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师傅、师傅?”萧润不解地唤着,他的师傅最近真的有些不对劲。

“唔,你怎么不去试衣服?”谈沧羽深吸了一口气,把握紧的双拳小心地背负在身后。

“我的好办,尺码都记得,进去随便挑一件就好了。倒是那女人,马上就冲进去女宾那边试衣服了。”萧润嘴角有些挂不住笑容了,那女人呼啸着冲进去的样子,还真是让他恨不得不认识她。

“你去试试吧。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说不定现在就又长高了。”谈沧羽笑着把他推进绣坊的门口,立刻就有人迎了上来,把他们带到一间独立的房间内。这房间并不算大,但是有一个屏风把房间分成一大一小两部分。宽敞的地方摆放着奢华的贵妃椅,墙壁周围挂着名人的字画,墙角有着熏香炉,正袅袅地散发着清淡的香气。

西绣坊并不似一般的绣坊那样,把衣服都挂在外面任人挑选,而是由专人接待,领到专有的试衣房间,递上最近一季流行的画册,让人静心挑选。如果看中的衣服有合适的尺码,就会送到屋内,在屏风后试衣。

谈沧羽和夏侯春穆的身材都不会有变化,随便选了两件衣服后,就看着萧润站在那里让人量着身上各处尺寸。绣坊还呈上一壶热茶和两盘小点心,贴心细致的服务让即使不常逛街的谈沧羽都不免露出舒服的笑意,这西绣坊果然是做惯了富人的生意。以前都是绣庄的人上门为家里人定做衣服,偶尔尝试下这样的服务也不错。

他不是没有逃难的自觉,实际上只要出得关中,基本上萧润的性命就没有危险了。幽妃的手虽然伸得长,但是还没长到能影响关中外的势力。尽管独孤家那边并没有明确的表示,但是谈沧羽可以肯定,独孤家肯定知道了他们来了洛阳。

谈沧羽拿起茶杯,正要低头去喝,此时正好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子。一袭滚着金色丝线的红色缎袍包裹着窈窕的身段,裙身上用金丝绣着大叶芙蓉,袖口用金银丝交缠绣成的曼陀罗花纹。缀有同色系飘带的褂衣,下身为绫罗缎袴裙,腰缠博带。如瀑的长发分成几股,在耳边各编了一小段辫子弯曲成环,在脑后结成一个芙蓉髻,其余的长发自然的垂在胸前,越发显得她娇小玲珑惹人怜爱。而那经过妆点的眉目如画,更是让屋内的三个男人看得一呆。

“砰!”谈沧羽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幸亏地上铺着兔毛地毯,名贵的瓷器并没有弄碎。

萧润把到唇边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若不是谈沧羽率先失态,那他的那声“皇姐”肯定就要唤出口了。

夏侯春穆默默合掌暗宣佛号。之前是秦思思并未装扮自己,现在见到,真的是太相似了,他不得不承认这点。

“嘻,好看不?”秦思思抚着长发,迎着他们专注的目光,顿时觉得脸颊火烫。这个西绣坊的服务态度真好,她一直随身带着雅公主的长发,以前在长安的时候,都是有婢女帮她整理。现在只剩她一人,根本就不会戴,只好一直系着方巾。绣坊的绣女主动帮她梳妆打扮,而且见怪不怪地帮她把长发整理成型,还告诉她其实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都是用假发的。

绣坊的人走过去把谈沧羽脚边的杯子捡起,更换新的杯具和清洗地毯上的茶渍。

谈沧羽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不由自主地走到秦思思的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默默地插在她的头发上。

秦思思伸手摸了摸,入手冰凉,不禁转头朝旁边的落地铜镜看去。只见她的头发上插着的是一枚凤凰金簪,尽管看不到清晰的样子,但是她也能感觉到肯定所非凡品。

“这是相传长乐女皇最喜欢的凤凰金簪,传到雅儿手里的。”谈沧羽站在她的身后,轻声地说道。他并没有说完,雅儿临死前交到他手上的时候,是嘱咐他,这个凤凰金簪是要他送给他以后喜欢的女子的。

他喜欢秦思思?

不,他只是觉得,雅儿的金簪,最好还是要插在雅儿的头发上。

秦思思万分喜爱地摸着头上的金簪,并没有注意到谈沧羽眼中的复杂之意。

而谈沧羽也一直看着铜镜中的那个身影,像是在模糊的影像中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只有夏侯春穆注意到,萧润的手往袖筒里缩了缩,好像他的手里拿着的,正是刚刚秦思思在外面摊子上看中的那个金簪。

阿弥陀佛,问世间情为何物,乃是一物降一物……

第二十七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因为几个人的身材都很标准,所以除了萧润的衣服需要稍微改下长度之外,剩下的每人都挑了两件包好直接送到揽月楼,而萧润的衣服也会稍后送过去。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要不要给你买些珠宝首饰?或者胭脂?”谈沧羽回过头朝秦思思问道。

“呵呵,不用了,刚刚都在西绣坊那里订好了。她们那里有配饰,我就随便挑了几件。而且明天那边还会派人来替我梳妆。”秦思思不得不承认,这西绣坊的生意做得真是厉害,无孔不入啊!

谈沧羽不觉莞尔,他刚刚付账的时候就在想,怎么价格会比他预期得高出许多。不过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倒也不计较这些,所以也没细看账单。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见秦思思把脸转往一旁,笑盈盈地唤道:“夏侯春穆!”

夏侯春穆应了一声,但果然秦思思还是没有说什么事,抿着嘴径自笑得非常开心。

谈沧羽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师傅,你看这女人不会是喜欢夏侯春穆吧?”萧润从身后探出头,戏谑地压低声音说道。

谈沧羽顿时觉得心里更堵了,轻咳一声道:“不要胡说。我独自去见个朋友,你们若是没事就不要乱逛了,先回揽月楼吧。”

“嗯,好的。师傅你早点回来。”萧润也很听话,也没多问什么,点了个头就跑到秦思思那边去说了几句。

秦思思听完之后,笑着回头朝谈沧羽招了招手,随后又唤了一声:“夏侯春穆!”

夏侯春穆一脸迷糊。

“女人,你怎么老是叫夏侯公子的名字?”萧润的声音随着他走远而变得越来越小。

秦思思笑而不答。

谈沧羽突然觉得心情不错,这女人明显的是在戏弄夏侯小和尚,只不过他没想出来她到底要怎么戏弄。目送着他们三人在人潮中越走越远,谈沧羽回身走进一间酒庄,他记得他那个朋友很爱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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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沧羽一直和朋友聊到了天黑才回到揽月楼他们寄宿的竹园,一进庭院的门,他就听见叶野爽朗的笑声传来,顿时眉头一皱,加快了脚步。

“咦?谈公子,你去哪里了?快来快来!自罚三杯!”叶野一见谈沧羽走进厅堂,立刻举着杯子大嚷。

“去见了个朋友。”谈沧羽笑着说道,眼角扫了一眼屋内,发现除了躲在暗处的忍冬,其他人都在。而秦思思俏脸绯红,明显是喝过酒了。

心里涌起一股怒气,明明根本就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喝?

谈沧羽的怒意正要发作,却见秦思思忽然扭过头,朝着夏侯春穆喊道:“夏侯春穆!”

叶野一愣,但是显然在今晚并不是第一次听到她做这种莫名其妙的动作了,发问也没用,所以就只能旁观。

夏侯春穆被她叫了一天,从一开始的疑惑、到莫名其妙、到现在的难堪。就算是他脾气再好,被人如此明显地戏弄了一天,也再也忍不下去了。他尽量遏制住怒气,闷声道:“秦姑娘,你这是何意?”

秦思思抚掌大笑,“终于生气了。你可知今天我叫了你多少遍吗?”

夏侯春穆疑惑地摇头,他怎么还会数这个啊?

“一共是一百三十九次。”秦思思微微一笑,“没想到你还挺能忍的嘛!夏侯小和尚,我今天就喊了你一百三十九次,你就觉得受不了,觉得生气了。那若是像你一天喊佛祖一千遍,佛祖他老人家不烦吗?你还说要有求于人家呢!我看不烦死你才怪呢!”

夏侯春穆愕然以对。

萧润别过头去闷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现在佩服死这女人了!他也对夏侯春穆成天到晚的念经烦死了,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劝说。

谈沧羽本来生气她喝酒的心情,在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表情时,奇迹般地不翼而飞。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叶野在略思考了一下,便想到了来龙去脉,毫不顾忌地哈哈大笑道:“好一个雅公主,果然是女中诸葛!”

谈沧羽正坐下入席,听到他唤她雅公主,不解地朝萧润看去。

萧润连忙解释道:“师傅,独孤家今天送来了请帖,请我们去明日的诗会。”边说边把桌子上的请帖递了过去。

谈沧羽拿过来,看到烫金红纸上,用篆体小字漂亮地写着他们的真实身份。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独孤家的人都知道了。看来明天这场诗会,可真真是场鸿门宴了。

叶野拿了一个空酒杯,亲自给谈沧羽倒满酒,“谈公子,在下虽然看出来你们并非一般人,但是绝没有想到你们的真实身份,这杯酒就当赔罪,请恕在下招待不周吧!”

“叶公子太客气了。”谈沧羽向他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叶野也同时放下酒杯,爽朗地笑了笑:“今天已经很晚了,在下就先告辞了。宴会在明日的下午酉时,到时候就同在下一起去吧!对了,太子殿下和雅公主,需不需要在下派几位婢女来?虽然她们笨手笨脚的比不上宫中的侍女……”

谈沧羽笑着回绝道:“叶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哈哈!也好,那在下就告辞了!”叶野也丝毫不以为意,起身拱了拱手,潇洒地转身离去。

呱噪的叶野一旦离开,厅堂里陷入了异常的寂静。

秦思思看了眼一杯接着一杯喝闷酒的谈沧羽,夹着菜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的萧润,还有像是被她刺激惨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侯春穆,轻咳了一声,嗫嚅道:“我……我先去睡了。”说罢轻手轻脚地走回房,倒头就睡。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天早上萧润冲进她房间,像是惊慌失措又像是幸灾乐祸地喊道:“女人!夏侯春穆被你刺激得要出家了!”

秦思思抱着被子迷糊地坐了起来,随后瞪大了双眼:“出嫁?出家?!”

第二十八章 出家

“是忍冬早上发现夏侯春穆他精神恍惚地出了门,我们在揽月楼这里安全暂时无忧,他就跟了出去。没想到夏侯春穆一直走出了洛阳城,走到东郊的白马寺,进去就没出来过。忍冬发觉事态有点不妙,所以回来向我们报信的。”谈沧羽坐在厅堂内,一身宝蓝色的衣服显得他精神奕奕,就是脸上的表情并非如此。

“完了,昨天被我刺激惨了……”秦思思扶着额叹道。谁能料到夏侯小和尚的内心如此的脆弱,她只不过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嘛!

“那我们还不追过去?若夏侯奉征知道他的宝贝弟弟落发为僧了,夏侯家肯定会恨死我们了!”萧润发现师傅今天的表情特别凝重,这才想到其中的关键,拖着秦思思就往外走。

秦思思只来得及把方巾系在头上,内心在哀嚎她还没漱口洗脸呢……

坐上马车,他们很快就出了洛阳城,到了东郊的白马寺。

一片郁郁葱葱的长林古木之中,一座古香古色的寺庙渐渐露出一角。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国后由官方营造的第一座寺院。从白马寺始,中国的僧院便泛称为寺,白马寺也因此被认为是中国佛教的发源地。历代高僧甚至外国名僧亦来此览经求法,所以白马寺又被尊为“祖庭”和“释源”。

每天长途跋涉前来求神拜佛的香客络绎不绝,几个人在寺庙里找了许久,终于在最里面的大雄宝殿内找到了跪在佛前的夏侯春穆。

秦思思首先往他的头上看去,随后松了口气。

还好,头发还在。

不过显然他已经跪在那里很久了,周围还站着几个高僧模样的僧侣,应当是在商量究竟接不接受夏侯春穆的剃度。殿内来来往往还是有很多人的,但是这种情况大家似乎都司空见惯,并没有人注意。

秦思思拨开人群挤了过去,蹲在夏侯春穆旁边,低声劝道:“夏侯小和尚,我叫你小和尚小和尚的,不是真的想让你出家当小和尚啊!”

夏侯春穆仍然虔诚地闭着眼睛,连理都不理她。

秦思思心下喊糟,夏侯春穆是那种认准一件事绝对要做到底的人,除非能把他镇住,否则今天这家,他铁定是要出的了。

她回头看去,只见谈沧羽正在一旁和白马寺的高僧们交涉,但是只消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情况不妙。

白马寺乃是佛门第一古刹,超然于世,管你什么七大世家,根本就不放在眼内。他们没有替夏侯春穆剃度,是想看看他是否有出家的诚心而已。

萧润在旁边抿紧了薄唇,心里不禁暗恨。若在这时候皇姐在,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即便发生了,她也有办法解决……

正在恼怒之时,萧润突然听到秦思思脆声说道:“夏侯春穆,我有一个问题问你,若你能回答上来的话,今天我就不阻止你出家了!甚至我能保证夏侯家那边我也替你摆平。但是若你回答不上来,你就要在今天暂时打消出家的这个念头。怎么样?”

她的声音一点都没压低,殿内人虽然多,但是相反在佛前极静,她这下反而脆生生地说得满大殿的人都听见了。

萧润见周围的人全部都看向这里,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下去。这女人在说什么?什么问题啊?就算她能耍赖出个难题把夏侯春穆难住,也是今天暂时阻止他出家,难道还天天来这里上演这一出啊?

谈沧羽停下和高僧们的交谈,见高僧们并无怪罪之意,便放下心往那边看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秦思思非常有信心,好像她还未公布谜底,他就已经预见了她的胜利。只消看到她脸上胸有成竹的表情,他就不禁露出微笑。

夏侯春穆睁开了双眼,但是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说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哦!”秦思思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也不在乎她现在已经成为众人的焦点,就那么大大方方地从颈上拽出一条红绳来,在红绳的底端,是一尊玉雕的佛。“夏侯春穆,我胸前挂着的是一尊佛,面前的还是一尊佛,你说我是拜还是不拜呢?”

夏侯春穆一愣,转头朝她看去。

只见她手心里躺着的果然是一尊玉佛,他又朝他的面前看去,是一尊巨大的释迦牟尼佛。他顿时想到了她的问题所在,却完全回答不上来。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问的妙。”谈沧羽身旁披着红袈裟的道悟主持合掌叹道,“老衲自忖无法解答。”

“师傅,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萧润没听懂,走到谈沧羽旁低声问道。

谈沧羽用欣赏的目光朝秦思思看去,叹道:“胸前一尊佛,面前一尊佛,不拜的话得罪面前的这尊佛,若是拜的话,则委屈胸前的这尊佛。这是个左右为难的问题。”

秦思思却没有他想象得那么轻松,她紧紧盯着夏侯春穆脸上的表情,生怕他突然想通。

这个问题虽然看似很难回答,但是她知道佛法博大精深,只要他真的心静如水,肯定能回答得上来的。

至少,她就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夏侯春穆呆呆地来回看着这两尊佛,脸上的神色几近于崩溃。

秦思思慢慢地扬起了微笑。

就在此时,夏侯春穆另一边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盈盈地跪倒在蒲团上。在虔诚地跪拜之后,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低声说道:“这有何难?《金刚经》有言:一切贤圣,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总是太执着于有为,我是拜还是不拜呢?其实你拜或不拜,自以为得罪的,实际上是你心中的那尊佛。心里面的那尊佛没有做主,外面的佛都是假的。《金刚经》上还有一句: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你的心念执着了,怎么能见到佛主呢?这位公子,你尚未到一心修佛的地步,还是请回吧……”

夏侯春穆和秦思思两人闻言同时一震,在这位女子说话的时候,他们根本就不敢朝她看去。因为那声音飘渺悦耳,在这个佛前,就好像是观音大士下凡点拨一般,让他们不敢冒犯。

直到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起身远去的时候,他们才醒悟过来,急忙看去,却只见一个鹅黄色的窈窕身影隐入人群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第二十九章 诗会

一位俊雅非凡的男子背负着双手,静静地站在大雄宝殿前。他一身简单的青色长袍上面并没有任何饰物,只是在腰间露出一块环形的玉佩,普普通通的衣饰根本掩不住他身上的贵气。站在人潮如流的地方,更是惹得一些年轻的女子频频回头。

但是当她们发现从大雄宝殿内走出的一个女子,款款走到他面前停下时,都不禁自惭形秽地收回了目光。

如此男子当配这样的女子。

“怎么样?拜完了吗?”李清岩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但是对着他最喜爱的妹妹,他却是半句怨言都说不出口。

“嗯,拜完了。”李清姝想到刚刚在大殿内遇到的趣事,不禁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好笑?”李清岩迈步向殿外走去,习惯性地走在李清姝前面半步,替她拨开人潮,并且放慢自己的步伐,配合着她的脚步。

“没什么,只是见到一位姑娘,问的问题和我小时候问娘亲的问题一样呢!”李清姝忍不住从颈间拉出来一条红绳,在红绳的末端,俨然也系着一尊玉佛。

李清岩连什么问题都懒得知道,他只要一听到念经声或者闻到香炉的味道就想吐,但是偏偏自己的母亲和妹妹都这么虔诚,每次陪她们去上香简直就是巨大的折磨。

“二哥,你还是这样。今次来洛阳是向独孤大小姐求亲的,你也不去佛前求一下佛主保佑啊!”李清姝把玉佛放回衣服内,看着自己哥哥皱起的眉毛,知道他恨不得现在就生出翅膀从白马寺里飞出去。

“哼!求亲?那也要看本少爷喜不喜欢她。更何况,独孤大小姐的要求是入赘吧?你和娘的心也真狠,就忍心把我拱手送人了?这好事就不找大哥他了啊?”李清岩百般不情愿地说道。

“大哥他都已经成亲了啊!”李清姝哭笑不得,“而且,我和娘想把你拱手送人,人家要不要还是另一回事呢!听说这次宋家和夏侯家都有派公子来,连突厥的叶家都有所行动呢!你行吗?”

“什么?你这么看不起我?哼!我倒要看看独孤家的大小姐长得什么模样!如果丑了我可不要哦!”李清岩冷哼道。

李清姝笑盈盈地连连应是,心想激将法对她这个二哥还真是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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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装打扮的秦思思从马车上走下,之后就呆愣地看着面前宏伟壮观的独孤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独孤府建于洛阳城东北一座小丘之上,占地极广,规模宏大。本来就地基极高,一眼瞧去,显得是傲视洛阳城的堡垒,林木间隐约能看得到房舍星罗棋布,气象万千。

就在入门处的广场正中,已经搭架起庞大的花灯架子,高结彩栅,遍悬奇巧花灯,居然不下千盏之多。现在才是下午四点多,天还没黑,诗会是五点才开始,花灯也都没有点燃,可以想象如果等到入夜之后,又是一番怎么样的景象。

受邀前来的宾客络绎不绝,但是这许多车马偏偏还不曾把这片宽阔的广场堵塞住。每一车的客人都有锦衣的侍女和下人接待,然后有专人把马车赶到别处停放。这忙乱的景象中居然井然有序,可见这等场景对于他们来说早就司空见惯。

“马车不能直接进入独孤府,我们需要走进去。”叶野见秦思思没有动作,以为她不满提前下车的待遇。

“哦……”秦思思还没合上嘴,好奇地四处张望。她还是来到古代头一次进入大户人家的府邸,一看之下,拥有几百年历史的独孤家果然名不虚传。

正好叶野被其他人认出,到一旁应酬去了,萧润赶紧走到秦思思旁边,低声提醒道:“女人,在场的人十有八九都知道你我的真实身份,别给我丢脸了。”

秦思思及时把差点掉下来的口水收了回去,“这……这也不能怪我嘛!独孤府怎么可以建得如此规模?甚至都快比得上皇宫了吧?”她以前是去过故宫的,这独孤府的规模竟然让她想起了故宫,就只是这高墙没有那么夸张而已。

萧润的脸色僵硬了一下,并没有秦思思想象的那样反驳,反而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还真是被你说中了。”谈沧羽接着说下去,他环视了一下独孤府大门前门庭若市的情况,淡淡道:“独孤府的规模,据说只比皇宫少半间屋子。”

“哈?”秦思思瞠目结舌,头一次认识到独孤家族的巨大实力。加之眼前的景象太过华丽,让她不觉得有些却步难行。

“怎么了?其实也可以理解啊!独孤家是一大家子都住在独孤府内,而皇宫则只有皇上一个人住哦!”谈沧羽看得出来秦思思的怯场,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她今天穿着西绣坊送来的衣服,服装、头发、首饰、妆容都无可挑剔,活脱脱地就是雅公主再世。可是他不能允许她气势上有所纰漏,能到独孤家这里参加独孤大小姐诗会的人,无不全是非富即贵,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是不是贴着金的泥菩萨。

秦思思想想也是,不过她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既然独孤家这么多的族人,为何继承人就只有独孤大小姐一个人呢?难道独孤夫人不许独孤阀的阀主纳妾?”

谈沧羽笑而不言,但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这时独孤家的侍女迎了上来,带他们进入府内。八卦人家的家事,总不好当着人家下人的面八卦吧!谈沧羽适时地转移了话题,朝一直失魂落魄地跟在他们后面的夏侯春穆看了眼,无奈地问道:“夏侯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从白马寺回来就一直是这副样子?是不是还想着出家呢啊?”

秦思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觉得太过于放肆,连忙用袖子掩住唇,闷笑道:“我看他不会再想着出家了,八成现在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那位神仙姐姐。”

“什么神仙姐姐?”谈沧羽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