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醉仙楼的牡丹没有客人。楼下的大堂熙熙攘攘的,还有许多人在排队,楼上雅间却冷清许多。

三七原本只默默地守在门外,不过一会儿,里面传出又哭又笑的声音。他悄悄推门进去,看到桌上已经歪倒了很多酒瓶,八宝架上原本摆着的酒全都没了。

兰君趴在桌子上,一边手还高举着一壶酒,时不时仰头喝几口。

三七上前把酒壶夺了下来,轻声劝道:“公主,您醉了!别再喝了!”

兰君眼神迷离,嗤笑两声:“醉?我可清醒得很!”她嘟嘟囔囔的,吐字也不清楚,忽然又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外面的露台。她拿着酒壶,朝楼下的行人胡乱地撒,一边撒还一边放肆地大笑。

来往的路人被酒水洒到,忍不住抬头怒视,待看清楼上那酒疯子长得十分好看之后,先是惊愕,而后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三七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拦又拦不住。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公主的酒品如此之差。

兰君还不肯罢休,竟爬上栏杆,一屁股坐下,双腿荡在外面,满嘴胡言乱语:“小白菜,地里栽。爹不疼,娘不爱。”

“小祖宗,你快下来吧!”三七连忙去拉,又怕一失手,她会直接从栏杆上翻下去。

两人正拉扯间,包厢的门被人用力地推开了。

宋允墨大步走进来,他身上还穿着大理寺紫色的官袍,一身端正之气,倒让那过于艳丽的眉目收敛了些许光芒。他看着兰君,迟疑了一下,才走到露台来。

“啊,快看!那不是宋檀奴吗!”楼下有人惊叫,街上顿时涌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

宋允墨一把抓住兰君的手臂,沉声道:“下来!”

兰君已经喝醉了,哪还有什么理智,眯眼看着宋允墨,竟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咦,你长得真不错!”

三七捂住眼睛,简直有去撞墙的冲动,这还哪有半点公主的姿仪?六曲则更加抓狂,他家公子居然被人当众调戏了?

宋允墨抓住她乱动的手,一用力,就把她从栏杆上扯了下来,稳稳地抱进怀中。动作之间,她头上的发簪掉落,一头乌墨般的青丝都散落下来,如绸缎般细滑飘逸。

周围一片惊呼,连隔壁雅间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了。

“六曲,去拿水来。”宋允墨抓着兰君的两只手,不让她乱动,沉声吩咐道。

六曲不敢违逆,赶紧去把屋中的水壶取了出来。

宋允墨一手揽着兰君,一手执水壶,刚要泼到她脸上,可下一刻,他便僵住了。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掉了下巴——那醉醺醺的美人居然伸手搂住了宋檀奴的脖子,然后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

四周诡异般安静,因为这画面太过养眼美好。两个美貌无双的人面贴面碰在一起,犹如金风玉露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宋允墨的心狠狠一震,感受到嘴唇上柔软缠绵的碾压,还有属于她的清雅香气,一时之间,竟忘记了推开。他坚硬如磐石的心好像松动,一颗幼芽努力地冒出头来。

楼下,沈嘉紧紧握着手中的扇子,看着露台上的两人,脸气得发红。她在大理寺徘徊了很久,始终鼓不起勇气进去。好不容易等他出来了,却是直接奔着醉仙楼而来,奔着那个人而去。

兰君啃了一会儿,歪倒在宋允墨的肩上,昏睡过去。她像只偷了腥后,懒洋洋的猫咪,诸事都抛于脑后。宋允墨回过神来,俊面微红,将她打横抱起,下楼离去。

“我刚才不是在做梦吧?见到活的宋檀奴了?你赶紧掐我一下。”沈嘉身边的一个姑娘说。

“宋檀奴居然被一个姑娘强吻了!天哪,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另一个姑娘沮丧着脸,痛不欲生。

大叔声若洪钟地插嘴:“就你们还想着宋檀奴呢?看到方才那姑娘没?他们俩才般配哩!”

众人连声附和,交口称赞,都说两人是珠联璧合。

沈嘉奋力挤出人群,生气地把扇子摔在地上,愤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沈嘉:你是不是把永安的戏份都给我了

烟:恩。

永安:…

宣国夫人(修)

杜兰君回了翠华宫,只敢把去云州的事情私下告诉三七一人。

三七虽然不太放心,但杜兰君诓他这是圣旨,三七也没敢再说什么。

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下行装,跟翠华宫上下只交代过明天要去大相国寺。

夜里,杜兰君写了一封信给杜景文,要三七派人偷偷送出去,然后跟阿青和余嬷嬷解释,她并不跟众人同去大相国寺,而是另有任务。阿青先扮作她,迷惑外人。

阿青和余嬷嬷都不知道她要去做什么,阿青更是不放心要一起去。杜兰君只好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番,这才打消了两人的疑虑。

第二天,杜兰君乔装打扮好,和三七一起早早溜出宫门,果然马车已经在那里等。

马车出了京城,一路走官道往北,沿途仍然热闹繁华。从州府,到县城,都可以看出百姓丰衣足食,脸上是安居乐业的笑容。这些都是谢金泠这几年来的功劳。

兰君丝毫不知自己做了件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只记得自己喝着酒,脚步虚浮,意识不清。隐约记得上了一盘桃花冻,那桃花冻的味道十分美妙,柔软的,温热的,还有清香盈鼻。兰君从未尝过口感如此好的点心,怎么都吃不够…

等她清醒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布置得十分雅致清贵,像是大户人家的客房。博山炉里燃着香,轻烟袅袅,有安神静气的作用。

兰君只觉头疼欲裂,下意识地喊了一声:“三七?”

一个丫环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公主,三七公公在厨房备醒酒汤,您有什么事情吩咐奴婢就行了。”

“这是哪里?”兰君问道。

“这是宋国公府。”丫环一板一眼地回答。

兰君一听,酒顿时醒了大半。咦,自己不是在酒楼喝酒吗?怎么跑到国公府来了…嘶…她用力按了按要炸裂的脑袋,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奴婢说:“公主醉得不省人事,是我们家二公子把公主抱回来安置的。公主吐了自己和公子…一身,奴婢就去小姐那拿了一身干净的衣物,为您换上。”

兰君惊讶地瞪大眼睛。自己在醉仙楼喝酒,怎么还跟宋允墨扯上关系了?

“奴婢还是去请三七公公来向公主说明吧。”丫环红着脸咬了咬唇,转身就跑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三七满头大汗地带人进来。他一见兰君便柔声道:“公主,先喝碗醒酒汤吧。”

宋府的仆人端上汤,兰君一边喝一边问:“三七,到底发生了何事?我怎么会在这里?”

三七敛起笑容:“公主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兰君诚恳地摇了摇头。

三七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兰君愣了半晌无法言语,心道那桃花冻竟是某人的…?!她居然做出这种事!

“很多人都看见了?”

三七凝重地点了点头:“估计这会儿已经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了。小的不知道公主的酒品这么差,若是知道,早前死活都得拦下。”

兰君捂脸。这下完了,彻底没脸见人了。

简单用过些饭菜,兰君匆忙收拾打扮好,就带着三七准备离开。哪知刚一出门,却被人逮了个正着。

“公主留步!”说话的是一个肃容妇人,双目炯炯有神,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插着并不名贵的几支朱钗。她一袭海棠色大袖长袍,配深紫色吉祥纹襦裙,显得端庄得体。

一名年龄与兰君相仿的少女扶着那妇人,生得亭亭玉立。她友好地冲兰君一笑,以示她们没有恶意。

这妇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国公之妻,宣国夫人赵蕴。而那少女便是宋家唯一的千金,宋如玥。

此前,赵蕴已经听闻了醉仙楼的事情,又听说儿子把那个颠三倒四的公主给抱回家来安置,当即发了怒。皇室威严,宋家脸面何在?所以当她听说兰君醒了,就立刻赶来了这边。她不希望儿子跟这种不知所谓的公主呆在一起,简直是自毁前程。

赵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这位传闻中的十公主。她的生母淑妃本是青楼里的歌姬,年轻时的皇帝对她一见钟情,带回京金屋藏娇。后来没有名分便怀孕,还妄图拐走皇帝。太后大怒,将她赶出了京城,从此流落民间,生死不明。这样的女人,用卑贱来形容,已经是太客气了。

兰君看到宣国夫人面色不善,心中早就有准备。对于手握重兵的宋家来说,她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公主:既没有高贵出身的母亲,也没有显赫的亲族帮衬。反观朱璃,不仅品貌兼备,还有相当不错的出身。宋允墨跟自己搅在一起,会引起朱家的不满,宣国夫人当然是坐不住了。

赵蕴请兰君回屋坐下。她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是宋清辉的正妻,纵然面对再不堪的人,也不会失了礼数,更不要说对方还是位很得皇帝宠爱的公主。

宋如玥亲自给两个人泡茶,当她把茶杯递给兰君时,兰君道了声谢,她回以一个真诚的微笑。兰君喜欢这个宋家大小姐,没有骄纵之气,相反让人觉得很舒服。宋家的家教,到底是小门小户不能比的。

赵蕴开门见山地说:“允墨与出云郡主有婚约一事,公主可知晓?”

“略有耳闻。”

“公主既然知道允墨有婚约在身,是否应该和他保持适当的距离?否则叫旁人看去,以为公主和允墨都不知自重。世家大族讲究名声,天家自然更是如此。公主觉得妾身说的有没有道理?”

三七护短:“夫人,我们公主只是喝醉了酒,本不是故意为之。而且宋大人也不是我们叫去的,宋府也不是我们要来的,您说这话是否难听了些?”

“放肆!这里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吗!”赵蕴厉声喝道。她心里头本就十分不悦,说话也不想拐着弯。毕竟她心里头认定了,兰君想攀附宋家,勾引她儿子,她自然也没什么好脸色。

兰君拦着三七,开口道:“今日之事的确是我的错,我不想多做解释。夫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这便告辞,以后不会再打扰。”

赵蕴的面色缓和了些:“公主知道妾身的意思就好。妾身这就派人送公主回宫。”

兰君抬手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可以回去。您派个人带我们出府就可以。”

“管家,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公主出去?”

等走出宋府好远,三七才回头狠狠“呸”了一声:“别以为你们宋家人人挤破头想进,偏偏我们不稀罕!”

兰君戴好帏帽,侧头笑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那可是一品夫人,你刚刚也敢顶嘴。”

“一品夫人怎么了?您没看到她那表情,好像生怕宋大人被您缠住,甩都甩不掉一样,还把出云郡主搬出来压您。宋大人也真是的,把您弄回府里又丢着不管,凭白让您受这些气。”三七愤愤不平地说。

“宋大人也只是一番好意,我们别会错意。何况我确实做了不好的事情,累及他的名声了。”兰君叹了口气。

还好很多事,来不及开始,便已经宣告结束。

国公府的书房里,宋允墨静静伫立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月季花。前一阵子还开得热闹,现在花叶却有些萎缩了。花开花落,四季更迭,应徇天时。

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唇,紧锁眉头,整个人阴沉得仿佛隆冬的寒夜一般。那一刻的心动,清晰而又深刻,他骗不了自己。但他很清楚,他们之间困难重重。母亲不可能同意他娶这样一位公主。

所以此刻他被锁在这里,门外站着跟他同去巴蜀,一直照顾他的老奴。

门锁松动,六曲走进来道:“夫人好像跟公主说了一些话,然后把她送走了。现在,公子可以出去了。”

宋允墨不置可否,只是闭眼,整个人沉浸在一片阴影里。

六曲心中叹气。回来的路上,公主在马车里吐了,公子本来在外面骑马,后来不得不去马车里头照顾,也被吐了一身。以公子的洁癖来说,搁平常肯定要大发雷霆。可他居然不嫌脏地为公主擦掉嘴角的秽物,还喂公主水喝…这样的小心温柔,六曲从来没有见过。

下午,有个人在书房外探头探脑,六曲眼疾手快,过去拎了他的衣领,喝道:“呔!哪里来的鼠胆小辈,竟敢在国公府探头探脑!”

“六曲小哥,是我是我!”赵周可是领教过六曲的厉害,连忙大叫求饶。

“赵大人?你怎么来了?也不通报一声!”六曲连忙放开赵周,帮他把衣服捋捋好。

“屋子里太安静了,我都不敢说话。”赵周摸了摸头,朝着宋允墨的背影拜道:“谢大人有要事找宋大人商议,请宋大人随小的去一趟兴庆宫。”

“他可有说找我何事?”宋允墨淡然问道。

赵周摇了摇头:“谢大人没吩咐,只叫卑职来请大人过去一趟。”

“你带路吧。”

赵周一路把宋允墨带到了兴庆宫吏部的一个房间,然后抬手请他进去。

没想到,里面坐等他的不是谢金泠,而是庆帝。庆帝一身金黄色的回纹锦袍,头戴同色幞帽,像在思考,眼神望着远处,略略出神。

“臣宋允墨,拜见皇上。”宋允墨虽然满腹疑问,还是先恭敬地行了礼。

庆帝抬手道:“起来吧。早上醉仙楼的事,朕都知道了。今日找你来,不以君臣之礼,只是想找你谈谈。”

宋允墨的表情黯了黯:“臣…”

“允墨,朕想知道,撇开婚约和宋家不提,你对承欢可有一点好感?你喜欢她吗?愿意娶她吗?”庆帝觉得自己问急了,缓了缓口气,“朕实在很想弄清楚…毕竟在朕的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的驸马人选。”

宋允墨深吸了口气,垂着头道:“皇上您也知道,婚姻大事,不是臣一个人可以做主的。”

这样的回答,其实等同于拒绝了吧?

“朕知道,你母亲属意的人选是朱璃。可是,要娶亲的人是你。”

“皇上恕罪,臣自知配不上公主,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宋允墨尽量平稳地说。真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

庆帝何尝不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但他心中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念想。若是能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这个人多好。

“父皇,何必如此?”帘帐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谢金泠拉不住兰君,任由她闯了出去。

兰君跪在地上,直视君王,笑道:“儿臣并不喜欢宋大人,宋大人也无意于儿臣,父皇就别乱点鸳鸯谱了。”

庆帝无奈地看着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也只能一声叹息。知女莫若父,要是果真不在意,何必跑出来帮他解围?

兰君朗声道:“宋大人跟出云郡主有婚约在先,父皇怎可因为儿臣,就拆散他们?这样做,无法向宣国夫人交代,无法向朱总督交代,更无法向文武百官交代。我们说好的,等儿臣找到那个人,一定会带他到父皇面前来。那个时候,父皇再为儿臣做主吧。”

庆帝知道兰君已经下了决心,只能微微一笑:“好,就依你。”说完,便挥手放他们二人离去。

出了兴庆宫,兰君低着头走得很快,生怕再跟身后的那个人有什么牵扯。她没有想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甚至惊动了父皇。她知道整个京城或许没有比宋允墨更优秀的男人了,所以连父皇都出面,要撮合他们,但是这也不代表她非他不可。

他若真有意,方才就不会几番言辞推诿。他不喜欢她,或者没有喜欢到想要娶她也是事实。既然如此,他们还是趁早泾渭分明得好。

宋允墨看着那个身影匆匆消失在视野里,仿佛此生再也触及不到。他握紧拳头,老奴的话还仿佛响在耳边:“在巴蜀时,公子曾许过老奴一个心愿,老奴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之人,希望公子兑现诺言。老奴知道公子和夫人之间的关系一直不算好,但希望老奴还在世的这段时间里,公子不要做出违逆夫人意思的事情。公子,请让老奴放心地走吧。”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母亲的意思,但他无法不答应忠心耿耿的老奴最后的这个心愿。只要他等,只要老天愿意多给他那一点点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在看我想和你唱…好会演好会唱~

金蝉脱壳(修)

贤妃给出的时间只有三日,可兰君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方法来回绝此事,要她乖乖答应嫁去沈家更是不可能,思来想去,她只能去找谢金泠帮忙。

兴庆宫是六部所在,而六部以吏部为首。

谢金泠回来之后就一头扎进吏部,处理山一般高的公文。虽然他不在的这些时日,吏部众官员都不敢怠慢,但遇到重要的决策还是都等着他回来处理。

赵周战战兢兢地侍立在旁,眼看着谢老虎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他有一种夺门逃跑的冲动。他算是知道自己道行还不够深,否则吏部侍郎张臣越明明早上还好好的,为何中午就忽然肚子疼告假回家了呢。

谢金泠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扫了赵周一眼。

赵周真恨不得自己是透明的。

谢金泠揉了揉眉心:“去,把所有当值的官员叫来议事。”

“是!”赵周飞也似跑出去。

不一会儿,吏部大小官员都挤进谢金泠的屋子,人人自危。谢金泠露出一个笑容,众人不寒而栗。果不其然,下一刻,谢老虎呼啦啦一下把桌上的文书全部推到地上,吼道:“真是岂有此理!”

“谢大人,下官尽力了。”一个新进的官员抹了抹汗。他就不信,才回来几日,谢老虎还能把这些文书都看完了,并且发现问题不成?

“还敢狡辩?吏部是兵部的从属?沈怀良说安什么人就安什么人,沈怀良说贬人就贬人。他是吏部尚书还是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谢金泠把桌子拍得直响,那官员缩了缩肩膀,退到后面去了。

“说了多少遍官吏的考核至关重要,绝对不能马虎。拟定十项考评标准便要严格执行,把紫色那份文书捡起来。”谢金泠伸手指着地上一份紫色的文书,离得近的那个官员连忙捡起来,战战兢兢地递给他。

“这官员只考核了五项,凭什么给优?”谢金泠翻开给众官员看,赵周小声道:“因为这个官员是沈尚书族兄的儿子…”

其它几个官员都瞪向赵周,杀气腾腾,赵周连忙闭嘴。

“哦,原来又是沈家。”谢金泠坐下来,环看众人,“我瞧着,你们都很想去兵部做事,是吧?”

“不敢不敢,下官不敢。”众人连连摆手。

“给我把这些文书全部拿回去修正!所有在籍官吏不管后台有多硬,全部按照考核标准来评估!记住,若被我知道有人徇私舞弊,或是贪赃枉法,我亲手送他去大理寺,绝不留情!”谢金泠吼完,众人忙七手八脚地把文书捡起来,也顾不上行礼就奔出去了。

赵周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只能苦着脸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