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棠一愣神,忽地嘿嘿笑两声,说:“我原没想着要帮你挡,就那会儿,我瞧着你的衣裳忒金贵,弄脏了忒可惜,便来帮你挡挡。”说着,她又抬手摸了摸桌上的镯子,舔舔嘴吞了唾沫,想拿起来戴着试试。

不想云沉雅忽地伸手过来,一把夺去了那镯子,淡淡道:“这个不能给你。”

舒棠一呆,又“哦”了一声,方才摆出失望之色,谁料云沉雅又添了句,“你若真想要图个吉利,改明儿我另送你一只玉镯便是。”

第04章

却说云尾巴狼窜来南俊国,最终目的有二,为寻三个人,为寻一件物什。

近些日,唐家二少跑路了,方家公子逃婚了,剩下将军府家毛躁躁的大小姐秋多喜,云沉雅实在懒得去招惹。

他这人,办事有两个特点。其一,娱人娱己;其二,不择手段。是以,舒家小棠虽不在他的计划中,这厢撞上了也颇为合意,闲着无事逗来玩,第二天阳光也灿烂。

舒三易被云沉雅送来的订金迷了心窍,不过几日,就把自个儿闺女儿卖了,说让小棠棠认尾巴狼作干哥哥,又说尾巴狼见识忒广,学识忒渊博,凡事都可提点他家红妞。

从此,云沉雅隔三差五便上舒家客栈寻乐子,来得不勤,但很有规律。每每乘兴而来,必是满载欢喜而归。

他与舒棠认的只是个干亲,舒家小棠仍唤他云官人,他却唤舒棠为“小棠妹”。

“小棠妹”跟“小堂妹”读法一般。这阵子,南俊国上下流行堂兄妹表兄妹配对。是以,周遭听到了,不免就生出点花前月下的旖思。

然而云舒二人的八卦,小规模传开之后,便被无情地现实掐灭了。这主要由于舒棠的老实压根就不是云沉雅的菜。以云大公子风流倜傥,应当欢拥温香软玉的妖娆女在怀才对得起大众的眼睛。

倒是云沉雅,这些日子又惹出些是非。

却说市井间,有花楼妙女为他守身如玉,有官家小姐为他茶饭不思,更离谱的是有一衙役,明明喜欢女人,见了云沉雅,生生被掰弯。

等等红尘俗家事,不必赘言。唯有一桩事值得一表。

前阵子,那小恶霸胡通受了云沉雅的羞辱,又去找了他几次麻烦。

有一回,二人在街头不期而遇,胡通哼唧一声,骂咧两句,眼睛搁在头顶上。云尾巴狼却连声招呼,无比热情,凑近了还眨眼道:“胡公子昨日夜里来寻云某时,云某已经睡下了。害公子在屋外吹冷风候了大半夜,云某实感愧疚。”

这话说出来,里里外外全是春红花柳绿。

当时满大街都是人,听了这龙阳段子,皆皆窃笑。

小恶霸急白了脸,暴跳着想要搬天兵天将。他恐吓说自己有个远房表哥,是穆东方家的公子,若非方公子逃婚不见了人,他定要云尾巴狼好看。

其实这事儿本是尾巴狼跟小恶霸之间的恩怨,但因扯上了大名鼎鼎的穆东方家,便蜕变成近来街头巷末红极一时的八卦。

却说这南俊国有两个声威显赫的世家,一是临南的唐家,二是穆东的方家。这俩世家,各辖一方,虽也受皇帝管制,但权力却如小诸侯国的国主。

放下唐家二少暂且不表,穆东王的独子方亦飞,却是广大适婚女心中的最佳夫婿。这主要是由于方家主上有规矩,但凡方家子孙,只能娶一个媳妇儿。而据坊间传闻,这方亦飞,为人儒雅,好读诗书,性情温厚又纯良,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儿郎。

方亦飞订亲的消息本就是个秘密。他逃婚的事儿,除了云沉雅这等神通广大的尾巴狼,更是不被人知晓。这厢胡通爆出这桩八卦,也不晓得有多少姑娘为之忐忑,为之忧心。

舒三易得了这桩八卦,喜不自胜,决定再写一本世家公子与神秘女侠间的笔记小说,趁着这风潮也好赚笔银子。

隔春入夏,舒家老先生闭了关。舒棠渐次振作,决定进行新一轮的相亲。

刘媒婆不日造访,照例列了一串儿人名,排好时间地点。舒家小棠欢喜地挑拣几个老实人,心中又有了美丽的期待。

然而,舒小棠不知道的是,刘媒婆拿了她选好的人名儿,又将这份红帖子,给京华城一个名叫“云府”的地方送了一份。

彼时云沉雅正在自家后院遛狗。

他今日得了一对来历很不一般的小獒犬,才半岁大,长得可爱,脾气凶猛得紧,除了云尾巴狼,见谁咬谁。

司空幸将红帖子送到云沉雅手上,尾巴狼恣意翻开,念了几个时间地点,发现自己都没空,便让司空幸附耳过来。

司空幸听着听着便皱了眉,迟疑道:“大公子,你…”

云沉雅眸光闪闪,勾唇一笑:“凡事重在参与嘛。”

丽景烛春余,清阴澄夏首。

舒家小棠趁着初夏天气凉爽,又赶紧地相了几回亲。

说起来也是她流年不利,这几次相亲,由于各种原因,纷纷惨败。

且说头一回,她的相亲对象是个姓罗的玉面公子。罗公子的长相虽和云沉雅没法儿比,但五官端正且俊朗。两人侃侃而谈,眼看好事将近,谁知半路杀出一对母子,哭天抢地求罗公子不要抛弃他们。

虽然罗公子辩解说自己根本不认得这对母子,还说这场闹剧肯定有人从中作梗,可舒家小棠哪里会想这么多,趁着场面混乱,她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就跑了。

第二回,舒棠的相亲对象是个鳏夫,方正脸,浓眉毛。舒棠与他聊了聊,索然无味让人昏睡。舒家小棠心道,这也行,反正寻常夫妻过日子,开门七件事,关门睡大觉。

两人相对无言,眼看好事将近。谁知半路杀出个老道士,坐在一旁冲那鳏夫道:“老哥,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克妻的命格我实在没法子破解。不过你宅子闹鬼的事儿,我给你查清了。说起来那几个鬼魂儿还是你的老熟人了,可不就是你前面克死的五个老婆嘛…”

第三回,舒棠的相亲对象是个穷秀才,白净脸蛋小个头。舒棠还没与他聊,便为他一手曼妙的兰花指饱受惊吓。穷秀才开口闭口都念诗,听得舒家红妞直犯晕。舒棠想,这个也成,日后生个小娃娃,还能跟着他爹做才子。

两人双双不知所云,眼看好事将近,谁知半路杀出个彪形大汉,抬手拍裂一张桌,大吼:“再不将欠俺的一百两银子还来,俺剁了你这双手!”

舒棠还没能反应,那穷秀才便怒气腾腾地站起来。一跺脚,一扭腰,伸出兰花指娇嗔道:“大爷你真坏,人家才没有欠你一百两银子!“

彪形大汉傻了。舒棠愣了愣,垂头丧气站起身,走出茶楼两步,她复又一脸悲催地倒回来,塞了一两银子给掌柜,默默无闻地付了茶钱。

屡次相亲失败,舒家小棠倍受打击,在家养心伤,不出屋子。

五月初二芒种节,舒三易出关,催舒棠出门晒太阳。

舒家小棠再度力图振作,决定去庙里求菩萨。她方出了巷子口,身后便跟了一个人。尾巴狼笑眯眯地将扇子合上,放在手心里一敲又一敲。

初夏,新鲜水嫩的桃子出了,舒棠沿途买了几个。得到了庙里,她将桃子给菩萨供上,双手合十许愿叩首,复又出了庙门。不一会儿,庙门背后绕出一只尾巴狼,凑到供台前,拣选两只好桃子,放在手里抛两抛,一边跟着舒家小棠,一边恣意啃桃子吃。

京华城东有小路,小路旁有算姻缘的摊子。算命老先生桑榆之年,鹤发白须,人称活神仙。

舒棠路过,见摊子周遭围着人,脚下一拐弯,也凑上前去。

左右一问,听得一桩奇事。据说城郊有个姓李的姑娘,天煞孤星的命格,本来嫁不出去。前阵子,李姑娘找这活神仙想办法。活神仙可怜她,就让她在望日夜摘九十九朵桃花搁在门口。果不其然,春天还没过,李姑娘便将自己嫁出去了。

舒棠听闻这桩事,分外兴奋,摸了摸兜里的银两,便让活神仙也给自己算一卦。

卦象出,活神仙蹙了眉,说:“姑娘你今年走得是桃花大运,年末时兴许有个灾劫,但按理说近日的相亲合该顺顺利利才对。”

舒棠眨巴着眼看他,说:“可我瞅着我近日晦气。”

活神仙又望着卦象沉吟一会儿,忽地抬头道:“那只有一个可能。姑娘你遇上了小人挡道。且因你的桃花盛旺,你遇上的这个小人,必定身份非同小可。”顿了一顿,他沉口气道,“说句冒犯的话,哪怕这人是天子龙孙,也不足为奇。”

活神仙这么说,周围的人自是当他夸大其辞。舒棠听了,也未多计较,道了声谢,便默默起身离开了。见她走,那活神仙又多看了她两眼。其实他方才的说法一点也没夸大,就那卦象来看,这姑娘也不是个一般人,若真有人能挡她的旺桃花,恐怕这人的身份连他们南俊国的皇帝都不敢比,非得要吸了神州大瑛朝的风水龙脉才行。

舒棠没将活神仙的话放心上。长街喧嚣,夏阳炖耀。她一抬头,便见着有一身影如玉树,站在日晖浓处。

舒家小棠揉揉眼,跑前两步唤了声:“云官人?”

云沉雅背对着她,听到这声唤嘴角一翘,回过头来却是一副惊讶之色,“小棠妹?好巧好巧。”

阳光太浓,舒家小棠双手搭在眉骨仍是眯缝着眼。

云沉雅见状,不由地将手里扇子扬开,搁在她头顶帮她遮太阳,遂又明知故问道:“小棠妹怎得会在此处?”

舒棠闻言,一脸喜色耸拉下来,一五一十将近几日的事情说了,又添了句:“就是这样,每回相亲都出岔子,所以我去庙里拜拜菩萨。后来回家路上瞅到一个算命摊子,老先生却说我桃花运好,是惹上了小人挡道。”

“小人?”

舒棠点头,过了一会儿,又摇头:“可我从不招惹人。我估摸着再相几次亲准能成,我今日拜了菩萨,还给菩萨买了果子吃。”

云沉雅眉梢一抬,嘴角一抿做出深思熟虑状:“若惹上小人,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说着,他见阳光褪了些,又将扇子收了放在手心里敲两敲,遂,摆出一副和善嘴脸,“好歹我也算是你哥哥,你看这样可好?我近日运气不错,你下回相亲,我陪着你去。便是真若遇了小人,我也能替你挡了不是?”

舒棠闻言大喜,激动之余,又探手进袖囊,摸了好半天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手心里数了数,说了句:“云官人,你等等。”

语罢,便跑去街旁的一个小摊子。

不一会儿,舒家小棠跑回来,手里捧着一个圆圆的红桃子,比方才她供给菩萨的那几个还水嫩三分。她将红桃子递给云沉雅,说:“我今日去庙里的路上,就瞅着这桃子好吃,买了几个给菩萨。方才算命又用了二两银子,如今剩下的铜板,只能买一个给你了。”说着,她又看向那红桃子,吞了口唾沫说,“云官人,你尝尝?”

云沉雅愣了好一会儿神。须臾,他沉默地从舒棠手里接过桃子,方在手心里转了转。不知怎地,心里总也不是滋味,半天没舍得尝一口。

第05章

时值盛夏,草生,木长。

云沉雅与南俊国小世子在猎场狩猎,连射五只芦花鸡,引来一片叫好声。

小世子名唤杜修,年一十有二,虽被称作“小”,然他却是南俊皇的独子,未来储君不二人选。杜修年少,五官清毓中带稚气,打起猎来却不含糊,一身好本事一半源于天生,一半却是跟云沉雅学来。

狩猎完毕,云尾巴狼蹲在地上,对着一群半死不活的芦花鸡,左爪子一刨,右爪子一翻。

杜修狐疑,凑过去问:“景轩哥哥,你在做什么?”

云沉雅此时此刻是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再翻弄半晌,从中拎出一只肥鸡。肥鸡咯咯叫,云尾巴狼双眼弯起:“这只鸡我要了。”

语罢,他又从旁顺来根草绳,三下五除二将鸡捆了,对杜修说,“我待会儿有个热闹要看,得去赶场子。余下的芦花鸡,随你处置。”

杜修更狐疑,心中想,到底是看什么热闹还得带只芦花鸡去。忍了一忍,他没将这个困惑问出来,跟着云沉雅走两步,提起的却是一桩正事:“景轩哥哥这厢来南俊国,可有唐家二少和方公子的下落?”

云沉雅闻言,脚步一顿,抬手在眉骨搭个棚,看了看天色:“唐玉为人不高明,跑路的本事倒是一等一。不过方亦飞是个呆子,略逊一筹。”说着,他忽地将话锋一转,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笑,“城东棠花巷子里,有个舒家客栈,你知道?”

杜修一愣。

云沉雅复又说:“今年初春,那客栈里新招来个叫汤归的小二,本事不错。他脸上那张人皮面具,亦做得不错。”

语罢,云沉雅笑嘻嘻地将芦花鸡将马背上一扔,一路溜着小跑,咯噔咯噔走了。

云尾巴狼近日来,小乐子无数,大乐子只有一桩,便是陪他的小棠妹相亲。

且说那一日,他连蒙带骗博取舒棠信任后,舒家小棠便老实巴交地数了铜板,买了个红桃子送他。桃子捏在手里,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待回到家,他径直将桃子递给丫鬟,削皮切块,喂给他的小獒犬。喂了一半,心底不畅,忽又将桃核从獒犬嘴里掏出来,扔给管家,让他埋去后院的犄角旮旯。

桃核埋了,不浇水,不施肥。云沉雅自此不闻不问,又过几日,他陪着舒家小棠去相亲,摇扇坐一旁,微微淡笑,时而言语,没过一炷香,舒棠那相亲对象便被云公子哥的风流倜傥打击走了。

后来舒棠接连又相三回亲。三人中有两人,相亲时,说话底气渐不足,咬文嚼字渐不清,最后无一例外,惨败退场。三人中另有一人,相亲时,先与舒家小棠说话,再与云尾巴狼搭讪,越搭越兴奋,越搭越忘我,末了离席,拉的是云沉雅的手,还问:“云公子,不知你是否有与你长得一般无二的亲妹妹?”

舒家小棠不知前几个公子,是被云尾巴狼的翩翩风度端方眉目打击走的。出了末尾一桩事后,她深感愧疚,以为云沉雅染上了自己的晦气,也招来小人。

云尾巴狼对这桩事的反应自是无比大度。他深刻反思自己在相亲的过程中,说话欠缺考虑,立场不够坚定,并发誓下一回相亲,他不仅不会再将气氛搞紧张搞低迷,并且一定安静坐于一旁不再随意搭讪,只当自己是个趋吉避凶的吉祥物,令舒家小棠顺利博得桃花。

这一日,上午刮大风,下午出太阳。

舒棠端坐于飞絮楼,听眼前老实汉子从买宅种地一直念到发家致富,心底深觉满意。老实汉子姓冯名勇,一脸憨笑,踏实务实。

两人侃侃而谈,好事将近,忽见楼梯口有人影而来,侧目一瞧,正是身着湖绿衫,手拎芦花鸡的云尾巴狼。云沉雅信步而来,言笑晏晏。待落座,冲舒棠与冯勇各一笑,招呼一声:“来晚了,小棠妹莫怪。”

舒棠不怪,与冯云二人作了介绍,又镇定自若地继续相亲。

不一会儿,楼里想起一阵鸡叫,云尾巴狼讪笑一声,将芦花鸡方在桌上,与冯勇道:“可否劳烦公子替云某看着,云某去去就来。”

冯勇应了。于是,一只鸡将相亲两人隔开,大眼瞪小眼,气氛霎时凉半截。

过了会儿,云尾巴狼回来了,手里拿着一罐伤药,一条绷带,将鸡放于膝上,做出上药的模样。舒家小棠看了觉得好奇,凑过去问:“云官人养得鸡?”

云沉雅的神色认真无比,似是不闻。

舒棠吞了口唾沫,又伸出手去,在鸡毛上摸两把,又说:“云官人长得好看,养得鸡,也长得格外好看。”

那芦花鸡被舒家小棠一摸,顿时叫唤一声,爪子动两动便要伸嘴啄人。舒棠一骇,还未来得及抽手,便听得云尾巴狼唤了句“小心”,伸手帮她挡了一挡。

修长如玉的手背上被啄出一块青紫,舒棠看得触目惊心,愧疚之感顿生。

岂料云尾巴狼却是一副淡定样,从容不迫为鸡上完药,包扎毕,复才抬头对舒家小棠一笑:“这鸡是芦花鸡,品种珍贵得很。我今日来得路上,见它像是被箭射伤,可怜得紧,便捡了它来想要为它治一治,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他这一笑,如明月流晖,舒棠被这笑容一晃,不禁愣了。待回神来,云尾巴狼已然又凝眸于窗栏之外,以手支颌,扮演起他吉祥物的角色。

舒棠复又敛起心神来相亲,不想话说半句,她的眼神就往云沉雅手背上的青紫瞟过去。如此一来二回,连对面冯勇说的话,她也接不上来。舒家小棠也晓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在心里琢磨一阵,便与冯勇道:“冯相公,我觉着我这会儿有点分神,要不咱们改日继续相?”

冯勇一愣,不禁看了云沉雅一眼。云尾巴狼此刻也是一副惊诧神色。

舒棠讪讪笑两声,又道:“冯相公,我瞅着你挺好的,你觉着我怎样?”

冯勇再一愣,又看了云沉雅一眼。云尾巴狼此刻仍是一副惊诧的嘴脸,然而这惊诧中,又带几抹隐忍的忧伤。

冯勇终于忍不住了。他指了指云沉雅,吞了口唾沫,问道:“我说你俩到底啥关系?”

舒棠还未答,云尾巴狼便连忙解释:“在下与小棠认得是干亲,绝非公子想象的那种关系。”

冯勇狐疑地看着云尾巴狼,半晌吐出两个字:“不信。”顿了顿,冯勇又道,“那为啥我与她相亲,你非得要在一旁杵着,一旁瞅着?”

云尾巴狼道:“怎敢有欺瞒。小棠时运不济,在下陪她来只为趋吉避凶。在下以为,倘若云某枯坐于此,小棠便能觅得良婿,云某便是时时来,次次来,又有何妨?”

此话毕,舒棠怔了半晌,脱口而出:“云官人,你对我真好。”

那头,“砰”的一声,冯勇拍桌而起,对舒棠怒道:“得,我看这亲也不用相了。我瞅着他跟你就挺好。”语罢,他将手里的相亲用的红帖子往云沉雅面前一撂,随即出了飞絮楼。

远天太阳没落山,相亲便再度失败。

云尾巴狼一副痛心疾首样,与舒棠一道步出飞絮楼。两人对话与前几回一般无二,尾巴狼深觉这是自己的过失,怨自己不该善心大发去捉鸡,更不该随意在外人面前表现对小棠妹的关心从而导致他人的误会。他保证日后一定谨言慎行,并且换张桌子坐在邻桌,从此要做一只远距离的吉祥物。

舒家小棠自是不知云尾巴狼良善嘴脸下,内心早已礼乐崩坏。她最近相亲失败多次已然淡定,这会儿心境平复了,反倒是她在安慰尾巴狼。过了一会儿,她复又朝云沉雅青紫的手背上瞅瞅,正要关怀两句,不想长街那头,忽地杀出一群劲衣人。

领头一人身着蓝袍,手里拿个铁棒放在手心里一敲又一敲,隔得老远,便哼哼笑着道:“云沉雅,听过一句话没有?多行不义必自毙,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的!”

来者不是他人,是云沉雅在京华城的死对头胡通。

这胡通原也未打算要与云沉雅对着干,但因云尾巴狼对他多番羞辱,今日“浮生堂”的头牌兰仪也找他抱怨。男子气概被激起,胡通一个冲动,便雄纠纠气昂昂地带了一帮打手,来街头拦云沉雅,想要将他教训一顿。

云尾巴狼见这情状,眸光闪闪,心中暗笑,表面却做出一副惊惶状。他上前一步,将舒家小棠往身后一拦,说:“你快走,我顶着。”

舒棠当下傻了眼。她以为,云沉雅平素一副温雅样,长得又似神仙哥哥,哪里是个会功夫的样子。这念头闪过,舒棠赶紧又从他身后绕出来,一边挽袖子一边道:“云官人你莫怕,我、我我会点儿功夫,我来打!”

这话出,云尾巴狼忍不住往前一倾,他猛吸几口气,狠咬着下唇,才把嘴角便汹涌澎湃的笑意给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