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她喜极而泣。

苏彦拥紧了她,柔声道,“走的那夜你让我不要放开你,我怎么舍得放开!”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再也不要受这样的煎熬,生生死死,都在一起吧!”她抽泣着,用力地抓着他的背,将他给她的欢愉痛苦,捶心的折磨刻骨的相思,一点点地让他感受。

“好啊,这就带你去!”他深情地吻着她,给她极致的欢乐。

作者有话要说:手写就偷工减料?肉肉没了,好过分!

惊中有喜

第五十八章

苏彦将小柒接出宫去,临走前带她去向太后道了谢,太后一脸和气,让苏彦不要拘束小柒,并且要带她常进宫玩,又赏赐诸多珍宝。

离开皇宫后苏彦让人在京城重新置办一处宅院,依然调自己得力部下暗中守护,关于旧院失火的事情他听过之后表情冷淡,并未当面深究。

尉迟无鉴因为受伤严重一直半昏迷中,小柒要求将他接到院中由盅儿和她亲自照顾,苏彦也没有拒绝。

这日苏彦给太后请安之后让人驱车去了王府。

一进门,刘霖帆已经率人在门口迎接,在他看来好像迎接贵客一般,虽然王府本是他的,他却没有一点介意。

一路去了书房,将下人遣散,独留肃王妃说话。

刘霖帆穿戴一新,虽然是朴素淡雅的颜色,却将她衬托的更美丽大方。

她羞涩地看了苏彦一眼,他目光沉沉却连一丝惊异或者赞赏都无,不禁心下失望至极。

“我来意如何,王妃想必明了!”苏彦连坐都没坐,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模样。

刘霖帆脸上露出一丝悲伤,声音也轻飘飘的,“王爷的话臣妾不懂。”

苏彦剑眉微挑,似隐忍着即将暴起的火气,声音却依然淡淡的,“当初你与我合作,我们约定扳倒欧阳家之后,我便隐退,得利的还是你们刘家。如此刘相爷的新政主张便可得以实行。只要本王一退,你便是自由身,宋将军若是入主王府本王没有半分意见。”

刘霖帆霎那间脸上血色尽失,声音颤抖,“你…什么都知道!”

苏彦看了她一眼,“我不知道,但是宋祁安对你的感情,便是傻子也能看出来,他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也必能帮助刘相爷施行新政。”

刘霖帆身子晃了晃,似是支持不住,便挪到一边在椅子上坐下。

苏彦继续道,“小柒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伤害,所以我不想再有任何关于刘家想要她命的消息!”

他说得很轻很慢,似乎是漫不经心地说出来,像谈论茶色不妥一样清淡,在刘霖帆听来却像一把利刃,冰冷地一下下地剜割她的心。

“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几乎说不出话,却又不能不辩解。

苏彦哼了一声,“没,我只是想请你转告相爷,看在从前相助的份上本王不予追究,但绝对没有下一次!”

说着便也不想再多说,朝她微微拱手,“告辞!”

话音一落,他便消失在门外,紫色的衣袍如同夕阳下一道神秘而高贵的阳光,无法控制地撞进她心里,今日又不受约束地生生抽离出去。

“父亲,这是不对的,不对的,我早就说过,为何您总是不肯承认?”

抢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

她双手抱头,痛苦地埋首啜泣。

新的宅院位于市井,粉墙黛瓦的双层小楼,三座小院品字状排列有回廊相通,后面一座精致幽雅的花园。

木槿花朝开暮落,灿若桃花锦缎。

即使没有人跟她详细地描述尉迟无鉴受的伤害羞辱,她也能想象一二。初见时候他昏迷着,手脚的筋脉虽然得苏彦医治已无大碍,但是依然软绵绵仿佛没了筋骨。左脸颊自鼻梁一道细长的疤痕直抵眼梢,乍看触目惊心。

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是多锋利的刀子,多大的手劲,而那伤口是如何来的…

外伤已经痊愈,只是据说毒药入脑所以他还是昏迷不醒。如墨画的漂亮眉毛竟然轻松地舒展着,没有一丝痛苦的样子。

终于确定他没事,小柒才真的松了口气,却又为他脸上那道疤痕难过,生怕他看了会伤心,趁他昏迷的时候找了盅儿一起给他画一枝妩媚风情的桃花。

“这样他醒来不会害怕。”

盅儿脸上一直结冰一样,声音也冷冰冰的,“公子从来就不怕。”

男人需要的不是脸,而是力量和一颗坚强的心。

所以他才能坚持到现在,多少次死里逃生。

看到小柒满脸关切,她声音又软了软,“如果没有王爷,这次公子就真的死了。”

“他们做的是大事,自会如此。”

苏彦回来之后,一句都不提当时的事情,而且还偷偷地下令不许李慕等人提一个字。她知道他是怕她难过,所以也不去问,只要他们好好的,一切都不重要,中间的曲折艰辛她也能想象一二。

小柒定定地看着沉睡的尉迟无鉴,他嘴角依然噙着一丝自以为是勾引人的笑容,仿佛他不是赴死而是跟情人幽会一样。

“盅儿姊姊,尉迟不会死,对吗?”虽然是询问,语气却很坚定,苏彦说过尉迟不会死,苏彦费尽心力,所以尉迟无鉴不能死。

“是的,但是我想带他离开。如今天下既定,公子大仇得报,已经不需要再留下。”盅儿捏起玉梳轻轻地梳理他满头乌黑的长发。

“要去哪里?”小柒看着他过分浓密的长睫如今孱弱地覆在眼底,遮住那双狡黠的眸子。

“哪里都好,总之没有凶险!”盅儿轻轻地说。

小柒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仿佛溺水一般的感觉。

“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与其是跟盅儿说,不如说是对自己保证。

苏彦回来看尉迟无鉴,目光在那枝桃花上顿了一顿,随即揽住小柒的腰,“他不会死,你该休息了!”

走出门小柒回头从窗子看了一眼,盅儿依然坐在那里低着头帮尉迟无鉴梳头,她神情那般专注,仿佛这一生不过是为了做这样一件事情而已。

心头涌上一股悲怆,如果他不能醒过来,这样对尉迟无鉴是不是生不如死?

泪水猛地冲出来。

苏彦索性将她抱起,回到屋内将她放在床上。

“他不会死。你可以不要再为他哭了吗?”苏彦神情冷寒,眸光湛湛。

她曾毫不犹豫地为尉迟无鉴去死。那时候她有没有想起深爱着她的自己呢?

这次只身赴险的那刻,他甚至无法抑制地想,如果他们同时遇险,只有一人能活,她会选择谁?当时他不断地跳出那个念头如果自己为了救尉迟无鉴死掉,她会如何?

与其让尉迟无鉴死掉而一直留在她心底,不如自己替他死。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样危险的时刻,他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现在想来真是幼稚。

但是有哪个男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女人呢?

他双手握住她的肩,他更加消瘦的肩头让他越发心痛。

小柒偎进他的怀里,抱紧了他,叹了口气,幽幽道,“苏彦,为了救尉迟你受了很多苦,却不肯跟我讲。”

那样凶险的场景,只怕自己见了会吓死吧。她所知不多,苏彦为了救尉迟无鉴迎着箭雨一步步走近,而尉迟无鉴为了不连累他们差点摔下深渊。

李慕甚至不肯多说一句,不肯加任何一个修饰语。

她却能想到箭恶毒地射进他的身体,该是怎么样的疼,她听着心脏都狠狠地抽搐起来。

“谢谢你苏彦,如果你不救他,没有人能救他!”她泪水濡湿他的胸襟。

苏彦低头,握住她的下颌,深深地望进她的眼中,“我不是为了你去救他,他于大梁有功,是重臣之子。你是我的女人,不可以对别的男人有非份之想!”

小柒羞愤起来,笑得眼泪直流,脸颊通红,双手掐他的脖子,“我连你都不敢非份之想,何况别人!”

他扣住她纤细的腰肢微一用力,便将她压在身下,俯身吻她,一吻再吻,如同戒不掉的毒。

转眼几日过去,尉迟无鉴没有醒转却也并无恶化。

这日一大早盅儿来找小柒,告诉她尉迟无鉴就要醒来。“王爷昨夜帮我给公子驱除最后余毒。算计后半夜能醒,果然如此!”

小柒欣喜若狂,立刻跑去看,还派人去给苏彦传话。

小柒第一次看到如此纯净的尉迟无鉴,荡漾着水波的狭长眸子里目光清澈中带着令人心痛的无辜和单纯,湿漉漉的像小孩子一样。

“尉迟,你真是条狐狸,就是命大!”小柒开心地不知道是哭还是笑,泪水在笑靥里开了花。

尉迟无鉴茫然地看着她,然后看了看一旁的盅儿。

小柒立刻抓起铜镜,献宝似地递到他眼前,“看看我画的桃花,是不是很美,虽然没有你美,但是也很好看呢!”

镜子里俊美出尘的容颜,眉眼如画,左边脸颊上一枝斜斜舒展的桃花,有一种蛊惑魅人的气势,让他呆住,不禁抬手去摸。

小柒擦了擦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尉迟无鉴抬眼,笑得颠倒众生,“好看!这边也要!”白皙纤长的手指点着自己的右边脸颊。

小柒目瞪口呆,仿佛不认识一般看着他。

“这个好看!”他突然抓住小柒的右手,一脸惊异地看着她的食指。

断掉的创口很丑,小柒想遮起来,苏彦便让人根据她手指断面的形状锻造了一枚黄金指套,上面镶嵌红蓝宝石,雕刻着精美而神秘的花纹,又有细细的金链子一直延伸到手腕,与一只同样精致华美的手镯相连。

他捧着小柒的手,丝毫不管她的震惊,看了一眼便伸手拨弄指套,下一刻做了个让小柒更加惊悚的动作,他竟然抓着她的手指慢慢地放进嘴里咬了咬。

虽然是指套并没有血肉,她却蓦地脸红心跳,猛地将手飞快地抽出来,力道太大划破了他的唇,他伸出舌尖轻轻地舔着自己的唇,神情迷茫,水雾聚敛的眸子像迷途的羊羔一样。

小柒下意识咬住唇,忙回头大喊盅儿。

尉迟无鉴一脸无措地看着她,似乎被她吓到一样。

“你的唇很好吃吗?给我吃吃看好不好?”他一脸乞求地看着她,双目闪烁兴奋的光芒,抬手便拉住她的手。

“尉迟,尉迟,你…”小柒惊恐地看着他,他神情再自然不过,眼中也没有以往那样逗弄戏谑的神采,反而像孩子一样纯真无辜。

他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去摸她的唇,小柒立刻抓住他。

“他失忆了!”盅儿站在门口,“公子身上的伤已经痊愈,毒也被祛净,只不过曾经残毒入脑,导致他神智不清。”

小柒身体僵住手一松尉迟无鉴的手便摸上了她的唇,捧着她的头凑过去就要咬。

盅儿忙上前扯开他,哄小孩子一样安抚他。

“我要她!我要她陪我!”他指着小柒,眼梢斜斜挑起,眼底桃花让他愈发妖娆邪魅。

小柒心下悲伤,转身跑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夜里苏彦回来,小柒便拉着他去看尉迟无鉴。

“他变成了个孩子,你不要和他计较。”小柒一脸担心,生怕尉迟无鉴做了什么孩子气的事情惹苏彦不高兴。

苏彦眉梢微扬,带出一抹计讥诮,淡淡道,“这叫兵不厌诈!”

小柒蹙眉,用力地掐着他的手掌,“你怎么能这么说!”

苏彦笑了笑,在她颊边轻吻,“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他会好起来。”

进去的时候盅儿正在帮他剥榛子,尉迟无鉴将榛子仁一个个的扔起来,然后仰头去接,嚼得嘎嘣脆响。

见到他们进来,他立刻跳下地朝小柒扑过去。苏彦手臂一伸将小柒抱到另一边,尉迟无鉴便扑到苏彦的肩上。

“尉迟无鉴,不想被关进牛栏你就乖乖呆着!”苏彦袍袖一拂,将尉迟无鉴推还给盅儿。

小柒忙拉住苏彦的衣袖,不悦地瞪他。

尉迟无鉴笑吟吟地看着她,等小柒怜惜地看向他,他又低头啃手指,一手拨弄托盘上的榛子,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

“王爷,奴婢想带公子离开京师!”盅儿叹了口气。

苏彦望向尉迟无鉴,淡淡道,“本王准了!”不等小柒说话便捉了她的手抱着她离开。

“苏彦,你帮尉迟看看啊。”小柒着急。

苏彦在她腰上轻轻地拧了一把,“不要管他,没两日他就清醒了!”

盅儿想带尉迟无鉴离开京城,尉迟无鉴却跟她玩捉迷藏,死活不要离开,而且缠着小柒每日陪他玩耍。小柒心里难受,不忍心盅儿和苏彦那般强横待他,耐心地陪他玩耍教他习字看书,极力想唤起他的记忆,一时间却一无成效。

苏彦起初不满她如此,后来不知道为何竟然不再干涉。

转眼又是隆冬。

御书房内炭火紫红,映着一旁苏彦白皙的脸上一层淡淡的红光。

刘缨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气氛僵持。

皇帝扫了一眼,叹了口气,“尉迟爱卿已经被剧毒侵脑,变成痴儿一个,刘相爷,你还想如何?”

刘缨上前一步,朗朗道,“陛下,自古以来佯疯避祸者不计其数,尉迟无鉴必定有其他图谋!”

一旁的苏彦眉头微蹙,淡淡道,“刘相爷,尉迟大人为清除奸佞只身涉险,这是本王亲眼所见,且尉迟大人乃白家唯一存活的子嗣,刘相爷何必一定要置他于死地呢!依本王看,尉迟大人不但无罪,还应该受封侯爵才是!”

刘缨立刻道,“既然殿下说到白家,本相也不得不说,白家当年蒙受冤屈满门被抄,尉迟无鉴想必历尽艰辛,忍辱负重,这样一人,即使不是大奸大恶,也绝对不是良善之辈。他既不能为陛下所用,越是惊才绝世越是留不得!”

苏彦脸上一沉,怒火使得黝黑的眸子越发清亮,在炉火的映照下几乎有液体流出来。

刘缨看了苏彦一眼,缓了缓又道,“殿下爱才之心,本相当然明了。但是陛下当日去救尉迟无鉴的时候,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这岂不是弃国弃家之举?殿下莫忘记,殿下早已经不是个人之事而是我大梁的栋梁,若是殿下有失,朝堂何安?”

皇帝抬了抬手,幽幽道,“相爷,尉迟大人是朕派去跟着欧阳坤的,如今他已经如此,相爷还是不要过分相逼才是!”

刘缨还要坚持,门外的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进来,“太后懿旨!”

太后身边的大太监宣读了太后懿旨,太后与皇帝和苏彦意见一致,尉迟无鉴无罪,她还建议皇帝赐封尉迟无鉴等。

刘缨显然没料到,脸色顿时惨白,随即苦笑,最后叩首告退。

夜里下过雨,地面结了一层薄薄如霜似的薄冻。

尉迟无鉴单脚在地面上滑来滑去,小柒怕他摔倒只能小心翼翼地跟着他,“尉迟,你站住,站住!”

他却玩得更开心,手臂一探便捉住小柒的手,拉着她像飞一样飘过冰滑的地面。

“我是一只海鸥,我带你去大海!”他突然站定,小柒收势不及撞进他怀里,忙抱住他站定。

“尉迟,我告诉过你,我要和苏彦去游历天下的!”小柒脸颊通红,不断地呼着白气。

“苏彦?”他念着这个名字,修长的眉慢慢地拧起来,眼底的桃花似乎也变得忧伤。

“那就现在走吧!”他笑起来,抬手指了指天空,那里几只白鸟掠过,他开心道,“那就现在走吧,去大海,好不好?”

小柒捧起他的左手,摸着他手上薄薄的茧子,轻声道,“尉迟,你还是个孩子,不懂大人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呢?”

她眼眶酸痛,两行湿热的泪落在他的掌心。

“我好困,我去睡一会,你自己玩吧!”小柒放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尉迟无鉴一听,立刻道,“你又去房间玩亲亲,我也去。”

小柒一听,脸忽的通红,啐了他一声立刻飞跑。

这些日子她更加犯困,可能晚上睡得少,加上苏彦总是缠着她,有时候会故意欺负她,惹得尉迟无鉴好奇无比地问她房间内是不是藏着好玩的,要不她怎么会有时候哭有时候笑。

她当时只恨不得找个墙缝钻进去,苏彦却面不改色地说些哄孩子的话,说大人玩亲亲小孩子玩泥巴。

而尉迟无鉴好死不死竟然一副虚心好学的样子,要找小柒玩亲亲,只要她想抛下他独自回房,他就以为她要去玩亲亲,一定要跟在后面。苏彦嫌他白日缠着小柒,晚上还要找小柒玩便威胁送他去学堂,白日读书晚上必须温习,再不能跟小柒玩,他才一脸幽怨地看着小柒被苏彦带回房去。

更让小柒受不了的是,尉迟无鉴都已经如此,苏彦竟然还不放心,还是拐弯抹角地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