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和是一张圆脸,微有点胖,眼睛明亮,性情温和,十分讨喜,她此时也略微有了点忧色,说道:“是皇后娘娘的事,我可不好说。”

既然刘和说不好说,祁六娘之后便也不再问了。

宁宁回了慈元宫的正殿,这是皇后的居处。

皇后近来身体有些不好,时常有头晕的症状,太医给看了病之后,说她是气血虚,不过皇后在调理之后症状也没有改善多少。

宁宁并不是胡思乱想的人,但也很怕皇后是不是得了脑癌脑瘤之类,这个时候,对这种病并不能检查出来。

她是想日日陪在皇后身边侍疾的,但皇后觉得自己从生了宁宁之后身体就不是特别好了,现在虽然总喜欢头晕,也没有更坏到哪里去,宁宁是对她过分紧张了,居然不想上学,想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当然把女儿好好教育了一顿,宁宁没办法,只好继续从早到晚地上课。

在慈元宫正殿外面看到了皇帝身边的太监宫人,又看到了杨贵妃身边的几个宫人,他们候在外面,看到长宁公主,便行礼问候。

宁宁看到他们,就知道皇帝和杨贵妃在皇后这里,她现在既厌恶皇帝喜新厌旧又痛恨杨贵妃对皇后步步紧逼,但是,她却还要装作纯真地对着这些宫人说话:“不必多礼,是父皇和贵妃娘娘来看望母后吗?”

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点头应是,宁宁便让慈元宫的宫人招待他先坐上茶,自己就进了殿中。

在宫人的通报声里,宁宁进了里间。

皇后并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榻上,另一边则坐着皇帝,杨贵妃坐在靠皇帝这边的一把椅子上,除了他们,屋子里还有几个这三人最亲信的人在。

宁宁一进屋,三人都看了过来。

宁宁上前去,对着皇帝皇后行了礼,“儿臣拜见父皇,母后。”

这又才看向杨贵妃,说:“贵妃娘娘安好。”

宁宁穿着一身茜红色彩绣宫装,肤如凝脂,眼如秋水,唇色鲜嫩宛若花瓣,她就像一朵艳丽又纯净的花朵从外面走进来,盈盈下拜,皇帝当即就笑了,说:“宁儿快起来,到父皇跟前来。”

宁宁已经不再像小时候那般跳脱活泼了,要是现在还如那时候那般,定然是会有个不庄重的名声的。

她对着皇帝又行了一礼,说:“多谢父皇。”

这才姿态端庄,脸上带上了甜美笑容,走到了皇帝的身边去。

现在大周和北齐的形势已经有些严峻,而且自从有了大将差点倒戈的事情发生后,皇帝便有些疑神疑鬼,对军队建制做了一些调整,增加了巡查督军,于是就变得繁忙了,不仅繁忙,他还亲自前往北方考察了一番。

如此一番忙碌,他也已经有不短的时间没有见过小女儿了。

他仔细地打量了宁宁,宁宁才十岁,其实还是小女孩子,但是,她的身上已经带上了一般小孩子身上很难看到的那种镇定从容甚至是一种风情万种的甜美。

皇帝有些许恍惚,心想似乎只是一瞬间,女儿就长大了。

他想要像抱小时候的宁宁一样把她抱到怀里,手伸出去了,却迟疑了一下没有动作,最后只是轻轻拉了一下宁宁的手,说:“你母后说你近来学习十分刻苦,你说说,你都学了什么?”

于是宁宁开始有条有理地讲自己学的课程,又说还自己谱了新曲,希望能够弹给皇帝听。

皇帝连说了三个“好”,目光一直在宁宁的身上。

宁宁又说,“近来母后身体不大好,儿臣很想在母后身边陪伴她,若是父皇能够恩准儿臣最近不去书房上学便好了。”

她说着,人已经走到了皇后的身边去,站在她的旁边,目光里带着一些忧心。

皇后说道:“你呀!”

杨贵妃说:“公主殿下有这份孝心,便让人感动,皇上哪里会有不允的。”

皇帝便也说:“既然你有这份心,便先停了课程,在你母后身边陪陪她吧。”

宁宁拉了拉皇后的手,对皇帝道:“多谢父皇。”

说到这里,杨贵妃看向皇帝,有用眼神示意他的意思,宁宁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鬼,皇帝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因她的示意说什么,杨贵妃便只好自己说道:“我看皇后娘娘一直身体不爽,对宫中很多事务都力不从心,便想,若是能够为皇后娘娘分担一些,让娘娘能够更好地休养身体,让身体赶紧好起来,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宁宁心想这哪跟哪儿,她已经拿去了不少后宫的权柄,难道现在是想将皇后的权利都拿去,这也太搞笑了。

皇后居然是没有生气的,她身体不大舒服,已经斜倚在了榻边,说道:“本宫只是一点小病,哪里用大家这般上心。”

宁宁便看着杨贵妃说:“贵妃娘娘你的翠羽宫事情少点,母后就可以轻松很多了。”

杨贵妃被她这直白的话气得眼睛都长大了,要不是脸上敷着厚粉,恐怕脸上都要显出青色来。

杨贵妃说:“公主殿下这越长越大,不仅是长了学识受老师赞扬,这心眼也是越来越多了。”

宁宁直接说道:“哪里比得上贵妃娘娘您的玲珑心,能够得父皇之爱,近来父皇都不来看我了。”

她这话对着皇帝说的,又委屈又娇态十足,皇帝当然不会因为她这明明白白争宠的行为觉得她做得不对,反而认为女儿即使长大了还是喜欢腻着自己,于是说道:“父皇哪里是不想来看你,是父皇近来太忙了。”

宁宁便说:“那我给你揉一揉肩,你以后多来坐坐好不好,不然女儿就觉得父皇不喜欢我了。”

父女两个互动去了,其肉麻程度让杨贵妃都叹为观止,最后沉着脸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当晚皇帝留在慈元宫用了晚膳才走,还听了宁宁弹的琴,最后十分满意地走了。

而杨贵妃想要皇后手中的权柄的事,也没有得逞。

不过,男人在女人面前,心性坚定的太少了。

现在杨家气盛,皇后的父亲在几年前便过世了,娘家无人,太子也多次受皇帝训斥,反而是七皇子很受皇帝的赞扬。

皇帝因女儿撒娇而改变的主意,在十几天后,就又因为杨贵妃做了什么而改变了,而且皇后身体的确是越来越不好,有一次甚至差点起不来床,坐起身后又倒了下去,将宁宁吓得不轻,赶紧叫太医……在这种情况下,宁宁自己也只得同意杨贵妃将后宫的管理权拿了过去,不过,她在此之前去找了皇帝,希望皇帝能让宫中三方共治,以免到时候皇后被杨贵妃挤兑得病中心情郁结,病情加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4 章

第十四章

宁宁早就知道,这个宫里,就是皇帝说了算。

所以她处处讨好皇帝,希望自己和皇后的日子好过些,但后来发现,她的皇帝老爹的确宠爱她,在一些不伤大雅的小事上会为了女儿高兴而依着她,但在一些大事上,他却是不会的。

宁宁想,他就是把自己当小孩子哄罢了。

宁宁有些生气,又知道生气也没有用。

宁宁希望能够由席贵妃、杨贵妃以及皇后派一位大太监共同管理后宫事务,这样就不至于让后宫权利一边倒。

她不会跑到一向自负的皇帝面前去这般指点江山,不过大意她却是传达到了,但皇帝之后并没有接纳她的意见,将后宫的权柄都交给了杨贵妃。

杨贵妃不会一拿到权柄就对付皇后的慈元宫,但是从后宫里的人的态度也可看出,大家已经不把慈元宫当回事,甚至有那些不知死活的宫人在背后说闲话,说皇帝会废后立杨贵妃为后。

这些事,宁宁只是气,气一下也就不往心里去了,皇后的身体状态,才是真正让她忧心的事情,以至于食无味寝不安。

皇后经常昏睡,昏睡过去就是一两个时辰,太医也查不出原因,一味说气血不足。

宁宁每日在她跟前伺候着,想着法子让慈元宫的小膳房里做些补养的东西让日渐消瘦的皇后多吃点。

不仅给皇后做,她还会给皇帝做一份,有时候让大宫女送去皇帝那里,有时候自己送过去,总之,刷一下存在感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得多。虽然她觉得皇帝太过无情,让她厌恶,但他毕竟是她爹,而且还是皇帝,讨好他也是应当。

皇后这次又昏睡了一下午,她最近头发白得很快,而且掉得很多,几乎是一夜之间,头发就发白了,宁宁为她梳头,也每每梳一梳子,就带下来好些头发,这让宁宁心痛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她曾想过,生死不过那么回事。

天地为逆旅,生者为过客,现在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日日地病老就死,她才明白,那些看破红尘的豁达,不过是因为不是在经受这种折磨。

皇后在傍晚的时候醒来了,宁宁本在靠窗的榻边就着最后的阳光坐着翻阅一本地理志,听到皇后床上的微弱声音,她就马上将书放在了一边,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冲到病床边去,看皇后醒了,就说:“母后,你醒了呀。”

皇后要撑着身体坐起身来,宁宁赶紧将她扶着让她靠坐在了床头,皇后说:“什么时辰了?”

“还未辰时。”宁宁说着,又去端了蜂蜜水给皇后喝,皇后只抿了两口就不要喝了,说:“旻儿还没回来吗?”

大周国对官吏的管理和考查是非常严格的,所以太子作为东宫,就负起了责任,去考查官吏政绩,现在没在京中。

但因皇后生病,已经给太子写信,让他速速回京了。

宁宁说:“太子哥哥不日就会回来了,已经在返京的路上。”

皇后盯着宁宁,又抓住她的手,说:“你的哥哥,生性纯良,不喜征战打杀,但如今之世,他这样如何能够坐稳皇位自保。”

宁宁对此也是忧愁的,她知道皇后溺爱太子,好在皇后也知道自己儿子的优缺点。

皇后不禁有些感叹,盯着宁宁说:“你若生而为男,那就好了。”

宁宁无话可说,世界不会因为“若是”改变的。

皇后又叹息了一声,说:“我怕我是活不长久了……”

宁宁知道她可能是有事情要交代,所以没有像别的人那样一听到这句话就痛哭流涕,她是很镇定的,道:“母后,我会一直守在您身边照顾您的,不过您有什么话要交代的话,我也都听着。”

皇后不会因为她的镇定觉得她是个无情的孩子,宁宁这段时间几乎是衣不解带地在她身边照顾伺候她,比起别的宫人都要细心,唯恐她哪里不方便不舒服,药来了,她也是要试了温度才亲自递给她喝,她的小女儿才十岁,就能这般,她如何能够不感动。

皇后轻轻摸了摸宁宁的面颊,说道:“我想,在我还没走之前,把你的婚事定下,这样我也就能稍稍安心些。”

宁宁不知道她居然是想交代这件事,对于自己的婚事,宁宁是很迷茫的,心想自己将来会嫁给谁呢,现在她谁都不认识呀。

她认识的外面的男人,只有慕家的几个表哥,但是自从慕家的几个表哥长大之后,也都没有再见过了,再说,他们都已经成亲了,她总不可能嫁给他们嘛。

要是是别的男人,完全没见过的,要宁宁以后和对方共度余生,她实在不认为这是一件好事。

宁宁没有回答,微微低下了头。

皇后还以为她是害羞了,就笑了笑,说:“我的小女儿也知道害羞了。”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宁宁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了,问道:“难道母后有什么好人选吗?”

她想,要是皇后已经有了人选了,她早日知道对方是谁,要是对方还具有可塑性的话,还是早早把他往好的方向塑造一下,这也是很有利的。

皇后没想到女儿问得这么直白,不由觉得好笑,说:“你这丫头,哪有你这样问的。”

于是宁宁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还把脸埋在了皇后跟前的被子上,心里则在想,快说快说吧。

皇后轻轻抚摸女儿的背脊,因皇后生病,宁宁便也不好再穿得非常鲜艳花俏了,所以是穿着略带厚重的赭色裙装,但皇后摸着,还是觉得女儿又小又稚嫩,想着自己要是命不久矣,她的孩子可要怎么办。

之前打趣宁宁而有的那点轻松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又难过起来。

好在她很快就调节好了心绪,说道:“我让你姑母和嫂子注意了京中合适的青年才俊,我也考查了一些人家的儿郎,哎,这要配得上本宫的公主的,实在没有多少。”

宁宁并不抬头,皇后那轻柔的拍抚落在她的背上,是如此温柔而温暖,这让她非常迷恋,想到皇后会永远地离开她,她就也伤心起来了。

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任何人如皇后一般爱她了。

皇后以为自己女儿只是羞涩,继续说道:“其实我属意你舅舅家里的四郎,只是,哎,楚家乃是文臣,你外公过世,连国公位都是降爵承袭,你的嫂子也是来自文士之家……”

说到这里,宁宁其实便明白了,现在这世道,要说乱也不太乱,但三国鼎立,谁都知道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再说,北齐前几年新君上位,就大刀阔斧地做了很多事,是打算要行动起来一统天下的,不说北齐,就说大周西梁,谁没有这个意愿呢。

所以现在是武将当道,握着兵权的,才有更多话语权。

楚家是文臣之家,而且老国丈前几年就辞世了,现在楚家越发地不大景气了,要是太子争气,皇后把女儿嫁给侄儿去帮扶娘家一把也没什么,但重要的是太子也不太争气,且重要的是连太子妃都是文士大族家里的女儿,娘家根本帮不上太子什么忙,在这种情况情况下,皇后恐怕是想将女儿嫁到武将之家里去的。

希望她能够通过这种联姻帮太子一把。

皇后的话只说了半截,她大约是希望女儿幸福,而不是作为联姻的工具,

虽然宁宁把皇后的话里的潜台词都听明白了,但她并不责怪皇后的这种打算,反而她和太子是一荣俱荣,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她要是不能帮助太子,要是太子出事,她到时候也不会好。

但宁宁没有将这些表现出来,只是说道:“我不想嫁给四表哥啦。他小时候尿在裤子里的事,我都还记得呢。”

皇后没想到她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稍用力拍了她一巴掌,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呢。”

宁宁赶紧道:“嗯,女儿知道了。”

皇后便又说:“要说,嫁入慕家最好,哎,当年就当将你和慕言那小子的婚事定下来,现在他都已经娶妻了。”

慕家的确是非常好的选择,慕家握有四五万的兵权,虽然四五万听起来比较少,但这都是精兵,不是老弱病残随便凑合起来的,而且慕家善于用兵,是皇帝陛下手下最凶猛和厉害的将士,所以当年皇帝将静安长公主嫁到了慕家,静安长公主到了慕家之后又和别的儿媳妇一样地懂事,不无因为慕家手握精兵之故。

而且,慕家的这精兵已经相当于是慕家的兵将,皇帝都没有办法从慕家手里回收这部分兵权。

慕家除了握有这部分精兵,还有可以调动北边其他兵力的权利,所以慕家是大周数一数二有权势的家族。

慕家当然还有别的儿郎,只是没有身份相配的了,不是旁支的,就是庶出的,当然,如慕昭那种身份,皇后娘娘根本没去想慕家有这么个人。

所以皇后只是徒然感叹而已。

宁宁不得不接了一句:“不要说慕言表哥了嘛,是他先嫌弃我。”

皇后又被她逗笑了,说:“他哪里敢嫌弃你。他那时候是小孩子脾气呢。”

皇后在列数了京中的有兵权的权贵之家之后,在她的心里,果真是没有任何人足以匹配她的女儿,但她不得不给她定一个人,便说:“殿前督指挥刘昶的儿子刘冕,现下十四岁,据说是一表人才,性格也稳重,我想来想去,就他还不错。”

宁宁心想你觉得他不错,也许他心中有人了呢。这挑夫婿,又不是挑萝卜。

不过她埋着脸只是动了一下没出声。

皇后又说:“过几日便是你姑母的生辰,你就去公主府为她拜寿,她说了,会邀请刘昶的夫人,并让她带着儿子,你正好去看看。”

宁宁只得闷闷地嗯了一声,心想这比盲婚哑嫁好,虽然她现在才十岁。

宫里倒没有那么严格的规矩,之前怀仁公主和宁安公主选驸马的时候,也都举办过几次宫廷宴会的,让那些京中大家闺秀和儿郎进宫来参加宴会,让公主借着机会可以考查一下她们将来的驸马。

所以皇后让女儿去先看看未来的驸马人选,也在宁宁的意料之中。

只是皇后接着又说:“到时当还会有其他家的儿郎,你要是不满意那刘家的孩儿,看看别人家的也可。”

宁宁“嗯”了一声,说:“嗯,我会好好看看的。”

皇后又被她这不知羞臊的话逗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期待的慕昭小朋友,就会出场了。

☆、第 15 章

第十五章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宁宁是深知这句俗语的正确性的。

她不会想皇后出事,但皇后的身体状况一日差比一日,太医局又拿皇后的病症无法,至今不敢确定皇后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当然,也曾怀疑皇后是否中毒,但是皇后和长宁公主一直以来在一起用膳,长宁公主无事,只皇后出事,便能排除这个可能性,再说,之后也将皇后的饮食茶水等等都做过严格的检查,亦是没有查出什么来,如此,只能是皇后得了大家都无法诊出的病症,太医局便很保守地说皇后是气血虚。

再说,皇后前几年就已经绝经了,她这个状况也有些像更年期的状况,只是又并不太像。

宁宁是希望自己和太子都能让皇后放心舒心,要是她心情好精神好,之后身体也就好了呢。

除此,一直不信佛的宁宁,也会在佛像面前跪下祈求保佑皇后身体了。

九月的西都已经渐渐凉爽下来了,静安长公主这次的生辰并不是整生,她并没有大办,但还是邀请了不少人前去作客。

慕家老夫人王氏在三年前过世了,静安长公主头上没有了婆婆,就轻松了不少,之后虽然没有和慕家分家,但还是搬到了公主府去住。

公主府和慕家英国公府只隔了一条巷子,在以前,这条巷子是封起来的,两边连在一起,现在这条巷子打开了,两边就分开了。

慕家老爷子下有两个弟弟,虽然已经和英国公府分家了,但所住只和英国公府隔着一道矮墙,平常诸事相通。

英国公府也是不小的一家,慕老爷子慕靖因为常年在外打仗,正妻王氏一直在家中,但为了传宗接代,他身边多数时候就带了侍妾。

老夫人王氏只为他生了长子慕虹,还有一个女儿慕缃,慕虹便是静安长公主的驸马爷了,这位驸马运气实在不好,在和北齐的一小股兵力接触时不小心被箭矢射伤了胳膊,这本来不是什么重伤,他自己也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居然就感染了,以至于之后整条手臂都青紫掉,最好的大夫去看了也说无法,说伤毒已经侵入了骨髓,而慕虹果真在半月内就死掉了。

慕虹死得冤枉,慕缃结果也非常不好。

慕家是军人之家,慕缃从小也舞刀弄枪,在长兄过世之后,她便前往了北边和北齐交界最大的城市寿州,没想到却意外怀孕,至今慕家不知道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怀上了孩子,无论怎么逼问她,她都不说,甚至把孩子生下来了,她也是不说。

她是英国公慕靖的掌上明珠,又是老夫人王氏唯一的一个女儿,他们怎么忍心对女儿不好,之后只好将她生下来的孩子养在了慕府,而慕缃自己去了慕家为她修的尼姑庵出家修行,以此来挽回慕家的颜面。

但她一直郁结于心,身体变得不好,几年后就病死了。

留下的孩子就养在了老夫人王氏的跟前,王氏过世时,将他托付给了静安长公主。

英国公这一脉虽然嫡子嫡女都死了,但他的妾室却为他生了不少孩子,长大成人的就有六个,有些在军中效力,有些就在京中混日子,下面又有不少孙辈,也算是枝繁叶茂的一大家子了。

因为人多,事情自然就多,便免不了杂乱。

之前有老夫人在,尚能镇得住府中的那一干人等,但她过世了,能镇得住场子的静安长公主就不愿意和那一大干人等搅混在一起了,于是就搬回了公主府去住。

长宁公主对慕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解一些,因为静安长公主时常进宫去找皇后唠嗑,会说一些府上的事情,长宁公主听了几耳朵,便也就知道慕家很多事实则乱七八糟。

人多心不齐往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