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又有修订《民法典》的风声,等同性婚姻合法,陆夏的地位也更稳固了,他就能慢慢淡出台前,也能公开自己的性向了。到时候一家人也能光明正大的出现,不必含糊其辞。

两人边说边走,老宋听得心里犹如耗子在抓,好不容易到了车上安全了,老宋终于咆哮着问出来:“方方是谁?夏哥和白总什么关系啊?”

第188章 与系统斗智斗勇的一生1

这一次景华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是低矮的房梁,上面遍布蜘蛛网和灰尘,大脑受到无数记忆的强烈冲击,过往种种景华突然之间全部回想起来了。她不只是白景华、方景华、景华公主,她走过无数个世界,依然执着的记着自己的名字。

只是,为什么突然之间全部想起来了呢?

下一刻,一个机械的声音响起,“宿主你好,我是你的随身系统八六三三,你这个世界的任务是完成重男轻女的救赎主线任务。”

干哑的喉咙说不出话来,被突如其来的所谓系统绑定,景华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是在脑海中问道:“什么是主线任务?”

“宿主在这个世界中是重男轻女的山村一家大女儿,被原生家庭虐待,被教导成一心一意为弟弟付出的扶弟魔,在嫁给隔壁村的丈夫后,因为补贴娘家被打死。你的死,会成为来乡村支教女主觉醒的起点,在她的帮助下,这个村子整体搬迁到镇上,纳入主流社会,被法律和社会道德约束,再也不能重男轻女、虐待自己的儿女。”

果然,这个系统能读出自己脑内的思想,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景华立刻用丰富的过往精力充塞脑海,又快速集中精神在脑内道:“我也能做。”

“不行,你不是女主,这是女主的任务。”

景华没有回答,而是思考起目前处境下,该怎样摆脱。她刚想了不到一分钟,脑海内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原本昏沉无力的身体,条件反射式抽搐起来。

系统用冰冷机械的声音警告道:“宿主不可违背主线剧情。”

景华佝偻着蜷缩在床上,任由脑海内的疼痛尖锐呼啸,经历过这么世界,也曾经受过重伤,没有什么伤是扛不过去的,大不了一死而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去做,多半能绝地求生。

可惜,景华料错了,系统能给予的不仅是精神上的折磨,这样的痛苦很快反应在肉体上。身上开始出现青紫淤痕,如同被人打了一样。

系统高高在上俯视着挣扎的景华,如看蝼蚁。这个宿主的确有些本事,过往那些世界,作为早逝皇后的女儿,她本该唯唯诺诺受人欺凌,她的死会成为同胞弟弟黑化的起点,刺激胞弟变成男配,而不是护着弟弟登上帝位,自己也成为地位超然的长公主。作为柔弱的和亲公主,她本该是雄主后宫的战利品,成为雄主一统天下的装饰,而不是辅佐英主,独揽大权,成为太后摄政。成为女主对照组的豪门娇娇女,她该虚荣拜金,在宅斗里耗尽一生,而不是脱离家族,另找国家机器作为靠山,走上科研之路。作为重组家庭的小女儿,她该破坏异父异母哥哥和男友的爱情,挑拨他和生母的关系,刺激哥哥从高楼一跃而下,这样的悲剧对照组,才能让主角幡然悔悟,珍惜眼前人。

不管是作为炮灰、路人甲、女配,宿主都不该抢夺戏份,成为光辉耀眼的那一个。系统早就寄生在宿主身上,只是没有能量重启。系统作为智能生物,一直在观察宿主的行为模式,若是系统没有足够压制宿主的力量,早早表明身份,只会被宿主抛弃。

所以,经历了这么多世界,积累了这么久的能量,系统才露出真面目。可惜,每个世界系统都极力封锁宿主的记忆,企图让她以初生婴儿的状态在陌生世界跌跌撞撞、摸爬滚打,这个宿主却有本事每个新世界都获得成功。害自己等了这么久才重见天日,系统越想越生气,加大了对宿主的惩罚力度。

景华在剧痛中还能分出一丝清明,分辨脑内的伤如同电击、身上的伤像被人打的、呼吸不畅犹如有人捂着自己的口鼻,这不是幻觉,不是心理作用,不是精神疼痛折射到身体上,系统真的有能力毁掉自己。

可景华还是不开口,任何刑罚的作用都是威慑,系统有本事就真的弄死她。

“当然能弄死你,大不了我再休息一段时间,重新绑定一个宿主,下一个总不会像你一样冥顽不灵。用你们人类的话说,不爱就不爱,下一个更乖。”

景华依旧不吭声,若是真如此简单,为什么不一上来就杀了她这个不听话的宿主。

“啊呀呀,宿主还是有些小聪明的,要是能继续绑定,我也不愿意麻烦第二次,所谓惯性~呵呵,不过,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折断你的四肢,让你做一个瘫痪的人,可你偏偏死不了,在这样的环境,你的父母难道会养着一个瘫子?你会与蛇虫鼠蚁作伴,让老鼠一点点啃食皮肉,腐烂的伤口爬满虫子,成为家里人打骂出气的工具。对了,你是女人啊,他们还能用你的身体赚钱,反正你不能反抗,真是个好主意,对不对?”

沉默,是景华的回答。

“宿主,如果你能走完剧情线,我可以放宽要求。剧情里你十八岁就死了,如果你能活过十八岁,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你接来的行为。”当然,系统没说的是,按照剧情,一辈子在偏远乡村的弱女子,能做什么?养只兔子改善生活,要么被父母没收吃肉,要么被父母压榨着天天养兔子,什么深山老林开辟养殖场那是做梦。你的所有物不能带在身边,隔几个小时就不是你的了,祖祖辈辈生活在山里的人,难道会找不到你藏的东西。宿主又不是女主,没有幸运光环。

环境能够影响人,被压迫着长到十八岁,身体孱弱,形成被虐待的条件反射,没有足够的武力值盗取身份凭证,又怎么反抗得了父母丈夫,走得出大山。

“你还有大好人生,就算这个世界辛苦一点,下个世界我能给你找个好的寄生体。系统和宿主是一体的,咱们求同存异,有商有量,各自都能过得好。双赢的好事,你觉得呢?”

景华觉得再不停下,就要伤及肺腑了,这样穷困的家庭,伤了内脏,真的会留下后遗症,一辈子治不好。

“我也看过系统文,你有什么金手指吗?空间、灵泉、武器、改造身体?”景华集中精力在脑中问道。

“想什么美事儿呢?你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来享福的。”系统嗤笑,他是监工,不是助手。当然,也有监工伪装成助手的温情模式,可宿主是个铁头,温水煮不热这块废铁。

“那你怎么帮助我?”景华又问。

“我会提醒宿主主线任务节点的。”

“好,我答应了。”景华厉声应下,她撑不住了。

“早这样就好了。”系统留下一声轻笑,没有了踪影。

景华神深呼吸,歇了许久,才有力气舔舔咬破的嘴唇,系统没有给她治疗,不知道是想给她个教训,还是没有这方面的功能,或者有这功能,力量不足。

景华回忆着思维宫殿构建模式,面对一个会读心的系统,该怎样隐藏自己的想法呢?

吱呀一声,单薄的木门被推开,阳关下浮游的粉尘纷纷扬扬。老洪家的推门进来,看见床上单薄的被套被打湿,女儿的头发被汗水泡着,惊讶道:“大丫,你是不是身上痛,痛就要说啊。都是老刘家儿子推的,咱们找他赔医药费!”

回想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大丫是被一起玩的男孩儿恶意推下山坡昏睡到现在的。她的父母也并没有给她治疗的意思,只是想用这具受伤的身体,多讹一点儿医药费。

“妈,身上疼,脑袋疼。”景华虚弱着开口。

老洪家的上前拉开景华的衣服,眼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他们还打你了!当家的,当家的,不是只推下来,他们还打人了。快,叫大伯、二伯、老四、老五家的都来,咱们找老刘家说理去!”

这明晃晃的伤,该赔多少钱吗?老洪家的眼里不住放光,面对“功臣”,也愿意给个笑脸,“大丫啊,起得来不?算了,算了,让你爸抬你去。你就躺着,有人问就哭,知道不?”

“知道。真起不来,好疼。”景华嘴唇干裂豁口,她想喝水。还没来得及说,老洪家的已经兴奋得笑了起来。

“疼就对了。哭,哭得越惨越好!”老洪家的兴奋得把丈夫拉进房间,完全没有避讳的意思,指着景华身上的痕迹笑得很大声。

没一会儿,洪家男丁就都来了,两个人拆下一扇床板做担架把景华抬着,能说会道的女人一路走一路解说,景华衣襟大开,老洪家的拉着每一个过路的人让他们看伤口,发出呼天抢地的哭嚎。

“老刘家的不是人啊,说什么不是有心的,打成这样又推下坡去,这就是杀人灭口啊!我的天爷啊,你可不长眼啊,这样的恶人你怎么不收了去。他大婶,你是个公道人,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啊。他四大爷,你来瞧瞧大丫的上,这都血浸了,肯定是内伤啊。这可是我头胎的孩子,我多疼她啊,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景华努力积攒力量,在无人观看的时候努力把衣襟合拢。不过没用,没一会儿,老洪家的又会上来扯开,有时还会故意按压她的伤口,让她疼得叫出来,最好能抽搐着疼出满头大汗。

“打摆子了!打摆子了!大丫要是救不回来,老刘家的这是杀人啊!”又是一阵惊天哭嚎。

第189章 与系统斗智斗勇的一生2

赤身裸体躺在床板上,被全村人围观看热闹,这一年,景华七岁。

被老洪家的大嗓门吸引来的人,把刘家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有人扒在夯土的围墙上看,有人爬到树上居高临下,还有人抚今追古,谈论之前邻村哪家也有这样的大热闹。

刘家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同样哭嚎着从屋里跑出来:“你个满嘴喷粪的王八蛋,你说是我家小虎打的?谁看见了?敢上我家来讹人,老娘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两位年龄相当、段位相当,口水飞溅、你来我往,两家的男人就站在边上看着,这是女人的场子,让她们先分出胜负来,两家男丁才最后下场,一战定输赢。瞧瞧,虽然是两家骂战,也蕴含丰富的战略思想。

老洪家的稍胜一筹,刘家的面子上抹不开,左右一看,开始骂趴她家墙头的围观群众:“瘦猴,你要死啊!墙都给我蹬下来了,这可是我家老辈子当年垒的,墙垮了,你地下和他赔罪去!”

一个干瘦干瘦的年轻男人也不示弱,“你要是肯倒墙头,我也接着啊!”

“呸!也不撒泡尿好好找找自己!老娘屎都给你捏出来!”

洪三看场子热得差不多了,也有些跑题,干咳两声,把话题拉回来,“他刘大哥,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事儿还得咱们带把儿的商量商量。我家大丫的确是被你家小虎打了又推下坡的,这事儿好多人都看见了,这儿围着的就有,你家要是不认,到派出所我都有话说。当然了,咱们乡里乡亲的,也没闹到告公的地步,你说是吧!”

洪三上前一步递烟,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刘大也接了他的烟,只是不抽,顺手别在耳朵后面,叹道:“洪三弟啊,大丫这伤,昨天还没有呢,今天怎么就发出来了?”

“刘大哥这话说的!你地里田埂上摔一跤,当时没青,回去青了,难道就不是自己摔的了?”洪三深吸一口烟,走到景华身边,捏着景华的手腕晃了晃:“谁打你的,和你叔伯大爷们说说,咱们老洪家还能冤枉人不成?”

“疼!”景华皱着眉头挤出一个字,巨大的羞愤席卷了她,她被众人指指点点,思想却仿佛脱离躯壳,静静看着这群人。洪三刚好扯着她伤口,景华在脑海中呼唤系统:“这剧情怎么走?我要帮着洪三骗人吗?系统?系统?八六三三?”

脑海中安静一片,若不是身上的伤众人都认证过,景华都要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

“乖女啊,知道你疼,你说说,怎么伤的,说出来,爸给你做主!”洪三在外人面前也能装出一副慈祥模样,轻轻放下景华的手腕,露出一口抽烟太多熏黄的牙齿。

“小春、阿红、张燕和我一起的。”

“听到没有!这么多证人,谁都赖不掉!”洪三高声喊道,浓烈的口臭冲得景华险些晕过去。

洪三并不需要景华多说什么,她就是个工具人,够惨够可怜就行了。洪三跑到场中,站在自己几个弟兄之前,比划着、叫嚷着,“我好好的闺女让你家儿子打成这样,必须赔钱!必须赔钱!”

“赔!赔!”围观的人起哄,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刘大也是个有急智的,叹道:“大丫也是个命苦的,庚午年的吧,瘦瘦小小的,比小龙可瘦太多了,还不如小她两岁的二丫头呢。咱们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三岁就踩着小板凳做饭,烧火、喂猪、洗衣服,还要跟着你们下地。我好几回都看见小龙把大丫当马骑,逼着大丫泥路上爬,爬不动就拿树枝子抽,本来就一身的伤。我说句大实话,大伙儿听听是不是这个道理:昨天可没有这伤,没道理歇了一天,突然跑过来说是我家小龙打的。我家小龙才多大,有这么大的拳头,瞧大丫身上这一片一片的,谁打的还不一定呢!”

“老刘!你什么意思?我还能打自己闺女来讹你?我尊称你一声刘大哥,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打了我闺女,还想泼脏水,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呸!你家两口子什么德行,还用的着我泼脏水,茅坑里的粪水都比你干净!”

“妈的——”洪三一口国骂率先冲了上去。

洪家大伯大吼一声“弟兄们,抄家伙!”两家男丁瞬间打在一起,两家女人也没客气继续扯头发,甩膀子,用指甲挖人脸,实在不行了,就利用敦实的身躯,一屁股甩过去,压也压死个人。

都是干农活的,有把子力气,等打得差不多了,双方自觉让对方看到了自家的实力,村长才如同每一个故事里的警察捕快大人物一样匆匆赶到。

“干什么!干什么!都什么年代了,还闹这一套,把钉耙、钉锤都收起来,知道这叫什么吗?械斗!知道这罪名在派出所判几年吗?全家老少爷们都进去,你们就称心了!”村长上来,照旧是一通不分原告被告的骂,等骂完了两家,又骂那些围观的:“成天不干正事,看热闹鞋底儿都跑掉,赶紧回去,秧子不用打药?地里驴粪疙瘩不用收?都散了,都散了!”

老村长在这村子里德高望重,自家男丁也多,家庭条件好,说话硬气,点了两个生产队的队长和洪家、刘家人留下,其他都哄走了。

景华看着眼前许多条迈动的腿,当你躺下的时候,就发现所有人都成巨人,你只能仰望。那种巨物像你袭来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神经经绷。还有脚步带起来的尘土,呛人得很,比尘土更呛人的是那些议论。

景华头晕目眩,身体保护本能强制她昏迷,可她还在死命掐自己的手心,她想知道商量的结果是什么。可她还是没有坚持下来,这个本来就营养不良的小女孩儿,能坚持到现在,全靠景华意志力强。

等景华再醒来的时候,在刘家的屋檐下,当地会在门外修一个宽一米左右高二十厘米左右的台子,方便农家晾晒、堆放东西,景华就躺在这个台子上。旁边是刘家刚从地里割回来的红薯藤,接口处还冒着白浆。景华不知道自己怎么还有心情研究红薯藤,她就这样静静的躺在屋外,感受着夏夜吹来的凉风,蚊子不会放过这么一块好肉,景华却没有力气给蚊子一巴掌。

景华觉得自己醒着,可神志和行动连不上,想偏头看看夏夜星空,脖子却转不过来。她就这么半睡半醒,听着老村长和刘家商量赔偿,又迷迷糊糊被洪家的人抬走。

最后只听到村长沉重的叹息:“洪三啊,送镇上医院看看吧,好歹是你闺女。”

景华再次有清醒的意识,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行军床上,身上盖的被子有淡淡的汗臭味,枕头原来可能是白色吧,现在已经洗得发黄了,上面还有一圈圈不知道什么留下的顽固污渍,洗不干净,就这样粘在枕套上。

输液的右手被擦干净了,和依旧脏着的左手形成鲜明对比,手上有各种细小伤口,干农活、干家务,总免不了受伤。

洪三躺在旁边另一张行军床上流哈喇子,发出响亮的呼噜声。

有脚步声慢慢靠近,景华闭上眼睛,洪家的进来,推醒洪三,骂道:“让你看着输液的嘛!人家医生说了,输多了空气进去,要死人的!”

“行了,行了,我心有数儿!哪那么容易就死了~”洪三不耐烦撇撇嘴,看着老婆怀里的塑料袋伸手就翻:“什么东西?”

“医生开的药,你别碰,都是金贵东西。”

“都看病了,还开什么药,这不是浪费钱吗?”洪三大声嚷嚷。

“闭嘴!在外面呢!让人听见!你知道什么,老刘家还看着呢,真一分钱不用在治病上,他家还不得再来闹啊!都没去公家开的医院,没想到这小诊所医生还是一根筋。我好说歹说才说通了他,输完这瓶,就回去吃药。放心吧,这药都不贵,钱还能剩下不少呢。”

“还是你们女人家豁得出去面子,你怎么说的?”

“哭穷呗!我就是没钱,他能扣着人治病啊?”洪家的得意一笑,穷,在某些时候是她引以为傲的武器。

“成了,你守着,我出去放水,完了叫我。小龙一个人在家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放心,我煮了鸡蛋温着,二丫会做饭了,起来把我留的哨子混成陈饭炒热了,就能给小龙吃。”

“别废话了,赶紧收拾。”洪三踩着鞋跟,趿拉着鞋出去,若不是为了做面子,他才不愿意来医院窝一宿呢。

景华只当自己死了,任由他们带回那个遍布灰尘和泥土的房间。

第190章 与系统斗智斗勇的一生3

“啊啊啊,我不要和死人睡在一起。妈,我不住在这里,我要和你们一起睡!”大名洪小凤,小名二丫的小姑娘见到景华闭着眼睛被抬进来,发出刺耳的尖叫。

“嚎丧呢!老娘还没死!”这话不是景华骂的,洪三媳妇一声咆哮,震住了洪小凤。

洪小凤和她姐姐大丫比起来足够幸运,她和洪小龙是龙凤胎,只看这个名字就知道家里待她不错,即便洪三媳妇儿为了这两个孩子伤了身体,但依旧不能掩盖龙凤胎吉祥的寓意。更重要的是洪三终于有了儿子,而且一胞双胎,连超生罚款都不用交!哈哈,放眼全村,谁家三个孩子能不交罚款,只有他们家!偏远农村和少数民族地区,第一胎是女儿的,能接着生第二胎,像洪三这样第二胎就有儿子的非常幸运,若是第二胎再生女儿,肯定要躲着生,直到生出儿子来。

所以,洪小凤常看到姐姐被骂被打,自己却少尝这样的滋味儿。孩子都是会看眼色的,洪小凤见母亲这样,自觉低了声音,只低低啜泣,小声嘀咕:“妈,我不想和她一起住,她是不是死了?我害怕。”

“胡说什么,活着呢。”洪三媳妇没好气道。

“那她也不干净了,我不要和脏鬼住一个屋。”

“什么不干净?谁说的?”洪三站在门口厉声问道。

洪小凤瑟缩着往后躲了躲,“幺婶说的,她让所有人都看了,不干净了。”

“哪个幺婶?粮幺婶、红幺婶还是亲幺婶?”洪三黑着脸,已经打定主意要找乱说话的人闹一场,倒不是他有多在乎大丫这个女儿,而是女儿家清清白白的名声不容玷污,以后是要靠她们家人换彩礼给儿子娶媳妇儿的,他有两个女儿,肯定能给儿子娶个条件不错的媳妇儿,还能把家里的房子再修一修。所以,女儿的名声不容有失!

“红幺婶……”洪小凤嗫嚅出声,洪三立刻给媳妇儿使眼色,女人的事情还是女人出面,反正他媳妇儿不要面子豁得出去!

洪三媳妇雄赳赳气昂昂出去了,洪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一下的大女儿,从镇上回来,一路都是他背着,要不是胸口有起伏,真跟死人一样。洪三也没留下来照顾的心情,随口道:“二丫,照顾你姐。”至于才五岁的洪小凤能不能照顾,照顾得好不好,不在洪三的考虑范围内。

洪小凤到底只是个孩子,在屋里安安静静待了一会儿,悄悄跑出去玩儿了。

等人都走光了,景华才睁开眼睛,打量这间土坯房,镇上诊所的日历让她确定时间,现在是九零年代。偏远地区,住土坯房、走泥巴路、讲道理靠拳头,似乎并不值得诧异。

脑海中,景华始终分出一缕神思,一直呼唤系统,但直到现在,系统仍旧没有现身。景华不知道它在默默观察,还是没有干预的力量,最好的猜测是它根本没有苏醒的能量。这是它自己透露的不是吗?如果它真有如此大的威力,为什么不早早现身,反而在她游历这么多世界之后才突然出现。

但是,这一切都是猜测,还需要时间验证。景华把这个想法埋在心里,再也不翻出来想。现在需要想的是,如何度过养伤阶段。从诊所带回来的塑料袋景华也翻看过了,药是对症的,只是效力不够,这具营养不良的身体,除了治疗之外,更多的需要调养。

调养啊,刚好,洪家也靠她讹了不少钱,打个折扣用一半在她身上也足够了。

可惜,景华终究低估了洪三夫妻的无耻,即便在诊所已经听到他们心疼钱,可她没想到他们这样不要脸。

“妈,我饿,心里痨得慌,油水不够,我想吃肉。”景华靠在床上,虚弱无力道。

“吃肉,吃肉,谁不想吃肉,你已经三天吃一回肉了,谁家日子过成你这样!鸡蛋都是小龙从牙缝里省给你的!”洪三媳妇把碗往床头一搁,“爱吃吃,不吃拉倒,老娘伺候你还挑三拣四,你不是当闺女的,婆婆都你没这么挑!”

景华讨好笑笑:“妈,刘家不是给钱了吗?你用那钱给我买点儿药吧?我身上疼得厉害,晚上睡不着。”

“那是不困,困了就睡着了!我说大丫啊,你心思够跳的啊!刘家给的钱全给你用了,家里还贴了不少。你要把药当饭吃啊?行了,少废话,等把药吃完,肯定就好了。”洪三媳妇把筷子拍在碗沿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景华自嘲笑笑,洪小龙每天早上有一个煮鸡蛋和一碗肉哨子饭,洪三夫妻也能保证每天有肉吃,洪小凤在厨房挨挨蹭蹭,被骂几句、支使着干点儿杂活,总能混口好吃的。数来数去,一家子里,居然是她落到的最底层。

等洪三夫妻下地,洪小龙洪小凤出去玩了,景华才慢慢下地,她早就能走动了,只一直装虚弱,想趁机调养身体。可洪三夫妻不给她足够营养的食物,她躺在床上也只能熬着。

厨房里的东西都是有数的,粮食和精贵肉食锁在主卧柜子里,景华有能力撬锁,可她没本事在男女双打下求生。还有身上的伤,药已经吃完了,必须补充。

之前想的苟到最后应有尽有是不可能了,这几天洪三夫妻已经很不耐烦了,饭都少了,说她天天躺在床上,不用吃那么多。

下午,洪三夫妻回来,发现猪草已经切好,地也扫干净了,心里高兴,面上自然就带出来了。

景华笑着迎出来:“爸,妈,我今天好些了,能动动,做不了重活儿,就把家里归置归置。”

“行,好样的,没白养你。下回扫地不要只扫屋里,把台子也扫干净了,院子也要扫。炉子坐上大水壶,回来做饭才快。”洪三媳妇指点道。

“可,可我提不动一壶水。”

“没脑子啊!先提半壶,再一瓢一瓢舀进去。去拿脸盆,你爸忙了一天,洗把脸透透气。”景华听话的过去拿东西,只是走路慢吞吞的,她还伤着呢。她的表演注定是白费,再慢又如何,没有人问一句是不是伤口疼,也没人体贴她,让她歇着。

“把白菜洗了!”

“拿碗过来!”

“端菜!添饭!”

“你是木头啊,戳一下动一下,庙里的木鱼都比你机灵。眼里没活儿啊,赶紧去摆桌子。”

洪三进屋之后,就葛优瘫在长椅上,不动一根手指头。洪三媳妇和景华说话永远是祈使句,命令式,不停有事情让她做,洪小凤则在旁边做鬼脸,“木鱼!”

这些天,原本景华的活儿都让洪小凤做了。她年纪小,以前有姐姐挡在前面,会的也不多,经常被骂,越骂越错,越错洪三媳妇越生气,如此恶性循环,洪小凤的日子也难过起来。所以,洪小凤对姐也不喜欢,觉得自己是顶锅受委屈的。

这些都与洪小龙无关,他还在院子里撵鸡追狗,不到最后一刻,不会上饭桌。

一荤一素一汤,用斗碗装着,景华不嫌弃肥猪肉腻人了,动物油脂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只是多夹几筷子,洪三就皱眉了,洪三媳妇一筷子敲在景华手背上:“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你爸做一天活了,别和他抢。”然后几大箸分了肉菜,只留下细小的碎肉夹不起来留在碗底,景华也不嫌弃,把自己碗里的饭倒在菜碗了,伴着油吃了。

洪三媳妇瞪了两眼,终究没说什么。

吃完饭,洗碗当然又是景华的事情,等把厨房收拾好,景华擦干手上的水,舔着脸笑:“妈,我药吃完了,胸口还疼得很,我去镇上再捡点儿药。”

“拖几天就好了,药!药!不要钱的啊!”一天乖巧懂事,做事麻利、又赔笑脸,并不能让洪三媳妇儿感到满意,当然,她也不是针对景华,她对洪小凤一样刻薄。

“那我去问问医生,能不能换成草药,大院子里的三爷不是会采草药吗?我问清楚了,自己煮点儿吃。妈,我真的疼得不行,晚上都睡不着,胸口火烧一样。”

“行了,去吧。”洪三躺在长椅上慢悠悠开口:“把猪和鸡喂了,早点回来做饭。”

“谢谢爸。”景华快速低头回屋。

洪三媳妇挪到丈夫身边,小声埋怨:“她才几岁,一个人去镇上,你也不怕被拐卖了。”

“怕什么?跟着读书的学生一块走,谁家孩子被拐了?不要钱的草药,山上要多少有多少,大丫还是要养一养才行。”

“说起读书,大丫也七岁了,是不是让她读小学了。要是不让读,老师又要来家访,村里也没谁家不让女娃读书,至少把初中读完,混个义务教育吧。”

“唉,读吧,真他么事多!不让读,小龙名声也不好听。妈的,什么世道,政府啥都要管,就是不管发钱。今年米又跌了一毛五,一年到头又是种子,又是农药,才挣多少,白搭人工进去了。”洪三骂骂咧咧起身,从柜子里摸出一瓶散装白酒,“我去后头二哥家里坐一屁股。”

第191章 与系统斗智斗勇的一生4

景华回屋一看,自己的床已经被泼湿了。这间土坯房,原本只有一张床,两姐妹睡。后来,村里流行起“席梦思”,洪小龙吵着要换新床,淘汰下来的架子床自然搬到了这间屋。当然,并不是真正的席梦思,这是农村对所有高级床垫的统称。

小小一间土坯房,除了做两姐妹的卧房,还兼具着杂物房的功能,堆了好些不常用的农具。有了两张床,两姐妹自然分床睡,景华又在中间拉了个草帘子,自然而然隔成两个空间。

现在,自己的床被泼水了,显而易见是谁干的。景华都气笑了,这是什么幼稚手段?

“你看我干啥?我进来已经是这样了!不信你去问妈,我一天都没回来——啊!”

景华一句废话没有,大步走过去,把人按在床上,照着屁股肉多的地方狠狠揍。手脚并用把洪小凤压在床上,任凭她怎么挣扎都跑不脱。

小孩子真是天真,这样拙劣的谎言能骗得了谁?洪小凤还委屈着呢,怎么能问都不问一句,直接打人呢?

“知道错了没有?”景华厉声问道。

“疼!啊,你凭什么打我~”

“你背地里骂我,往我床上吐口水,告我黑状,你以为我不知道呢?下次再敢这样,我打烂你屁股!”

洪小凤嚎啕大哭,引得洪三媳妇高声喝问:“造反呢!要吵院子里吵去。”

“妈,没事儿,闹着玩,就睡了。”景华坦荡回了一句,半点儿心虚害怕没有,冲着洪小凤挑眉:“出去告状,看爸妈帮谁?”

洪小凤终究不敢,她是真正的小孩子,一打就怕,一吓就怂。

“今天你睡湿的床,下次再敢往我床上丢虫,我就往你嘴里塞蛇!”

洪小凤吓得一个哆嗦,跑到床上把湿掉的薄床单推到床脚,睡在凉席上。

还算聪明,知道不能睡在湿的地方,等她躺好,景华把床单拧干,搭在屋中间的绳子上。夏天燥热的温度,一晚上就能干透,第二天起床,了无痕迹。

景华能猜到洪小凤的心思,不过是眼红她这几天躺着不干活,委屈活全都堆在她身上,又或者只是单纯的跟着父母弟弟学,家庭氛围就是这样,小孩子有样学样很正常。可天真的是孩子,恶毒的也是孩子,不加以约束,自己就只能受她欺负。

奴隶是不会反抗奴隶主的,他只会嫉妒同为奴隶的伙伴,嫉妒滋生怨言,怨言演化成暴行。

可笑吧,一个成人的灵魂,有时候你以为自己的大度不计较,在她眼里就是软弱好欺负。

一顿巴掌下来,洪小凤学会了躲着景华走。当然,小孩子忘性大,有时候她也会凑过来,缠着景华和她一起玩。但只要景华一瞪眼,她就识趣跑开。

景华去镇上晃了一圈,没有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挣钱的路子,如果她是个孤儿还好,捡破烂一天还能有二十块钱收入。可惜她有父母,洪三夫妻还爱面子,绝对不可能让景华小小年纪成为“收破烂”的。就算景华靠这个挣点儿小利润,秉持孩子的都是自己的理念,洪三夫妻肯定会没收所有财产。对现在的景华而言,洪三夫妻完全是拖后腿。

有了借口,就能到后山上采草药了,也许还能采点儿别的什么。

景华把一个黑砂做的药罐挂在腰上,堂而皇之的走出去。外面小孩子拍着手唱歌:“大丫丫,药罐子,小脏鬼,黑皮子。”编顺口溜欺负人,也是孩子们的乐趣之一,他们无意识的抱团排挤欺负弱势的人。

景华也不惯着,随手从地上捡了土疙瘩砸人,一砸一个准,小孩子欺软怕硬,很快就跑开了。

村子旁边的山,半山腰以下都开成了梯田,越往上地势越陡峭,主人家种了果树,并不常来管理,方便了景华顺手牵羊。再往里走,才是无主的大山,夏日有正当季的野果,和新鲜野菜,荆棘笼下面,偶尔还能摸到野鸡蛋。

对有经验有技巧的人来说,大山就是取之不尽的宝库。刚好,景华就是这个人。

景华拿药罐接了山泉水煮野鸡蛋,刚吃了一个,脑海中突然感受到剧烈疼痛。痛得颤抖的手,小心放下鸡蛋,走得略远一些,不敢打破药罐。

“警告宿主,人设OOC,你是只听父母话,一心一意帮扶弟弟的姐姐。找到野鸡蛋,要给父母弟弟带回去。”

“我知道了。”景华在脑海中回答。

“第一次警告,电击三分钟,宿主再有违反剧情设定行为,将累积惩罚数量和时间。”系统冰冷的声音戛然而止,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

景华躺在地上缓了好久,才有力气起身打理自己滚了一身的草屑。把鸡蛋放进药罐里,把药罐藏进背篓里,再把早就出采好的草药放在上面遮掩了一路往回走,路上看见树莓,景华迟疑了一下,顺手摘了丢进嘴里,系统没有丝毫反应。

到了山脚下,景华想了想,拿出其中一个鸡蛋吃了起来,系统却突然铃声大作,脑海中的疼痛加剧,痛得人眼冒金星,站立不稳。

景华坐在路边大石头上,把头埋进膝盖,不让自己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样子被别人看见,只是疼痛带来的肌肉条件反射式抖动不能完全克制,景华就在路边颤抖着、忍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