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非常的犹豫。

“沧羽,今天你别忙了,还是回家一趟吧。”秦思思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在偌大的书房内,并不只有他们两人,三三两两聚散着的都是参与这次行动的核心官员,此时听得公主发话,都装作忙着手中的活,其实早就竖起耳朵来。

谈沧羽一愣,抬头寻着她的眼睛看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笑着站起身道:“也好,算起来过年都没回去过,真是不孝子。”

秦思思歉意地苦笑道:“我这个儿媳当得也是不称职,今天还是走不开,替我向公公婆婆道个歉吧。”

谈沧羽微微一笑,走到书桌前,竟是不避讳在场还有这么多人,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秦思思俏脸一红,他最近开始对她有意无意地做些亲密的动作,她竟从有些抗拒到现在的有些期待,真是不争气。

但她脸红归脸红,还是用目光扫了一下书房内的众人,自是无人敢窥探公主与驸马的亲密之举。她这才借着谈沧羽靠过来的姿势,用手指了一下黄纸上的一个名字。

谈沧羽眨了下眼睛,因为早有心理准备,表情没有变化半分,倒是笑嘻嘻地凑过来又在她的唇上补了一下才走。

秦思思捂着唇,羞得满脸通红地看着谈沧羽走了出去,胸腹间却涌起了熟悉的难受感觉,让她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公主,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正端着茶水进来的卫满儿正好看到了这幕,忍不住担心地问道。

秦思思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取过热茶喝了几口,硬是将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

卫满儿靠了过来,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公主,李家的二公子到了。”

谈沧羽一路出得宫来,先是转到朱雀大街上给父母置备了几件他们二老心爱的物事,这才往自己家走。他娘子并不是心血来潮地让他回家一趟,而是明天公布的第五批裁员名单上,有他父亲的大名。

至于为什么她没有说,那是因为她之前自己立下的规矩,无论任何人不许在名单公布之前泄露出去。既然有此言在先,自是不好泄露谈沧羽父亲的名字。所以两人刚刚才演了那么一出。当然在场的都不是傻瓜,大半人估计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自是不会有人说什么罢了。

不过他们刚刚那一来一去的默契,倒是让谈沧羽回味不已,尤其是他娘子刚刚娇艳欲滴的羞态。这些天来过的虽然辛苦,但是他们两人的感情那是飞速发展,其中甜蜜不能为外人道也,只要想到这点谈沧羽就会不自觉地咧开嘴傻笑。

只是当他看到谈府门前的石狮子之后,想到要告诉他爹这个坏消息,谈沧羽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整了整衣衫,这才敲响了门环。

第四十四章 两个人

把裁员的事情告诉父亲的过程,出奇的顺利。父亲永远都比自己老练聪明,甚至一照面,就知道了他到底为何而来。

谈父多年官场历练,自然不会给儿子看出什么异样,但心底却满意至极。雅公主这手大义灭亲,他是不得不按照剧本演下去,为的是增加儿子在公主心中的分量。而他也可以借此得到苏老太爷那边的信任。

以谈父之能一看不出来这雅公主实际上早就和苏老太爷联手,当然也就不能了解这局棋的含义,但也不至于添乱就是了。

谈沧羽陪着父母说了一阵话,惦记着能早点回去帮忙,便连饭都没吃,打算这就转回宫中。只是没想到在走之前,又有熟人来了。

“怎么每次你都这么快出现在我书房?我都要怀疑这里有通向你王府的秘道了!”谈沧羽推开书房的门,看到负手而立的那人,有点无奈地说道。

南宫霆缓缓转过身,一想带着笑的脸上居然一脸凝重,“是本王等你很久了。”

“有什么事吗?”谈沧羽也收起玩笑之心,认识这么久,他还是甚少见南宫霆如此模样。

南宫霆苍白的俊颜上闪过复杂的神色,踌躇半响才咬牙问道:“本王今日说的事情,也许太过于荒诞,你信也罢,不信也罢,但本王终是忍不住想说。”

“请。”见他如此,谈沧羽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不安。

“本王爱慕雅公主多年,想来这你是知道的。”南宫霆苦涩地说道。

谈沧羽点了点头,心下却想着南宫霆也是一个可怜人,他的公主娘子曾经说过跟南宫小王爷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见南宫霆这个单相思甚是严重。

南宫霆继续说道:“本王和雅儿自小一起长大,其实先皇的本意,是想让雅儿嫁给本王的。但雅儿之后一颗心便拴在了你的身上。这情爱之事,本王即便不愿,也是没有办法勉强,所以只有怏怏作罢。”

谈沧羽听到这里,不禁弯起唇角。他失去的那段记忆虽然想不起来,但是南宫霆寥寥几句,却给了他无数遐想,恨不得立刻想起那往昔之事。不过南宫霆对雅公主的称号换成了雅儿,谈沧羽忽又想起他的公主娘子严禁他唤她这个昵称,想来难道和南宫霆有关?这样一思量,谈沧羽的脸色变了变。

“三年前,宫中巨变,雅儿再回到宫中之后,却性格大变。本王还以为是因为先皇驾崩,过一阵就会恢复,但是没想到过了几个月再次见面,仿若陌生人。”南宫霆苦笑连连,“本王还以为自己是错觉,但之后又见了几次,小心言语试探,发觉雅儿还是那个雅儿,但好似忘记了本王,就像谈兄你失忆再见本王那时一样。”

谈沧羽一愣,难道他的娘子也失忆了?这不太可能啊!

“本王百思不得其解,但观其容颜身姿,真真和以前的雅儿别无二致,只是眉宇之间的神态相去甚远。对于自己喜欢的女人,一颦一笑都会记得很清楚。这也许只是本王的执念,但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本王忍不住开始查探起来。”

“你查到了什么?”谈沧羽知道自己本应该大声呵斥他擅自查探皇族该当何罪,但是他却忍不住追问,甚至声音都有些颤抖。

南宫霆的双目中闪过一丝得色,但仍一整精神继续说下去道:“本王查到,雅公主自三年前回宫之后,不知为了何事,把身边服侍的宫女太监都撤换了。”

“这也许是因为宫变之后,怕仍有旧日的奸细。”谈沧羽皱眉道。

“我曾遇到过雅儿以前的侍女,知道雅儿的左肩上有一颗泪滴形的胎记。而雅公主现在的侍女却告诉我,雅公主沐浴的时候不需要人伺候在侧。”南宫霆一边说,一边小心地看着谈沧羽的神色。

谈沧羽心中狂震,雅公主的肩上根本没有泪滴形的胎记,这件事当然只有肌肤相亲的他才知晓。但是为何南宫霆在刚刚这句话中,前面称呼的是雅儿,后面却说的是雅公主?

听上去……就像是在说两个人一样。

南宫霆只看他眸光闪烁,就知道自己所猜不差,心下沉重了几分,“那次用言语试探谈兄,也是因为此事。当然,这点本王也无从辩解,许是那名侍女记错了。但这件事始终缠绕在本王心间,是以在除夕夜宴之时,忍不住前去求雅公主的墨宝。一个人的容貌声姿都可以假装,笔迹或许也好模仿,但本王就是放不下这个心结。”

谈沧羽听着他的话语,如遭雷击。

笔迹确实是很好模仿,但是只不过模仿的那个人是他!

她不许别人唤她“雅儿”,不许别人在她沐浴时伺候,她除夕那夜,真的是手受伤了不能写字吗?

谈沧羽隐隐觉得有个巨大的秘密就要破土而出,他像是已经猜出了这其中的答案,却拒绝查看。

南宫霆看着他的表情,便知道每天伴在雅公主身边的他肯定是有所感触,眯着眼睛说了最后一句话:“谈兄,前几日夜里,本王做了一个梦,梦到了雅儿她来见我,还告诉我,她早就在三年前死了,现在的这个雅公主,是杀了她的仇人。”

“你胡说!”谈沧羽勃然变色,垂在身侧的双手在发抖,但却并不是因为愤怒。

南宫霆用户眼角瞧见了,也不点破,苦笑连连道:“所以本王说此事很是荒诞,让谈兄见笑了。不过话说了出来,倒也舒服了很多。告辞。”说罢竟也不等谈沧羽反应,径自推门去了。

初春阳光虽然明媚,但是却并没有多少温度,南宫霆被仍然寒冷的北风激了一下,双目暗淡下来。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是通过刚刚对谈沧羽的试探,他终于必须承认这个事实。

雅儿,终究是已经死了。

其实刚刚南宫霆说的也不全是真话,他和雅公主青梅竹马是真,但关系并不是非常好。但南宫霆一颗心就系在了她身上,她却不假以辞色,是以南宫霆策划了宫变,主要就是逼她为了保护萧润而投向他的怀抱。甚至更可以趁乱把萧润杀掉,他则可以通过幽妃幼子把持朝政。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最后他们逃了。

至于他发现雅公主的不对头,还真并不是因为秦思思的破绽,以前雅公主对他就是这般的客气,秦思思倒也做得不差。问题就出现在萧润那里。

因为他从萧润的眼底看到了对他自己亲姐姐的欲望。

这点微妙之处,如果不喜欢一个人,是无法注意得到的。

是的,他喜欢雅公主,而并不是现在的这个。

南宫霆紧握双拳,对那个坐在他心爱女人位置上的女人,暗恨不已。

第四十五章 三年不见

秦思思并不知道她让谈沧羽回的这趟家,竟会生出如此事端。

她此时正在一间偏厅中,和许久不见的李清岩相谈甚欢。

三年不见,李清岩还是那么的清朗神俊,一身天蓝色的长袍洗的泛白,脸色黝黑了些,添了风尘仆仆之色,显然是这些年中没少东奔西跑。只是那脸上阳光般的笑容一点都没变,一笑就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和三年前一样,闪得秦思思一开始直眼花。

李清岩这些年间一直在江湖中走动,为的就是击杀那个刺客京墨。秦思思已经掌管朝政多年,这些事情自然可以很方便的知道,也猜得出来这个京墨或许和李清岩之父的暴亡有所关联,甚至有可能就是凶手,否则也无原因让这位堂堂的李家二公子满世界的追杀。

“在下刚刚进京,还来不及换下这身衣服就赶来了,公主莫要嫌在下邋遢。”李清岩见秦思思一直打量着他,忍不住解释道。他这些年在江湖混,难免沾惹上一些江湖人的随性,但是这进的宫里来,才醒悟过来自己是李家的二公子,代表的是李家。

“怎么回呢?我很高兴,我刚传言出去,没想到李公子这么快就来了。”秦思思顽皮地笑笑,当年知道事情缘由的人,也就只有李清岩和萧润了。在她眼中萧润仍是个孩子,还需要依靠她,自然不能在他面前放松半刻。但在李清岩面前,她终是可以卸下这累死人的公主面具,得以轻松半日。

李清岩倒也是因为追查京墨的踪迹恰巧在京城附近,所以收到信之后就很快来见她了。此时他见秦思思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里,不由得爽朗一笑道:“公主多年不见,一点都没变。”

“是说我没长进吗?”秦思思白了他一眼,“在这里不用叫我公主了,这里常作议事之用,等闲人不能靠近的。”

李清岩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笑了笑,运转了内力发现周围确实无人,便顺了她的意思,唤了她句“思思”。

秦思思愣愣地听着,捧着茶杯的手几乎失了力气,呆了半响之后才长吁了口气道:“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听到过这个称呼。现在再听,仿若唤的是另一个人。”

人其实是很容易改变的,谎话说了一百遍也就成了真话,更何况她做了这么多年的雅公主的替身。偶尔午夜梦回中醒过来,恍惚间以为过去的日子,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李清岩不禁面露同情。他并不知道秦思思之前究竟是何身份,但想来这公主之位并不好坐,尤其是名闻天下的雅公主。这些年来他虽然行走江湖,但由于骨子里还是世家子弟,倒也还在留意朝中发生的大小事端,无不佩服她所做的决策。尤其他游历天下,一点点地看着各个穷困的城镇乡村慢慢地变得富足起来,不得不佩服现在坐在他面前的这位女子。

他相信,即便是真正的雅公主,也无法做到她这般。

三年不见,她更漂亮了。

而且,也嫁人了。

李清岩的眸色一暗。

秦思思却没注意到李清岩的表情,犹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许久才缓过神。寒暄过后,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把这次请他来的目的说了一下。她自是要拜托他帮她假死脱离宫中。这件事她左思右想,还是李清岩来做合适,毕竟他的武功是绝对的够,而且身为世家子弟,自然也能明白她的难处。

李清岩静静地听着,脸上颜色数变,最后盯着秦思思的双目,确认她说的并不是假话。

“只有你一个人走吗?那驸马怎么办?”李清岩皱眉问道。她所要求这事倒也不难办,以他的功力,在她刻意安排之下,倒也可以做戏做足全套,带着她全身而退。况且利用上李家的势力,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京城都没有问题。

但是,她不是嫁人了吗?

秦思思放下茶杯,低垂眼帘默然无语。她这些天越和谈沧羽相处,就越觉得离不开他。可是她又找不到机会对他说……

“不如,你再考虑考虑吧,我可以在京城多留一阵。”李清岩把她脸上犹豫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善解人意地笑笑道。

但是秦思思却摇了摇头道:“不行,已经没有时间了。”

“为什么?”李清岩意外地问道。

秦思思把双手轻轻地放在腹部,温柔地笑道:“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我不想这孩子在宫里出生。”

李清岩大讶,视线顺着她的动作,落到了她仍然平坦的腹部,真心地笑道:“那还真是要恭喜你了。”

秦思思抿了抿唇,非常不好意思地叮嘱道:“这事,沧羽还不知道,你先别说。”其实她也很意外,没想到只是那一晚,便有了孩子。一开始她还没有注意到,身体不适还以为是最近太累了。但是月事晚了两个月都没来,最近还有些反胃,就算她再迟钝,也知道是有孩子了。这事也亏得卫满儿是个少女,不知此事,一直也以为是她累倒了,否则换了任何一个有经验的嬷嬷,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所以她才着急地传信找到李清岩,若再拖下去,她怕“暗杀”行动中,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李清岩也不再劝她,只是多了一句让她再想想。毕竟她拜托他的事情并不是很难,但却是做了就无法回头的一条路,希望她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

秦思思叹了口气,一边喝着茶一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清岩这些年在追杀京墨,实际上,京墨也是一直在找机会杀掉他。两人交手了几次,互有输赢,但暂时还有谁能成功地除掉对方。之前不久,京墨特意在京城附近布了一个局,引他入瓮,幸好他及时发觉,但也已经受了内伤。想来这里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京墨自是不会杀进这里来的。所以李清岩也不急着走,倒是可以放心休息一下。他这么想着,索性就盘膝坐在了地上,径自调息起来。

等到内力运转几周之后,李清岩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他发现天色已经几近黄昏,而秦思思一直坐在旁边捧着他,不禁歉意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没想到我调息一下会这么久。”

秦思思摇了摇头,“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你受伤了吗?”

“小伤,不严重。调养几天就好了。在下叨扰很久了,恐怕有所不便,还是先行告退吧。”李清岩长身而起,心里想的却是趁着夜色快要来临,好去城中打探京墨那刺客的下落。

“不留下吃饭吗?我刚刚已经吩咐满儿让御膳房多准备些菜色了。”秦思思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

李清岩看着她无辜的样子,心下苦笑。想来这小妮子是完全忘记了他曾经钟情于她的事情。

不,不是曾经,是一直。

秦思思看着李清岩并没有马上就走,以为说动了他,嫣然一笑道:“留下来见见沧羽吧,他以前的事情都还没想起来,也许见了你能想起点什么。”

李清岩一愣,追问道:“他真的什么都没想来?”

秦思思黯然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过去的事情就别再提了,还有,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先别说。”

李清岩看着她抚着她的腹部,知道她指的是她怀孕的事情。难道要做爹的还不知道吗?这对夫妇是怎么搞的?

“思思,你……”李清岩看着她眉间的愁云,想问个清楚时,却警兆突现。

偏厅的门被人一掌拍开,谈沧羽两眼血红地站在门外。

李清岩皱了皱眉,知道谈沧羽应该是在他调息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了,否则他应该不会听不到他的脚步声。但是做夫君的为何要偷听?李清岩这时才醒悟到他和秦思思两人孤男寡女地共处一室,他们觉得没什么,但却是有违礼教的,怪不得谈沧羽误会。

“谈兄你误会了。”当下李清岩连忙想解释,但他的话才开了个头,却被秦思思一挥袖打断了。

“李公子,今晚不能留你吃饭了,等有机会再补上。”秦思思知道谈沧羽并不会轻易地误会什么,现在情绪如此激动,恐怕另有隐情。

李清岩知道这事他如果在旁边,越解释越不明白,还不如交给秦思思自己解决。反正她这么聪慧,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想到这里,李清岩便笑着告辞道:“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事找我,就去夏侯小子那里吧,我这两天去看看我妹子。”李清姝早就已经嫁给了夏侯春穆,两个人和和美美地在京城居住,夏侯春穆开了家字画店,小日子过得非常舒服。

秦思思点了点头。

李清岩朝谈沧羽抱了抱拳道别,行的全都是江湖上的礼节。但谈沧羽却置若罔闻,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秦思思,像是几百年没见过她一般。

李清岩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但这终究是人家两人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如何能插得了口,暗叹一声,一路走到殿外,从侍卫手中取了自己的佩剑,洒然离去。

第四十六章 孤家寡人

秦思思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忍不住发起呆来。

在古代一晃都呆了三年多了,她的头发长的很长了,以前从来没留过的指甲,现在也习惯留得长长的,修剪成漂亮的弧线。岁月在她的脸上偷走了一些青春的稚气,换上了另外某些连她自己都看不明白的表情。

自从那天李清岩走后,谈沧羽就像整个换了一个人。什么都没问,但秦思思可以看得出来,他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她不知道他究竟听到了多少,又误会了什么。他不问,她就没说,尤其他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解释就从永宁殿的婚房搬了出去,寻了一间厢房就住了进去。秦思思并没有阻止,也没有多说什么。他这些天不在她身边,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她其实每天因为害喜过得非常难过。

每天的议事,他还是来的,但是却坐在很远的地方的地方,更多的时间只是在看着她发呆而已。

秦思思的心,在他的目光中,渐渐变得冰冷僵硬起来。

她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不说,她也就失去了猜来猜去的耐性。从情报上得知,那日他归家之时,南宫霆小王爷也去了谈府。他们相谈之后,谈沧羽再次出现时,情绪相当的不稳定。

再联系他这些天来复杂的表现,秦思思即使不用问,也能猜得出来南宫霆到底对他说了什么。

不外乎,就是说她这个雅公主,实际上是冒牌货。秦思思闭了闭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她倒不怕谈沧羽询问,如果他直言相问,她或许会把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他,但是他不问。

这点太让她伤心了。

尤其怀孕期间的征兆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每天还要打起精神操劳政事,实在是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她已经厌倦了和他打哑谜的这种游戏。

折腾了这么多年,她累了,就这样吧。

幸好她还有孩子来陪她度过下半生。

秦思思不自觉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无声地叹了口气。

人都是需要一个生存下去的希望,她自从知道自己怀了孩子,整个生活的重心都变了。若是放在从前,或许她不会这么快下定决心离开宫中,但是她是决计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这里的。

宁可,在宫外过着清苦的日子,也要比这里朝夕不保的日子来的好。

对于从小父母就离异的她来说,嫁人是一个奢侈的字眼。而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人,她真不想再次失去了。

所以,她定下了今天去谈家祖坟,拜祭谈氏祖先。谈家的祖坟在京城郊外,她也早就传信给李清岩,相信他会知道怎么做。

秦思思环视着精美豪华的屋内,竟觉得有些悲哀,住在宫中三年,如今要走了,她竟没有什么想带走的物事。

静默了半响之后,秦思思还是打开梳妆台的抽屉,把里面放着的凤凰金簪拿了出来,缓缓地插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