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再说吧!”景永福打发他回房,转面窗外,星空璀璨铺满黑夜。景申韫的来因古怪。

没过多久,水姐就回来了。她对景永福摇摇头道:“跟不了。”

景永福点头:“果然有猫腻。”

水姐道:“他不是一人单独来毓流,出门不远,就跟他的手下接上了头,其中一人显然察觉到我在跟踪,往我藏身处投了眼。”

景永福道:“景国王爷如何会落单,想必他早打好主意不跟你交手,所以才独自前来。”

“王爷?”水姐微微诧异。

“他不叫云葚锦,他叫景申韫。”

“那他有没有认出你…他说你像他妹子。”

“今晚前,我们从未见过。”景永福想了想道:“他暂时没有识破我的身份,但不久后他应该会猜到。”

“那我们离开毓流吧!”

景永福摇头:“不必,这人年纪虽轻,但城府很深,他若知晓我的身份,只会拿来利用而不是随便张扬,而我又岂会叫他轻易讨去便宜?”

水姐默然。

沉思许久,景永福忽然问道:“那日救下司马秋荻,你可曾觉得有没有异样?”

水姐道:“往年我随父走镖也碰上过贼匪,但追击司马秋荻的贼匪身手却比一般的要好些。不过,再如何能耐他们都死干净了。我用的又是小翠配的化尸粉,做得利落,无迹可寻。”

景永福沉吟道:“明儿等景申韫走了,你去市面上打听下,最近有什么出名的贼匪销声匿迹了。如果我所料不错,你杀的还是江湖上有点名堂的人物。”

“这与景申韫有何干系?”

景永福按按太阳穴:“现在只是猜测,尚有许多疑点。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景申韫葫芦里卖什么药。”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景申韫每日来访。若夫人知了他喜王爷的身份,自是从不见客。他跟景永福和水姐的话不多,更喜欢黏着司马秋荻。起先司马小哥还很高兴,陪景申韫出外赏玩海景,坐坐酒楼,玩风弄月的,但时日久了,加之他的钱财都给景永福收了起来,不是自己掏钱请客,他也渐渐冷了兴头。

不是景永福吝啬,而是她会给司马小哥钱让他请景申韫吃喝玩乐才怪!燮国的司马家太有钱啊,不说别的,从贼匪手中夺回的银票就是一百万两,景永福觉着还是放自己兜里比较妥帖。

景永福劝慰司马秋荻:“你总要回燮的,以后跟云公子见面时日只少不多,还是乘这段日子好好玩下。整天憋在家缠我娘没啥出息。”司马秋荻听后红了半天脸,终是提起精神,随景申韫每日去了。

一日,待司马秋荻出门后,水姐问景永福:“你就不怕景申韫对他下手?”她已查明当日她所杀的贼匪乃景国京城附近出名的景东一窟,以洗劫商旅、绑讹富人为生。虽然景东一窟与景申韫没有任何关联,但水姐也越来越觉得景申韫很有问题。按常理,一个煌贵皇族,若非皇命不会出自己的封地或长久离开自己府邸,而景申韫却长时间滞留毓流。要说他与司马秋荻投缘吧,也不至于每天相见,同车同食。不难猜测,景申韫在挖司马秋荻的话,也许司马秋荻的身份早在京城就暴露了。

景永福笑了笑道:“司马秋荻现在还有价值,不至于被杀。”大橘子的口才和瞎扯的本领她深切领教过。当日她与他的王都一日游,他的那张嘴就没休停过,而景永福回容易府后一想,竟没一句提及他司马家的,估计这归功于司马静彦栽培得好。景申韫若想从司马秋荻嘴里掏出点什么来,还真不容易!只是她不知景国喜王对燮国司马一族到底兴趣何在?

水姐点头不再说话,继续练她的兵器。步罡踏斗,长棍矫若惊龙,黑影晃过景永福眼前,跟着下一式,投袂荷戈,飒风扑面的水姐令她大赞一声:“好!”

水姐揉身而上,棍子直出,重重落在门前青砖上,“砰”一声,砖成齑粉。她一个收势,背棍横持,一动一静,从容自如。

景永福屏息等看下一式,却听水姐低低地道:“伍厨,好久不见!”

景永福一惊。

眼前大门徐徐半开,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景永福眼帘。伍厨一身蓝衫,系着白袖,依然一副厨子的装扮。

他深深地望了水姐一眼:“一年不见,你的功力见长。”

水姐鼻哼一声,景永福忙道:“还杵在门口做什么,进来说话。”

伍厨转而面对景永福,垂首道:“不敢!小的奉主子之命,特来警示平姑娘——”

“小心景申韫!”

景永福一愣。李菲派他来告警她?

“小的不便多留,此地属景申韫掌控…小的言尽于此,告辞!”

景永福见他转身,连忙道:“有机会多来看看我们…”

伍厨身子一顿。

听到门口动静后,两小也跑了出来,没了当日的敌视,两小一口一个叫着“伍厨,别走啊!”

但伍厨还是走了,溜得跟风似得快。

水姐望着空荡荡的门前,一声轻叹溜出唇齿,“这人的饭菜的确做得好!”

景永福琢磨着:“他既然到了毓流,那势必…”

水姐看她一眼:“李菲命他前来,自然是知道了。只是他如何知道我们的落脚处?”

景永福突然觉得脑袋两个大,线索太多却茫无头绪。

庞龙与水姐的交手看似缘于一场意外邂逅,可景申韫的出现绝不是偶然,甚至连司马秋荻被景东一窟追杀都有问题。现在李菲的人伍厨也出现在毓流,更是扑朔迷离。

一旁水姐道:“迪王待你不薄…”

景永福低头上前,将门关了。他待她不错,她又何尝不知?

王都她两次有求于他,他都应了她的求。这会子,燮王刚逝他于百忙之中还遣人相告千里之外的她,眼前隐藏的危机。

可是…太多可是,最重要的是,他乃燮国迪王。景永福心头烦闷。

当晚,景申韫送司马秋荻回来,忽然提出想见一下若夫人,说是:告扰多日,一直未拜见过平夫人。明日打算起程回京都,临别前,他想向家主亲自道一声。

景永福眉头一皱,司马小哥还是被他挖出了东西。她正想以一贯的母亲身体不好来推脱,景申韫却命下人送上礼物,其中亦有不少补品,一副不见到若夫人就不罢休的软磨劲。

他越是如此,景永福便越不愿他见到若夫人。

“云公子,你的好意平姑代我娘心领了,只是不是我娘失了礼数一直不见公子,而是她近日一直抱病在床,要非如此,我也早跟云公子狄公子一起出门溜弯…”

“平姑娘孝顺,葚锦深深感动,只因如此,葚锦才想亲眼见一下平夫人。能教出平姑娘这样的孝女,平夫人值葚锦一拜!”景申韫的态度越来越强硬,“错过了今日,不知还要等到何时?平夫人始终不肯赐一面于葚锦,难道是嫌弃葚锦?还是另有隐情?”

只要景申韫在场,水姐就一直在景永福身旁提防着,这时候她忽然喊了声:“小翠,招呼好客人!”

景永福心知不妙,面前的景申韫微微一笑:“难道平姑娘就打算一辈子不让你娘亲见我吗?平姑娘在担忧什么呢?”

里屋穿出两小的斥声,家什打翻的声音。司马秋荻面色顿时苍白,颤着声问:“平姑娘,怎么了?”见景永福不答,他又怔怔地望着景申韫。

景申韫柔声道:“平姑娘或平姑娘的母亲,我只要一个。平姑娘自己选吧,是你跟我走呢,还是夫人跟我走?”话毕,他洒然坐到椅子上,双手扶椅背,笑吟吟地注视景永福。

水姐凝眉,这当头她不能离开景永福去救援若夫人。景申韫说得明白,他只要母女其中一人。如果若夫人被他拿去,景永福尚可设法救回,但若被拿去的人是景永福,那众人将束手无策。

景永福听到母亲发出一声惊呼,司马秋荻撒腿往里跑,她连忙反手拉住。

“夫人!”小翠在喊。

这边景申韫细声道:“让两个孩子保护平夫人,未必太难为他们了,才是多大点的孩子啊?虽然有个会点毒,可我的手下也不泛施毒破毒之人。”

景永福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坐回椅上。几乎大半个月没有动静的景申韫,一出手果然厉害,也怨她自己,今儿已得了伍厨的提醒,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这里是景申韫的地盘,他必在这大半月内算计好她的人手,找到她的致命点后,一击而中。景永福没有被他温文尔雅的外表骗住,却被他日日邀司马秋荻迷惑,他要算计的根本就不是司马秋荻,从见到她后就转了目标。他从司马秋荻口中得知她母女情深,说是求见,纠缠她的时候,手下便乘机潜入她家后院。

“景申韫!”景永福试探地喊了声。

“哦,平大福?”果然,景申韫微微得意地一笑。

司马秋荻后退一步,面色由白转青。

“不知喜王何时看破我的?”

“也不早,便是当日回去后找了下年前的燮国传报。”

景永福定下神来:“你想如何?”

景申韫道:“也不想如何,只是想请姑娘到京城玩玩。”

里屋动静忽然没了,那是胜负已分。

“如此人才,隐居于滨海毓流,岂不太可惜了?何况平姑娘你不要忘了,你身为景人,该为景国出力。”

景永福脑中一念闪过,心里有了底,他还不知道她真正的底细。“如果我拒绝呢?”

“姑娘还有余地拒绝吗?”

景永福笑了笑,对他道:“世上无万全之事…不信你听,隔壁没声音了呢!静到一点声都没了…”

景申韫眉头一皱。

“如果你的人已经得手,这会早该出来相胁于我?可是人呢?”景永福没有猜错,若是景申韫的人得手,这会子早出来要挟她了。

景申韫变色。

景永福冷冷道:“你的人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景申韫站起身,看了看里间,又望了望景永福,拧紧的眉头慢慢舒开:“很好!很有趣!本王非常喜欢!平大福,果然是平大福!”

景永福对上他的笑脸,依然还是那么温和,可却叫她寒心。她漠然道:“不用我送客了吧!”

景申韫对景永福一礼,微笑道:“送给平夫人的礼物还请姑娘笑纳。时间的确不早,本王先走了!”

他带着两名随从扬长而去,司马秋荻立刻冲去里间。“夫人!夫人…”

“我没事,秋荻。”若夫人道。

司马秋荻扭头问随后走来的景永福:“这究竟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景申韫的手下,阿根和小翠正在处理。

景永福不答他,径自走到窗前,低低道:“伍厨,出来见我!”

窗外树影婆娑,风过轻颤。

水姐在她身后问:“他来了吗?他在这里?”

景永福叹道:“是啊,不该来,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如果今日不在这里,我就是喜王的阶下囚。”

若夫人幽幽一叹:“有些话还是说清楚的好,福儿,你说呢?”

景永福一愣,咬了咬牙,道:“伍厨,带我见他!”

水姐一怔,方才知道景永福说的他和她说的他不是一个人。

下一刻,伍厨显身于窗前。他望了眼屋内众人,忽而不发一言,伸出双手抓住景永福的肩,待景永福回过神来,她已在半空。她看见母亲手捂胸口,目光闪闪,接着她就落到了伍厨肩上,夜空如倾斜瀑布,无尽洗刷眼前景色。

是的,她知道他来了,他在这里。伍厨没有那样的智慧,在景申韫动手前,潜入她家,恰好救下她的母亲。

景申韫千算万算,也不会想到过他的师兄不远千里,来到毓流。

月明千里星罗棋布,景永福一直仰望夜空,任风抚过她的发丝,任风凉了她的面颊。毓流城的建筑在眼帘余角消失,风大了起来,那是海风啊。

浪声逐渐传来,轻弄沙岸的窸窣声,冲上礁石的哗然声,她随伍厨越上了晾星崖。他轻轻将她放下,垂头伫立。她往前一看,一个黑衣男子背对她拢手站在崖上。融入夜色的黑衣,笔挺的身姿,海风不时吹起宽长的袖管,却吹不散那股遗世孤立的清冷。

第二卷 -82

她向他走去。一步步。脚下海水拍打山崖,轰然一声又一声。离他数步远,他微微动了动身形,她随之一顿,竟再也走不过去。只是几步的距离,却是咫尺天涯。

他悠长的呼吸声,她嗵嗵的心跳声,伴随着海浪声声,似融合又糅不起。她该说什么呢?她拿什么来打破他们之间的沉默。

李菲慢慢地转过身,依然是细斜的丹凤深邃的眸子,紧闭的薄唇,星夜黑衣只衬得他更加幽静。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过了半天,才一字字清楚地道:“我——恨——你!”

景永福不禁睁大了眼,所有想说的话全部失踪。

他说完转回了身,继续看前方无边无际的海,浪头在他脚下咆哮。

她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海风将她的心吹了个透凉。眼前的人数度帮她,眼前的人不管不顾自己国家的局势来到她身边,难道就是为了今天告诉她他恨她?

昨日的捉弄,嬉笑,甚至暧昧都将随着今夜的风吹散,消散吗?

不知又过了多久,李菲道:“你回吧!”

伍厨悄身上来。景永福立刻上前一步,张开嘴,却只一句涩涩:“谢谢。”

伍厨一手搭在她肩上,她甩开,从怀中取出那两枚断甲,递上。李菲却似背后长眼,挥袖打飞。

两枚指甲风中飘落。景永福怔怔地看着它们飞落山崖,仿似心底深藏的宝贝忽然破碎。

“平姑娘,我送你回去。”伍厨低低道。

“嗯。”她低应一声,伍厨重又背上她,往崖下而去。

景永福看着崖上的黑影逐渐变小,逐渐与山色融为一体,最后再也看不到。低头,脚下已是漫无边界的海岸,黑色海浪一次次洗刷上暗黄的沙砾,再一次次退去。

“伍厨,放我下来。”

伍厨停下身法。

“我想走走。”

景永福被再次轻巧放下,脚下所踩细柔,步步都有沙岸特有的陷落感。她一步步往前走着,伍厨隔数尺相随。

胸中似凝结沉疴,巨大的压抑感令她呼吸不畅。这究竟是怎么了,她想放声大呼,却张不开口。没什么可悲伤的,心却似沉重地坠入深海。浪花在脚畔幽然来去,海风在身边不住徘徊。她回头望一眼远处黑森森的晾星崖,山崖高耸临风对月不见斯人,胸腔里忽然喷涌出沉郁许久再无法遏止的狂躁。

她终于忍耐不住,身子一轻,脚下已开始飞奔。奔过海沙,飞过海浪,不停不休的往前,往前。

这不是她想要的,这不是她想听的。风穿身而过,仿似她的身躯根本不存在,可她体内分明流淌着热血,心中更是充满了起伏难平的纠结。她拼命地奔跑着,不顾海浪打湿裤管,飞起的沙砾渗入鞋子。左边是海右边是沙,蜿蜒的海岸线,她直穿其间。

很快,她开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肋下两腰也酸楚起来,但她不能停下来,仿佛只要跑着就能甩开所有摆脱不了的情绪,仿佛只要跑着就可以跑出一条清明的心路。她不停,不回头,只要跑。在筋疲力尽之后,身躯失了存在感,唯有意念在支持她,可意念亦在反复提醒她:纵然她跑到海角天涯,纵然她拒绝陷入泥沼,都无法逃避一个事实。她不是别人,她是大福,景永福。寻常百姓自然可过寻常生活,可她本就不是个寻常百姓。

景永福的身子忽然凌空,她被一双黑手打横抱起,接着她就禁锢于他的怀抱。依然没有任何言语,李菲抱着她继续奔跑。出了海岸,到了水石滩,暗绿的景色取代黑茫海水。月冷星璨,潺潺溪水抚过光滑的圆石,苔藓阴暗而浓密地连接溪水上的石头。阳光下的清流吐翠,到了夜晚别生一份幽恨。

李菲逐渐缓了身法,越过水石滩,他开始步行。星月之光透过叶影树荫,他的脸忽明忽暗,她轻喘着紧盯他的眼,难以琢磨的眼眸仿佛在眺望前方又似什么都没有看。

他一个旋身,她的身子一低,已然被他放到腿上。李菲落坐于一块溪涧大石上,低低地道:“你也知道难受?”

她的视线却被他的手吸引,之前晾星崖上他一直袖拢双手,此刻才露了出来。一双黑色的手,月光下泛出丝质光泽。她情不自禁抓住了他的手,“这是…”

他任她抓着,目光清冷无比。她脱去他的手套,原本留蓄的指甲不再,触目惊心的是残秃的食指、中指指头。太长的指甲突然折断,竟是伤到了指肉。她颤手触摸,被他反抓住了手。

“你也是有心有肺的吗?”

一滴泪硬是从她眼角流出,收也收不住。李菲深深地凝视她,声音泠泠:“我也叫你尝一尝什么叫痛!”

她的心猛然一跳。下一刻,他轻启薄唇,亦是三个字,将她的心拨乱到不可复加。

“景永福!”

接着,李菲生生撕开她心底那道伤疤:“从小就是个白痴,累及生母,屡招毒打,被父当作借口成为全天下的公知的痴儿最后还被父遗弃。”

她咬着牙,可眼泪不争气的模糊了视线。景永福,这竟是她生来第一次被人喊作景永福,而喊这名的人是李菲。十岁前的种种悲惨景遇重又袭上她心头,本以为再不会为之动容,本以为早放下的,而今方知始终隐伏于心底最深处。

她看不清面前的李菲,只有他清冷的声音继续响彻在耳畔:“景永福,你为什么是景永福?为什么当年没有被刺客所杀?”

李菲顿了顿,声音飘渺起来:“如果你不是景永福,该有多好?如果你当年死了,现在就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害别人跟着受罪…可你偏偏活下来了,而且还是那么快活地活着,快活到忘了自己是谁…”

在她泪流满面的时候,他优雅的以黑色手套拭去她的泪。

“不论你是景永福还是平大福,你都有必须承担的责任。逃避无用,除非你真的死了…我早该杀了你,给你个解脱,留你在世上只会坏我的事…”他忽然丢开手套,一把将她推出他的怀抱。

景永福没有跌倒,伍厨幽灵般的出现,稳稳地撑住了她。

“言尽于此。本王已经破格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跟你多说了这么许多。”李菲长身站起,手复拢入袖中,黑绸一般的长发与一身黑衣在溪水旁幽然发光。

“李菲!”她呼喊他的名字,但伍厨不给她说话的机会,飞速带她离去。最终,她还是没能跟他说清楚,但即便他给她时间说,她也不知从何说起。他如果从来不知道淄留的小掌柜,他如果不是燮国的迪王而她不是景永福,只当他们的相识从一个秋属花园开始,只当他们只是寻常小老百姓,或者陌路从不相识…那该有多好?

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如今一层层剥落,剥到最后还是横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那是两个人不会开口只怕一道破就彻底摧毁自己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