立时出了一头的冷汗。

好半天,她才结结巴巴道:“如、如果虫……从此、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贫穷和饥饿,那该多好!”

姑妈皱了皱眉:“你想什么呢?”

盛子瑜憋得脸都红了:“是这样啊,姑妈你看……我、我们在北半球居然能吃到南极的磷虾,人类科技都已经这么发达了,却、却却却还没能解决温饱问题,一想到这个我就吃不太下了。”

她磕磕绊绊的说完,姑妈还没来得及说话,向来不苟言笑的姑父却是难得正视了她一回,眼神里都是赞赏,“现在能站在你这种角度思考问题的年轻人,实在不多了呀。”

盛子瑜心虚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因为已经装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盛子瑜也不好再大吃特吃,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面前的磷虾肉。

她心里十分痛苦,几乎将朱松璇的那挡子事忘到了脑后,直到对方主动跑上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