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离:“你不是被长老殿的人带走了,他们没对你……”

花久夜的神情变了变:“你怎么知道长老殿?”

沈知离:“是……”

那边探过来一个头:“是我说的。”

花久夜把沈知离往身后推了推,声音阴冷道:“你是谁?”

那人:“少年人,在心上人面前保持形象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逞强硬撑着真的好么?”

凌空“嗖”的一声,一样东西急速飞至花久夜面前。

花久夜被击中,背脊一弓,一口淤血吐了出来,脸色也越显苍白。

那人道:“看这样子,你应该是被……”

花久夜骤然抬头,声音暴戾:“闭嘴!”

他击中花久夜的正是沈知离送他的药丸,沈知离默默捡起药丸,一把按倒花久夜。

“你也闭嘴!”

花久夜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沈知离用手轻轻一推就倒。

见沈知离上药意志坚决,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

沈知离一边默默扒衣服一边上药,这才发现刚才那一挣动,花久夜身上的伤又开始渗血,对方明显不想杀了花久夜,所有的伤口深却又不致命,甚至有些特别严重的还被处理过,只是处理的方法……

沈知离不觉咬了唇用手指抹去伤口边缘没有化开的盐巴……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法,又该会有多痛。

沈知离的心头一时五味杂陈。

大概知道自己翻不起来,被沈知离压倒的花久夜明显乖了很多,把头扭到一侧,嘴唇紧抿,任由沈知离帮他一个个细致的处理伤口。

旁边那人道:“小姑娘,你还真的会医术啊……咳咳,刚才我可不是打你的情郎,是帮他逼出淤血……”

沈知离小心挑出花久夜伤口的木刺:“我知道。”

从语气里就能判断出她的心情极差,那人见状也缩了回去不再说话。

地牢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沈知离不断动作的声音。

处理好最后一处伤口,沈知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从花久夜身上退开。

花久夜却还保持着那个姿势不动,睫毛轻微颤动,如同两片颤动的蝶翼,脆弱而美丽。

又一阵沉默。

沈知离:“师兄,你一个人的话能逃出去么?”

花久夜这才缓缓拢好衣襟,缓缓起身支起一条腿,仿佛复苏般缓缓转头道:“什么叫我一个人?”

沈知离咽了口口水:“就是……你……”

花久夜:“你想让我一个人先走?”

沈知离连忙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反正他们的目标是你,只要……”

花久夜:“只要我不在,他们就不会杀你?”

沈知离点头点头。

花久夜:“你脑子里是什么,猪脑子么?还是全是浆糊?”

他狠狠敲了沈知离脑袋一下,牵动伤口,倒吸了一口气才又讥诮道:“如果我一直不来,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是完整的么?歌吹是不会如何,可是长老殿或者……而且,一旦他们知道无法用你威胁我,你觉得你还能再活几天。”

沈知离不言。

所以花久夜会来,花久夜会忍受这些痛苦,都是为了她?

第一次打从心里她开始痛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和其他人一样健康,为什么不能学会武功,如果……

沈知离在想什么,从脸上就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

花久夜咳了一声,靠上墙,语气慵懒而戏谑:“你没那么重要。救你不过是顺便而已,迟早我也会回来南疆,我说过,伤害我的人我会一个个杀回去,这句话并不是个玩笑。”

沈知离抓住的花久夜的手:“告诉我好不好,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久夜斩钉截铁:“不好。”

沈知离不解:“为什么?”

花久夜:“跟你没关系,你也不需要知道。”

沈知离:“师兄!你能不能不要闹别扭!”

花久夜:“我累了,要么陪我睡觉要么滚。”

沈知离:“……”

那边有人插嘴道:“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如果你们要睡觉的话,我其实一点也不介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了,估计以后更新都是在中午,远目……

本卷内容主要是推师兄,于是就推了……

话说TT果然日更的话留言就好少好少啊,嘤嘤……好打击积极性……

握拳,今晚把所有留言都回复掉。

三八章

睡觉是一定要的。

陪师兄睡觉,是不可能的。

地牢里没有床铺被褥,只得就着冷硬地面将就一晚。

一早沈知离起来伸懒腰便看见地上摆了一个破箩筐。

里头放着饭食,全部内容是两碗稀饭,四个冷馒头。

沈知离捡了过来,咬了一下馒头……

然后……她倒吸一口气捂住嘴。

牙被膈的好痛!

在尚有余温的稀饭里泡了泡,馒头稍微软了点,吃了一个,她转身问花久夜:“师兄,你……”

花久夜:“没胃口。”

沈知离抱着碗挪过来:“不要任性啊!”

花久夜显然睡得也不好,眼眶微暗,脾气很差的斜了她一眼,不屑道:“要吃你自己吃,穷酸样。”

和从小吃苦长大只要能填饱肚子什么都行的沈知离不同,花久夜对于吃穿向来挑剔,但这个时候……

沈知离握着馒头,眼神凶狠:“你吃不吃?”

花久夜:“我……”

沈知离一边重复问题,一边握拳,作势要推。

花久夜接过馒头,嫌弃的看了一眼,叹道:“虎落平阳……”

补充完体力,透过微弱的光线,沈知离研究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办法逃出去。

花久夜懒散一笑:“这地方我过去来过,别白费力气了,整个牢笼都是巨石雕琢,栏杆用的全都是玄铁。”

另一侧人附和道:“而且听脚步声,外面至少有二十来人看管,你情郎这个样子,根本闯不出去的。”

花久夜眉头一皱:“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呃,路人。”

花久夜冷哼一声。

顿了顿,那人挠挠头,又道:“少年人,你瞧着有些面善,不知道认不认得我啊?”

只见那人半探出头,露出昨日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花久夜神色一惊,随即冷道:“你都变成这样了,还让人怎么认你?”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铁链锁着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这个……你认得么?”

逆着光,薄薄一层光晕笼罩,是一块玉佩的模样,看模样很是温润。

花久夜:“看不清,拿近点。”

那人:“不行,万一你抢走怎么办?”

花久夜无所谓:“那就算了。”

那人似乎又经过了更加激烈的挣扎,才稍稍拿近了一点。

花久夜唇角勾笑,猛然夺了过来,那头那人立即道:“还给我!”同时全身挣动,锁链叮当作响。

沈知离知道这是花久夜玩心起,叹气:“师兄,别逗人家了,还给他吧。”

漫不经心打量着手里玉佩,花久夜讥诮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不就是一块……”他的话戛然而止,神色猛然一变,将玉佩放在手心,一边细细摩挲翻找,一边仔细看。

片刻抬头,闪身到牢门边,深深盯着那人,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翻滚的情绪:“你是……”

那人一下夺回玉佩,刚想问话,突然脚步声响起。

“花久夜,大人又传召你。”

花久夜厉声:“等等……”

这次来的黑袍人见花久夜一身伤,知道他色厉内荏,显然也不再客气:“等什么等,快点跟我们走。”

说着上前拉住花久夜就走。

沈知离默默握紧拳头。

待花久夜的身影走到尽头,沈知离才狠狠用拳捶了一下墙壁。

这种什么也做不了的感觉太差了。

带头的黑袍人突然转身道:“对了,大人还吩咐,把那个女人也带上。”

沈知离站直身,神情里竟有几分雀跃,比起一个人呆在地牢忐忑等着花久夜的消息,能亲眼看到就算会吃苦也总是好的。

身边那人低声道:“小姑娘,你这一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就当感谢你陪我这一日,我告诉你一件事。南疆的王室其实姓花,你那位情郎想必跟王室有所联系,脱身恐怕不易啊。”

南疆王室?

如果是南疆王室,那么为什么他们还会这样对他……

花久夜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容不得沈知离多想,已经被带离了地牢。

外头的阳光让沈知离略微有些不适应,手上被套上锁链,她只能亦步亦趋跟在黑袍人身后。

殿宇很大,回响空旷,显得很冷清,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停了下来。

停下时,沈知离抬头,正看见银钩铁画的刑殿二字。

心下一时沉了沉。

黑袍人站定,沈知离也只得跟着站在殿外。

殿内不时传出惨叫,凄厉非常,整个殿宇散发着一种阴冷的气息。

大夫的直觉让沈知离莫名觉出一股寒凉,似乎这座殿宇里藏着极深的怨念。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忽略那些声音。

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

门被霍然推开。

从沈知离的位置正看见一个人肢体扭曲躺在地上,痛苦的五官扭曲,额头青筋暴起,不停用手击打自己的头,恨不得立即死去的样子。

看清脸,不是花久夜。

幸好……

出来的黑袍人看了一眼沈知离,冷冷道:“带她进去。”

穿过无数正在受刑的人面前,沈知离一边心惊肉跳庆幸他们不是花久夜,一边又矛盾与害怕看见更恐怖的刑罚。

一直到刑堂最深处,沈知离的瞳孔蓦然一缩。

乌黑的长发披散了一肩,花久夜单膝跪地,一手握住肩膀,微微喘息,脖子却挺得极直。

下巴高高抬起,他的神色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蔑然:“真的想知道不如杀了我。”

围着他站了两个衣着繁复华丽的老者,其中一个闻言粗着声音恨恨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要以为你身上有蛊皇我们就无法耐你何,那东西本就是南疆的,你如今不过是一个被放逐者,有什么资格收着。”

花久夜昂起脖子,语气森冷,一字一顿:“杀不了迟早我会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