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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沉寂被打破,殿门外响起了圆喜赧然的声音:“陛下,西戎使臣送来奏报,说…说…”

安平闻言立即掩好衣襟,坐起身子:“说!”

“西戎王已率人往梁都而来,要亲自求娶陛下…”圆喜的声音越说越低,同时在心中为可怜的齐少师掬了一把辛酸泪。

殿中的两人都没有做声,良久之后,安平轻轻叹息一声,整理衣赏就要下床。该来的总会来,帝王责任如何都是逃不掉的。

然而身子却忽然被人从后搂住:“陛下难道真的打算应下西戎的求亲?”

齐逊之的唇紧贴着她的耳畔,低沉而蛊惑的语气盖过了其中的压抑和不甘,随着温热的气息缭绕在她的颈边,却让安平的身子微微僵了一下。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留下的?”

身后的人一愣,安平已经挣开他的怀抱径自穿衣下床,顷刻后殿内亮起烛火。她坐到梳妆桌前梳理头发,虽未多言,却明显地有些疏离。

齐逊之穿上衣裳,倚着床头,盯着灯火下她有些朦胧的侧脸:“我早就想留下了,西戎的事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他没有自称“微臣”,也摒弃了以往的玩笑语气,只是陈述,严肃而认真。

安平搁下手中的梳子,转头看他,牵了牵嘴角:“原来如此。”

无须赘述,一句话便已释怀。

她起身走到他身旁坐下,手贴上他的脸:“西戎的事,朕会好好处理,最近你还是少入宫的好。”

“若是因为双九,陛下大可放心。”齐逊之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他还不敢轻举妄动。”

安平叹了口气,她的身边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又岂止一个双九?根基未稳,西戎不除,终究会有无数双手在暗中蠢蠢欲动,等着一把将她拽下来。何况在这种求亲的敏感时候,他的出现,会是某些人的阻碍。

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子都,照朕说的做。”

齐逊之没有说话,轻轻抽出手,将衣衫整理齐整,发丝拢系到肩后,方别过脸低声道:“微臣似乎给陛下造成了困扰。”

安平微怔,烛火下,他半边侧脸泛着苍白,眼帘低垂,长睫掩住了眼神。她心中忽而生出不忍,甚至想用力地拥住他,然而手伸出一寸,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朕是国君,苍生为重,你该明白。”

“微臣明白,”齐逊之撑着身子坐到床边的轮椅上,看了她一眼:“陛下做什么,微臣都是明白的。”

他转身朝外而去,圆喜见到,赶忙上前帮忙。安平跟着走出时,圆喜已经一脸懊恼地撑着伞送他朝夜幕中走去。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白色的背影一点一点融入暗夜的雨帘中,孤单寂寥,再不复之前的柔情,又成了那个往常滴水不漏的齐少师。

日升月沉,瀚海沉浮,他不过一叶扁舟,却一直妄想给她广厦般的安稳,却忘了她是鲲鹏,鹏程万里,本就不会安于一隅。

于是,缘起,情结,心在,人去…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俺本来写了个H版的(骗乃们俺就掉茅坑!!)可是写完了发现我太嗨皮了(H无能的某人难得写的顺点儿,当然嗨皮了→_→),竟然直接让小齐压了安平了,而显然这个时候他的行动还很不便,于是只好改掉了,后面再雄起好了,重要的第一次,就让小齐在上面好了╮(╯▽╰)╭(我没剧透哦 )而且现在吃了,后面的剧情会朝超虐的方向发展,算了,我忍着不大虐,小齐也先忍耐着喝点儿肉汤吧,丈母娘稍后会补偿乃的,泪流满面┭┮﹏┭┮不管怎么样,安平的心里有他了,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事情,那个坟蛋皇帝终于肯言情了,终于不再是小齐一个人在战斗了,这一刻他不是一个人了!!!激动得BIUBIU吐血啊…最后,我是亲妈亲妈亲妈,追求HE的亲妈…

四五章

西戎王亲率人马前来梁都求亲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宫廷内外,大臣们议论纷纷,朝堂如同炸开了锅。而安平只是静静地听,默默地看,其他的什么也不曾表示过。

然而这消息传来没多久便又生出了变故,西戎王在路上抱恙,暂时停在了青海国内。

直到此时安平才有了动静,先后几番召见内阁大臣和武将。这样的情况只在她登基之前发生过,于是大臣们忍不住猜测皇帝陛下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了。

可惜他们没有猜对,很快安平就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上朝下朝,批奏折,有条不紊,按部就班。脾气好的臣子长吁短叹,脾气躁的臣子拍桌摔凳,跟着这样的皇帝,脑袋上的头发迟早是要掉光的啊啊啊啊!

首辅、刘珂和齐简三人自然是越发摸不着头脑,上次齐逊之“打探”没有成功,也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贡献出来啊。

“这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安平手里捏着青海国递送来的书信,笑着摇头。

信中对她当初抛下立王夫一事表达了愤慨,同时强烈反对她与西戎王联姻。

青海国也吃过不少西戎的苦头,怎么可能轻易与之和好?更何况西戎那些自认彪悍纯爷们儿的家伙最看不起她们女儿国了。

御花园里落了不少积叶,深秋的风在凉亭外旋绕,林逸端坐在她对面,叹了口气:“陛下究竟有何打算?”

“静观其变。”安平将信叠好,收入袖中:“该来的总会来,朕已经等这一天很久了。”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外走去。

林逸看着她的背影,在这秋日落叶缤纷的季节里,她繁复华丽的宫装曳地而过,竟莫名的生出了几分肃杀之意。

决然,孤傲,自信。从未刻意显露什么,然而帝王气势却难以掩藏。

大概,这是让他选择继续留在朝堂的又一原因吧。有志于天下,也要有良主,否则其余的都只能沦为空谈。

只是太深沉了些,所有人都试图猜测她的意图,所有人都试图揣摩她的心思,却没人能成功。所以她的身边没有宠臣,因为根本没人能讨得她的欢心。亲贤远佞对她来说自然也就不存在,大臣们只需要服从,各司其职,她也从来就没有刻意倚靠过谁。

朝堂为棋局,朝臣为棋子,她是观局人,也是操棋手。于是九重之巅,她独立其上,从来,都是一个人…林逸轻轻叹息,自与沈青慧在一起后,他更加能体会女子在朝堂的辛苦,但也只在此时,才忽然明白了齐逊之为何会将这人一放心中十数年。

只一个背影,也会让人永生难忘,何况是那些共同经历过的时光。

※天阴沉沉的,凉风阵阵,隐隐带着山雨欲来之势。安平在宫道上缓步而行,往来宫人纷纷垂头下拜,莫敢直视。她没有在意,虽然直视前方,眼神却并无着落点,因为心中还在慢慢理着那些计划。

直到一抹白影落入眼角余光里,她才止住步子,这才发现已经快到东宫,开阔的台阶之上,有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很久。

心里叹息一声,她一手轻提衣摆,拾阶而上,眼睛始终落在他的身上,直到在他面前站定,也未曾移开。

“不是叫你尽量少入宫的么?”

齐逊之微微一笑,抬手行礼:“陛下恕罪。”

圆喜和双九在远处站着,谁都没有近前,安平却还是摆手遣退了他们,因为齐逊之等在这里,总让她觉得他似乎想说什么,而她并不希望第三个人听见。

“有话对朕说?”安平站到围栏边,侧身对着他,凝视着远处宫阙飞扬的檐角。

“陛下知道微臣想说什么。”齐逊之紧盯着她的侧脸,手撰紧了扶手,半晌才道:“苍生固然重要,但微臣希望陛下不要赌上自己的终身大事。”

“哦?”安平转头看他,下巴微抬,勾起嘴角:“不愧是堂堂少师,连朕的终身大事也要过问。”

齐逊之神情一僵,抿唇不语,却见她转身正对着自己,俯□来:“你特地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个?”手指轻轻爬上他的脸颊,她的脸上带着饶有趣味的笑意:“是想说你喜欢朕不成?”

齐逊之猛然抬眼瞪着她,难不成在她眼中,这是个笑话?

不是不够忍耐,只是想到即将到来的西戎王,总有什么喧嚣着从心里喷薄而出。她是明君,不会为苍生而顾念私情,他能忍,也愿意默默支持,但也想要她一句话。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说,反而反问了这样一句。

抬手扯下她贴着自己脸颊的手,他用力握住,眼中犹如掀起了狂风暴雨,近乎恶狠狠地低吼:“萧安平,我对你从来就不只是喜欢!”

不只是喜欢,就连一个“爱”字也表达不尽。这么多年,那些隐忍着看向她的时光,那些不曾说过的动人话语,最终只化成这一句。

安平什么也没说,除了敛去笑意,神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那双眼睛近在咫尺,墨玉一般,碎开点点光华,沉浮着,幻灭着,犹如他此时的情绪。她从未见过他动怒,以前因为腿疾,被人再怎么嘲讽打击,甚至是谩骂,他也只是一笑而过。可是他现在却对她动了怒,脸色甚至都有些泛白,带着怒意的薄唇微微翕张,几乎只要一个低头,便能触到。

是她把他逼成了这样么?谨慎到从不留把柄于人的齐少师,竟然用这样的语气唤她的名讳,甚至此时还紧紧地捏着她的手指。

她只是想用以前的方式避开这个话题,他却挑破了她的伪装,直接而不留情面地将这份感情推到她眼前。

可是他赢了,即使再面无表情,心里的震动却难以避免,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压制,在这句话下几乎溃不成军。

然而她只是抽出手指,站直了身子:“子都,朕明白你的心意,但是现在不是时候,所有的事情,以后再说。”

她说得很平静,带着帝王该有的威严,一层一层,将原先跃动的心包裹掩藏。

齐逊之恢复平静,微微垂眸,点了一下头:“陛下能明白,微臣已经感激不尽。”

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有秋风不解世事地拂过两人的衣摆,缠绵不去。

“其实微臣今日来此,还有一事要请奏陛下。”感到有零星的雨点落在身上,齐逊之才又开了口:“听闻陛下有意将暗部发往边疆,独缺可靠的领兵之人,微臣愿接下这一差事。”

安平愕然地看着他,眼中渐渐蔓延出惊怒:“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焦清奕竟然告诉了你!”

齐逊之抬头看她,苦笑:“陛下,只有你不信任微臣罢了。”

焦清奕自然不会随便透露安平的计划,但是齐逊之是她的心腹,曾手执令牌去军营探视过,安平在青海国时,最信任的人也是他,所以只能算作是对自己人透露罢了。

可是安平不这么认为,她不悦,很不悦,尤其是在听到齐逊之这句话后。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犹如他之前紧捏着她的手指那般,几乎有些咬牙切齿:“朕不信任你?你可知知道得越多,卷入的越深,就越容易丧命!”

齐逊之眼睫微颤,心中郁结稍解,丝毫不在意下巴上的痛楚,反而轻笑起来:“微臣说过,陛下不允,微臣不会轻易离世的。”

“那你现在还说要领兵去边疆,怎么,是在故意与朕斗气?”

“怎么会?”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带着怒意的脸:“陛下要做的事情,微臣只能猜测大概,西戎是个隐患,而您大概是想将它连同朝中那些隐患一同拔除吧,这样庞大的计划,您需要帮手。”

安平的手指松开了来。

只有与她一起经历过那些阴谋诡计的人才能猜到这些。她的确有这个打算,所以才更要步步为营,毫无差池。顺着刘绪的意思将他派往边疆,也是免除他卷入这场即将到来的纷争。而齐逊之,最不用操心的,反而是最需要操心的。她想让他避开这些,他却偏偏要撞进来。

“身有残疾,还想带兵?”她故意冷笑。

齐逊之没有惊讶,只是冷静地给出分析:“秦焦二人至少需留一人在京中方算周全,微臣虽有腿疾在身,但暗部不可见光,所以由微臣领兵前往,反而更能掩人耳目。”他看着她的眼睛,笑了一下:“陛下,总是一个人,不会觉得疲倦么?”

再怎么武力强盛、智谋无双,江山政权,逐鹿天下,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她的身边可信的人太少太少,棘手的事情却太多太多。他怎能在此时缩在齐府,不闻不问?这场计划无论详细如何,他只是希望她不要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做赌注,更不要一个人去默默抵挡。

安平没有应声,她的脸上甚至还显露着怒意,转身就要越过他离去,就此彻底断了他的念头,可是擦身而过的瞬间,手却被他抓住。

“求陛下恩准。”

她微怔。求,他第一次开口求她,竟然是为了冒险。再怎么阻止,他也要跳进这趟浑水!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安平微微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心中的不悦。抬手一寸一寸拨开他的手指,她甩袖就走,狠狠地抛出两个字来:“准奏!”

身后的人伸着空荡荡的手指愣了愣,轻笑着道谢:“谢主隆恩。”

安平没有停顿,细碎的雨点下,她的背影渐渐融入昏暗的殿门,高高在上,万年孤寂。

作者有话要说:小齐告白了,方式够特别的~小虐怡情,小别胜新婚神马的,你们懂的╮(╯▽╰)╭

四六章

深秋未过,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而那位要亲自来求亲的西戎王似乎很娇弱,缠绵病榻许久,再也没有朝梁都进发一步。

西戎王没有动静,安平也没有动静,不过双方的平静总要有一方来打破,于是青海国英勇地冲了出来。

太上王东德陛下对女儿说:来,咱们并国吧!

不得不说东德陛下是极有魄力的,当初极力反对安平吞并青海国时,她毫不留情,可是如今面对西戎王在青海国内的停留,她不可能不留心眼。反正契约已经生效,便干脆用这突来的一击进行试探好了。西戎那个狡猾的国度,她才不相信他们会老老实实。

青海国内的民众分成了几派,不满的有之,听天由命的有之,而在梁国,安平已经成为英雄式的人物。她是怎样不动声色地拿下了这一国,又是怎样说服他们归附大梁成为一个直隶藩属,是目前梁国百姓心中最大的疑惑。

当然,要是他们知道安平早在登基前就得了手,估计会更惊讶。

曾经那些用诗词指桑骂槐过女子当政的文人雅士们,曾经那些藐视过风流女帝的王公贵族们,甚至是那些试图把安平拉下马的阴谋者们,此时都震惊了,都无语了,都只能抬头仰望了。

梁国武力鼎盛时期的崇景帝,最多差点把西戎灭族;国力鼎盛时期的崇德帝,最多让青海国成为兄弟之邦,但都是保全国土,未曾有过扩张。只有如今的崇安皇帝,将堂堂一国收为了梁国的领土。

百年前被战火分割的大地在她一介女流的手中合拢,不费一兵一卒,大梁版图已直通西域,四海之内,是当之无愧的庞大帝国。这份威势,足以震撼天下。

于是西戎王收到消息后,病得更重了… 面对母亲送来的厚礼,安平欣然受之。即将到来的庞大计划中,每一步都进行的有条不紊,这个时候并下青海国,时机刚刚好。

而就在全梁国上下百姓都翘首以盼地等着青海使臣前来完成交接仪式,每个人都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时,却有一个人郁郁寡欢,几乎要以泪洗面。

这人便是齐大学士齐简。

他老人家一直以来最不放心的就是长子齐逊之,可是他竟突然说要出京去。齐简再三追问,齐逊之只说奉了皇帝密旨出去办事,其余的什么也没交代,甚至连出行那日,都是选在了傍晚。

当日刘珂送走刘绪时,那模样凄凄哀哀的,齐简瞧了还取笑他来着,可是现在轮到自己了,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带着家人一直将齐逊之送出了城门,他拽着儿子的手叮咛又叮咛,还要加派随从护送他,都被齐逊之一一挡了下来。

“父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齐逊之握着他的手笑眯眯地安慰他,身上照旧着了平常的素淡白衣,好似只在周围逛一逛便会回来。

“可是你…”齐简本想说他的腿脚不便,可是看着他笃定的眼神,还是咽下了口中的话。陛下既然会派他去也是相信他,做父亲的怎能在此时泼凉水。“也罢,你好好的,在外一切小心。”

正说着,秦樽一身戎装跨马出了城门,很快便到了跟前:“齐伯父,有我在呢,您放心吧。”

齐简一见他出来,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心中稍安:“这就好,恪勉,你好生照顾着逊之,有劳了。”

秦樽连连应下,转头看到悠悠然望着自己的齐逊之,暗暗吞了吞口水。

陛下,您干吗派我跟他一起去啊?微臣好想留在京城啊…>_<夕阳将隐,二人还要前行一段路才能与等在前方的暗部大队会合,所以也耽搁不得。齐逊之被随从好生扶到马车上坐好,便要起程。齐家人依依不舍,盘桓许久也不肯离去,他只好从窗格探出头去劝说,好不容易才将一家人给哄回了城内。

瑟瑟秋风中,最后一缕夕阳洒在城楼上,雕刻着这座城池百年来的辉煌与壮阔。齐逊之静静地看着,许久不曾收回目光,却不是在欣赏这独特的景致。

虽然知道她不可能出现,心中却还怀着这样的期许。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转头对跨马在车旁的秦樽道:“时候不早了,早些赶路吧。”说完放下了布帘。

轻装简从的一队人渐行渐远,齐逊之心中的一丝期许也渐渐沉淀,终于完全平静。然而此时只要他挑开帘子转头看一眼,便会发现城门口处那道跨在白马上的身影。

夕阳的余晖辗转着从她的白袍上划过,垂在肩后的青丝纷扬地飞舞在秋风里。背后是肃穆城墙,眼前是苍茫官道。安静伫立的女子面沉如水,深邃的眸光锁着远离的马车,从未移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