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依旧谨守君臣礼站着,我道:“简相身体不适,就不必拘礼,坐着吧。”

他寻了把椅子坐下,倒也干脆。

我酝酿一番,开了口:“楼公子的事……”

“臣会尽早查明幕后指使。”简拾遗摸着桌上一只茶杯,截口道。

我再酝酿一番,迟疑着开口:“本宫自幼便谨守礼教,不曾做过出格的事,如今年纪大了也该有面……”

“殿下爱吃面条的话,臣让管家吩咐厨房一声。”简拾遗一手拿着茶杯,一手去摸茶壶,却什么也没倒出来。

我噎了噎,看他桌上壶里没水,忙从身边桌上抄起茶壶,走过去礼贤下士,拿过他手里的杯子,给注满了茶,再送到他手里。简拾遗似乎愣了愣,接过杯里的茶,才想起道了声惶恐。

我准备待他喝完茶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实则也是打算利用这个时间再酝酿一下措辞以及语速,万不能再让一句面条给堵回去。却见他手上很不稳,杯里的茶洒出了一些到膝头。那茶烫得很,我下意识便俯身拿袖子给他快速抹去水渍,不想此举很是不妥,简拾遗出手阻止,便没顾着手里的茶杯,又洒出不少。

本宫脑子不抽则已,一抽惊人,看着更多的茶洒到他衣上,一时着急,蹲到地上抡袖子给他腿上擦水。简拾遗嗖的一下站了起来,连忙避开。见他如此举动,本宫才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

我起身掩袖子咳嗽一声,神色自若,“面条本宫还是回府吃去,不过面首本宫还是要从相府带走的。楼岚行刺事有蹊跷,简相一直不曾查明,其中曲折一时难以明了,不如交给本宫细细审去。那楼公子一身傲骨,却甘愿为本宫男宠,他若是存着心思,本宫也可将计就计。本宫实则是为着国朝社稷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美色套不住流氓。其幕后指使,假以时日,本宫一定会查明!”喘了口气,歇了一歇,我再认真望向他,“拾遗,是真的!”

简拾遗在我的长篇剖析中已从刚才的变故恢复正常,眉眼深沉,似乎也很认真地听取了我的美人计反间计以及将计就计,唔了一声,静静道:“何以证明殿下说的是真的?”

我肃然立掌起誓,“本宫若掺杂半句假话,便五雷轰顶!”

简拾遗身后,庭院上的天空,划过了一阵闪电,耀得天际雪白,随后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大风起兮。我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今天有雨,不、不算……”

简拾遗点了下头。

然而话音甫落,一阵惊雷炸响在了房顶,余音续接又一声惊雷。我动如脱兔奔到了简拾遗身边,抱住他胳膊,脑袋埋下,发抖,“这不算……”

轰隆又一阵雷灌入耳中。我浑身一颤,又抖了抖。一双手捂住了我耳朵。我就势往那打开的怀里滚去,鸵鸟一般将脑袋挤进去,体温刚好,适时地抚慰了我一颗受惊的心灵。

一个温润的嗓音响在头顶,“任何时候都不要随便发誓,言语有灵,天地有鉴,人心可畏。”

我在他怀里一拱一拱地点头,“那你相信我说的么?”

“你要我信,我便信。”

“那我可以带走面首么?”

沉默许久,“你要权,我给你江山。你要驸马,我给你解忧。你要面首,我给你楼岚。你要的,我尽量给就是。”

恰似太监上青楼(一)

雷声渐歇,暴雨骤起,这夏秋之际的天气说变就变,如同人心阴晴不定,叫人捉摸不透。因突发暴雨,本宫被困相府,眼见着天越来越暗,怕是也来不及回公主府。

刚从简拾遗口里得到允诺,准许我养面首,我却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似乎有那么些欢喜,终于名正言顺名符其实有了男宠。养面首,是我从幼年至今的一大理想,不亚于讨平番邦使之朝贺我国的一种成就感。因我虽有荒淫之名,却无男妾之实。纵在平时两月一小抢,三月一大抢,也不过是打打野味,不太能朝夕尽兴。拥有固定面首便成了我梦寐以求的理想。

如今得以实现,实可谓一偿夙愿,怎不叫人激动有余兴奋过头,以至于把简拾遗那一长段话只记住了面首那句。可喜可贺之余,心头那点游移不定的怅然便显得莫名了些。

稍稍冷静下来后,我确定一遍:“楼公子,你准我带走了?”

简拾遗略有失神,似乎没了力气再多言,只简单的“嗯”了一声。

知他身体不适,便也不再跟他过多纠缠这一话题。重新起个话头,“简相与漆雕小姐的婚事……”

“国家战事未绝,为相之人谈何婚事。”简拾遗转身看向厅外密布的雨幕,意态萧索,“再者,我何时说过定下这门亲事?”

这便要推个一干二净了么?我有点着急,“可我已经在朝堂上答允了漆雕大人,漆雕大人是三朝元老,你这不同意,势必落下不和,对你这根基尚浅的宰相也不大利。”

简拾遗微微笑着回眸,带着雨中的那么点凉意,看着我,“我为相,莫非还得仰赖裙带?不攀这门亲,我便辅不了国?”

这质问含枪带棒,我有些招架不住,退了一步放缓口气,“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帝都官宦,多是政治联姻,越是高位者越然,很多时候由不得本心。哎,其实我也不是硬要将漆雕妙妙强嫁于你,她虽纯善,却……”我顿了顿,叹了口气,发自肺腑,“却是与你不大配的。”

叹完后发现简拾遗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立即检讨自己,没底气地问:“我、我说错了?”

他眼中却泛了点笑意,柔和了不少,“殿下怎会错,你可继续说完。”

我低头唔了一声,再度发自肺腑,“与你般配的非妙妙之辈,我始终觉得,与你最为般配的……”

简拾遗转了身向我,静待下文。

“是我……”一个喷嚏将我打断。

简拾遗震了震眸子,以一种看似平静实则不平静的神态凝望于我,正要开口。

我续着方才的话:“是我侄女。”

却见简拾遗眼里的光彩皆成了过眼云烟,抬袖掩唇咳嗽起来,身体也晃了晃。我赶紧倒了热茶,上前一手扶着他一手递给他。

这时,高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急得忙抽银针,“公主啊,您没事少说话,没事少断句。您先一边喝茶去,我来给简相施针。”

我只好蹲去角落喝茶,看神医瞬间便给简拾遗施了几针,手法快到眼神都跟不上。简拾遗坐在椅子里,咳嗽渐缓,面颊却越发的白。我瞧得不放心,跟上去提醒,“今儿下雨,气候凉,去煮点参汤来也许管用。”

高唐收了针,不放心地看着我,“公主说的是,我这就命人煮点药膳参汤,但是,你可以离简相三丈远么?确保我回来之前不要跟他说话?”

“这是为什么?本宫是毒药?”我极其不满。

“毒如砒霜。”高唐小声嘀咕。

高唐终是去熬汤看药了,我自然不会听他所言离到三丈远。外头雨幕不止,凉气阵阵袭来,管家适时送来火炉和外衣,又命人放下厅门棉布垂帘,阻隔寒气。我帮着张罗,不一会儿闷出一头汗,这么个夏日暴雨后折腾得跟个严冬似的,正常人都得热坏。偏简拾遗手上还微微发凉,握个茶杯也不得力。

我看得心中颇不是滋味,总觉得他这个样子都是我作孽害的,当然得出这个结论纯粹因为高唐防我如防毒的糟心之论。汤药送来后,我亲自接来喂。简拾遗原本比较抗拒,但因实在抢不走我手里的汤勺,只得无力地认命了。

高唐与管家见状,都退了出去。

“拾遗,你身子不好,就不要操劳国事了,冲喜的事也随你的意吧,你不愿意别人也勉强不得。”我吹了吹勺子里的热气,再送到他嘴边,看他体虚地吃下去,忍不住又想起一事,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地提醒一句,“对了,我听说男人体虚的时候要静养,那什么,就暂时不要招如意等姬妾侍寝了。等好了再……”

简拾遗猛然咳嗽,刚咽下的汤药又溢出了嘴角。

我慌手慌脚忙抽出袖里手绢,拭到他嘴边。

“如意她……”简拾遗按着手绢,顺道也按着了我的手,眼里闪着一片晦暗不明的光。

“如意她倒也不错,你若真心喜欢,不愿娶旁人,将她扶了正,也未尝不可。”我见他如此,立即投其所好,应该不会错了。

简拾遗按着我手的力道不经意加大了几分,很快抽过手绢却松开了我,彻底仰靠在椅中,闭上眼,语似喃喃:“如意……如以……岂如心意……”

我端着他不愿再喝的药碗,望着他合眸静歇的面容,忽觉外间雨声都退出了尘世之间,虚无缥缈到了极处。他这面孔如何也看不厌倦,虽然看了这么多年,看着看着便心神凝一,一切浮躁都没了。虽然他口中正念着一个不相干女人的名字。

也许,只能远看吧。这样的他是近不得的。

外头唤我很是唤了一阵,直到简拾遗睁开眼望了我许久,我才回过神。

“禀公主,简相,兵部尚书赵大人求见!”

我神色一凛,立即道:“进来!”

赵辅国一迈进厅内,便要叩拜,忽然面露尴尬之色,僵了片刻。我懒得等他啰嗦,先发问道:“不必多礼了,可是前线战报?驸马到了何处?”

赵辅国只来得及行了半个礼,忙将袖中十万火急的战书交到我手,口中汇报:“禀公主,何驸……何帅昨日已到青州,人未到便先遣了铁骑军突袭叛军,攻击不备,并烧了叛军部分粮草。叛军不敢轻举妄动,纷纷撤入山堡中。两军暂时按兵不动。”

我翻看完战报,出了一手心汗,听着战况也还算正常,这种战事非一朝一夕可摆平。我回头准备同简拾遗商量一下如何回复指示前线将领,便见他手里展着一个纸卷漠然地看完后递给我。我接过一看,竟是何解忧夹杂在战报中的小情书,必是方才看信时不慎遗落。

我微微脸红地一面看一面酸倒了牙——

重重卿卿如晤,不见佳人,空虚何如,千军万马,如画江山,独吾心寂寂。枕戈待旦,夜不能寐,辗转反侧,寤寐思服。伏唯愿,太平待诏归来日,卿卿与我解战袍。嗟夫!巾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汝可以模拟得之。吾今不能见汝矣!汝不能舍吾,其时时于梦中得我乎?

末尾再附了一首小情诗:

欲倚绿窗伴卿卿,颇悔今生误道行。有心持钵丛林去,又负美人一片情。

自恐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江山不负卿。

不得不说,情书蜜语,酸则酸矣,毕竟还是透着蜜的甜,酸甜交加,忽然觉得牙齿很是受不住了。反复看了四五遍,对那最后一问有些略感惭愧,还真没有时时梦着他,今晚得试着梦一梦,才对得起他这番甜言蜜语千里相送。考虑妥当,我将情笺小心翼翼叠起来纳入袖中。

忽觉有些地方不妙,我瞪向兵部尚书,“赵爱卿看了?”

赵辅国小腿一颤,脸部一抽,不知是被酸到还是被吓到,“臣无礼,不小心看、看了,不过臣已经忘了。”

这还差不多,我稍感满意。

一个沉沉的嗓音在我身畔响起:“臣也看了。私信夹于战报中,任谁不会看到?”

仔细一想,倒也是。这么说,这战报一路看上来的人,都已然顺带看了这封情书。我一张肃然的脸渐渐发烫。解忧,你这又是出的哪一手?莫非真以为本宫已然豪放到了可与臣子共阅情书的地步?

这俊驸马的心思向来难猜,也就不去费心琢磨了。

三人商议了一番,我本着谨慎起见的打算,便由简拾遗口述,我笔录,对战报作了鼓励及建议性批复,再交由兵部尚书发往前线。

简拾遗口述完后,饮下半杯茶,猝然低声问:“殿下不回复私信么?”

我一脸窘迫,为难道:“本宫不会作那些诗啊词的,文绉绉又甜言蜜语的句子更不会写,太傅又不是不知道。”心中却忍不住吐槽,当年你执意不教本宫吟诗作赋,以至于本宫少女时代便少有那种浪漫少女情怀,在情情爱爱上只会凭着直觉办事,能抢则抢,那种柔婉曲折的手段却是不大会的。

不过念及简拾遗少年时便才冠京华,诗词歌赋策论文章样样拿手,便心生一个主意,“太傅,不如你替本宫作封回书?”

话音刚落,正在尽量将自己淡化成背景的兵部尚书脸部抽搐,忍了一忍硬是没忍住,“身为老师的简相回复身为学生的何帅一封情意绵绵的情笺,当真、唯有公主想得出……”

果然这个要求很无礼,简拾遗干脆将我无视,垂着眼睛默然饮茶。

回复小情书的事情便作罢。

暴雨渐歇,天色也渐晚。高唐提说不放心简相身体,需留下来观察一夜,又透露相府厨子赛过公主府的寡妇厨娘,我肚中一阵饥饿,便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如意……如以:这个小谜看得出来吧~

脚注一下,这封情书剽窃了《诗经》、嘉靖皇帝《送毛伯温》、林觉民《与妻书》、仓央嘉措诗集,不过虽然借用了字句,感情却不能照搬代入,作品背景与感情基调不同。尤其与妻书,那是生死诀别书,极为催人泪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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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蚊子钓鱼姑娘的火箭炮又破我的记录了,我要继续得瑟~(这绝不是鼓励你们攀比啊不是!要出于爱才行!)

PS:比起各种炸弹,甚至深水鱼雷,我最爱的是你们冒泡啊啊啊啊啊~~~咱的评论还不过千,呜呜呜,情何以堪,是不好看么?书评才是更文的最大动力啊捶地挠墙~~~~

恰似太监上青楼(二)

晚膳时,我坐上首,简拾遗作陪,高唐副陪,楼岚在我身边伺候,布个菜剔个刺什么的。果然相府厨子手艺了得,几道招牌菜吃得我乐不思蜀,兼之各位作陪的秀色与新收的面首,可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饭后,管家请示安排哪里的客房。简拾遗尚未开口,我沉吟道:“本宫习惯睡前翻翻圣贤书,前些时日见简相房里书房甚是漂亮……”

简拾遗看了看我,只得对管家吩咐,“立即收拾一下,今夜就委屈殿下在我房中歇息了。”

管家也看了看我,答应了一声,随后又请示他们主子:“相爷,那您今夜睡哪儿?”

这个问题应该不在本宫考虑范围内,遂自顾自喝着饭后茶。简拾遗低声:“东院还有间书房,收拾收拾……”

“那里许久没住过人,又偏僻,相爷您这身体又不好,万一夜里不适,喊个人都没得应。”管家表示不妥。

“相爷往奴家房里委屈一晚吧。”门口站着一个单薄的人影,嗓音柔中带怯,正是相府的小侍妾如意。

我咕咚咽下茶水,喉咙里烫了烫。这是别人家的私事,怎么安排都是合理的,我不太好提意见,便转身同楼岚话些家常,“楼公子,你瞧相府的客房也不多,高唐又住去一间,你总不能睡偏僻的柴房,就同本宫歇一个屋吧?”

楼岚自吃饭的时候起,就有些顺从了他的新身份,任命运将他践踏也不再抵抗似的表情,此时听我这般猥琐的提议,更是放弃了抵抗,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高唐不怕死地提议:“楼公子可与本神医睡一个屋。”

我幽幽转向他,“你忘了那两条鱼了?”

高唐不再吭声。

见我们这边已做了合理的安排,管家小心翼翼地认同如意的提议,他家相爷留在内院睡,夜里也好照应着。如意满眼期许地望着她家相爷。她家相爷沉思良久,“管家去安排吧。”

瞧着也都不早了,简拾遗作为东道主,勉强打起精神招呼大家品尝各地名茶。众人一边叫着好茶一边东倒西歪哈欠连连。我在灌下第九杯铁观音打了个饱嗝兼哈欠后,抚了抚肚子,擦掉因哈欠太大而流出来的几许眼泪,“简相,三更天了,再喝下去就天亮了,大家该上茅厕的上茅厕,该回房的回房,各自洗洗睡吧。”

众人再也顾不了其他,纷纷附和。

简拾遗缓缓起身,立在厅里送众人各自回房。

侍女打着灯笼送我与楼岚入了宰相的卧房,洗漱完毕,待不相干的人都走尽后,灯火映照下,楼岚肤如雪,发如墨,我的睡意一扫而空,凝视他许久,拽着他的手便往卧室去。

房中燃了一炉香,清冷清冷的,带着薄荷味。我望向楼公子的热切眼眸也跟着冷静了下来,即将陷入无欲则刚的境界。楼岚公子似乎会意为我公主之身比较矜持,只在等他宽衣解带,于是慢腾腾极为艰难地抬手摸向了自己腰带。

锁骨一出,我眼里那点冷静瞬间灰飞烟灭,薄荷嗅来都成了苏合,色心一起,神佛莫挡。楼公子乍然见我如此色态,手一哆嗦,衣带纠结到身上扭成了一团。我踱上前,三两下为之化解。抽出他腰带缠在手上,想到物尽其用一说,心下便欢快地跳出一个念头,我便欢快地向楼公子提议:“为了检验一下这腰带好用不好用,稍微姑且绑你一绑,系到床头,你看这个提议怎么样?”

楼岚公子脸色唰地白了,“无耻”两个字在他唇边滚了一滚,硬是给咽下去了。我叹口气,心软地扔了腰带,“本宫跟你开个小玩笑。”

紧张的气氛缓和后,楼岚以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公主,你既有了令天下女子羡慕都来不及的何驸马,为何还要这般强夺男色?”

“男色如同江山。”我笑吟吟上前,替他宽衣,“占有的越多,本宫拥有的便越多,拥有的越多,就越不怕失去。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你还失得起么?”

“公主是怕失去?”楼岚捉着我的手。

“一无所有的人,才害怕失去!”我不高兴道,“本宫拥有这么多,还怕什么?”

心中不悦,一手便将他衣襟扯开,推倒在榻,欲行轻薄之事。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极有节奏,极有耐心。我暂收轻薄之态,继续不悦,“这么晚了敲什么门?”

外间有人紧张地清了清嗓子,“公、公主,送、送宵夜的。”

我让楼岚去开门。送宵夜的小厮年纪尚轻,不太有经验,却极有跳跃的思维与丰富的联想,见到楼岚衣衫不整面色潮红的样子来开门,便脑补到自己不得不窘迫地红了脸,最后完成任务一般火速放下宵夜光速逃离。

重新关好门,楼岚问:“公主吃么?”

“吃!”我扑上前将他拽回来,“本宫吃定你了!”

楼岚红着脸,护住自己清白之身,“若是驸马怪罪……”

“本宫答应过,驸马有且只有一个,可没答应不纳面首。”我摸上美人面。

楼面首还是不太能接受,反复劝说本宫从善行良,需温柔贤惠,知书达理。我听得恼火之极,跟他力辩了一阵,莫非那宋小怜便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了,莫非本宫就不如她。

“公主尊贵之身,旁人岂可相比。”见惹恼了我,楼面首极力弥补,好话说了一箩筐。再说下去,天都要亮了。本宫的第一个面首就搞不定,日后还有何面目见人。

羞怒交加,正要霸王硬上弓,又闻冤魂不散的敲门声,极有节奏,极有耐心。

楼面首立即窜了出去,“我、我去开门。”

送完宵夜的小厮心胆俱碎抖着托盘,“送、送茶水。”随即又光速遁了,本宫都没来得及吼他一嗓子。

只怕都快四更天了,我揉着脸,尽量平和,“小楼啊,今夜你不自荐枕席,就过不了面首第一关,过不了这一关,京兆府那边本宫可没空理会。”

打蛇打七寸,是个至理名言。楼面首想必心中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终是咬牙走了过来,抱起我便扔到了床中央,哆嗦着手解我衣带。

“慢着。”我抬起他下巴,对他此举不太满意,“你就不能带点感情地看着本宫?本宫一点也不可爱么?”

他与我对视,深潭一般的眼底波涛涌了涌,拿开我的手,慢慢靠近,对着我嘴唇亲来。

“咚咚咚”敲门声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