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伸手扶着她,又拍了拍手,唤人进门来给宋晚玉洗漱更衣。

宋晚玉有些懒懒的,也不想管这些,索性便有着她们折腾,等折腾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问道:“西院那里,可是用过早膳了?”

珍珠点头:“已经用过了。”

“这样啊。”宋晚玉随口应了一声,面上不显,心里却莫名的就有些失望——她还以为霍璋会等她回去一起用呢。不过想想,她昨日醉的这么厉害,霍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等着她。

虽然宋晚玉心下也明白道理,可她一个人坐在正院里,对着一桌子的早膳,到底还是没什么胃口,只提着木箸勉强的用了一些。

原本,用过早膳后的宋晚玉是要去西院去见霍璋的。

可是,想起自己昨晚上才在霍璋面前发了一场酒疯,宋晚玉心下难免有些难为情,实在不好这时候过去,便只得仔细的考虑起今日要如何安排:是去秦王.府看秦王妃?还是去齐王府和齐王妃报喜——毕竟二兄很快就能回来了,也算是可以暂时摆脱齐王那混账了?还是入宫去看天子,说来她也许久没有入宫了........

宋晚玉正心下思忖着,一时颇有些难以抉择,恰在此时,忽而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

“殿下,卢公子求见。”

宋晚玉怔了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卢公子?哪个卢公子?”

侍女轻声解释道:“范阳卢氏,卢家五公子。”

宋晚玉慢半拍的想起来:哦,是那个烦死人的卢五郎啊!

原本,对于这些想要来追求她的世家子,宋晚玉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更不想给他们丁点儿的希望。而这个卢五郎又是其中最烦人的,自然更加讨厌,更不想给人好脸色。

不过,卢五郎今日来得倒巧,一向有些腻烦他的宋晚玉也难得的起了些兴趣,道:“他有什么事?”

这个,侍女就不知道了,只能低头道:“卢公子没说,只说是想要求见公主。”

宋晚玉想了想,竟是难得的没有直接赶人,而是道:“算了,你请他去厅上说话吧,我这就过去。”

话虽如此,宋晚玉却没有立刻过去见人的意思,她有心要晾一晾卢五郎,好叫他绝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所以,她刻意在屋里理了理自己一点也不乱的衣襟,然后才慢吞吞的踱着步子去了前厅。

卢五郎正在厅中喝茶,虽已等了许久却也没有半点不耐,面上仍旧是世家子弟的闲适自在,举止从容。

见着宋晚玉进厅来,卢五郎不由也是眼前一亮,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难得的显出些惊喜之色。

事实上,这并不是他第一次来公主府求见宋晚玉。自华山回来后,他先后来过几次公主府,回回都是连人都没见着便被打发了。

因此,卢五郎还被一向交好的几个世家友人取笑了一回,说他是“撞了南墙,竟不回头,还把头撞得砰砰响!”

闭门羹吃多了,又听人这般取笑,便是卢五郎自己都觉无趣——人都该有自知之明,昭明公主的态度如此坚定,他便是再追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所以,卢五郎渐渐的便又来得少了。

只是,昨日里太极殿中,卢五郎跟着家中叔伯也尝了一回御酒,抬起眼时又看见了昭明公主宋晚玉。

殿中灯火通明,宋晚玉坐在上首的位置,一颦一笑皆是明艳照人,那样的艳光比灯火更灼人,比珠光更柔美。

照在人的心上,酒不醉人,人自醉。

卢五郎死了这些日子的心便又跳了起来,不由得想起昭明公主骑在马上,抬眉冷睨他时的神色,以及她策马飞驰而过时的那一阵若有若无的香风。时隔数月,他仿佛有重新捡回了当初的心动与渴望。

所以,卢五郎便又来了——他想,秦王方才大胜,整个长安城上下都是喜气洋洋,昨日大宴上,公主的心情亦是不错。倘他今日过来,也许正好碰着公主心情不错,便真能见着了。

当然,这原也只是卢五郎心存侥幸的想法,便是他自己都觉可能不大。

谁知,今日竟是真的见到了人。

看着面前的宋晚玉,卢五郎既惊且喜,那张清俊的脸容像是灯火点亮了,目光尤其灼灼。他立刻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从椅子上起身,上前行礼,口上则是道:“见过公主。”

宋晚玉点了点头,算是免了他的礼,然后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今日来,可有什么事?”

卢五郎微微垂头,语声温和:“并无要事,只是今日天气晴好,我欲出门踏青,顺道去慈恩寺赏看寺中的娑罗树。听闻公主往日也甚爱赏看美景,便来府上问一问,不知公主现下可有闲暇,可愿同往?”

第40章 心生烦躁

出门踏青什么的,宋晚玉其实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的。

不过,说起慈恩寺,宋晚玉便也起了些兴趣。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待得秦王回来,不仅齐王要被丢去军中历练,只怕霍璋也是想要一去的、而秦王此回回长安,估计也不会在长安待太久时间——昨日的大宴上,天子虽然没有明说,可他分明是已经有意中原。

毕竟,关中已在掌中,北面除突厥外再无隐患,天子亦是心怀天下,必是已经盯上了关中,盯上了洛阳,今年之内必要出兵。

而霍璋此前也曾与她许诺过——

“给我一点时间。等.....等到收复洛阳,我带你去洛阳边上的西山寺。到时候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她并不知道霍璋的话究竟代表了什么,但是她心里隐隐的便已有了准备:倘若朝廷出兵要打洛阳,霍璋必也是想要同往的——他已错过许多,此回必是不能错过的。

她不能拦着也不想拦着,甚至还要尽力的支持他。

因为,她也希望:等到打下洛阳,霍璋能够解开心结,亲口告诉她那些往事。然后,他们一起去洛阳城边的西山寺,把臂同游,赏看桃花.....

心里有了准备,宋晚玉便也想过在霍璋从军前,要去寺里给霍璋求个护身符什么的——虽然霍璋手上的那个护身符是他当年用过的,可到底旧了,还是.....还是萧清音给送出宫来的。

宋晚玉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还是要求个新的护身符才是。顺便,她也可以给秦王还有齐王也求一个——这样就不算是单独给霍璋求,霍璋肯定也不会误会,不会拒绝的吧?

宋晚玉心里把护身符的事情想了一回,觉得没问题了,再看卢五郎倒是难得的起了兴趣,点点头:“我正想去慈恩寺看看。”

卢五郎素是知情解意,哪怕宋晚玉没把话说透,他还是立刻点头,然后委婉应道:“我已提前令人去慈恩寺中准备。若殿下有意,现下便可起身去寺。”

宋晚玉深深看他一眼,这才又点了点头。

********

宋晚玉与卢五郎出门的事情,霍璋自是不知道的。

不过,一直到午膳,霍璋也没见着宋晚玉。

平日里,宋晚玉若是在府,霍璋或多或少总是会见着人,现下没见着人,心里便多少存了些担心。且又想起她昨晚上那醉酒后的模样,心下不由也是一软,不免担心起人:昨夜里醉成这样,说不得这会儿还头疼?

心下这般想着,霍璋便多问了一句:“不知公主现下如何了?”

下人早便知道公主待这位霍公子的看重——公主平日里并不是个爱计较的性子,可在对霍公子的事上却是千百小心,万般在意,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也都小心恭敬起来。

故而,此时听霍璋问起,下人也不敢瞒着,便老实应道:“今日卢公子来府,邀殿下出城踏青,同往慈恩寺,殿下她答应了。现下想必已是到了慈恩寺。”

霍璋神色如常,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接下来,霍璋倒是没再多问什么,只提着木箸慢慢的吃了面前的这顿午膳。

这顿午膳他吃的不多也不少,与平时一般无二,下人自然也不曾看出什么。待他搁下木箸,便上前来将桌上剩下的残羹剩饭都给端了下去,行礼告退。

霍璋一人在院里坐了一会儿,便又抬手撑住了四轮椅的扶手,起身在院里走动。

这也算是他近日里养出来的习惯——饭后走上几步,既能消食,也能锻炼。而且,经过一段时日有意无意的锻炼,他如今已经能够绕着院子走上一圈了。

这日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霍璋走着走着便出了神,待得反应过来时方才发现自己似乎又多绕了一圈,因他步履比平日更加急促些,又比平日多走了一大段的路,待得反应过来便觉脚上一酸,险些便要踉跄着摔倒。

好在,霍璋反应极快,立时便稳住身子,放缓了步子,一步步的往回走。

一直走到四轮椅边,双腿已是酸痛交加,若非他意志坚定,必是要痛得跌倒在地。然而,他还是伸手按住扶手,坐回了四轮椅上,有些疲惫的缓了一口气。

随即,他便伸出手,覆在自己的膝上,轻轻按揉着,消解疲乏酸痛。

掌心是滚热的,那微微的一点热透过薄棉,一直烫到了膝盖上。

霍璋慢慢的止住了动作,垂下眼看着自己的双腿,难得的有些发怔——都已经这样久了,还是这样.....也不知道,他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真正的行走如常。

秦王应该很快便要回来了.......在他想来:现下关中无事,北面安稳,想必很快便要乘胜追击,出兵洛阳。

霍璋心有计较,早便已在心里算过时间:若他是秦王,必会选在七月出兵——秦王最擅用轻骑,而七月夏草正盛,可以用于喂马,骑兵出行更加方便。

所以,霍璋也必须要在七月之前把身体养好,哪怕拉不开那些重弓箭,提不起重剑,至少也要貌似常人,能走能动才好........

这些事,霍璋早便有了计较,一直以来都是按部就班的做着准备,从来都是笃定且坚定,从不怀疑,从不急迫。只是,此时想起这些,他心下不知怎的又添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之意。

然后,霍璋思绪一转,不觉便又想起了和人去了慈恩寺的宋晚玉。

卢公子?

能与宋晚玉一同出游的,多半是范阳卢氏的嫡支公子.....也许,还是天子给女儿安排的驸马吧?

第41章 新旧护符

霍璋想:天子要给女儿挑驸马,似卢公子这般的大概是最合适的——世家子弟,出身高贵,温文有礼,前途无量。

而且,这位卢公子看起来也确实是很会讨小姑娘喜欢,知道趁着天气晴好,上门来约人去出城踏青,还要一同去佛寺礼佛——既亲近又郑重,还不显得过分轻挑.......

虽然霍璋理智上想通了此事,心知以他的身份不该再想下去。

但是,霍璋还是忍不住的回忆起范阳卢氏那几个与宋晚玉年纪相近的嫡支公子,猜测的这位与宋晚玉一同出游的究竟是哪一位。然而,到底隔了许多年,且他对范阳卢氏也确实是不大熟悉,哪怕竭力想了一回也只隐约想起几个似是而非的面孔与名姓。

想着想着,他按在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拢。

修长的手指握紧了了扶手,指骨清晰,微微泛青。

*******

与此同时,宋晚玉正在慈恩寺中礼佛。

慈恩寺占地极大,足有半坊之地,庭院、经楼、大殿、云阁等皆是应有尽有,堪称是肃穆壮丽。

大雄宝殿之上,宋晚玉难得郑重的跪在青色蒲团前,有些怔怔的仰头去看正中的释迦牟尼佛像。

佛陀慈悲,垂目看着众生信众,无悲亦无喜。

宋晚玉以往是不信神佛的,她想: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吗?

若是真有神佛,为什么如霍璋这般从未有过恶行、从未做过恶事的人要受那些磋磨与苦难?反到是那些恶人,一个个的高床软枕,享尽荣华.......

可是,这一次,一向不信神佛的宋晚玉却垂下眼,对着那殿上的那尊金佛,五体投地,端正叩拜。

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希望能有神佛,也是真心实意的叩拜神佛。

或许,也正是因着神佛庇佑,霍璋才能大难不死,甚至借着二兄的手从突厥脱身........

宋晚玉身为天子独女,一向都是受尽宠爱,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自来活得顺心顺意,少有求神拜佛——真要有什么不能得的,求一求她的阿耶,大多都能有了。可是,独独在霍璋的事情上,她却是真心实意的祈求神佛,希望神佛能够接着保佑霍璋,让他早些康复,让他如愿以偿,一生康泰。

宋晚玉是真的满心满意的希望霍璋能好起来,也希望这世上所有美好的事都能落在霍璋身上。

心下这般想着,宋晚玉一颗心重又沉静下来,对着金佛叩拜起来。

神色虔诚,姿态认真。

一侧的卢五郎却没有宋晚玉这样的虔诚,反倒涌眼角余光打量着正在叩首的宋晚玉,心下讶异——他原就是随口寻了个借口来和宋晚玉出来的,谁知宋晚玉居然是真心礼佛!

他是真没想到,似昭阳公主这般的性子竟也会信佛!

好在,卢五郎也是个识眼色的,虽心下存疑却也并未冒然问出口,一直等到两人出了大殿,这才笑着道:“早知殿下喜爱佛事,我该将家中那几卷佛经孤本也带来才是。”

宋晚玉态度冷淡,没看他,只随口道:“我不怎么看佛经。”

卢五郎也不沮丧,接口道:“是我想当然了.......”

宋晚玉并未应声,神色淡淡的。

卢五郎想了想,便又问道:“适才我观殿下适才神色郑重,不知殿下是在求什么?”

宋晚玉终于侧过头,看他一眼。

她生了一双极美的凤眸,眼尾微挑时,眸光流转,似是带着一种醉人的艳色。

卢五郎被她冷冷淡淡的一瞥,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怔怔的看着对方。

宋晚玉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卢五郎:“........”

卢五郎咽了口口水,还是厚着脸皮接着道:“我先送殿下回去吧?”

宋晚玉却只是摆摆手:“不必了,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她还得给霍璋求护身符呢,若是身边跟了个卢五郎,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再者,她也是希望能够借此让卢五郎清醒些,最好早些死心!

卢五郎沉默片刻,到底还是不敢当面违背宋晚玉的意思,只得行礼告退。他毕竟出身世家,幼受庭训,哪怕宋晚玉直接冷脸赶他走,哪怕他此时心下多有不甘,面上仍旧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一丝体面,起身离开时步履仍旧从容。

宋晚玉目送着卢五郎走了,这便抬步去寻慈恩寺的玄安方丈——既然要给霍璋寻护身符,当然是要找个最厉害的人讨护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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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玉替霍璋拜了佛,解决了卢五郎,再与慈恩寺的玄安方丈讨了三个护身符后便打道回府了。

路上,她都把送护身符的说辞准备好了,到时候就与霍璋说:“三郎也是头一回去军里,我就怕他这么个性子,去了军中一个不好就没命,想着还是该给他求个护身符。既给三郎他求了,自然也该给你和二兄两人也求一个——也好保佑你们太太平平,旗开得胜。”

这样,既不显得她对霍璋有什么非分之想,也能显出她的用心来。

霍璋他应该、也许会接受吧?

至于让齐王背锅这事.......反正,齐王这人一向皮厚,背个黑锅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宋晚玉这么想着,心下的忐忑又少了些,靠坐在坐在回去的马车上,不觉间便出了会儿神。

一直等到马车停下,宋晚玉掀开车帘下了车,想着马上就要去见霍璋,晨起时的羞赧不觉便又浮上了心头。好在她很快便压下了这些杂乱的心绪,用力的握紧了那个才从玄安方丈处讨来的护身符,勉强镇定下来,抬步往西院去。

正值傍晚,金乌西坠,天边染着明丽的霞光,有如锦霞。

霍璋还坐在院里,只是手边拿了个金笼子,似乎正垂头逗弄着笼中的小松鼠。

小松鼠被霍璋养得极好,现下看着也是胖嘟嘟的,尾巴更是又大又蓬松,尤其的油光水滑。大概是时日久了,又或者霍璋有特殊的养松鼠技巧,松鼠不知不觉便与他熟悉亲近起来。

只是,霍璋这会儿隔着笼子,时不时的伸手去戳它,还是颇惹松鼠不乐,叽叽乱叫着在笼中上蹿下跳,似是想要逃离霍璋的魔爪。

宋晚玉才走到院门口便看见了这一人一松鼠,不由顿住步子,站在门边看着霍璋伸手去戳松鼠,松鼠却上蹿下跳,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虽然说松鼠是她给送的,可这只松鼠未免也太会恃宠生娇了吧?还是说,霍璋就喜欢这样的?

宋晚玉悄悄的酸了下,毕竟她是觉得她这辈子怕是没法在霍璋这里得到这样的待遇的。

然而,就在宋晚玉顿步看着时,霍璋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忽而转过头来,看向了她。

随即,霍璋便收回了一直逗弄松鼠的手,朝着宋晚玉笑了笑,问她:“回来了?”

宋晚玉“嗯”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你知道我出门了?”

霍璋并不想多问宋晚玉与那位“卢公子”的事情。所以,他面色如旧,淡定的颔首,像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嗯,听说你今早便出门了。”

宋晚玉并未将卢五郎的事情放在心上,见霍璋没问自也没想起来要解释,反到是笑盈盈的点头:“是呀,我还去了一趟慈恩寺,替你......”宋晚玉一高兴差点便要说漏嘴,幸亏她反应极快,立时补救道,“替你们求了护身符。”

霍璋怔了怔,只抬眼看她。

宋晚玉便将自己先前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你也知道:三郎也是头一回去军里,我就怕他这么个性子,去了军中一个不好就没命,想着还是该给他求个护身符。既给三郎他求了,自然也该给你和二兄两人也求一个——也好保佑你们太太平平,旗开得胜。”

说着,宋晚玉还将护身符递过去给霍璋,眨了眨眼睛,认真与他道:“这是我寻慈恩寺的玄安方丈给开了光的.......”顿了顿,又道,“护身符上要有名字和生辰,我就替你写了。”

霍璋接了护身符,难得的怔了怔。

以至于,在这片刻时间里,他脑中一片空白,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抬目去看宋晚玉,有些沉默的看着她脸上的神色,低声道;“我的生辰,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晚玉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竟是忘了这个,一时脸上发烫,忙低头掩饰着。

霍璋却没有催促,只静静的看着她,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

好一会儿,宋晚玉才小声与他道:“萧清音和我说的.......”

霍璋看出她有所隐瞒,心下仍旧微微有些震动,只面上神色如旧。

萧清音素来心狭善妒,不可能无缘无故与人说起自己的生辰,当然这并不是霍璋心下震动的原因。令他心神震动的是——或许萧清音当初不过是随口一提,可时隔这么多年,宋晚玉竟然还能记得这般清楚,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宋晚玉顿了顿,见霍璋没有追问,不由也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逃过一劫——事实上,当初霍家与萧家定亲乃是交换了庚帖的,上面有帖上写明了双方的姓名、生辰八字等等,宋晚玉当初就是从萧清音处看了那张写着霍璋生辰八字的庚帖。

那时候,宋晚玉从未想过自己与霍璋会有什么可能,也是真心希望萧清音与霍璋两人能够幸福美满的。但是,她看到庚帖时还是不免有些难受,只是对着萧清音又要强作欢颜。

现下想来,萧清音当时应该就知道她对霍璋的想法,当时说不定就是故意拿了庚帖来恶心她,顺便看她强做欢喜的模样吧?

这么一想,宋晚玉不由的也泛起恶心来——她自觉已经把萧清音想得极坏了,可每每想起旧事,都能寻出萧清音更恶心的地方.......实在是让人恨不得再泼她一碗鱼汤,或是再甩人一鞭子!

不过,看人庚帖还记下生辰这事确实是有些难为情,不好说出口,霍璋没问,宋晚玉便也连忙转开话题,道:“总之,这护身符是我特意给你备的。你别嫌弃,权当是带着保个平安.......”

霍璋点点头,果是将这护身符收了起来。

随即,他抬眼去看宋晚玉,目光仿佛冬雪初化时的融融春光,乃是少有的温和。

被他这样看着,宋晚玉不知怎的,心下隐隐有些发慌,颊边更是一阵阵的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