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等我和闲王爷,恐怕你的无言哥哥会恨死我和他。”

“怎么了?”

涅槃和凤凰都听出了梅迦逽话中的落寞之意,看着她。

“我和闲王爷……”梅迦逽停顿了一下,将头仰靠在池边,精致的面容对着屋顶,说道,“现在的局面怕是今生能达到的最亲密的状态。”

哗啦一声水响,涅槃从旁边的池中钻到了梅迦逽的浴池里,坐到她的身边,不解的问她。

“迦逽,你和闲王爷的感情,全天下的人都支持,还有什么阻碍不让你们在一起?太子吗?”

梅迦逽和凤凰至今都没告诉涅槃贞康帝对她有想法的事情,涅槃的心里,只觉太子恪有足够的架势来破话她和闲王爷之间幸福,他人,无胆,亦无能。

“不是恪。”

梅迦逽心底暗叹,若是恪是她和七郎在一起的唯一阻碍,那她都不知道多高兴,因为恪实在太好处理了,他虽贵为太子,心地却单纯直白很多,处理他对她的感情,无需太费心力。让她头疼和顾忌的,是各方面都比恪老道很多的贞康帝,即便她能从贞康帝那争到与七郎在一起的圣旨,有一个人也会是他们能不能名正言顺在一起的阻力。

——七郎!

是了,所有人的阻挡她都可以想法子处理或者绕过,唯一的他,她无法忽视,无法逼迫,无法绕避。

她的七郎,是不会娶她的。

她没问过,他没说过,但她却料定,现在的七郎,不会用五年时间来给她一个无形的枷锁,如今他们在一起,他说话不再如听琴阁时的疏远和冷漠,却也从不提将来,他们的明天有期限,对于白首不相离的岁月,他们的期限太短,他绝不会给她诺言,除非……

凤凰亦压不住内心的好奇,问道:“那是谁。”

“呵……”

梅迦逽笑了笑,“算了,不提我的问题,说涅槃的无言哥哥。”

“我家无言没什么好说的。”

“哟哟哟,听听,凤凰你听听,都她家的无言哥哥了。”梅迦逽难得毫无掩饰的乐起来,“无言哥哥都到你家了,还没什么好说的呀?要不改天请他来府中,我和凤凰好好瞧瞧,若是他家底殷实,为人可靠,又对你情深难抑,我和凤凰便把你嫁了。”

“喂!”涅槃不干,“你们居然想赶我走,我伤心了。”

凤凰笑道:“是我和小姐该伤心吧。”

“就是,也不知道谁最近一大早就出门,把我和凤凰丢在府中,只顾自己在外面快活。”

“我……”

“没话了吧,呵呵。”

几人正聊得开心,门外传来子袖的声音。

“小姐。小姐。”

“何事?”

“宫中的李公公来了。”

涅槃蹙眉,又是宫里来人?

“我很快出来。”

“是。”

凤凰和涅槃服侍梅迦逽从浴池出来,穿戴好,走到将军府的前厅,她们刚走进去,不停在房中来回踱步的李公公便快速走到梅迦逽面前。

“梅将军。出大事了。”

梅迦逽平淡着声音,轻轻道:“李公公,你且慢慢说。”

“东淩与南晋边境战事危机,皇上请梅将军即刻进宫,商议对策。”

涅槃内心嘀咕,又是南晋的事情。

“李公公,请回吧,我已不管朝中和军中的事务了。”

李公公急得只差给梅迦逽跪下了。

“梅将军,你虽不是将军,但你在大家的心目中,仍有行军谋略,便是不复官,仅为南晋一事帮皇上解解围也可呀。”

涅槃腹语,仅为这事?谁信啊,开了这次的先河,以后来战事就得往辅国将军府跑,当她们是傻子吗?再说了,若赢了,皇上一准高兴,赏东奖西,下旨升迦逽的官,到时推辞都不行。

梅迦逽坚持自己的初衷,“李公公,恕我不能入宫,请回。”

“梅将军。”

“梅将军……”

李公公只得无奈的看着梅迦逽转身消失在入内院的门后。

第二日。

梅迦逽起来后,意外的见到涅槃没有出门。

“涅槃,怎么没出去?”

涅槃接过宛红的手,牵着梅迦逽朝偏厅去吃早饭。

“他回家了。”

“他家哪的?”

“他说,在太阳落山的西边。”

梅迦逽微微想了想,西边?会是哪个城?

饭后,梅迦逽乘着去了闲王府。

闲王府。

梅迦逽被风画领着走进花园,东方闲正坐在亭中看着书,好一幅人静景静之画,端端俊秀,衣袂飘飘,清风徐徐,诗意妙然。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薄暮空潭曲,安禅制***。”

待到东方闲低声吟完梅迦逽才走进亭中。

梅迦逽低声问道:“读多了此般禅学理诗,是否真能看破红尘?”

“呵。”

东方闲微微笑了笑,放下书,起身走到梅迦逽的身边,揽着她走到石桌边,“小心些坐。”

“七郎,今日张汤可有过来?”

“尚未,张御医从前日起改到下午到府中来。”

婢女为梅迦逽上茶后,东方闲从她对面坐到她的旁边,仔细打量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

“逽儿。”

“在。”

“你今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梅迦逽低笑,“还真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吧。”

“七郎,回辰州如何?”

东方闲脸上的薄笑渐渐消失,神色平静的看着梅迦逽一会,问她:“为何?”

“辰州是先帝封给你的番地,如今你已还俗,回到辰州去生活,好不好?”

一旁站立的涅槃和凤凰都吃惊的看着梅迦逽,迦逽从没给她们一点暗示过,为何突然让闲王爷去辰州?难道帝京不能待吗?

“你会去吗?”东方闲问。

“我想去。”

是,她想去辰州,但,她不知道能不能去。

东方闲又问,“我去的成吗?”

“你愿意吗?”

“为何这么问?”

“只要你愿意,我就会帮你达到。”

东方闲眼睛微微一亮,很快又恢复平静,将目光投到远处,似是自问,又仿佛是在问梅迦逽。

“是不是……本王想的,你都能做到呢?”

梅迦逽诧然。

七郎还想要什么?

“七郎。”梅迦逽伸手碰到东方闲衣料,寻到他的手,握住,紧了再紧,问道,“你想要什么呢?”

“逽儿,你可记得,本王曾说过,本王的心,很大。”

“嗯。记得。”

忽然之间,东方闲轻轻揽过梅迦逽的肩头,倾身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鼻尖轻触她的鼻翼,声音低低软软,仿佛是要用从心窝里发出的声音与她沟通一般,话语直入她的心房。

他说:“本王想要你永远都在我身边,到死!”

数不清多少个朝升日落后的某天,梅迦逽才明白东方闲这句话的真实含义,他说的‘到死’,并不是她理解的‘到他死’,而是,到她死。

久久的,久久的,梅迦逽都没有说话。

她想,这句话,算不算得上是他第一次对她说的情话,深隽而刻骨。

见梅迦逽抬手搂上东方闲的身子,一旁的凤凰、涅槃和风画都识趣的出了凉亭,走到远处避嫌。

“七郎,跟着我,会很危险。”

东方闲伸手将梅迦逽从椅子上拉到他的腿上坐着,双臂揽着她的腰肢,问道:“你后悔去北齐救本王吗?”

“不悔。”

“本王跟着你,你怨吗?”

“七郎……”

她怎会怨他,她只怕自己能力不够伤到他。

“如果你不悔,不怨,那么,本王,不走。”

“七郎,帝京并非安乐之地。”

“帝京有你。”

梅迦逽问,“是否,我在哪,你在哪?”

“是。”

十天过后。

梅迦逽在书房摸着东淩和南晋边境的实物地图,一点点辨析着边境的地形地貌,门外急促的脚步声朝她的房口跑来。

笃笃笃。

“进来。”

涅槃冲进房里,“迦逽,皇上来了。”

梅迦逽停下手中的动作,伸直背脊,“好。”

两人走到前厅,厅中跪满了辅国大将军府的婢女和家丁,东方烨坐在厅首的主位上,两列朝官分立在两旁,梅仁杰和左权晋站在两边的第一位。

“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近一月不见的梅迦逽,东方烨目光在她的脸上盯着看了许久,眼底流连着隐怒和压抑的贪慕。

厅中寂静无声,梅迦逽道:“臣女不知皇上御驾亲临,未能及时迎驾,望皇上恕罪。”

“若朕不亲临,我们的辅国大将军恐是请不出府,你说,朕敢治你的罪吗?”

梅迦逽连忙跪地,“臣女惶恐。”

“平身吧,惶恐什么的,朕看,在你身上寻不到半丝痕迹,你若知道惧怕朕,朕何需此行?”

涅槃扶着梅迦逽站了起来,听得梅迦逽道:“皇上仁慈,是臣民之福。”

“行了,你们也都平身吧。”

“谢皇上。”

东方烨看着梅迦逽,下旨道:“梅迦逽,朕即刻恢复你的辅国大将军之职,你马上出征,领军平定东淩南晋边境的战事。”

“皇上,臣女为惩戒自我而辞官,眼下如此之快的恢复官阶,实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