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公主您都想到哪里去了!”阿青连忙摆手,急得脸都红了。

“好啦好啦,逗你的。我再留你两年吧。”兰君接过阿青手里的发带,边绑头发边说,“既然出来了,我们去凌烟阁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好玩的物件吧?”

“好啊!”一听说要四处逛逛,阿青便十分开心。自从随公主入了宫,每天不是从那个宫走到这个宫,就是从那个主子跪到这个主子,她太怀念以前在乡野里,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京城只有独一家的凌烟阁,也在锦绣街上,奇货可居,十分受达官贵人的喜欢。此刻,凌烟阁前早已经排起了长队,听说是有新品到了,要拿号才能进店买东西。

兰君候在一旁,阿青和三七去排队取号。虽然已有秋意,正午的阳光还是晒得人炙热难耐。她靠在一棵大树下,透过帏帽,时不时地往凌烟阁那边张望几眼。忽然,她浑身一震,看见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从凌烟阁里出来。

虽然时日已久,但是那年沧州云泽城外见过一面的壮汉,只是变得更加肃穆威严,仍是轮廓可辨。

她下意识地在壮汉周围找寻了一番,却没有找到那个少年。眼看大汉就要从视野里面消失了,她想也不想地拔腿追了过去。

大汉走得很快,又似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穿街走巷,两下就不见了踪影。

兰君追得气喘连连,但还是把人跟丢了。

这些年她用了许多方法查询他们的下落,可什么线索都没有。这次,她好不容易看见故人,不甘心就这样与他擦身而过,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个大汉只若昙花一现,无迹可寻。

你到底在哪里?她十分沮丧,就这样茫然地站在大街的中央出神。

“小姐…小姐!”阿青和三七追过来,看到兰君立在大道正中,正一动不动,而一辆马车正朝着她飞奔而来,她浑然未觉。

三七一惊,连忙飞身而起,一把抱住兰君的腰,扑向街边。

兰君如梦初醒,看着华贵而又低调的马车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车窗帘子微微打开而后放下。

那惊鸿一瞥,她的呼吸仿佛都凝滞了。

帘子后面是一个男子,有着一张冠玉般出色的脸,明媚如同春日,他冲她微微一笑。而男子身旁,坐着的正是刚刚失踪的壮汉!一定是他!当初的少年略微改变了模样,一身华贵傲气都收敛了起来,仿佛沉入水底的美玉。

兰君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看清些,马车已经在她的视野里飞速远去。

“小姐?小姐!”阿青用力推了推发呆的兰君。

“阿青,我看见他了!我真的看见他了!”兰君欣喜地抱住阿青,“是他,一定是他!”

三七不知发生了何事,疑惑地看向阿青。阿青任兰君抱着,同样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公主所说的“他”,是不是这些年来心心念念的,在沧州偶遇的那位公子?可时隔多年,这么巧碰上了,而公主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阿青摇头叹了口气:多半是执念太深,出现幻象了。

一语道破(修)

洛王府里,宋允墨诊治完之后,把杜景文的手小心地放回被子中。

老管家在旁边期待地望着他。

“殿下,您的身体不能再饮酒了。否则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宋允墨面无表情地说。

杜景文惨笑道:“宋大人其实不用为我劳心劳力,我只是一枚弃子,废人一个。”

宋允墨略微沉吟了一下,起身道:“若连殿下自己都想放弃,臣以后便不再来了。”

杜景文愕然地看着眼前艳丽无双的男子,沉声问:“你为什么帮我?你知道,我并不能回报你什么。”

“一个人想死容易,要活着却很难。更何况亲人沉冤未雪,活着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寻死?”宋允墨的脸上平静无波地,甚至透着冷漠。

杜景文的瞳孔收紧,握着双拳撑起身子:“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宋允墨只是看着杜景文,不置可否。

杜景文虽在府中荒废多年,但也风闻宋允墨对人冷漠,惜字如金。只要不想说的,无论旁人怎么问,都不会有结果…他低头苦笑:“就算长乐的事有蹊跷,如今的我又能做什么?”

“殿下能做的,就是娶了崔梓央。”宋允墨字字落地有声。

杜景文仓皇道:“不,不成的。自小与她有婚约的是王阙,她喜欢的,也是他。”

“皇后娘娘早就取消了王崔两家的婚约。王家隐匿多年,洛王殿下这么肯定崔家小姐的心意?”宋允墨背手道,“前些时日臣过府给崔小姐查看药方之时,听她向随身丫环打听过殿下的近况。”

“她,她病了?严重吗?她向人打听我?”杜景文因为激动,咳嗽了两声,老管家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宋允墨看着眼前面容憔悴的男子,眼眸因为希望而迸发出一点光亮。

“您贵为皇子,能做的仅仅是在这里向臣打听一条消息吗?若想保护别人,自己先要强大。死去的长乐公主,珍嫔娘娘,还有活着的承欢公主,崔家小姐,难道都不足以成为殿下重新站起来的力量?您明明知道,皇上在等。”他说出口的话很残酷,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杜景文低着头半晌不语,宋允墨告辞。

回宋府的路上,六曲在轿子外面问:“公子是想以后为洛王办事吗?”

宋允墨道:“为何这么问?”

六曲连忙摇了摇头,也不管宋允墨是否能看见:“公子做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

“你应该还记得,当年三王之乱,大皇子被秘密处死,二皇子和五皇子死于流放途中。大皇子的生母静妃自缢于长春宫,二皇子和五皇子的生母德妃娘娘也被皇上关在德福宫,直到这两年才解禁。”

““小的记得很清楚,公子当时还没回京呢。那一场动乱,皇家连折三位皇子,两位妃子,牵连者达数千人。反而生了四皇子的娴嫔娘娘,一下子被升为贤妃,连带着四皇子也子凭母贵。”六曲仰头回忆道。

宋允墨淡淡道:“我听闻若论皇上的宠爱,德妃宋氏远胜于贤妃沈氏,甚至是当年的珍嫔李氏,也因为生了长乐公主,而颇受皇上敬爱,有意晋她为妃。静妃甄氏是皇上还在做太子的时候便陪在他身边的老人了,最是贤淑大度。可三王作乱,长乐公主拒婚,静妃,德妃,珍嫔相继失势,或死或关。”

六曲一惊,瞪着轿子。公子这话仔细琢磨起来,为何让他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呢?难道这些都不是巧合,而是有人步步惊心的策划?

“三王死后,卫王成为唯一能够跟太子抗衡的皇子。七皇子若不成为一个废人,肯定还有人惦记。皇上这么做,其实也是一种无言的保护,可惜洛王和珍嫔都没有看懂,反而因此绝望和颓废。皇上一直等洛王自己想通,想不通也就永远是这个样子了。”

六曲咋舌:“您的意思是…皇上故意冷落洛王,为了怕那些人迫害?那公子为什么劝洛王振作呢?”

宋允墨道:“今时不同往日,谢金泠如今在朝堂上已经稳稳站住了脚跟。他出身平民,不参与党争,具备了与世家抗衡的实力,这也是皇上如此抬举他的原因。太子太过优柔寡断,卫王又太过偏执毒辣,反观洛王却是德才兼备,只因母族不显,又受长乐公主一事的牵连,一蹶不振。他能做明君或者做贤臣,都在皇上一念之间。”

六曲摸了摸头,嘀咕道:“六曲愚笨,公子是说洛王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

“此话言之过早。但他若不振作,就永远与那个位置失之交臂了。”

***

兰君回宫之后,整个人都累摊在床上。但想起马车内坐着的人,就像走在茫茫沙漠里看见了绿洲一样欣喜。总算知道,他还活着,在某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

阿青打着洗脸水,端到她面前:“公主快洗洗吧,奴婢泡了花瓣,可以压惊。”

三七捧着书进来道:“公主,谢大人府里的夙玉姑娘送来了这几本书。”

兰君一边洗脸,一边往书案上看了一眼,第一本的封面上写着《洗冤集录》,没有编著者。她擦完手坐下来,好奇地打开书,看到扉页的图,差点没惊叫出来。阿青好奇地凑过来:“公主,这书的名字怎么怪怪的?倒像是大理寺之类的地方用的呢。”

兰君按着书苦笑道:“师傅以前在大理寺任职,估计家中此类藏书不少。”她哪里敢让阿青这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看那光着身体的死尸图画?虽说以前在民间的时候,谢金泠没少拉着她去做挖坟掘尸之事,美其名曰:跟尸体对话,辨别死因。但回京之后,那样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了。

兰君想了想:“三七,你暗中派个人监视京兆尹杜仲的府邸。”

“公主,宋大人不是说此事交给他来调查…” 阿青不解道。

“那人刚回京城,很多情况也不了解。我毕竟以前跟师傅一起办过案,门路比他摸得清。必要的时候我还要去亲自调查一番,看看这杜府到底是什么名堂。”

“公主,您是公主!不是大理寺的官员。”阿青嘀咕道,“要是被贤妃那边抓住什么把柄,又有您的苦头吃。”

兰君勾了勾嘴角:“你以为我安分守己她就能放过我?阿青,这可是两条人命。虽然死的一个是丫环,一个是平民,可以前师傅就说过,人命是不分贵贱的。而且若让凶手逍遥法外,就可能有第三个,第四个小檀或是紫衣。国家的法度,不能让这些人践踏。”

三七和阿青闻之肃然起敬。

三七派出几个得力的太监在杜府门前的路上摆摊,日夜监察。他把太监们禀报回来的情况都说给兰君听。

杜仲的原配孙氏是杜天一的生母,已经是个半老徐娘,杜仲平日里就不待见她,接连娶了四个妾进府。那个最小的姨娘黄氏,今年不过二十五岁,生得妩媚动人,身子婀娜,把年过五十的杜仲迷得晕头转向,刚进门三个月已经有了身孕不说,她的哥哥黄昭还被提拔为杜府的管家。

这个黄昭三十出头,却是个色中饿鬼,纵情烟花之地,还掳掠过处子玩弄。因为没闹出人命,都被杜仲用银子解决了。

孙氏对此颇为不满,要革了黄昭管家的职务,没想到黄氏到了杜仲那里一哭,杜仲反而狠狠地训斥孙氏,并警告她再找黄氏兄妹的麻烦就休了她。孙氏一怒之下回了娘家,至今未归,府中如今全归黄氏做主。

兰君终于明白为何那日杜天一的表情僵硬,他想必是不想家丑外扬,又觉得黄氏兄妹欺人太甚。但以杜仲如今宠幸那兄妹俩的程度,他这个亲儿子也无能为力,索性让宋允墨去调查。

阿青道:“京兆尹这是要宠妾灭妻吗?”

兰君也不齿杜仲所为:“三七,你再下一番功夫,务必把被黄昭所害的女子家住何处给查出来。”

三七领命而去,不过几日就有了眉目。为此,兰君乔装出宫,只带了三七一个人。

那是京中贫民聚居的地方,三五家共用一处院子,四处弥漫着酸味和腐烂的味道。兰君用折扇挡住鼻子,跟着三七敲开了一户人家的大门。开门的是一个小男孩,他手里端着满水的盆,一眼认出了兰君:“姐姐!”

“宗严,你也住在这里?”兰君很意外。

宗严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我和爹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因为爹会些医术,来给这里给人看病的。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呢?”宗严年纪虽然小,但他也知道醉仙楼的雅间可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能够去的地方。更何况这位姐姐,能够认识宋大人那样的人,肯定不是普通人。

兰君问道:“我来找一个叫小卉的姑娘,她是住在这里吗?”

“正是!我爹正在给卉姐姐看病,姐姐跟我来。”宗严懂事地带路,兰君跟在他后面走进西边的一处屋子。

屋子里坐着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脸色都不好。宗书生严肃地说:“你们早些给孩子找个正经大夫看看,这样下去命可就没了。”

男人唉声叹气:“先生,不是我们不肯找…可这要是传出去,小卉以后怎么做人?”

宗书生怒道:“你们做父母的,为了脸面,要搭上她的性命吗?我也有女儿,可我女儿如今下落不明。哪怕她遭逢不幸,我也想用一切换她好好活着!”

宗严走进去,把水端到宗书生面前:“爹,水打好了。有客人来。”

宗书生摸了摸他的头,一抬头看见门口立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俊俏粉面的公子,另一个那天在醉仙楼里见过,身手颇为了得。

“小姐怎么在此处?”宗书生连忙站起来行礼。

兰君欠身一礼:“我知道了小卉的事情,过来看看。”

“小姐消息真是灵通!我昨日才知道此事,已经通知了宋大人。杜府的人真是畜生!”宗书生握拳,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事情经过我都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我想见见小卉,不知道方便吗?”兰君询问那对夫妻。男人站起来,犹豫道:“我可以带小姐去,只要小姐不会被吓到…”

兰君摇了摇头:“不会。”

纵然兰君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可进了里屋看到那情景,却还是有点吓到。屋内昏暗,只封死的窗户缝隙里露出光。床上躺着一个姑娘,批头散发,正在不停地扭动。她嘴里绑着布条,手脚都被缚,露出的手臂上隐约能看出一块块青紫的伤口。

那姑娘忽然侧头看过来,目露凶光,嘴里发出一丝意味不明的嚎叫,极是恐怖。

男人哽咽地说:“这孩子也不知遭了多大的罪,送回来的时候,身上到处是伤,下身还在流血。我们也想过报官,她哥哥还跑去杜府讨要说法,可对方是京兆尹,把人扣下来痛打了一顿,险些打断一条腿,还警告我们不要惹事。我们惹不起,只能收下银子忍气吞声。小卉已经神志不清,一心寻思,我们没办法,才把她绑起来。”

“大叔,能让我单独跟她谈谈吗?”兰君回头问道。

男人抹了抹眼泪:“好,小姐小心些,有什么事便喊我们。”

小卉察觉到兰君的靠近,惊恐地扭动身体要躲到床的里头去。兰君却停住脚步说:“你别慌,我没有恶意。我也是女子。”

小卉看着她,眼神里仍是戒备。

“我会帮你,但是你也要帮自己。”兰君慢慢坐在床边,伸手向小卉的脸。小卉别过头去,泪如雨下。

“我知道你没疯,你只是不想这样屈辱地活着。但你想想父母,还有为你讨公道险些丧命的哥哥,你忍心这样丢下他们吗?就算要死,也要把坏人绳之于法,是不是?”兰君轻轻把小卉嘴里的布条扯下来,兴平气和地说。

“他们权势太大,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小卉呜咽着说。

“你的事,大理寺的官员已经知道了。我们定会为你讨回公道,你能不能把事情大致经过告诉我?我知道那样可能有些痛苦…但你慢慢说。”

兰君长得极美,目光真诚,口气又温和。小卉直觉是仙女下凡来帮自己了,渐渐地卸下心防,一点点跟她叙说起来。

天网恢恢(修)

“我原本在锦绣街卖花,跟小檀要好。那畜生几次在街上调戏我,都是小檀为我出的头。后来小檀失踪了,我也不敢再去卖花,躲在家里。有一天来了个人说有户人家要大量的花,问我家要不要做这个生意。我想着能赚钱,没多心,就去了…谁知竟被那畜生掳走…”小卉咬了咬牙,几乎说不下去。

兰君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过程就不要回忆了。他没有想要你的命?”

小卉努力回忆:“他当时掐住我的脖子,似乎真的想杀我。可是被他妹妹,就是那个四姨娘发现了,把他叫出去骂了一顿…后来他便送我回来了。”

兰君点了点头,温柔地看着小卉:“若大理寺升堂,你敢出来指证他吗?”

“我…”小卉眼里很自然地流露出恐惧,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会勉强你,但你是他害过的人里唯一还活着的。小檀和另外一个姑娘都已丧命,除了你,我们没有更直接的人证了。但不论你答应不答应出来作证,我都会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案情结束之后,你们一家就离开京城,重新开始吧。记住这世间,永有比贞洁更重要的事。会有人不嫌你,真心待你的。”兰君说完,从袖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张银票,塞在小卉的枕边,然后起身出去。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小卉叫住她:“姑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帮助你,因为我也是女子,我明白你的痛苦。要你作证抓住他,把他绳之于法,就能让更多无辜的姑娘幸免于难。我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兰君坦诚地说道。

小卉下决心:“好,为了小檀,我愿意出庭作证。”

兰君对她笑了笑,盈盈一拜,然后就关上门出去了。

那对夫妻着急地迎上来,女人道:“小姐…您跟我们家小卉说了什么?”

兰君安慰她:“大婶您放心,小卉暂时不会寻死了。稍后我会找大夫来给她看病,绝对可靠,不会出去乱说的。”

“真的?”女人不太相信。

兰君点了点头,夫妻俩百般谢过她,奔去里屋看小卉了。宗书生和宗严把兰君送到门口,宗严抬头望着兰君:“姐姐,我们一定能抓住坏人的,是不是?”

兰君蹲下来,摸了摸宗严的头:“对,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宗严要代你姐姐好好照顾爹,知不知道?”

宗严用力地点了点头。

兰君站起来,又问宗书生:“宗叔,您读过书,又会医术,现在怎么会赋闲在家中?”

宗书生摇了摇头,叹气道:“我原本在白鹤书院里头教书,也是颇受人尊敬的先生。但是因为我不肯跟那些夫子同流合污,欺负出身贫寒的读书人,他们就污蔑我收受贿赂,硬把我赶出了书院。我名声坏了,也没人再肯用我…”

“我爹是好人!”宗严大声说道。

兰君笑着看宗严,轻声道:“宗叔,我有个朋友家里开了间药材铺,正缺个掌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试试看?”

宗书生震惊:“怎么好麻烦小姐?何况我…我并无经验。”

“药材铺和钱庄一样,最需要耿直的人。何况不需要您抓药,只要您看账核对进出货就好,每月一两银子。”

“小姐,我们该怎么谢你才好…”宗书生说着就要跪下,兰君连忙扶住他,给了他一个信封:“无需如此。东城赵家药铺,您拿着这个去,就说是木十一引荐你的。”

兰君去年曾化名木十一,扮男装在吏部做过事,认识了吏部一个小官名叫赵周。他家中是做生意的,家底颇丰,赵家堪称京城首富。但赵周为人踏实上进,并无纨绔子弟的作风,跟兰君共事的时候,两个人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之前,兰君以木十一的名义派人给赵周送去一封信,赵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不仅一口答应了许给宗书生掌柜之位,还主动把月银提到了一两。

等到这些事由六曲口中传进宋允墨耳朵里的时候,后者难得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这个公主倒是不同凡响。”

六曲咋舌:“何止是不同凡响,她手底下的人办事比大理寺的官员还厉害。三两下就查到了小卉姑娘家中不说,居然连京城首富家的公子都认识。那赵周可是在谢大人手底下办事,很得谢大人赏识呢…”

宋允墨仿佛没听到他夸赵周,只问:“黄氏确定明日会去广月庵堂烧香?黄昭一起去?”

“是的。”

“那做准备吧。”宋允墨淡淡地说。

第二日,黄氏跟黄昭到京郊的广月庵上香,广月庵以求子闻名。他们走到半道上,忽然有个穿着普通衣裙的女子崴了脚,摔在地上,正楚楚可怜地望着黄昭。

黄氏皱起眉头,觉得这女子出现得蹊跷。黄昭却早已经□□熏心,扶着女子的腰站起来:“姑娘没事吧?”

女子美目一垂,秀眉轻蹙:“脚好像有些疼。”她娇声软语,喊得黄昭心里更加痒痒,顾不上黄氏,就把女子扶到一旁的石头上,亲自蹲下来查看她的脚。

女子满面烧红,一边说着:“公子不妥。”一边用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望着黄昭,欲拒还迎。

黄氏看不过眼,拉着黄昭要走,黄昭却道:“你着什么急,没见这姑娘崴了脚?”

黄氏戳着他的胸膛,低声道:“我可警告你,你做的事情已经被大理寺那个宋允墨知道了。你再不给我检点些,到时候出了事,谁都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