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京城有女待嫁的人家便开始明争暗斗了起来。

孟家公子是允文允武,貌赛潘安,颜赛宋玉,那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再加上孟相定的那个亮眼的家规,简直是女婿的不二选择啊。

无奈,丞相那货死活不松口。

儿大不由娘,当然也不由爹!

在儿子娶妻这事上,孟明远是不打算插手的,也不希望被开华帝那混蛋插手。

开华帝很想推销一下皇家的公子。

可惜,自家丞相不领情。

皇帝恼了,直接摆宫宴,把少男少女们给集中到一起给彼此个相看的机会。

孟明远:这就是古代宫廷的相亲宴啊!

哥又长见识了。

开华帝这货总是在刷新哥对古人的看法!

好在,老大到江城上任去了。

老三,孟明远一点儿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老二那小子,某些方面比较纯白。

最后,宫宴结束,孟仲凯定了开华帝的最小的御妹,一下子就成了皇帝的妹夫,立马跟皇帝成平辈了。

孟明远不得不私下感叹了一句:傻人有傻福,老天疼憨人!

溜得跟泥鳅一样的孟叔翰当然没被人抓住。

丞相大人跟皇帝经过一番理论之后,孟二公子的婚事定在了四年后,也就是他成人礼的时候。

孟仲凯本人没意见。

皇姑就算有意见,自己皇兄都跟丞相敲定了,也不敢再说什么。

第130章

六月荷花开,接天连叶无穷碧。

御史中丞陈涛请丞相到城外的青莲寺赏荷品茗,丞相大人欣然应约。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人家划下道儿来,他接着便是。

“相爷,请。”

“陈大人,请。”

“本以为相爷公务缠身,恐无此等闲情逸致。”

“哪里的话,闲情逸致本相一直不缺,缺的只是机会,如陈大人这般邀约的真是太难得了。”

江湖传言哥早就非人类,妖魔化了,不知不觉就变得遗世而独立了,被人安放在膜拜的神台上的滋味,那真是谁在上面谁知道。

就俩字——煎熬!

“相爷太客气了,下官冒昧相邀,相爷肯来实是给了下官莫大的面子。”

孟明远摇头,“不,本相是知道青莲寺的荷花好看,又难得陈大人请我赏荷,自是要来。”

“请。”陈涛在前引路。

孟明远随后跟行。

这青莲寺的荷花不错,可是他是久闻其名,却一直无缘得见,有机会自然也是想见识一下的。

寺中的景色很优雅,临近湖边就有淡淡荷香随风送来。

孟明远的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很随兴,整个人显得很轻松。

只是,在看到湖畔的那抹身影时,孟明远脸的笑在风中消逝,他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身边的陈涛。

“陈大人好算计。”

陈涛笑容不变,道:“比不上相爷。”

孟明远手里的扇子又一下一下地摇了起来,脸上又有了笑容,冲着陈涛点点头,“故人多年不见,今日重逢多谢陈大人了。既然陈大人给我本相这样的机会,本相自然要懂得珍惜,行了,本相且过去跟故人叙叙旧,大人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

“下官就不打扰相爷了。”

“也好。”

一步一步,孟明远走到了离那人身前十步之地停了下来。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程氏年长于李氏,可是如今看来,这李氏却是老得很了,面相上两人至少相差了七八岁光景,想来这些年她过得并不舒心。

时间真是把杀猪刀,摧毁了许多曾经的美好。

“很久不见,一向可好?”

听到他这样的问话,李玉娘的眼中的泪簌簌而落,嘴唇颤抖了半天,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孟明远微微侧身,去看湖中亭亭玉立的荷花,“你很恨我吗?”

“远郎…”

“李夫人自重。”

李玉娘伸手捂住唇,只能在泪眼婆娑中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的枕畔之人。

“江大人的嫡次子今年似乎已经十岁了。”你却还喊我这个前前夫为“远郎”,哥应该感激你对哥深情不悔吗?

尤其,现在你又跟哥的政敌陈涛勾扯上了,哥就算曾经身为女人,也实在不明白你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玉娘仿若被人重击了一下,身体摇摇欲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说实话,本相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好跟夫人说的,咱们有十几年没见了。”要说的话,当年已经都说了,不能说的都说了不少,可你听进去了吗?

年少气盛冲动之下难免会有做错的时候,可现在孟明远突然不再觉得愧疚和遗憾了,李氏的再次出现让他残留的那些愧疚和遗憾统统不见了。

有些人相见不如怀念,这个道理,李氏不懂,恐怕也永远不会懂。

“你就这般狠心…”

孟明远沿着湖边向一边漫步而去,边走边道:“本相从来没想得到夫人的原谅,因为原谅不过是将遗憾悄悄掩埋,忘记才是最深刻彻底的宽容。”

忘记?

原来他希望自己忘记,可是又要如何忘记?

“本相应该谢谢陈大人,曾经本相确实对你有愧,可是,如今本相的心净了。”说话间,孟明远渐渐走远了,始终不曾回头看上一眼。

陈涛这一手够阴、够狠!

李氏是他最不愿被人提及的往事,可他却安排了李氏与他的重逢,他想看到怎样的场景呢?

李氏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还是他念及旧日夫妻情分出声安抚?

这算是给京城老百姓一个新的茶余饭后的桃色新闻话题?

给已经妖魔化的他再加一则一直跟他无缘的绯闻,这就是陈涛想给他抹上的污点?

默言始终跟在孟明远身后。

同样跟在孟明远身后的还有至少十名侍卫。

“相爷,你等等…”李玉娘从后面追了上来。

孟明远停下脚步。

侍卫在他身前拦成一线,阻止李玉娘上前靠近。

“我哥哥…我哥哥他…”

孟明远嘴角的笑有些泛冷,“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扇子,冷声道:“李夫人,李大人的案子是由御史台督办的,夫人这样岂非是舍本逐末?”

“可陈大人说…”

孟明远冷笑,“那本相说的话就做不得数了吗?”

李玉娘面色发白,“相爷难道就不能念在曾经的情份…”

孟明远道:“李夫人,你的子女并非只有毅哥他们,本相要念什么样的情分?”你前夫当年对本相的不依不饶,还是你如今的厚颜索报?

就算哥有心为曾经的李家舅子搭把手,今日你跟陈涛联手弄的这一出,也让哥彻底歇了心思。

朝局政事如同与人对奕,胜负本就未定之天,陈涛这是想帮李家吗?这分明是断了李家最后的援手,可笑的是这李玉娘却看不分明。

“我以为…”我们少年夫妻总还是有些情分在的…

孟明远最后对她道:“李夫人,回去问你的父亲吧,李老大人会给你解释的。”说完之后,他转身大步离开,再没回头。

陈涛坐在前方的凉亭之内,看到摇扇走来的孟明远时,起身微笑相迎,“相爷与故人叙完旧了?”

“是呀,多谢陈大人费心安排。”

“不敢不敢。”

孟明远撩袍在石桌边坐了。

自有侍童奉上香茗。

这当朝相爷与中丞大人品茗论荷,看起来一派其乐融融。

而另一边,失魂落魄回了李家的李玉娘去见了父亲。

“蠢材——”李浩兴气得一巴掌扇在女儿的脸上,“你怎么会蠢到去相信陈涛那个混蛋?”

“可陈大人说——”

“他说?他能说什么?”李浩兴脸色发青,有些气极败坏地,“陈涛与丞相不睦,已经不是秘密。他这次要整李家,为防丞相暗中出手,竟连这样恶毒的招数都使得出来,你这哪里是帮你兄长,分明是做了那姓陈的帮凶。”

李玉娘一下瘫在地上,她又错了吗?

“早知道当初就任由你在外自生自灭,接你回府独居竟然就让你犯上这样的错误,这真是天要亡我李家啊…”

“怎么会…”

“原本相爷对李家还有几分香火情,如今被你这一闹,恐怕是半点儿都不剩了。”

“翰哥,对,翰哥…”她的翰哥如今也是做官的人了。

李浩兴看着女儿摇头,“玉娘,你只有生恩,却无养恩,再嫁之后亦有生子,缘何还会以为翰哥他们会为了你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去奔走?”

“大哥毕竟是他们的舅舅。”

“那又如何?”

“他们对自己的舅舅见死不救,就是不孝,没人性,世人的口舌都不会放过他们。”

李浩兴一屁股坐倒在椅中,掩面不忍视,“你下去吧,日后不要再出府一步,丞相不会容忍有人伤害他的子女,就是你也不成。到那时,才是李家真正的绝路。”

孟明远从城外回到家中,径自去了外书房。

孟叔翰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父亲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似乎在想事情。

“爹。”

“叔翰。”

“儿子在。”

“爹想听听你的意见。”

“爹说,儿子听着。”

孟明远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改变动作,目光一直落在窗外不知名的地方。

“爹只管放开手去,不必顾忌我们兄弟与李家的关系。”他们除了生母是李家之女外,与他们再无旁的关系。

况且,此事若非生母节外生枝,原也不会是如今的结果,说到底还是蠢,难怪再嫁依旧是和离收场。

即使是生母,孟叔翰也觉得不可原谅。

就像父亲说的,人笨不要紧,听人劝总还是有救的,生母偏执太过,已经近乎于蠢,又让与他亲近之人如何忍受?

“话虽如此,但那毕竟是你们的舅舅。”

“爹,”孟叔翰走过去,在父亲身后三步站住,“你这丞相做得累,我们都知道的,做儿子的即便不能真的为您分忧解劳,可是我们至少不会再添乱。”

“有时候,为父也会想,如果当年没有一时冲动,你们母亲在…”

“爹,没有如果,儿子相信即使事情重新来过,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了的。

“这陈涛有些狗急跳墙了。”

孟叔翰冷哼一声,道:“爹还是太心软了,回京就该下重手的。”

“这人虽是野心大了些,但到底还是有些实干才能的。”孟明远就事论事。

“那野心就是他的催命符。”

“为政,虽然要心硬,但是却不必一定要狠。”

孟叔翰认真点头,“儿子知道了。”

孟明远转身身,伸手在儿子的肩头拍了拍,“从政这条路不好走,为父其实并不希望你们步我后尘的。”

孟叔翰脸上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桀骜不驯来,“可是,我却觉得人生这样才不乏味。”

孟明远摇头,“真不知你这性子像了谁?”我可没这么好斗,走到今天那都是被逼出来的。

孟叔翰理所当然地道:“像娘啊。”

他口中的娘当然就是程雪兰,生母在他和哥哥的心中只是一个母亲的名字罢了。

被儿子这么一说,孟明远不由笑了,确实,谁养的像谁。

第131章

翌日上朝,陈涛拿出了对李继成渎职案的处理方案。

不少人的目光都装作不经意地向丞相所站的位置瞟了一眼。

这李继成说是丞相一手调教出来的并不为过,当年丞相与李家尚有姻亲关系时,对这位李家的舅爷可是费了不少心血去栽培的。

如今,就算时过境迁,但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大家觉得丞相应该不会没反应才是。

开华帝的目光移向丞相。

孟明远抱着笏板出列,“启奏陛下,臣倒觉得此案只一个吏部的小小郎中就能翻出这样的风浪来,实是匪夷所思了些。想来,中丞大人查案的方向是有些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