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早早的生下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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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睿王马上就要去雍州了,册封谢琳琅为睿王侧妃的旨意很快传下。

----整个谢家都沸腾了。

倒不是因为出了一个亲王侧妃就欣喜若狂,百年世家还没有这么眼皮子浅,而是前段才闹出隐隐流言,说是小公主和姬暮年怎么怎么地,结果因为谢琳琅“重病”,把两个人的亲事给闹黄了。

本来想着泛秀宫的人正恨着谢家,结果一转眼,睿王就要娶谢家女儿做侧妃了。

“琳琅。”谢夫人担心的看着女儿,摇头道:“这…,实在是太过突然。”之前宫里来人,根本就没有说是做什么,自己还提心吊胆,以为是小公主要发作,后来见女儿平平安安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哪知道,竟然是让玉贵妃叫了女儿进去相看的,给睿王做侧妃!

“娘,别担心。”谢琳琅朝着母亲微笑,“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安慰道:“睿王是百里挑一的少年才俊,又是大名赫赫的将军王,多少姑娘想嫁他还不得呢。”

“睿王的确是很不错,可是还有一个姜胭脂啊。”谢夫人忧心忡忡,烦恼道:“你想想她是什么人?她可是兴平长公主的小女儿,你过去又是做侧室的,将来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不。”谢琳琅摇头,笑容渐渐变淡,“当初外面尽是流言,说是我影响了表哥和小公主的婚事,结果表哥不肯娶我,别人家也畏惧小公主不敢娶我。我还想着,自己将来不知道要落到何等田地?想来只能配一个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的夫君了。”

她幽幽道:“要那样,我这一辈子才是真的苦呢。”

“还好虽然受伤凶险,但没有留下疤痕。”谢夫人庆幸了一番,不然有疤痕的女子,哪里能够给睿王做侧妃?又疑惑,“照这么看来,泛秀宫也不是那么嫉恨你,所以…,那件事应该不是小公主做的吧。”

“娘…”谢琳琅微微蹙眉,辩道:“你别听姨母的那些没边际的猜想。小公主要是看上了表哥,一道圣旨,就可以顺顺利利的得了驸马,何须如此下作手段?就算退一万步说,她真的讨厌我,直接让人赏一壶鸩酒赐死,谢家又能怎样?难道谢家还会为了一个女儿,就跟皇室闹翻不成?”

“不是她。”谢夫人一时语塞,“那…,那会是谁?”

“不知道。”谢琳琅亦是猜不出来,回想了一下,“不过今儿进宫的时候,倒是见着了小公主,匆匆一瞥,和贵妃娘娘都是美人胚子。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并无任何骄狂,至少看起来不是那种蛮横的人。”顿了顿,“再说我马上就要去雍州了,往后并不和她打交道的。”

自己遇刺的事,小公主应该不是幕后黑手,除了刚才分析的那些原因,还有如果是她做的手脚,那么恨自己的话,今儿就肯定不会平平静静,让自己嫁给她的哥哥了。可是不是她,又会是谁?如果仅仅是因为涉及宫闱斗争,自己被人当做了棋子利用,还能说只是时运不济;如过是表哥…,摇了摇头,但愿不是他吧。

罢了,先不要去想了。

从现在开始,自己应该想的是,要怎样才能做好睿王的侧妃!

谢琳琅忽地笑了,“娘,不知道表哥还有没有机会娶到小公主。”目光好似一汪波光粼粼的湖水,轻声道:“若是有,我和表哥可是又多了一重亲了。”

姬家,二房书房内一阵静默无声。

对于表妹突然变做睿王侧妃的事,姬暮年完全出乎意料,----任凭他猜测过睿王千百种作为,也断然想不出,对方突发奇想,打起了自己表妹的主意!

睿王这是向靖惠太子投诚的意思?以联姻的方式和谢家扯上了关系,也就同时和姬家扯上了关系,变相等于成为太子党的一员?真的…,只是这么简单吗?为何自己心中总是隐隐不安,觉得有什么迷雾没有拨开似的。

但是不论姬暮年想没想清楚通透,睿王的行程都是不会变的。

到了离京的这一天,睿王和代王各自带了妻儿家眷向皇帝告别,姜胭脂和小郡王暂时留下,虞美人则跟着代王一起去封地,皇帝还让人宫中办了一个送别宴席。热热闹闹的后宫女眷之中,又多了一员新人,----刚刚册封不久的睿王侧妃。

谢琳琅一身烟霞色绣细花的宫装,不出挑,也不过于清淡,总之中庸之道,安安静静的坐在姜胭脂旁边。按理说,她一个侧妃没有资格出席皇室家庭成员的宴席,不过情况特殊,睿王马上就要带她走了,当然要带出来见一见面。

武帝瞧了瞧她,觉得还不错,侧首朝慕容沅低声问道:“你觉得呢?”

大庭广众之下,慕容沅当然不能说谢琳琅的不是,况且她本来也不错,只是顾及嫂嫂姜胭脂,淡淡道了一句,“挺好的。”

一场皇室送别宴席,规规矩矩,平静无波。

宴席毕,按规矩睿王、谢琳琅,以及代王、代王妃、虞美人向皇帝辞别,跪谢皇恩等等,----基本上,以后这些人除了给皇帝奔丧之外,都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别人还好,唯有虞美人眼泪汪汪的,“臣妾拜别皇上,愿皇上身体安泰康健…”

☆、76终须别

“好了。”武帝现在年纪大了,对女人没多大兴趣,况且和玉贵妃一比,虞美人什么都不是,勉强给了她几分面子,“走吧,在那边有老七夫妇孝顺你呢。”

虞美人当然清楚自己是去享福的,可是演戏总要演全套不是,所以对皇帝的一点点依依不舍,也得放大成一百分。继续淌眼抹泪的,直到皇帝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方才识趣的退了下去。

代王和代王妃也上去告别,睿王则被玉贵妃拉着说话,姜胭脂更是依依不舍,倒是把谢琳琅撇在了一旁,以她的身份,和即将跟着睿王离去的安排,是不合适上前惹人嫌的,因而只在边上静静微笑站立。

慕容沅不由自主的看了她一眼,三分好奇,七分探究。

谢琳琅像是感应到了目光,抬眸看过来,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上来福了福,“公主殿下,有话要交待妾身吗?”

慕容沅仍旧看着她,问了一句,“此去雍州一别千里、经年难归,我看你,好像很坦然从容的样子。”

谢琳琅不由笑了,摇摇头,“妾身没有公主说的那么好。”声音平和,宛若三月里最清幽的一抹春风,“离别故土,妾身自然也是眷恋不舍的。但是,妾身已经是睿王殿下的侧妃,跟随他就是妾身的人生道路,不论是在千里之外,又或者别的什么,妾身都只能好好的走下去。”

她那语气,分明是在说不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道路,都要坚定的走下去。

慕容沅的眸子亮了亮,怎么说…,看着谢琳琅那种对人生很坚定、很认真,用力把握的态度,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的毫无规划,----之前还有捉奸夫的事惦记着,之后送走了宇文极,拒绝了姬暮年,就完全过起了米虫一样的生活。

“公主殿下。”谢琳琅清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沅摇了摇头,抬眸看她,“你挺好的。”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便打住了,然后又道:“哥哥远在雍州,一切都有劳你多多照顾了。”

谢琳琅忙道:“公主放心,服侍睿王殿下是妾身的本分。”

慕容沅“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谢琳琅看着那个明珠美玉一般的少女身影,看着那些簇拥着她的宫人们,不由嘴角微翘,----养尊处优、呼奴唤婢的小公主,千人宠,万人爱,最大的烦恼也就是春天的桃花开得迟了些,秋天的霜露茶颜色有点淡了吧。

听说她小的时候很是淘气,甚至讨人厌,当年被皇后的猫儿给抓了,皇帝就下令扑杀宫中所有的猫儿,骄狂跋扈可见一斑。

但如今长大了,自己瞧着,却是一个容姿殊丽、性子柔和的少女。

谢琳琅摇了摇头,看来传闻总归是传闻不足信的。

再说慕容沅回去以后,情绪有点低落,自然而然走到皇帝和玉贵妃身边,看着哥哥嫂嫂,在旁边听他们说着离别的话。玉贵妃替睿王整理了一下衣襟,含笑道:“你先过去想来有点冷清,不过没有关系,等过几年,想来新王府也修筑的差不多,我再和胭脂一起,带着小玄过来。”

慕容沅吃了一惊,“母妃你要去雍州?”转头又看了看虞美人,不是叫她走母妃不走吗?心里一阵不安,看向皇帝爹,强自镇定,“母妃也要和虞母妃一样,跟着哥哥去封地的吗?为什么是过几年?”

玉贵妃回过头来,淡然道:“哦,这几日忙,忘了找机会跟你说了。”她道:“我先留在京城,替你择婚事,等过几年你出嫁了,我再去雍州找承煜他们。”

慕容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强撑道:“不是说,小玄养到三岁就走吗?母妃的意思,是要在这两年多时间内,就把我嫁出去,然后你就去找哥哥再也不回来,是吗?”她的语气,隐隐有质问母亲的意思。

“阿沅。”武帝喊了一声,其余人的也发觉气氛变得尴尬了。

“你这丫头是怎么了?”玉贵妃蹙了蹙眉,“女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她说得理所当然,“等你将来有了驸马,我也不能和你一辈子同住,自然是要让承煜养老,有什么不对吗?”

慕容沅的心口噎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她转身就走,白嬷嬷上前拉了她一把,却被狠狠甩开。

“无双!”武帝本来心中就有怨,不由皱眉看向玉贵妃,责问道:“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早点跟阿沅好好说?”却顾不上继续责备她,叫来缪逊,吩咐道:“快去看看阿沅去哪儿了。”

睿王看着妹妹远去的背影,劝道:“妹妹这是舍不得离开母妃,回头哄哄她罢。”

玉贵妃静默不语,----哄不哄,自己都是会先选择儿子的,女儿那边,注定是要埋怨自己的冷情,不如就这样,将来她也少一点牵挂。

没多会儿,缪逊快步回来,再皇帝耳边低语了几句。

武帝乘坐御辇找了过去,在一个湖边小亭找到了宝贝女儿,挥退了人,上前道:“还在生你母妃的气呢?”

“我没事。”慕容沅依旧看着湖面,没有回头。

“阿沅。”武帝在长椅旁边坐下,安慰她道:“你母妃走了,不是还有父皇陪着你吗?再说了,你嫁人也是往后几年的事。”

“我知道。”慕容沅摇了摇头,“虽然母妃说的那些话都有道理,但是…”忍不住说出了心底一直的困惑,“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论我怎么努力,怎么讨好母妃,她都和我保持距离,就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一样。”

武帝皱眉,“别胡说。”

“虽说女儿和儿子不一样。”慕容沅却继续说道:“可是,有些感觉不是言语说得出来的,总之我就是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不喜欢我?但是却喜欢哥哥。” 如果说母亲是因为厌恶皇帝,才讨厌皇帝的儿女,那为什么不讨厌哥哥?叹息道:“我努力孝顺她这么多年,她也只是淡淡的、远远的,总是不让我靠得太近,就好像今天…,她一心都盼着去找哥哥,只想把我早点嫁出去了事。”

武帝沉默了,要怎么跟小女儿说,因为你哥哥是前朝驸马的孩子,而你不是。

“父皇?”慕容沅见他神色不好,再仔细看看,皇帝爹都已经头发、胡子花白,自己真不该再让他担心的,道歉道:“我不该惹得父皇担心。”自己这是怎么了?又不是真正的沁水公主,为什么…,是因为本身没有享受过父母关爱,不知不觉中,把玉贵妃和皇帝当做亲生父母了吧。

“阿沅。”武帝最终还是说不出前朝的事,只是慈爱道:“不论如何,父皇都是最疼爱你的,一直都会护着你。”委婉道了一句,“你母妃性子有些偏颇,不用较真,你自然是她的亲生女儿,也别多想了。”

“嗯,好。”慕容沅收拾好了情绪,笑了笑,“母妃说得对,她是应该去哥哥那边养老。”到底对玉贵妃有了芥蒂,她不牵挂体贴的丈夫,不记得孝顺的女儿,心里只有一个儿子,“而我…,将来哪儿都不去,要一直一直陪着父皇。”

“好。”武帝揽了小女儿的肩膀,欣慰道:“父皇一定不让阿沅受委屈。”

慕容沅故作轻松一笑,“阿沅也不让父皇受委屈。”心里微微沉凝,----像谢琳琅那样先经历被拒亲,后被流言缠身,如今又突然人生巨大转折,即便如此,她都能坚定的走下去。而自己顺风顺水,又何必因为母亲的偏心而委屈呢?

就算母亲偏心一些,喜欢哥哥,可是父皇也更偏心自己啊。

母亲将来要走就走吧,希望她和哥哥嫂嫂在一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自己就在京城陪着皇帝爹,给他养老送终。嗯…,还要在这之前找一门妥当的亲事,让皇帝爹放放心心的走,自己也把后半生给提前安排好了。

风乍起,吹皱了一池春水。

----更不知吹皱了谁的一腔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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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王、代王等人终于全都走了。

姬暮年心中的不安更甚,没有实际的证据,只是一种本能的理智判断,让他觉得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发生事情都带着诡异。睿王和代王分封属地以后,固然远离了权力的中心,看起来失去了夺嫡的可能性,但反过来,何尝又不是多了两位坐拥富饶地盘的亲王?他们两个的力量,已经叫朝廷不能轻视了。

武帝年迈苍老了,越发的行事单凭一己之喜,护短、偏见,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而不愿意相信儿子们会背叛自己。他这样的安排,叫郗皇后将来也很难对两位亲王下手,但是…,会有那种万一的可能吗?

自己可真不敢打包票。

稍微放心一点的是,以雍州和青州的力量,还不足以和朝廷分庭抗礼,但是这些年各国局势并不安定。若是再有其他因素,罢了,凭空臆测没有任何意义,还得派人多多盯着睿王才行。

倒是表妹,居然就那样成为了睿王的侧妃!

前世的时候,自己十分清楚表妹的性子和为人,加上中表之亲,是一个十分合适的妻子人选、今生因为掺和到了权力中心,不得不放弃了她,而后还为她惹来了祸事,她该不会…,不,她肯定会埋怨自己的。

想到这儿,忽地心头一震。

睿王此举绝非只是想和谢家联姻!谢家姑娘不少,他单单挑中了表妹琳琅,分明就是将表妹“化敌为友”,将表妹那一房的人转成旗下势力!甚至…,有可能将整个谢家给拉过去!不知不觉中,谢家和姬家已经开始分化了。

可若是睿王有夺嫡之心,为什么又要离开京城?而不是继续动作,彻底的把靖惠太子给拉下马?就这么走得远远的,成了藩王,将来…,又要如何行事呢?还是说只是自己想得太多?这一系列的事都看起来事实而非,叫人琢磨不透。

姬暮年眉头微皱,狭长凤目里的光线变得幽深莫测,好似一滩古井深水,他缓缓的坐了下去,开始一点点的、仔细的,反复推敲睿王最近的行事动机。

----睿王,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姬暮年还没有琢磨清楚睿王的事,便听见一串脚步声。

有心腹幕僚赶来书房找人,“公子。”等到里面应了,方才推门而入,继而神神秘秘关了门,低声道:“东羌出大乱子了。”

姬暮年目光一闪,“大乱子?”

“东羌言官弹劾大将军端木雍容,说他谗言蛊惑皇帝,将甘河、逑川、箜平三城割让燕国,是一个阴险无耻的卖国贼。那言官弹劾之后没几天,就意外的死了,便有流言说是端木雍容派人杀的,皇帝下旨要拿端木雍容回京问罪,但是他却拒不领旨,和朝廷打起来了。”

姬暮年挑眉道:“这不是又一个傅如晦吗?”

“倒也差不多。”幕僚接着道:“不过端木雍容还是有些不一样,他虽姓端木,却不是端木家族的嫡系子弟,近年来屡建战功、功高震主,同时也震到了端木嫡支,所以这一出‘卖国求荣’的大戏,里面水深得很呢。”

“那是自然。”姬暮年颔首道:“割让甘河三城这么大的事,没有皇帝首肯,没有朝中大臣商议一致同意,圣旨随随便便就颁发了?再说端木雍容只是沙场战将,又不是天子重臣,凭他几句话就能让皇帝改了主意?更不用说,宇文极回国都快一年了,言官隔了这么久才弹劾,早干什么去了?”勾起嘴角一笑,“倒也十分有趣。”

幕僚叹道:“是啊,臣子都是不好做的。”

姬暮年凤目微眯,分析道:“东羌皇室显然是蓄谋已久,又突然发难,端木雍容仓促应战,只怕…”摇了摇头,“只怕端木雍容,多半也是和傅如晦一样下场。”

----果然被说中了。

端木雍容仓促应对大规模的朝廷军,很是吃力,交战屡生险象,眼看就要被朝廷军包围围剿,情急之下,不得不以出云七州为降表条件,向西羌请求支援。一个月后,又向燕国递上了一模一样的降表,同样请求支援。

☆、77大将军,小公主

为了同不同意端木雍容的投降,燕国朝中大臣分成两派,激烈分辨起来,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彼此唇枪舌战不罢休。

“端木雍容为人首鼠两端,唯利是图,绝对不能相信!”

“出云七州素来易守难攻,眼下白白送上,如此大好机会怎能放过?端木雍容说是请求咱们支援,到时候随便派点兵马过去便是,又不吃亏。”

“你说的轻巧!要是答应了,简直就是引狼入室!”

“哼!要我说,东羌才是狼子野心,如此突然就要攻打出云七州,谁知道是不是接着此事当跳板,然后好一举打到燕国来?”

武帝在六十的大道上奔了几年,往七十而去了,精力每况愈下。最近还新添了遇到吵闹、着急就头疼的毛病,皱眉听得臣子们嗡嗡一片,头疼病又发作起来,只顾揉了半天的额头,烦躁道:“好了!你们各自回去写奏折,陈述利害,然后呈于朕看,如此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头疼难忍,竟然不管不顾挥袖走了。

留下一殿堂面面相觑的臣子们,都静了下来。

武帝回到寝宫不到片刻,慕容沅就过来了。哥哥走了,和母亲生分了,基本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父亲身上,皇帝最近爱犯头疼什么的,自然是清楚的,所以差不多在早朝散去,就会过来一趟。

“今儿怎地回来特别的早?”

“嗯。”武帝挥了挥手,“朝堂上出了点事,吵得慌,朕就先回来了。”

“我替父皇捏捏头吧?”慕容沅一瞧便知他是头疼发作,见皇帝爹点头,便让他侧躺在长榻上,自己走到前端,将手轻轻放在穴位让按摩,“力道可还好?疼吗?”

“挺好的。”武帝闭上眼睛,头颅中的闷闷胀痛感缓解不少。

“要不然…”慕容沅一面轻轻按摩着,一面小声建议,“父皇要是允许的话,我可用金针试一试的?先不多,只用几针。”

“一针也不用。”武帝当即拒绝。

“好。”慕容沅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太医建议用针灸的方法治疗头痛,但是皇帝爹不允,甚至怀疑太医是要害他,要不是自己求情,那太医差点就没命了。今儿就连自己提了,他也不答应,看来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

讳疾忌医,大约是上了年纪老人的通病吧。

皇帝爹虽然疼爱宠溺自己,到底皇帝,是九五之尊的天子,他的脑袋,哪里允许别人用针去碰?就算自己这个宝贝女儿亲自动手,也是不行。

“这样就很好。”武帝像是怕伤了女儿的面子,安慰她道:“你替父皇按一按,就感觉不那么疼,舒服多了。”又笑,“手累不累?先歇一歇再说吧。”

“没事。”慕容沅可不想跟父亲抬杠,闹僵了,以后越发没人能劝他了。虽说皇帝爹还从来没有不理会自己,但也要识趣不是,因而转移了话题,“今儿朝堂上面在吵什么?是不是惹得父皇生气了?”

“东羌那边的事儿。”武帝闭上眼睛享受女儿的按摩技术,恰到好处,力度不轻不重,心下老怀甚慰,连朝堂上的事都没那么上火了。大致讲了一遍,又道:“多大一点事儿啊,也只得他们吵吵闹闹的,惹朕心烦。”

皇帝做得久了,那种认定海晏河清、百姓臣服的帝王心理,也越来越重。

慕容沅却是吃了一惊,端木雍容居然变成了东羌的乱臣贼子?那…,宇文极现在又怎样了?虽说端木雍容早年有监视他的意思,但是宇文极来往燕国和东羌,都是他平平安安护送的,怎么着也是友不是敌吧。

端木雍容这一叛乱,自然再回不到东羌权利中心,宇文极岂不是更孤立无援?不知道为什么,宇文极回国以后,除了最初的一封简短平安信,就再也没了消息。

不过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吧,至少…,他还活着。

“你在担心宇文极?”武帝猜出了女儿的心思。

“有一点。”慕容沅换了一个穴位,继续按摩,轻声道:“不过…,只要现今的端木皇后没有儿子,想来他还是安全的,只是要受点委屈吃点苦罢了。”正说着,却发觉父亲呼吸渐渐均匀,居然已经睡过去了。

不由停住了动作,招了招手,让宫人拿了一床锦被过来轻轻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