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尊旨。”

李和裕沉吟了一下,又道:“再赏个牌匾,就依孤昨日题字一并送去!”

李菲使人将燮王的赏和牌匾一起送到之前,政梳殿上的事薛桐颐已传到景永福了耳里,也不知是燮国百官中那些宵小舌长三寸,不日后,太子李易求婚于景女大福的事儿成了燮国王都寻常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暂且不表。

景永福看着乌金牌匾高悬门楣,那四字御笔亲赐——

福惠双修!

景永福不得不佩服燮王。看来他早知道了一切。惠同蕙音,兰心蕙质,既得福禄又获好处。要紧的是,这字是李易回王都前李和裕就写好的。

他不让李易娶她,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太能干了。他自己讨了三个厉害的大老婆,自作自受苦头吃尽,如何还会让儿子继续尝这苦楚?但这样的人又轻易放不得,所以他借李易之口将大福之名名扬朝殿,让全燮国都知道她是太子看上的人,又叫她无法轻易脱身。

但景永福怎么也没想到李易竟为留她,当廷求婚。男人的脸皮比女人厚,皇室的男人脸皮更厚。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严格说来,人情世故也是门智慧,而这门智慧她太嫩了!

“好字!好字…”除了赞叹景永福无话可说。

“可我觉得你一副苦瓜样,大福。”李易在她身旁道。

“这个皇恩浩大…风也大。”景永福躬身道,“如若殿下没有要事,请恕大福困乏需要休养。”

她转身,却听他背后喊:“大福!”

“很抱歉连累了卿,但本宫不会轻易放弃!”

景永福心道,你也知连累我?她身上忽然一暖,那是李易脱下他宽大的衣袍包围住了她。

“仔细着身子…来日方长。”

景永福想拒绝,但李易抽身的速度比她快。她只得暗叹一声,走过“福惠双修”,门在身后关上。

不如称病吧,把事办完了就走人。景永福琢磨着。

穿过一个院子,走过一道廊子,景永福看到阿根正在打一套长拳。九岁半的他身子已不似初来时的瘦弱。只是,尽管好吃好喝的养着,阿根还是瘦条个儿,不往横里长只往高处窜。

看到景永福走近,阿根停下了长拳,却是惊叫:“别过来!”

景永福笑了,继续走进:“为什么不能过来啊?”

“别过来!后退!”

但来不及了,她鼻尖一痒,什么味道钻进骨子里,然后身体一麻,便不醒人世了。

醒来后,景永福浑身乏力,听床边小翠哭哭啼啼地将事情的缘由说了遍。原来今日是水姐检验二人功课的日子,阿根的试炼就是打一个时辰长拳,但规定不能出小翠画的圈。小翠不是用一般的粉条画圈,她用的是隔磨粉,这粉有毒,但毒性有时间限制,时间一到毒性就过去了。水姐考小翠的就是精确一个时辰的用药,结果没想到平日从来不看他们练功的景永福今日却撞去了。

看着小翠哭得梨花带雨,阿根一副咬牙的表情,还有母亲和水姐关心的神情,景永福微笑道:“我正找不着生病的茬儿避门不见客,这下倒实了!”

小翠啜泣:“是小翠的药叫姐姐倒下的,所以小翠一定会治好姐姐。”

景永福半开玩笑的说:“等着你呢,小翠神医!”

第一卷 P44-48

自景永福病后,平大福这个名字开始流传,先是燮国的官宦氏族的圈子,接着流传到平民百姓口中,跟着是整个燮国,最后传遍三国。由于李易始终没说明得了景永福什么样的消息而剿灭边境匪患,谣言便越传越悬乎…总之大福再次小小出名,但这回,她一点都不痴了。说她是为父报仇的义女,多出于寻常燮国百姓;卖国求荣的叛徒,肯定出自太子的敌对阵营;极少数人知道真相竭力为她辩驳,却同样以编织的谎言。

很莫名其妙。

太医来过平府几拨,他们开的药方都被伍厨当了炉引。分明是中毒,偏开些驱风散寒吃不死人的方子,也只能做做炉引。

李易亲自来探望过景永福三次,每次她都在昏睡,他知她不愿见他,后来就暂时不来了。李菲自从送匾后就失了音讯,确切的说自那日香山陀罗寺后景永福就再没见到过他,倒是李泫使人送来不少贵重药材,都是补血养气的,景永福权当他孝敬她娘。而司马秋荻显然被管束了,一直没有出现。

一个月后,李易终于见到了“清醒”的景永福,关于娶她之事的后文终于可以着落。

“其实卿深知本宫之心,本宫只是想挽留卿,百般无奈才出自下策…但只要卿愿意,本宫亦不会辜负卿。而卿提出的条件本宫已做到了,在大庭广众之中,朝堂之上,本宫向父王请求娶你为妃。”李易苦笑道,“想来卿早就算计好了,父王拒绝了。”

“但我赌输了,不是吗?殿下还是做到了。”景永福反感李易为了留她在燮国的不择手段,但也佩服他不惜太子身份在政梳殿上公开宣布要娶她。她虽然赌输了,李易不要脸面,还好他老子燮王还是要点皇家的体面。

“左右都是不肯,但本宫也该知足。卿终究为本宫留在了王都。”

回归起点,景永福也只答应助他登上皇位。

虽然已经开诚布公,但李易对她还是习惯性恭敬地问:“请教卿,接下来本宫该做什么?”

“保护好燮王即可。”景永福轻飘飘地说了句,却是最重的话。

李易一怔。

“既然推了盘,新开的局若要出其不意,就得换了主攻方向。”景永福睡了那么多天,脑袋可没有休息。

“暂时的风平浪静都是为了掩饰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如果上位者逼的急了,狗急跳墙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还有一点,殿下有没有觉得燮王龙体是指望不上宫里的太医吗?”

李易神色严峻:“没有证据的话不能瞎说,卿此言有何依据?”

“我的病不是风寒,而是中毒,但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几拨,没有一张方子对症下药,可想而知,他们不是群庸医就是被人指使。以燮王的睿智,早该有所察觉。历来帝王对身边的太医都是最谨慎的,燮王为何任由庸医徘徊宫廷?”景永福自嘲地一笑,“不过我的确没有证据,那些药方我都叫我家厨子用去引火了。”

李易沉色道:“卿就是心慈手软,总给人留下活路。卿怎么会中毒?”

景永福随便捏了个谎。

李易亲自为她斟了茶,又盘横了几句,她把该注意的事项都一一说了。如若她所料不差,李易的“推盘”暂时灭了即将窜出苗头的血腥夺嫡,却酝酿出更可怕的暗涌。拭王杀父,这样的事情每朝每国都在上演。

说得差不多了,李易忽然话锋一转,小心谨慎地问了句:“卿真的不愿下嫁于我?”

他终究是当面问了,景永福凝视着他,这位堪称人才一表的天之骄子,虽然年轻尚有许多不足,但已基本备全了一代名君该有的一切素质。可帝王家哪有什么真情可言?若夫人的遭遇早叫她体味到皇家无情。李菲欺她年幼,曾以色惑她,相比之下,李易则还算坦诚。

景永福斟酌后反问:“请教殿下,对大福抱以何种情愫?”

李易当时的神情和言语后来景永福始终没有忘怀,他一字一句如是道:“那是一种较之男子之于女子更值得珍视的情愫。”

景永福哑然失笑。他倒是聪明,没有拿话骗她。

“这是殿下求贤若渴的情愫啊!”

李易深深的凝望她:“卿真的只有十四岁吗?”

景永福无语。她确实只有十四岁,却非一般人的十四岁。李易不知道她与他一样出自于天下最黑暗的家庭,皇室的昏暗和她幼年经历的苦楚,迫她不得不早熟,迫她不得不拼尽所有来看清周遭世界。

李易忽然抓住景永福的手,印上一吻。

“无论卿信与不信,易愿付出可能的一切代价,娶卿为偶。”

景永福只觉汗毛倒竖,急忙将手抽出。

“卿好好将养身子,易会等卿。”李易深深地再望景永福,她却别转头去,许久后李易才轻叹了一声,这才离去。

李易走后景永福仔细研究了下自己的手,怎么男子都爱抓住女子的手就亲呢?蒲蒲儿那样对小翠,李易也这样对她。她觉着很不舒服,她不喜欢。而她浑然没有想到的是,面对李易的表白,她竟没有丝毫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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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泫坐于书房,倾听下属的回报。司马静彦默然站在一旁.

“平大福称病月余,期间太子见了三次,迪王没有任何动静。平大福病愈后,足不出户,只是谴人置办了若干物品,包括粗制家具十套,厨具三十四套,就再无动静。”

李泫沉吟片刻后问:“你说她原本是在淄留开酒肆的?”

“是。听说是家不错的酒店,厨子手艺好,菜色有新意。”

“难道在王都闲不住打算开酒肆吗?”李泫下令道,“继续盯着。还有淄留那里继续给本王打探。”

李泫下属退下后,司马静彦问道:“王爷见过这个丫头,可看出什么不妥?”

李泫面上惯常的和煦不见,沉重地说:“险些被她骗过,送她财物她是来之不拒,可听过李易朝殿上的话,本王才如梦初醒。正是这个小丫头看出了淄留什么地方不对,给轩辕不二拔了个头筹。她原是个酒家女,自然消息灵通,本王怎么就给忘了?不过酒家女毕竟是酒家女,看来她闲不住,又打算重操旧业了!”

司马静彦却道:“不然,拙荆曾亲自领教过。小丫头话中有话,暗示我司马家族不要参合皇家的事,不然难保司马一族日后的荣耀。”

“哦?竟有这样的事?”

“这本是件丑事,拙荆口舌上不如那丫头,吃了亏后这二日才唯唯诺诺的将此事告之于我。我叫她重复了当日的每一句对话,这才发现这个平大福不简单呐!”

“她是李易的人,犯不着提醒我们。莫非?”李泫笑道,“莫非她有意于秋荻?”

司马静彦担忧道:“我倒宁愿是这样…”他话锋一转,却是面露杀机,“这个丫头洞察局势,耳目聪颖,但不是我们的人,她帮的是太子。纵然只是个无干要紧的小丫头,可碍眼的话绝不能留她。”

李泫冷笑道:“不错,本王的礼物岂是那么好收的?既然收了,就要有为之付出性命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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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夫人在景永福病愈后某日问起了司马秋荻:“那孩子莫非出远门了,一个月过去了,没半点音讯。”

景永福深知故人之子在母亲心中的分量,何况司马秋荻的确投了若夫人缘法,当下她将司马秋荻被软禁在家的事儿酌词说了,果然若夫人面有忧色:“这么个可爱孩子,关在家里可不要闷坏了?”

“不妨,我有个主意。虽不能解他禁足之闷,却也可好生抚慰他一番。”

若夫人望她而笑:“看你笑得贼眉贼眼的,必然又要搞怪!”

“生我者娘亲也,知我者亦娘亲也。嘿嘿…”忽而景永福想到一事,“沛王送的那些药材娘在服食吗?”

若夫人温和的点头:“嗯。都是小翠亲自打理的。”

“好药材不能浪费…”后面半句她没说下去,生怕若夫人担忧——有毒的药材也不能放过。

李炫送来的药材,每一批都是无毒没害的,但世上就有些药材,分开都是良药,放在一起却生毒药。若小翠不识或不戒备,任由它们堆成一块儿,不管是谁吃进肚里不死也得下半条命。

景永福觉着李泫辣手了些,对小人物也不放过,只是他小看了她的能耐。她对人处事向来都留人活路,但也不代表她是个好欺侮的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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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李泫如愿地听到下属回报,平大福再次一病不起,李易为此又数度出入平大福府中。

又数日后,下属又报,平大福竟似逐渐转好。李易招了一批戏班艺人送其府解其病中烦闷,前些时候买办的家具厨用也派上了用场。

“她倒是命大!”李泫冷冷道。

司马静彦道:“容易府亦有不少能人异士,不死也在情理之中。倒是太子的态度耐人寻味,不过是个其貌不扬的酒家女,他先将其送入容易府次而殿上求婚,可见在太子心中她的分量。她若一死,必然牵动太子。”

李泫沉吟道:“这还算事小,陈家那边更紧要。一切都拜托司马大人暗中筹划了。”

司马静彦称是。

门外又传新报,却是平大福看腻了杂耍戏班,又迷上了烟花炮仗。

“真是个扰人耳目的丫头!”李泫不耐烦地打发掉下属后,阴冷道,“此女不可不除!”

司马静彦默然。

回到司马府邸,司马静彦听到隔壁传来的爆竹声声,心下质疑,大白天的玩爆竹,不过是个童心未泯的丫头,真要当她是个碍眼的除之后快的对手吗?他看了下关禁闭的小儿子,自隔壁爆竹声传来,修身养性的平静便荡然无存,一副恨不能插翅而飞的模样。司马静彦去了疑惑顿生厌恶,哪里来的讨厌丫头,勾了太子的魂又迷了自己的儿子,合该被李泫盯上。当下司马静彦将小儿看得更紧,甚至连府内的梯子都尽数收了——就怕他按奈不住翻墙而去。

而这时的景永福,正忙得不亦乐乎。若夫人、小翠、阿根、水姐甚至伍厨都围绕在旁,看她跟制烟花爆竹的卢师傅讨论这个研究那个。

“这白粉放出去是红色的?那放进黄色的会出什么?”

“回小姐的话,小的没这样做过,还真不知道。”爆竹师傅汗颜,从未见过问题那么多且那么古怪的小姐。

若夫人在旁沉吟:“作画的话,红色和黄色调和一起就是橙色。”

“对!就是它啦!”景永福笑逐言开,“我还要白色的,蓝的,绿的,有什么给什么,统统给我就是啦!”

“但是小姐,有的粉不能混。”爆竹师傅猜测道,“若小姐要制特殊的烟花,不如让小人来代劳。”

景永福沉吟道:“还请师傅多留几日,小女子不会亏待你。”

几天后,爆竹师傅神魂颠倒地回到自己的小店,嘴上犹在嘀咕无人可解的数字,“百一七百二七…竖九二横四三…”

“师傅,您这是在念什么捏?”他的徒儿好奇地问。

却见爆竹师傅一呆,脸色迅速青白:“糟了,忘了,从头算过。”又叨咕了一会,他颓然道,“我终究没办法计算这些个,可她小小年纪,不打算盘也不记在纸上,这怎么能算得出来?这层铺细叠的火石粉变化繁复…啊,我又忘了…好徒儿,刚才我说到哪个数了?”

卢肆爆竹烟花店关店数月。重开店后成为燮国首屈一指的名店,独占行业鳌头,这是后话,不过这店的红火与景永福脱不了干系。当王都上空升起绚烂璀璨的烟花后,这店就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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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秋荻很烦,每天身后跟着小厮,连如厕都盯着。越烦他就越焦急,隔壁大福明天都在耍爆竹烟花,平氏一定很快活,快活到有可能都忘了自己,但他却绝无可能忘了平氏。那张画像中的女子他一直当作自己的生母,而与平氏相处的一月,他更坚定对平氏的归宿感。虽然司马夫人及众位姨娘都对他不错,但却没有那种心意相通骨肉亲情——他在司马一族的地位全仰赖于司马静彦的宠爱。但是平氏不同,他能感受到,她是真心对待自己,视若己出的怜惜。

可能的话,他真想当平氏的儿子,大福的兄长。也许大福只觉得他是个纨绔公子,但和她在一起,他就愿意倾己所有所能,令她快乐。司马秋荻凭本能感受到,大福也是这么想的,无拘无束只是单纯快活地一起玩耍。

现在他也凭本能感受到,大福正以她的方式对他打招呼。想到司马夫人气愤却又无奈的神情,他就不禁偷笑,但再想到自己桎梏府中的处境,他又黯然。这几夜他总是很晚入睡,今夜也不例外。

外室看守他的小厮忽然惊呼起来:“公子!公子,你快来看,隔壁放烟花了!”

他忙不迭披衣而出,只见不远处高空烟花绽放,煞是好看。红彤彤的团花,绿油油的丛簇,千朵万朵于繁星中,同过年一般的景致,不禁使他看痴了。

“好家伙啊!比起往日我们府中的烟花还好看!”小厮赞叹。

司马秋荻没有接话,只顾看那空中火花,灿烂明丽,璀璨时令人忘乎所以,倏忽流逝时又担心放烟火的人会就此停手,好在一时寂暗后总会再次升起姹紫嫣红。忽然,几束火花同时炫耀,随之烟火的颜色改变了,在束束火花降落时,一声夹带爆竹声的火花冲上夜空,散射开来,竟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橙色烟花。那烟花如前团开,形成一个圆球,橙煌煌艳丽无比。急接着,又一束白光激射其上,宛如一把打开的折扇插在橙球上,神奇又靓丽无比。

司马秋荻笑了。

橙色球花连带白扇落下,又升起绿色球花,依然附带一把状似扇子的白烟火斜插球花。接着是蓝的,紫的,各色的,但每色球花都附带白扇形烟花。

小厮会意的看了眼司马秋荻。这分明是隔壁家讨好公子来着,只是公子这阵郁闷连往日爱不释手的扇子都尽数藏于柜中。

司马静彦也看到了。心下反感稍减。这平大福对秋荻也算有情。

同一时间,王都无数人都观赏到这系列烟花,赞声不迭。只有卢肆的爆竹师傅还在琢磨:“怎么样才能弄出来呢?高度不难,落点成圆也不难,但横竖的计算…”

伍厨在边上看景永福,以看怪物的表情。水姐等人跟她处的日子久了,都是一脸的笑嘻嘻,阿根也难得有点孩子气,在旁边摆弄着景永福所制的爆竹。只有若夫人始终愉悦的欣赏烟花——这可是特制的司马秋荻式样的烟花。

烟花之夜以阿根大放爆竹告终。都城府衙遣人勒令禁止了平府的扰民行径,看在李易的面子上,来人客客气气地说话,没有请平家人上衙门。但是烟花爆竹的动静实在太大,次日李易只好带景永福入宫——燮王召见。

第一卷 P48-50

入冬的燮国王宫,长久的殿外等候使景永福无暇欣赏宫廷景致,只顾捂着冻红的鼻子。李易怜惜的道一句:“也不戴个围脖。”

她憨笑一声:“殿下是恨不能把我包个严实,不让人见着才好吧!”

李易微笑道:“已经藏不住了,我也不后悔。是时候叫父王亲眼见下你个鬼丫头!”

她不敢注视他的目光,勉力打趣道:“我就这么见不得人?”虽然话早挑明过了,可该羞涩的时候她不能表现出太过轻松。

李易刚想开口,姗姗来迟的宦官尖着嗓子宣旨见驾。于是换了风凉的外宫,景永福跪到了冰硬的殿堂之上。

“民女平大福参见陛下。”

老皇帝没有叫她久跪:“请来回话吧!”

她恭敬地站起。

“听都府衙上报,昨儿夜里你放了半宿烟花爆竹?”

她道:“正是。民女大胆,想在新年来临之前,给太子殿下做点新鲜玩样。昨儿算是大功告成,只此一次,以后断不会再无缘无故弄出声响打搅街坊邻里。”

李和裕定定地打量了她许久,才道:“花样挺新鲜的,新年到宫里来耍耍。”

她忙道:“民女哪能弄出那些个,民女不敢贪功,都是王都卢肆烟火店的货色。”

李和裕说了几句,就打发她回去了。他只字不提当日李易殿上求婚之事,正合她意。

景永福走后,李和裕留下李易说了句:“她若是景国那个大福再生,倒是件好事。”李易后来转告了景永福,他以为是他父王松口,景永福却心下咋舌。燮国的统治者未必洞穿她的底细,而是从燮国利益出发,若燮国太子娶的是景国公主可谓门当户对,于时下局势于燮国好处无尽。那句新年来宫中耍耍,绝非无的放矢。李和裕在暗示要她进宫,她当然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