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一家的冤屈,无需我也会洗刷的,有证据证明当初李时献是陷害他的。”裴祐看着姜婉道,“婉婉,答应我,这事莫要再提。”

“为什么…”姜婉实在不解,说出裴祐父亲是徐靖的事,至少能证明他当初接近李时献是用心不良,不可能跟李时献同流合污。

裴祐看着她,目光渐渐变得温柔:“婉婉,我一定会出去的。但,并非以徐靖之子的的身份。我尚未出生我的父亲就去世了,我对他并无太多感情,我是为了我娘,为了她临终前的最后心愿,才会执意为我父亲报仇。”他顿了顿,眼眶竟有些红,“为了我娘,我负了你,我帮我父亲报了仇,我已完成了我娘的遗愿。我曾经因为我娘而负了你,这一回,我不能再负你了。”

姜婉怔怔地看着他,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初裴祐娘去世,他不守孝就去当了官,就因为他娘信里说他不是她亲生的,她害死了他真正的娘。若要说明徐靖是他爹,就势必要说明当初她娘故意那么说的原因,那么等他安然出去后,也不该继续在官场待着,而是回家守孝。三年孝期,不能娶妻,他又要让姜婉等三年…三年后,她已经是二十五了,他不能再让她等那么久。

“裴祐,”姜婉眼眶红红的,“我很感激你为我考虑,真的…但我真的不要紧,只要你我互相喜欢,让我再等多少年都行,我不怕被人叫老姑娘,也不怕旁人的指指点点。”

裴祐目光缱绻:“我知道…我知道婉婉你最是坚强,可我不能因为你不怕,我就那么对你。我已经对不起你一次了,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对不起你。”

“你干什么那么死心眼呢!”姜婉急道,“你如今都出不去,谈什么负不负的!”

裴祐道:“我一定会出去的。”

姜婉见他神情坚定,忽然就说不出劝说的话了。她吸了戏鼻子,有些委屈地看他:“好,那我就给你三天时间,你三天内出不来,我一定会跟侯钰说的。”

裴祐想了想,点头道:“好。三日内我一定出来。另外,有件事请你帮我。”

姜婉郑重道:“你说,我一定会做到。”

裴祐低声道:“你去让李蓉装病吧。等我出去之后,就让她装作病逝,跟柳兴怀走吧。”

姜婉一愣,半晌道:“我明白了。”

如果休了李蓉再看她怀着孕另嫁,再傻的人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况且目前李时献的案子虽然只牵连到了他和他儿子李懋,然而谁知道后面会不会发生什么?因此最妥帖的办法,还是让李蓉死遁,如此一来,就算李符最终难逃厄运,李蓉也能平安无事。

“可…她怕不会同意。”姜婉想到这几天李蓉的表现,不禁叹道。

裴祐道:“婉婉,此事便麻烦你劝说她了。她爹和兄长不是好人,然而她却是无辜的。”

姜婉用力点头:“我会说服她的!”

两人还想多说几句,可不远处侯钰低声道:“姜姑娘,时候差不多了。”

姜婉只能抹抹眼泪,从怀里掏出个荷包递给他,又递过去一些拿帕子抱着的糕点:“银子你收着,这几日该花就花,让自己过得舒坦些。还有这些糕点…你别饿着自己。”

“好。”裴祐将东西都收下,目光温柔地看着姜婉,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婉婉,等我出去。我一定会出去的。”

“好,我等你。”姜婉承诺道。

在侯钰又一次的催促之下,姜婉只能恋恋不舍的和裴祐告别,随着侯钰一起走出了刑部大牢。

“多谢侯大人,还要麻烦侯大人送我回家。”姜婉道,这次来看人,她是坐的侯府的马车,也没带人,如今天色已晚,她自然只能再摆脱侯钰。

侯钰道:“那是自然的。”

二人坐上马车,姜婉起先并不想说话,好一会儿才擦了擦眼角问道:“侯大人,裴祐这次被定了哪些罪名?”

虽然她答应等他三天,但这三天里,她不能什么都不做,总要了解清楚情况之后再想想办法。

侯钰叹息了一声:“除了李时献多年前的案子,如今的几个案子,都有他的一份。”

“都是些什么?”姜婉问道。

侯钰道:“收取邺国人的贿赂,陷害忠良,鱼肉百姓…数十条罪名。”

姜婉冷笑一声:“裴祐才当了李时献多久的女婿,就被安了那么多罪名,可真是了不起。”

侯钰面有愧色。

姜婉又道:“侯大人,我斗胆问一句,有证据证明他的那些个罪状吗?”

侯钰道:“有一些…只是就我来看,那些证据都似是而非,不能证明什么。”

“尽管这样,你们还是死抓着他不放。”姜婉话音嘲讽。

侯钰不敢与姜婉对视,这事确实是他们这边做得不地道,他也无话可说。

“姜姑娘,此事是我们对不起你和裴大人,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说服办案的几位大人的。”侯钰正色道,“此次能将李时献抓捕下狱,裴大人功不可没,我不会让他蒙冤受辱。”

“那就多谢侯大人了,望你能说到做到。”姜婉也不想逼侯钰太紧,只怕最后反倒得不偿失。然而她也不会将希望都放在侯钰身上,她也要想想别的办法。

等侯钰送姜婉回到姜府之后,姜婉就去找了柳兴怀,说了对李蓉的安排。柳兴怀明白姜婉和裴祐的苦心,只说会帮着一起劝服李蓉。

第二日,姜婉让柳兴怀打扮成小厮,去了裴府。

如今的裴府依然如同从前她看到的那般冷清,却又多了一分孤寂。通报之后进入府内,只见到处都留有一些痕迹,应当是官兵来搜查时粗鲁弄乱,事后收拾好的吧。

李蓉的面色看上去比之前更为憔悴,见了姜婉,她便迎上来道:“婉婉,可有消息?”

姜婉开门见山道:“我有一事要同你说。”

第84章

李蓉眼睛有些红肿,刚想问是什么事,就看到姜婉身后竟然还跟着打扮成小厮模样的柳兴怀,不禁眼睛一亮:“太清…”

她突然想到自己是在裴府里面,连忙忍住太过激动的情绪,先让画堂去院门口盯着,这才拉着柳兴怀的手说道:“太清,你怎么来了?”

姜婉道:“李蓉,你先听我说。”

李蓉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松开柳兴怀,看着姜婉道:“婉婉,你说吧,我听着呢!是不是有我爹他们的消息?”

姜婉让李蓉坐下,对她道:“你要做好准备…他们的情况只怕不好。”

现在李蓉怀着孕,姜婉也不想说些刺激她的话,然而李时献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现在还不如早些跟李蓉坦白,让她提早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姜婉的话,李蓉果真面色一白,眼里蓄满了泪水,要流不流的模样,最是我见犹怜。

“婉婉…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蓉咬着下唇哭道。

姜婉叹道:“我是没有办法了。我只是个普通老百姓,在这件事上比你还无能为力。李蓉,你爹和你哥做了错事,那总要付出代价的,你…看开点吧…”

“可他们是我的亲人啊!”李蓉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姜婉的话有些冷酷:“不要求你大义灭亲,你只要别颠倒是非就好。”

李蓉怔怔地看着姜婉:“婉婉…”

柳兴怀有些不忍心,连忙过来轻轻拥住李蓉,低声安慰道:“蓉儿,莫怕,你还有我…”

看到李蓉对她爹和她哥的态度,柳兴怀如今十分庆幸自己之前从这件事里摘了出去,只要他不说,姜婉也不说,李蓉就不会知道她的亲人是他亲自送进去的。他不后悔自己所做的决定,只是不想让她太伤心。

柳兴怀的怀抱对李蓉来说已经是最后的港湾,她靠在他怀中,低低地啜泣着。

姜婉无言地看她哭了会儿,见她渐渐平静下来,便说道:“李蓉,我其实见过裴祐了,他交给我了一件事。”

“他…他怎么说的?”李蓉蓦地抬头急问道,“他,他没事吧?”

“他暂时还好,但他也跟我说了,这次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他希望你从现在开始装病。”姜婉道。

李蓉一怔:“装病?”

“对,装病。之后病逝,然后你就自由了,可以跟柳公子天南海北任你去。”姜婉道。

李蓉呆呆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犹豫地说:“可若是如此,我岂不是弃我爹爹他们于不顾?”

“那么你就不要你的太清了吗?”姜婉道,“你留下什么忙都帮不上,还不如走得干脆。”

李蓉转过头去看着她的情郎,面上现出犹豫的神色。

柳兴怀道:“蓉儿,听裴大人和姜姑娘的吧。你如今怀有身孕,并非一人,而这次你爹和哥哥,还不知最后会是怎样…你总要为你李家留一分血脉。”

李蓉哭得不能自抑。

她又怎么不知道呢?她留下根本毫无用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爹和哥哥万劫不复。这几日她也听说了他们的罪状,那么多那么严重,最后就算能保下一条命,恐怕也要流放三千里。她留在这儿,无济于事。可若果真如同柳兴怀所说的假死离开,确实也是为他们李家留下一分血脉了。

“爹,哥哥,蓉儿对不起你们…”李蓉呜咽了一声,她母亲早丧,之后父亲并未续弦,如今没有主人的李府恐怕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可她也不能回去主持了。大难当前,她本想跟父兄共存亡,然而她怀有身孕,并非自己一人,她只能选择苟且偷生。

“蓉儿…”柳兴怀抱紧了李蓉,似乎想要给她力量。

李蓉在他怀中埋头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姜婉道:“婉婉,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姜婉道:“先卧病在床吧。你爹和哥哥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判下来,最好一两天内就让你‘暴病而亡’。我在昌平县与知县家有些交情,到时候可以请他们给你造一份户籍,之后你便跟柳兴怀走吧。”

对于李蓉的未来,姜婉已经认真想过了,既然对不起她的父兄,总要将她的出路安排妥当。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裴祐娶了她是保护了她,然而他们终究还是利用了李蓉,心里难免愧疚,总想做出点补偿来。

“嗯!婉婉,我都听你的…”李蓉吸着鼻子道。

说服李蓉之后,姜婉就去将画堂叫了进来,跟她也说了一下这件事。画堂一直都是李蓉的心腹,信得过,而且装病这事,没有贴身丫鬟内应着可不行。画堂也知道这次李家不行了,见姜婉肯帮自家小姐度过难关,自然很是感激,仔细地听着姜婉的吩咐。

裴府还有些下人留着,但姜婉并不信任他们,因此这事就只能让画堂兜着了。到时候画堂对外就说夫人急火攻心得了急病,卧病在床人已昏沉,再出去叫个大夫,而这个大夫,姜婉准备让柳兴怀来饰演,她的现代易容…不,化妆术这时候就派上用场了。之后让柳兴怀饰演的大夫宣布李蓉这病来得急,已经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当夜折腾一宿之后早上宣布她已去世。而这种时候就轮到姜婉出面了,她作为李蓉目前最好的朋友,在李府没有男主人,女主人也无力起床的时候,主动过来帮李蓉料理后事,尽快将她安葬…之后李蓉就是个没有户籍的自由人了。

画堂仔细听着姜婉的话,连连点头,将要求都用心记了下来。

姜婉和柳兴怀走之后没多久,李蓉饭后就卧了床,画堂大呼小叫地出门寻了早就装扮好的柳兴怀这个伪大夫过来,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后就摇着头叹息着离开了。

画堂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煎药。裴府众人见此也知道事情不妙,然而裴府男主人都不在这里了,他们也毫无办法,一时间人心惶惶,也不知未来的出路在哪里。

画堂这一下午和一晚上就进进出出许多次,每一次脸色都比前一次更难看,随后天还不亮的时候,李蓉的卧房里就爆发出了画堂的哭喊声。这下裴府的人都明白了,怕是这位夫人去了。

画堂红肿着双眼出来,抓了个小厮让他去祥云阁找那位女老板,而她自己则回房守在了李蓉床前。

姜婉早做好了准备,自然来得很快,在李蓉房间里哭了一阵,然后出房将裴府目前的七八个下人都召集了起来,跟他们说了这一“噩耗”。

“裴大人如今还在刑部大牢之中,裴夫人又遭此不幸…裴大人家乡已经并无亲人,而裴夫人的父兄也在牢中。作为她生前好友,我也只能越俎代庖,替她办了这身后事了。”姜婉道。

裴府众人目前就缺少一个主心骨,姜婉之前来过几次,他们也知道她跟裴大人和裴夫人的交情不一般,因此听说她主动想接过此事,自然大为欢迎。

姜婉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李蓉的身后事。她先去给李蓉打扮了一下,让李蓉的脸色看起来苍白无力,再将她脸上画了些红色痘痘。裴府下人过来跟他们的主母告别之时,都不忍心多看,有人想到她脸上痘痘所代表的含义,不禁有些惧怕。

姜婉道:“大夫说裴夫人这病也不知是不是天花,来得太急去得太快,为了防止引来祸患,我想还是尽早将她安葬了吧。”

本来还要停灵几日,然而天花这病太过可怕,裴府下人如今开始担忧自己是否也染上了这病,自然没人再去反对将她尽早安葬。

因此在布置灵堂之后,当日下午,棺材便从裴府抬了出去,准备抬到城外的一处风水宝地安葬。没有人太过注意这一支处理丧事的队伍,京城那么大,每天总有人要死,总有人要办丧事。

棺材中装的自然是假人,在姜婉带着裴府下人陪着送葬的时候,假装哭昏了过去的画堂就陪着李蓉从裴府后门上了停在外头的马车,直接去了姜府。

之后,李蓉就成了姜婉的远房表妹,借住在姜府里头,因为身子弱,平日里连个门都不出,由絮儿照料她。而姜婉这边,则将画堂带在了身边,至于裴府下人说画堂忘恩负义攀上了高枝,还是说她运气好又遇上了新的好主子,那就不归姜婉和画堂管了。姜婉在处理完李蓉的“丧事”之后,并没有继续管着裴府的意思,只是从里头找出个人来,让他暂代管家一职,直到裴祐出来。

姜婉是坚信裴祐会出来的。这两天因为要处理李蓉的事,她无暇想太多,但当事情一了安静下来,她就忍不住想起了裴祐如今的困境。

又提心吊胆地过了几日,李时献等人的事情已经完全调查清楚。李时献,李懋等人罪证确凿,分别处以斩立决至流放等刑罚,而裴祐,与李时献虽是翁婿关系,却并未参与其中,也毫不知情,无罪释放。

第85章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姜婉正在祥云阁她给自己预留的房间中给今后要讲给无德居姑娘们的故事列提纲。之前她跟薛相思和侯清她们说起自己的故事时,她们很是感兴趣的样子,为了增加无德居的凝聚力,她便决定将之前自己那个说故事的想法变成现实。除了她自己说故事,她也会邀请鼓励无德居的姑娘们说出自己想要表达的故事,到时候说不定能集结成册出版,就算卖不出去,放在无德居里自己看看也是好的。

得知裴祐无罪释放,姜婉整个人都精神了,赶紧丢下纸笔,走出房门时却忍不住想她这样直接去找他合不合适,颇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

“姑娘,府里有人找你…”栓子突然急匆匆地跑来,看到正在犹豫的姜婉,连忙说道。

姜婉一愣:“谁找我?”

栓子凑过来小声道:“是裴大人…”

姜婉先是呆了呆,随即坐上马车,往府里赶去。

到了府门口,姜婉下了马车,脚步匆匆地往里走去。她脚步有些急,如同她的内心,又带着一丝不安和茫然——他真的出来了?不是她在做梦?

她房间的门是开着的,她一眼就看到了侧对她站着的裴祐。他被关了好几日,模样有些憔悴,但看上去精神奕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温和,嘴角略微带着一丝笑意。

姜婉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似乎有些不敢上前。

听到动静,裴祐缓缓看了过来,见是姜婉,他眼睛一亮,快步走出来,在她跟前停下脚步,望着她柔声道:“婉婉,我回来了。”

姜婉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扑过去用力抱住了他的腰。裴祐被关的那几日里,她根本睡不好,梦里都是他被腰斩的血腥画面。虽然她的金手指告诉她裴祐不会有事,在这场斗争之中,他是胜利的了,然而她却依然忍不住地担心,她怕她的金手指出了什么问题,裴祐最终还是失败了,她无法承受那样的想法,只好日日以祥云阁的工作来麻痹自己,让自己不要多想。

而现在,被她抱着的这具躯体是那么真实又温暖,让她意识到这一切并非做梦,这是裴祐,他已经安全地出来了!

“婉婉…”裴祐被姜婉突然抱住,先是一怔,随即面上划过一丝羞意,然后他抬手,坚定地回抱住了姜婉。

他一被放出来就想来找她,可身上太过肮脏狼狈,他便先回了府,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裳才过来的。李时献已经定罪,将会被关在死牢里,明年秋后问斩。其余人也一一获得了他们该有的刑罚。像他这样被关了进去却又全身而退的也有一些,除了他是李时献的女婿之外,他这样差点被问罪,最后却又无罪释放,官复原职的也并不突兀。

姜婉抱着裴祐,在他胸口蹭了蹭,感受着这种真实的体温,心里的惶惑渐渐平定。

她松开他,微微仰头,粲然一笑:“欢迎你回来。”

裴祐的心,便整个儿飘飘荡荡了起来。如今他父亲当年蒙冤受辱的案子已经被翻案,李时献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已不用再被杀父之仇所桎梏。他会供奉他爹娘的牌位,然而他不会认祖归宗。养他长大的他爹去世的时候,他已经十三岁,他爹勤勤恳恳一辈子,老实却待家人很好。然而在他的印象之中,他娘总是对他爹冷冷淡淡,那时候他并不清楚原因,直到看到信他才明白,原来他娘一直看不上他爹,嫁给他爹却是为了保全自己,保全他…他便觉得对不起他爹。他的亲生父亲给了他生命,他如今已替他父亲讨回公道,替他平反,他并不欠徐家的,今生他只是裴家的儿子。

在院子里这样卿卿我我总归不好,姜婉连忙拉着裴祐进了屋子。

她拉裴祐坐下,细细地打量他的眉眼,那并未掩饰的视线直看得他耳尖泛红,目光躲闪,求饶似的说道:“婉婉…”

姜婉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她的裴祐,还是她那个被她看一下就害羞的小书生…

“要不要吃点东西?”姜婉笑望他,“你在牢里肯定吃不好,都瘦了。”

“不用,我来之前吃过一点。”裴祐忙道,他终于直视姜婉,鼓起勇气道,“婉婉,我有话想同你说。”

他来之前只是为了尽快见她,可见了她之后,他更贪心了。如今事情已了,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再没有什么可以拦他。

“你说呀,我又不会捂着你的嘴不让你说。”姜婉隐约意识到些什么,笑盈盈地看着他,然而心里却忍不住是有些紧张的。

裴祐被姜婉说得脸色一红,又不敢直视她了,可视线不过只转开一瞬,便又被他鼓起勇气挪了回来,看着姜婉,他神色认真诚恳:“婉婉,之前因我父亲的冤屈,我负了你,让你伤心难受,都是我不好。我本以为看到你嫁给一个良人我便能安心,可我错了,我做不到…”他的脸色有些泛红,耳尖更是红彤彤的,“婉婉,我只想你嫁给我。”

姜婉看着神色认真却紧张的裴祐,心里的暖意一阵暖过一阵。

她面上带着微笑,笑望着他,故意逗他:“可我要是不想嫁你怎么办?”

裴祐愣了愣才道:“那我便等你,等到你愿意嫁给我的那天。”

姜婉抬眸看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尽是万种风情:“那我要是嫁给别人呢?”

裴祐似有些委屈地看着姜婉,低声恳求道:“不要嫁给别人…”

看他这种神色间尽是小心翼翼的模样,姜婉终于不再逗他,她握住了他的手,看着他的双眼认真道:“好,我不嫁给别人。”

裴祐面色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