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人的长矛刺到马车上,矛尖顶在保护网上,无论多么用力都透不过。

看着车壁四周的保护网,东方闲略略的吃惊,她的马车从华贵和舒适程度上早已足够惊艳众人,尤其拉车的马匹更是绝佳上品,没想到,马车里竟还装有机关,她能设一道这样的机关,想必还会有其他的设置吧,跟她在一起的日子越久越惊艳,她到底有多聪慧?又藏了多少他还不知道的东西?

车外很快响起打斗声。

涅槃腾空连对黑面人二十来招都没能碰到他的衣裳,刀光剑影流梭飞动,人影位置不停的交换,剑刃发出的寒光冷射着相斗两人的眼睛。

“涅槃小心。”

云天喊了一句,脚尖点住马踏,纵身飞到空中,接住刚从黑面人长矛下躲过一刺的涅槃,用内力将她送到马上,和黑面人拼斗起来。

看到在空中和云天对打的黑面人,涅槃忍不住低咒,“死了还不死的家伙,居然削不到他的耳朵。”

不对!

涅槃猛然看向黑面人,这人是男是女?

云地见哥哥在空中厮斗,提气飞到空中,两兄弟开始合力削杀黑面人,

“迦逽。”

涅槃大声问梅迦逽,“这人全黑,分不出男女,怎么削?”

梅迦逽闻言蹙起眉头。

全黑的下蛊僵尸要怎么对付?

云天和云地在空中和黑面人缠斗了百个回合,还是未能成功将他砍杀,另外的十八名侍卫见到此景,相互对视一眼,又有四名黑衣侍卫飞入空中,云天云地回到自己的马上。

在四个侍卫默契的配合下,黑面人的双耳被削下,但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刺客竟没死。

正文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30

(在四个侍卫默契的配合下,黑面人的双耳被削下,但是让所有人诧异的是,刺客竟没死。)

见状,涅槃向梅迦逽求问。

“迦逽,双耳被削掉,还不死,怎么办?”

第一次遇到此种被下蛊的僵尸,梅迦逽一时亦无有效的法子,快速的回想着自己所看的‘旁门左道’之书可有提到如何消灭此种种蛊人。

拉锯战在官道上一直持续着……

正在梅迦逽愁眉不展时,东方闲好奇万分道:“本王出去看看。”

“别!”

梅迦逽迅速出手抓住东方闲,他那点儿功夫还不够外面的僵尸练手,冒冒失失出去怎么行。

东方闲手掌拍拍梅迦逽的手背,说道:“没事,我就看看。”

“不过一个种蛊刺客,不要出去了。”

“本王还没有见过被下蛊的尸身。”

梅迦逽好一会儿接不上话儿。出生到六岁在皇宫里生活;六岁到二十岁在辰州为活命而小心翼翼偷生十四载;二十岁整年在皇宫里陪着病重的母妃,终日不得开心;二十一岁到现在,近乎都是在九龙寺听琴阁伴着青灯古佛;他的人生简单得让她心痛,便是有断袖之名的六爷都不知彼他肆意多少,更何况那些在自己封地称王称霸逍遥自在的三四五王爷。为了见打仗是如何的场面,他要跟着渡江,看北齐十城如何攻下。这一生,他到底有多少遗憾呢?

七郎,我能做的,便是将你的憾事一件件减少。

“可是七郎,外面很危险。”

涅槃、云天云地和四侍卫到目前都没有拿下的人,武功已然很不错了。

“我很想见识一下。”

梅迦逽深深的起眉,他的身子已经不能再承受一点伤害了,若是被僵尸刺到,她怕是后悔都来不及。

“不行。”

东方闲的神色黯淡下来,声音带着一丝失落,道:“说不定哪天本王就……再也看不见什么了。”

梅迦逽的心,尖锐的被刺痛。

“德叔,涅槃,凤凰,看护好王爷。”

哗的一声。

梅迦逽打开了马车里的防护网,提心吊胆的听着东方闲走出马车,原本坐在正位上的身子也挪到了车窗边。

空中的下蛊黑面僵尸见到东方闲走出马车,心知马车的防护措施已经解除,手执长矛连连逼退两名梅迦逽的黑衣侍卫,直杀向车窗。两名侧位的侍卫见状,纷纷执剑砍刺僵尸。很快,黑面人身上流出条条怵目惊心的血痕,但伤口完全不能阻止他的杀意。

“迦逽,小心!”涅槃急喊。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车窗边露出半个脸的梅迦逽。

倏地一闪,一道白色身影划过涅槃的眼前。

凤凰的长鞭随着她的声音挥劈了出去。

“闲王爷!”

梅迦逽的车窗外,东方闲用自己的身子为她挡了黑面僵尸刺向她的长矛,锐利的矛尖深入他的背部半寸,想再刺入时,凤凰的长鞭缠住了长矛,狠狠的拉住了它的刺劲。

“七郎!”

梅迦逽顾不得外面还有黑面僵尸,从窗口伸出双手拉住东方闲的双手。

“德叔,停车!”

梅迦逽的声音才落下,空中的黑面人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从凤凰长鞭缠绕的地方开始,黑面人的长矛被震得粉碎,巨大的内力通过长矛直接击碎了黑面僵尸,一些黑色的粉末而从空中落了下来,一阵让人几乎想晕厥的臭味四散开来。

“云天云地,赶快把闲王爷扶到马车上来。”

“是。”

东方闲被搀扶上马车,一个灰白色的身影忽然从路边的大树上飞了下来,涅槃连连射出几只飞镖,带着黑色面具的男人身轻如燕的躲过后,朝白色马车看了眼,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涅槃忍不住啐道:“玩旁门左道的坏东西。”

靳棋德将马车重新驾了起来。

梅迦逽在马车里扶着东方闲,急忙道:“七郎,来,躺着,我给你上药。”

“小伤。”

“躺下。”

心忧渐浓的梅迦逽将东方闲摁在马车车底上,从角落里摸索出一个褐色古香的小箱子,一朵细角都雕刻得很精致的荷花在箱面上,箱身周围纹刻着脉络清晰的荷叶,梅迦逽把箱子推到东方闲的面前,打开。

她道:“把治疗外伤的药找给我吧。”

东方闲看着箱子里瓶瓶罐罐的药物,找了三种,放到梅迦逽手中。

“逽儿。”

“嗯?”

“轻点儿。”

梅迦逽心底哼哼,这会儿知道怕疼了?刚才不是很好奇吗?居然还英勇的玩英雄救美,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功夫底子。有众多侍卫在,哪儿轮的到他来献身,只不过,话又说回来,得知他以身为自己挡险时,心底是满满的惊讶和感动。

“咝。”

听到东方闲低低的抽气声,梅迦逽指尖一缩,复而极轻的将他的衣裳脱了下来,指尖摸到他受伤的地方,挨着顺序给他上了三种药,用扎布包扎好,再为他拉上锦服,轻声似爱似嗔的训着他。

“以后再不允你贪奇。”

她就是对他狠不下心,适才她若坚持不给他打开防护网,他哪会受伤,幸好伤口不大不深,若是严重,前不着城后不着镇的,她都寻不到大夫给他看诊。

东方闲从车底坐了起来,小蹭两下挨到梅迦逽的身边,微微笑道:“本王是福星,一出去,下蛊僵尸就是死了。”

“呵……,那是你的功劳吗?”梅迦逽挑眉,揶揄他,“你倒是把侍卫们的功劳都抢了去。凤凰。”

“小姐。”

“你如何杀得僵尸?”

凤凰看了下手中的长鞭,又看了看对面的涅槃,回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涅槃对着车窗里道,“凤凰的鞭子缠在僵尸的长矛上,她和僵尸两股内力对抗,功高一筹,碎了那尸身。不过……”

涅槃犯疑道:“凤凰,你内力什么时候长这么多?”

竟能震得人成粉末,此等内功怕是深厚到让人咋舌吧。

凤凰摇头,“我真不知。”

马车里的梅迦逽沉默了一会儿,正如涅槃说的,凤凰的内力何时这么强大了?还是,当中另有隐情?

“凤凰。”

“在。”

“你和僵尸对持时,可有感到什么异常?”

凤凰认真的回忆了下,“没有。”

梅迦逽猜测道:“我在想,会不会是凤凰和僵尸两股内力相斗,凤凰功力深一些,压着僵尸的内功进行了反噬。”

若非两人的内力叠加,她是不信凤凰的内功能到此般程度。

“很可能。”涅槃看着凤凰,“你觉得呢?”

凤凰仍旧摇头,“不清楚。”

“哎,不清楚就算了,反正坏人死了。”涅槃倒是很快就把事情翻过去,“那玩意不打成粉末还真不成,怎么杀都杀不死,怪物。”

梅迦逽被涅槃的话语撩开一些心头的疑虑,忽然间想到了刚准备问的一件事。

“涅槃,最后可是出现了什么人?”

“一个戴面具的男人。”

戴面具的男人?

一瞬间,梅迦逽想到了一个人,那人,忽然出现在她的世界里,有毫无兆征的消失不见,最后一次与她说话,便想她赤裸着身子在浴池便边睡着了。不知他现在……如何?

“你在想什么?”

东方闲凑近梅迦逽的耳朵,对着她的耳蜗里呵气,身体的重量逐渐压上梅迦逽的秀肩。

“没,没什么。”

梅迦逽心底暗道,那人救过她,总是带着面具,此次又有面具人出现,会是他吗?

“涅槃,你可看清了那人带着什么样子的面具吗?”

正文 绝色,踏戈九华争天下;琴弦,拨尽九天爱无言 31

(“涅槃,你可看清了那人带着什么样子的面具吗?”)

涅槃稍稍回忆了一下,回道:“具体形状没有看清,墨色,遮住他的眼部。”

遮住眼睛的面罩让梅迦逽蓦地心颤了下,当初那个从姑苏默手下救走她的人亦是遮挡了自己的上半脸,会否为一人?只是,他如此做的缘由是什么?若他的目标是她,为何前两次与他相处时,感觉不到他身上的杀气?况且东淩极少有人玩蛊术,西楚和南晋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小部族的人惯常玩此术,是南晋?还是西楚?累

呃?

沉思中的梅迦逽感觉到有人在咬她的脖子,缩躲了下。

“七郎?”

东方闲颇为不满的朝梅迦逽身上压,道:“想什么呢?叫几次都不应本王。”

“你要不要躺会?”

梅迦逽并不想多谈关于先前那位不知名公子之事,语气随意的转开话题,双手扶住东方闲的身体,将他略微的朝外推开,“明早我们就能抵达边境,此后便不轻松了。”

“不累。”

战局紧张,东方闲说不累,梅迦逽便没有特地为了他在驿站休息,而是命人连夜赶路,在路上越久,危险越多,纵是知道他身体不如他们,也只得以大局为重。

月上西头,朦胧的月光照着万物,视线难及远处,德叔将马车的速度降了许多,长到望不见尽头的官道上,唯有低低的马蹄声。闷

东方闲从撩起车帘的窗口远眺,嘴角微微扬起,低吟:“云来山更佳,云去山如画,山因云晦明,云共山高下。”

涅槃骑在马上听到东方闲的声音,看着远处的黛山,闲来无聊接了一句。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东方闲低笑出声,又道:“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凤凰看了眼涅槃,略带笑意的说道:“江作青罗带,山如碧玉簪。”

“呵呵,好句。”涅槃转头透过车窗里看着里面端坐无言的梅迦逽,喊她,“迦逽,你也来一句,说说当前环境在你心中的感觉。”

梅迦逽轻莞,道:“你们都说尽了,何须我再讲。”

“我们是我们,你是你,你的感觉肯定和我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