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夫人只能生生换了个话题:“王姬殿下呢?”

姜老夫人虽然走关系的时候说的是见祁和,但很显然她不可能只来见祁和。王姬是女天子的女儿,也就是姜老夫人的表外孙女,亲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那种,她不可能不担心。只是王姬与祁和关在一处,姜老夫人也就没提,免得让第一个发现女天子尸体的王姬引起更多没必要的注意。

“孙儿这就去请。”祁和还没迈出门槛,就见到王姬闻岄已经在院中眼巴巴地望着了,还非要假装自己并不在意的侧坐着。

“殿下。”祁和只轻轻唤了这么一句。

闻岄就已经站起,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了门前,脚步轻快得就像个小姑娘,驸马都追不上她。闻岄心想着,她就知道,姨姥姥不可能不来看她!她,她,没有期待的,就是好些日子没见到老人家了,不想失了礼数。

祁和与闻岄进去坐定,就与姜老夫人聊起了日常。姜老夫人没提祁和不想见人的事情,因为她知道,祁和不想见人,只是不想连累大家。

一如他娘姜嘉婉、他的姨母女天子一样,太为别人着想,就只能委屈了自己。

所以姜老夫人就更要来了,她必须在这个敏感的时候表明自己的态度,姜家永远与祁家、皇室站在一处。

最主要的还是关心两个孩子。

他们在姜老夫人看来,多大都是孩子,会担惊,会受怕,最难的还是要直面女天子的尸体。哪怕姜老夫人现在已经知道那不是天子了,但在乍然面对的时候,是没有人知道的。那一刻的悲痛欲绝是真实的。

“没事,一切总会过去,不要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姜老夫人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孩子,轻拍着他们的背,“我无能,让你们受苦了。”

“毑母/姨姥姥已经做得很好了。”

姜老夫人毕竟是这么一把年纪的人,她能照顾好自己,把姜家的人管住不要生事,已经很不容易了。

“您去看过太子了吗?”祁和道。

“未曾。”姜老夫人摇摇头。现在的太子才是最难见到的,虽然他被软禁在东宫,条件上比祁和与王姬好,但嫌疑却比所有人都重。

要不是第一个进去的王姬表示当时的天子已经死了,太子会直接被定性为凶手。

不管是从之前的谣言,还是从结果来说,若此事没有牵连太子,太子就会是最后最大的赢家。外人可不信什么亲情不亲情的,在天家还想有这种东西?小心被人笑掉大牙。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祁和有些担心。

闻岄忍耐半天,还是没忍住,给了驸马、谢望以及司徒器一个眼神,希望他们能自觉点,把空间留给他们这些真正的亲人。

司徒器不得不提醒闻岄:“我也是老夫人的家人。”

虽然只是姻亲,但却并不是外人。

闻岄觉得司徒器简直不长脑子,她让他出去,是因为不想他听到他们说什么吗?明明是希望他注意一下驸马和谢望,免得他们偷听。闻岄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枕边人,只是毕竟驸马是东海王的儿子,身份太敏感了,这个关头,她能信任的人实在是太少。

还是谢望立刻就明白了闻岄的意思,以一种不以让驸马起疑的方式,引着驸马和司徒器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刚离开,闻岄便迫不及待地道:“这个时候你还关心闻湛?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没错了,闻岄再一次怀疑起了太子就是凶手:“那日陛下到底与你说了什么?”

祁和觉得闻岄简直不可理喻,而在外祖母面前,他也再不是从容优雅的公子和,只是祁和,他对闻岄再一次爆发了很大的争吵:“现在陛下生死未卜,你不关心怎么找到她,只关心她和我说了什么?”

“谁说我不关心我娘了?”闻岄很委屈,希望祁和搞搞清楚,只有他俩现在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只是若闻湛不是阿娘的孩子,他的嫌疑就会无限增大。别问我他怎么做到的,他那么卑鄙,自然有办法。为了摆脱嫌疑、嫁祸于我,他才会特意在那日与你避退在那么远的地方!”

闻岄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从她已经认定的结果出发,进行着有罪推论。

“你简直不可理喻。”祁和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哪怕太子不是女天子的儿子,这么多年相处的感情也不是作假的。太子又不是没有心。

但也就是差一点。

祁和突然意识到,闻岄有可能是故意和他争执的,为的就是激怒他,得到这个差一点的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祁和仔细看去,在闻岄看上去怒气冲冲吧的样子下,是一双再理智冷静不过的眼。

能在那样的后宫中活下来的,从没有一个人会是真正的简单。

闻岄还在等着祁和的回答,祁和已经选择了闭嘴,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有一些秘密,这辈子都只能成为秘密。因为它揭开的那一瞬,并不会带给任何快乐。

谢望在最恰当的时候,敲响了门,为祁和解了围。

姜老夫人也顺势带着闻岄离开,打着要参观她房间的名义,闻岄也果然开开心心的上套了。刚刚她还在“嘲笑”驸马这么容易被谢望支开,现在……

祁和望着王姬的背影,确定了,王姬就是薛定谔的聪明,在没揭开谜底之前,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真的聪明还是傻。

第32章 花式作死第三十二式:

“师兄什么时候回的京城?”祁和坐在茶桌前, 为谢望冲泡了一壶好茶。他这里在司徒器的照应下,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少, 甚至在规格上比过去还要更进一层,用的大多是皇家御用的贡品, 除了地方小点, 没办法让司徒器施为,真没受什么委屈。

“就在近日。”谢望穿了身很符合当下主流审美的广袖宽袍, 看上去就透着那么一股子仙风道骨, 就是微微一笑, 略显阴柔,“任期已满,座师需要我, 便回来了。”

大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面向全天下读书人征召的科举考试,采用的是孝廉与举荐的制度,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考试。事实上, 大启很喜欢考试,各行各业都充斥着各式各样的考试。而能够参加这种“公务员考试”的资格, 只针对拥有推荐名额的人开放。

这也是为什么大启各大书院如此流行的原因, 山长有推荐名额,名气越大的山长手上的名额就越多。

祁和与谢望的老师张济更是仿佛有通天彻地之能, 可以直接免试推荐。当然,这种免试的名额,也是有诸多限制的,哪怕是张老爷子一生, 也不过推荐了三人。

为了张老爷子手上的这个特权,书院内部的师兄弟差点争破了头。

最终还是谢望脱颖而出, 拿到了老师生前的最后一个名额。

有谣言说,谢望不只得到了这个名额,还在老爷子过世后顺便接手了张济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官场人脉。也因此,谢望才能够在短短几年间,就站到比所有同门师兄弟都高、需要去仰望的位置之上。

祁和对此的评价是,嫉妒果然会让人变得很可怕。

传这种谣的源头,无外乎书院中曾与他们一同读书、一同打闹的师兄弟。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年间,风流少年就已不再,留下的只有一地鸡毛。

真正帮助谢望走到今天的,其实是大启官制里最特殊的考核。

每两年一次,除了三公九卿以外的官员,全部都要参加。考试的分数直接决定了这个官员接下来的一步,是升迁、平调,抑或是降级。谢望一次次在官员考核中杀出重围,他不只是拔得头筹那么简单,而是每一次考核的分数都能创造历史,比第二高了不是一点半点,成为了无可争议的第一。

是个狼灭。祁和如是评价。

给官员考试的主考官,自然也不能是一般人,必须得在学问与官位上都拥有让人心服口服的双重地位。王贤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虽不能每一届都当主考官吧,但概率还是很大的。谢望开始官生起点的第一场考试,主考官就正好是王贤。

谢望得王贤赏识,开始了随后的平步青云,也就有了“座师”这个说法。

“这次回来,就要升任小宰中大夫了吧?”祁和给出了历史结果。小宰是官职名,中大夫是爵位。大启的官职与爵位一直是挂钩的。

——小宰之职,掌建邦之宫刑,以治王宫之政令。(引自《周礼》)

明显就是王贤请来的帮手,亦或者是他已经预感到了自己时日无多,开始分权培养接班人了。

这样的小宰中大夫,全大启只有两个。

而谢望走到这一步的时候,还不到二十五岁。

事实上,谢望已经比历史上当得还要晚了一些,祁和记得谢望这个小宰中大夫应该是在女天子还没有死前就做上去了。也不知道如今这中间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说女天子真的“死”得太早了。

“是的。”

谢望正在低头看祁和写的构思,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聊天,是一种很放松的状态。他不会好奇祁和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一如祁和也不会好奇他为什么知道很多他不应该知道的事情,知道就知道了,为什么要刨根问底呢?

“你最近怎么样?”

“没有你帮忙,我写得好慢啊。”祁和误会了,以为谢望在问他的创作情况,再一次开始试图拉谢望下水。

祁和第一本有关于历史的书,就是和谢望一起写的,谢望给他翻译古籍,他负责发挥想象,然后在过分放飞后再被谢望拽回来。当然,两人的合作也就仅限于此,祁和和谢望的名字只并列在著书人那栏一次之后就分开了。

谢望对此兴趣寥寥,或者说,他对于任何不能对他升官有很大帮助的东西,都是这副“死样子”。

写书立传是谢望进入官场的敲门砖,但是当门已经敞开之后,它就只是一块砖头了。

在谢望看来,写书的付出与收获是完全不成比例的。没有一个上司会喜欢下属的名声高过自己,除非这个上司本身真的是个赏识才华的人。但才华,谢望用写诗就足够维持了。

是的,谢望流传历史的多数诗篇的诞生理由,都是这样一个充满了功利性的原因——维持才气。

谢望是真的有才华,也是真的对官位充满了渴望。别人穷其一生有可能都写不出来一个脍炙人口的句子,在谢望这里就是坐在桌前随便想一想的事,佳句天成,妙手偶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

如果谢望能耐下心去做学问,他的成就会高到什么神仙程度,谁也不知道。可惜,谢望实在是静不下心,他更喜欢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做官升级里。

后来祁和反过来想了想,他甚至觉得是要感谢谢望这样的“不务正业”的,不然后世高考的时候,又得有多少背诵会与谢望有关啊。高考语文就是折在谢望手上的祁和,真的是不敢想那个假设的画面,简直是噩梦。

不过,能够和谢望合作的话,祁和还是很愿意一起成为别人的噩梦的的。说不定等他穿回去了,他还能当个“和学家”,靠研究自己赚钱。

谢望是真正的饱读之士,他不会限制祁和的想象,却总能提供最有用的协助。

面对祁和再一次的邀请,谢望那当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啊。

这也是祁和坚信他师兄对他肯定不是谈恋爱那种喜欢的原因,谁会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祁和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他见过猪跑,也会自我代入,他要是喜欢上一个人,那真的是恨不能为他摘星星摘月亮,怎么会拒绝呢?

所以他师兄就真的只是师兄。

祁和莫名有一点感动,在宸王都变得不正常的当下,司徒品和谢望是祁和仅剩下的希望了。

“写书太浪费我时间了。”谢望拒绝得都是这么现实,“而且,你自己写的已经很好了,你并不需要我,我不想成为你的拐杖,那早晚会变成掣肘。”

我是不是还应该谢谢你?谢谢你这回好歹愿意扯一些理由来糊弄我。

谢望哭笑不得,不再解释,而是回到了一开始的话题:“我不是问你文章写得怎么样,我是问你,在这里的生活还好吗?”

“你都看到了啊。”祁和耸肩,吃穿不愁,衣食无忧,除了没有自由,一切都好。

祁和甚至一度觉得他这不是被关起来,而是被保护起来,强制度假。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闲得无聊了还有对门当消遣。最重要的是在这个敏感时期,祁和的软禁帮助他远离了很多也许他要是在外面就拒绝不了的麻烦。

“我猜也是。”谢望终于彻底放心了,然后又特别直男的对祁和表示,“所以我就没着急捞你出来。”

要是谢望真的想救祁和,他会很快想到办法,但他莫名挺满意祁和现在的状态的。

这就是谢望这个人最大的问题了,他只相信自己,永远盲目自信,他喜欢用自己的标准来判断什么才是对祁和的好。不能说他不关心祁和想要什么,只能说他觉得祁和就是个小孩子,想要的都是当下的东西,眼光不够长远,

祁和也就没想过把女天子的事情告诉谢望,因为他真的不一定能够说服谢望帮他。而谢望对于知道女天子有可能还活着这件事,会拿出怎么样一个态度,真的不好说。

谢望是个很冷漠的利己主义者,而女天子活着这件事,他可以拿出来做的文章就实在是太多了。

祁和不想女天子在好不容易摆脱了王贤之后,再被谢望接手。

“你就当是来放松的吧。”谢望宽慰祁和道,他顺手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玩具,做工精致,用料不菲,但再怎么昂贵也遮掩不了谢望拿祁和当小孩子的事实,“乖,在这里好好想想你的感情归属问题。”

祁和:“……哈?”什么感情问题?

“你和司徒品的。”谢望提起司徒品的时候皱起了眉,一张俊美的脸上竟是对司徒品的不喜,他拢了拢自己的袖子,缓缓对祁和道,“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祁和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能和司徒品继续安心传绯闻。

“那你还喜欢他?疯了吗?”在谢望看来,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价格,包括感情。这个价格有可能不一定是真正的银两,却也是可以用其他等值的东西来交换的。没什么无可取代。而祁和对于司徒品的“爱情”,在谢望看来就是早就该抛去的,祁和没抛,只是祁和还没有遇到更好的。“师兄给你找个更好的。”

“???”为什么你可以用一种“师兄给你买个玩具”的语气,把这种话说出口。祁和有时候总会想,同样是一个学院里的师兄弟,为什么他和谢望会差距这么大。

谢望长叹一口气,看着祁和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他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像爸爸一样把他原谅。

“但我只想要这一个!”祁和强调。

“你只是‘现在’想要这一个。”谢望打断了祁和,着重了“先”这个词。他不是来找祁和商量的,只是来通知:“别着急,我不会现在就强迫你,但我相信你早晚有天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

每个人都有好有坏,无一例外。

谢望的好,与谢望的坏,都如此鲜明,如此突出,让人爱也不行、恨更不行。

“你好好想想。啊呀,别生气了,嘴上都能挂油瓶了,我又不是现在就阻止你,只是提前告诉你一声。要不这样,你想要什么,师兄给你。”谢望深谙打一棒子再给一个甜枣的套路,“我帮你打宸王一顿?”

祁和立刻get到了谢望的言下之意:“你能帮我退了宸王的求婚?”

“当然。”谢望勾唇。

好吧,祁和明知道这是谢望的套路,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套了,因为这正好是他想要的:“能顺便把太子的也退了吗?”

“我可以试试。”谢望说着尝试的话,脸上的表情却是那么的成竹在胸。

——

谢望送姜老夫人回家后,便直奔了王贤的太宰府。

王贤最近因为议政王大臣的事忙得脚不沾地,为平衡各方势力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他和司徒老将军是肯定不能加入战局的,可一旦失去了他们的牵制,东海王就一家独大了。

虽然在鲁王看来,他与东海王是一样一样的,但真实情况是,除了这个小二逼以外,没人这么觉得。

宸王倒是厉害,可他是个阴晴不定无法掌控的神经病,谁也不知道他会在什么情况下,突然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情,王贤不敢把宝都压在宸王身上。这位根本靠不住。

“若三人成势呢?”谢望从祁和的手稿里得到了灵感,祁和这次构思的是春秋战国科普,合纵连横是当时主要的思想流派之一。

一个七人的议政王大臣组织,不一定一家独大就谁也钳制不了,他还有可能被其他人联合起来下绊子,孤立他!排斥他!学校就像个小社会,社会就像个大学校。曾经制霸整个学校的扛把子,也有可能成为被霸凌的那一个。

“这些人各怀鬼胎,又怎么可能真心结盟。”结局还是一盘散沙,给了东海王机会。王贤不是没想过让别人合作,只是太难了,难于登天。

谢望却把这个天,给送到了王贤面前,他抬手点了三个王爷的名字。

鲁王、代王以及田王。

鲁王是女天子的傻逼弟弟,代王与田王则是女天子哥哥的两个傻逼儿子。三个傻逼,反杀东海王,就很有看头。

这里的代王,不是议政王大臣中选出来的那个“代王”,而是分封到了代地的代王。这位代王是女天子的侄子,他爹是比女天子大很多的异母兄长,前些年出意外去了,代王和他的弟弟就早早地都继了位。据说是女天子怜惜他们年纪小,便打破传统,给两人都封了王。

也不知道是好心办坏事还是怎么样,这两位同时得到了王位的兄弟不仅没有变得更好,反而因为兄弟阋墙,而闹出了不少笑话。迅速丢掉了他们老子辛苦打下的半壁江山。

要不是如此,鲁王也不会抖起来。

“他们三个就能掐出一场大戏,又如何合作?”

“不需要他们真心帮助彼此,只需要他们一起对东海王产生戒备与敌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鲁王讨厌东海王天下皆知,代王被东海王吞噬了大半封地,唯一与东海王关系不错的只有田王,“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还请老师指正。”

……

祁和有朋友拒绝不了必须得见,司徒器也有。

这一日他从皇宫出来,老远就看到了一辆极其风骚的金色马车,纯黄金打造,大太阳底下能灼烧人眼的那种金光闪闪。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好像在诠释着一句话——哥有钱,特别特别有钱。土豪之气,扑面而来。

这辆车的主人正是代王。

他的封地前两年挖出来了一座矿藏丰富的金矿,让他一夜暴富,也就凑成了如今这样奇奇怪怪的画风。

代王之前在京城当世子时,与司徒器结识于一场高端的斗鸡比赛。别问,问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大家想象不到。斗鸡,也能有高端风。

代王有一只引以为傲、浑身漆黑的斗鸡叫“大将军”,司徒器年轻气盛觉得对方是在嘲讽他们司徒家,就养了一只花公鸡,起名叫“大世子”,辛苦训练了两个月,司徒器就抱着鸡去找代王的麻烦了。

没什么逼逼赖赖,见面就直接互啄了一番。

司徒器毫不意外的赢了,代王不仅没生气,还佩服得五体投地,认了这个小他不少的兄弟。也不能说是兄弟吧,就是酒肉朋友,彼此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但好歹能玩到一块,谁也不笑话谁,出门玩乐找不到人的时候,对方就喊对方来凑个人头的那种关系。

代王今非昔比,是已经能够参加议政王选拔的大佬了,但他依旧没有忘了司徒器这个好兄弟。

“嘿呀,当什么劳什子的执金吾,还特么是个副的,一个月能有几个钱?走走走,喝点去,咱们好好计划计划,兄弟出钱出人,给你找个新出路,保证是肥缺!”代王是个爱吹牛的,却也是个大方的,只对他认准的人。

司徒器拒绝不了代王,就跟着去了酒楼。只是他希望能在酒桌上和代王说清楚,他不需要什么来钱快又事儿少、好听的清贵职位。他挺喜欢现在这个的。

“我知道,可以天天看见美人嘛。怎么样,公子和是不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好看?”

代王这个人最大的毛病是好色。

特别好色。

天下美人他都想收入囊中,在代地拥有一个号称“赛后宫”的妻妾团,里面养的美人超越了大启所有天子后宫的历史巅峰。

但司徒器是不能允许代王用这样的口气说祁和的:“他是我大哥喜欢的人!”

提起司徒品,哪怕是代王也得尊一声英雄,叹一句不公,这样的战神总是有豁免权的,代王这个人总有一套奇奇怪怪的准则,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侮辱一个英雄和他喜欢的人。

只是被曾经一起胡闹的司徒器这么教训,让代王有点面子上过不去。

他撇撇嘴,不说就不说咯:“看你这个紧张的样子,怎么,真爱啊?”

司徒器当下就否认了,真爱什么真爱,这是他……他……莫名地,司徒器怎么都说不出那一句“嫂子”。他挣扎许久,还是放弃了,并安慰自己,他哥和祁和还没成呢,哪怕如今看上去他们是两情相悦,但毕竟没有在一起,能晚叫一天就晚一天吧。

代王看司徒器支支吾吾,更加懂了:“没在一起,但喜欢,又不敢靠近,觉得自己大哥都追不上,自己就更不配了,对吧?大情圣啊。”

“……”莫名地,全中。

“唉,我以前也曾有过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就摆在我面前。”代王在没有成为花心大萝卜之前,也曾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珍惜现在,这是你这辈子感觉自己最特么纯洁的一段日子了,真的,失去了,你就只能躺倒享受了哈哈哈哈哈哈。”

当然,代王变成花心大萝卜,有些时候和这段刻骨铭心也没啥关系,他自己没有被伤害的多深,只是顿悟了自己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对方。

他喜欢的是喜欢对方时的那种义无反顾的感觉。

在这段坚持里,他谁也没感动,只感动了自己。

代王将之称为一种病,是病就早晚有痊愈的一天,他期待司徒器被治愈的那一天,不过也在规劝他要珍惜现在。因为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得了人只可能傻逼这么一回,如此拼命地想要燃烧自己去成全对方。

“偷偷喜欢一个人是美妙的,不想承认就不承认,一旦面纱被捅破,也许那种梦幻效果就没了。”代王很懂地建议司徒器享受当下,别去犯傻。

司徒器整个人都茫然了,因为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句:我,喜欢,祁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