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慢走。”

“公子下榻哪间客栈?要小的们效劳,说一声即可。”

身后传来殷殷的声音,颇是不舍。

“你好大的胆,回去等着挨罚。”凌谨遇拉着她走到前面,低低的说道。

“呀,小妹妹这样切菜好累。”凌天清装作没听到,快步往一边的民居走去,站在屋檐下,看着临窗而战的一个小女娃,年约八九岁,正在切丝。

她的手指上大大小小不少伤痕,一边的案桌上,放着一大篮的又像地瓜又像土豆的东西。

这边也是窄小的农居,里面极为狭小,开着窗,能一看看全整个居所。

那小女娃有些傻傻的看着突然冒出的贵气小公子,脸上一红,怯怯的问:“您在和我说话?”

“是呀,你的手上全是刀伤,每天这么切丝好累。”凌天清四处看了下,拿过一块废弃的金属板。

她还没研究出这种是什么金属,硬度很大,也很难氧化,而且似乎很不值钱,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用来盖东西。

“晓寒姐姐,给我戳几个洞。”凌天清把金属板递给晓寒,不放心的又蹲下身,在地上画了个模型,“要这样大的洞眼,这样错落的排列,后面要有小小的凸起……和木匠用的刨子差不多……”

凌谨遇再次闭上眼睛,她果然完全忘了昨夜?

王后娘娘越是这么自然,他心里越不安。

凌谨遇挥去心底的异样感觉,看着凌天清的小发明。

如果王后娘娘是个男子,到是个建国之才,可以让她执掌“教育”事业。

这丫头怎么说来着?知识就是力量?

“大娘,这个怎么卖的?咦,今年的收成好吗?”

“大爷,最近的赋税不是减免了吗?为什么还只能吃槽糠?”

“大姐,这块土地正适合种桑果树木,为什么不把农田种上其他的经济作物?”

“池边种树,桑树养蚕,蚕沙蚕蛹喂鱼,鱼粪肥树……这些古人应该都知道吧?”

一路上,小丫头这边问问那边看看,到是给凌谨遇问出了不少好东西来。

“其实这真是个好地方,呐,你知道什么叫综合性发展经济吗?”凌天清转悠了半天,终于累了,腰酸的不想走了,被凌谨遇拽着,问道。

凌谨遇不知在想些什么,在如火的夕阳中,脸上镀上一层淡淡的余晖,并未回答她。

“你们得培养几个农业家和经济学家出来,这样国家才能从根本上富强。”凌天清继续自言自语,袁隆平多伟大啊,要是这里出个古代的袁隆平,还愁吃不饱人吗?

凌天清一路上,也留意着地势地貌和土壤结构,虽然没有仪器探勘,但是她利用现代人的知识,也能大致弄清楚这里适合种什么。

“算了算了,我做个好事,给你写个调查报告,做个经济市场分析。”凌天清站在一开始来的那个小桥上,回过头,看着夕阳笼罩着的城市,想起那些被官兵践踏的可怜居民,叹了口气,说道。

她决定帮凌谨遇一次。

不,可能不算是帮他,或许是帮温寒。

准确的说,她是在帮这里的黎民百姓,帮未来的天子安定一方。

那些小恩小惠不给了,凌天清决定大手笔的帮凌谨遇一次。

不过前提是,凌谨遇要配合她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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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灯光如豆,凌天清找了个夜明珠放在桌案上,折了个纸盖在上面,犹如小小的台灯。

她拿着自制的鹅毛笔,在纸上迅速的做着两年计划。

第168章 不近女色

她要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然后……再硬生生的撕扯下来,让他明白,什么是痛。

黑化……凌谨遇不就是想让她黑化吗?

杀人,绝情,追逐权力……

她可是个学习能力一流的好学生,一定会努力做到满分。

“你知道就好。”凌谨遇隔着被子抱着她,凤眸微合,掩住沉沉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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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外面吵吵闹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凌天清昨晚熬夜,一大早被吵醒,起床气一下冒起来。

“外面怎么回事呀?”凌天清坐起来,看见嫣语正靠在窗边往下看,凌谨遇已经不见了人影,郁闷的问道。

“小少爷,有人来抢人。”嫣语的腰间盘系着玉骨鞭,回道。

“什么破地方,什么破世道!怎么治理国家的!”凌天清忍不住低低的骂了起来。

“是,连小少爷都敢抢,不要命了!”嫣语点头说道。

“嗯?”凌天清微微一愣,抢谁?

外面的一群官兵,正是昨天的那群人,还多了个总督大人,在楼下吵吵闹闹,被晓寒和绿影拦在楼下。

“我哥哪去了?”凌天清这会清醒过来,改嘴改的倒是顺溜,立刻问道。

“半个时辰前,带着蓝逸和红缨出去了。”嫣语关好窗户,笑着说道。

“神秘兮兮……”

凌天清想起这几日,凌谨遇似乎总是神秘的失踪半天,她的心突然有些缩紧,莫不是,凌谨遇察觉到什么了吧?

她应该没有露出任何的马脚,因为她几乎没有改变自己的性格,一如之前。

难道温寒被查出了什么?

为什么凌谨遇从出王城时,就把温寒支走,让花解语随驾?

凌天清想到这个,再无睡意,她得想办法见温寒一面,否则怎么都放心不下。

被嫣语伺候着凌天清洗漱,不多时,凌天清就被打扮成俊俏可爱的小公子,嫣语不可能知道凌谨遇的行踪,只有绿影才知道。

楼下正吵的不可开交,甚至已经兵刃相见。

绿影一向顾全大局,王上临走时嘱咐莫要惹事,怕露了行踪,所以此刻才容忍这么久。

总督大人最好男色,尤喜十五六岁的小倌。

他昨夜一听有个极品小公子,身段风流,相貌水嫩,当即起了色心,又听闻这小公子从神秘的中国而来,会点石成金之术,心中更痒,第二日一早立刻赶来所住的客栈,想掳回去尝尝鲜。

总督大人的时间很紧,因为花解语尚在府中,虽然送了许多美女过去,但是花侯若是醒来找不见他,大动肝火可就不妙了。

“下面在吵什么?”凌天清站在栏杆边,看着乱糟糟的一团官兵,问道。

“大人,就是那小公子。”

总督大人一抬头,当即眼珠子都要掉了下来,只见栏杆边站着一个雪肤柔颊的小少年,眼眸乌黑,唇红齿白,眉眼带着盈盈笑意,说不出的灵俏可爱。

凌天清看着下面色迷迷的老头,不觉皱了皱眉,这五十多岁的大叔,本该是正值壮年,却长了一张纵、欲过度的脸,眼袋松弛的挂在脸上,眼神浑浊,嘴唇泛着些微的紫色,一看就不是好人。

“小公子长的真俊秀,跟本大人回府,给你好吃的,如何?”总督大人被站在楼上的粉/嫩少年看了一眼,魂儿都要飘走了,这少年果真是极/品,那肌肤雪嫩的随便一捏,就是个红印儿。

“总督大人,本侯找您找的好苦呀。”

不等凌天清说话,客栈门口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蔷薇色红唇的妖孽男子,举止一点也不像个侯爷,斜斜的靠在门口,说道。

“锦……花侯……”总督大人微微一愣,看着州府大人点头哈腰陪着的年轻男子,颤着唇喊道。

凌天清歪着头,看着花解语,突然跑下楼去,绿影和晓寒立刻贴身护卫,生怕她被脏手碰了。

“爷,您是官吗?”凌天清扑闪着眼睛,问道。

花解语看着她,眼眸闪过一丝笑意:“小公子,你有冤情?”

“是,我家大哥虐待我,爷,您带我去官府,我给您细细道来。”凌天清冲着他一笑,说道。

“这个嘛……”别人不知道她的身份,可花解语知道,王后娘娘这么开口,他很难回答。

“青少爷,遇爷让您在这里等他回来,不得乱走。”绿影上前一步,说道。

“官爷,您看,我家哥哥回来就要虐我,您可要给我主持公道啊。”凌天清给花解语使眼色。

绿影他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说,因为王后娘娘看上起执意要和花解语回府。

“好吧,不过你家哥哥要是来领你回去,本侯可不管。”花解语沉吟片刻,对凌天清说道。

“一切后果我自己担当。”凌天清立刻笑眯眯的说道。

她要想办法出去,这样才可能遇到温寒的人,知道他现在的状况。

“花爷你死定了,贪恋女色,不好好给王上办事……”凌天清在州府大院里站着,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说道。

“冤枉啊,昨天晚上他们塞给臣八个如花美女,臣一个都没收。”

花解语口中说着冤枉,一双桃花眼却紧紧的打量着小王后,怎么感觉她今天出来的目的是找人?

“得了,你回去和凌谨遇解释吧。谁相信你一个没收?你又不是凌雪,也不是莫笑,更不是温寒!”

凌天清虽然能出客栈,却无法摆脱身后的两个女侠和绿影,她只能想着法子试探花解语,从他口中得知温寒现在人在何处。

可是花解语也成精的狐狸,一个不小心,反被套住可不好。

“凌雪那是心有所属,他肯定早收了苏筱筱,莫笑是年幼,还不知情字;至于温寒嘛……”

这院子清场了,花解语说话也没什么顾忌起来,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温寒有病,不能近女色。”

“胡说。”凌天清挑了挑眉,“凌雪是正人君子,才不是你想的那样,温寒也是正派人,你就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了。”

“王后娘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花解语前四个字说的极为小声,低低的笑道,“臣和他们一起长大,能不知道几个人的脾气吗?”

“才怪,我看随便找个谁,都会比你办事好。”凌天清在院子里一边走着,一边状似生气的说道,“要是凌雪或者温寒在,就不会有人一早在客栈把我吵醒。”

“这个……是臣疏忽。”花解语道歉的一点诚意都没有。

“温寒在哪里?!”凌天清突然转身问道,“我要让王上把他调回来,你沉迷女色,差点害我被那么老的大伯抓走,太可恶了!”

“臣真的冤枉啊。”花解语大声呼冤,却开始不提温寒,“王上一定会明察秋毫,那些女子,臣一个都没收。”

“王上自然会明察,反正你小心点!对了,我要点资料,州府大院,应该有一些人口登记本之类的东西吧?”凌天清见花解语立刻只字不提温寒,心中也异常小心,立刻换了话题,说道。

她今天被盯的太紧,可能很难得到温寒的情况,而且花解语更是老狐狸,将这里清场的一个人不剩,还不如在客栈里能多看见几个生人……

罢了,既然试探不出什么,她还是继续想办法对付凌谨遇吧。

“那是户籍吗?”花解语不太听得懂,沉思了片刻,问道。

“对,登记入户本,还有一些赋税方面的东西,我都要看。”凌天清生怕凌谨遇也会疑心,所以很聪明的在凌谨遇追杀过来之前,找个理由挡住他们的视线。

事实上,她做到很好,凌谨遇气来“讨人”的时候,见她在州府大院的户籍部里翻查着资料,怒气立刻去了大半。

她昨天晚上写到半夜,说什么资料还不全,许多东西要调查,所以今天就来州府大院查找资料?

真是辛苦了她。

凌谨遇走到她的身边,看着凌天清工工整整的记载着一些数据,伸手拿掉她手中的笔,虽然可以免去她擅自跑出来的大胆,可还是要装装样子让她知道以后不该任性行动。

“花解语被本王罚了。”凌谨遇在这州府大院的资料库,不怕有外人进来,说道。

“你是不是还要罚我擅自离开客栈?”凌天清低着头,看着那组数据,倒是挺清楚凌谨遇的性格。

“你也知道错?”凌谨遇听见她有些可怜的声音,心中不由一软,问道。

“我有些资料没有核对,但是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绿影他们也不说你什么时候回来,恰好看见花侯,所以就让他带我来州府大院……”

凌天清已经学会滴水不漏的应付凌谨遇了,她抬起眼,看向华服男子:“凌谨遇,你以后去哪里,能带着我一起吗?或者……跟我说一声也好,不要一大早醒过来,就不见你人影……”

凌谨遇定定的看着她,看的凌天清心里开始发毛,她在脑中将刚才的话想一遍,似乎没有出错的地方。

可为什么这男人死死的盯着她,也不说话?

“好。”凌谨遇看了她半晌,终于吐出一个字来,眼里闪过淡淡的欢喜。

第169章 醋意难掩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一抹水光掩盖下的,就是欢喜。

凌天清还没来得及探究凌谨遇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就被他俯身轻轻抱住。

咦?这个男人今天似乎吃错药了,刚才似乎还想罚她,这一刻突然像春水一般,将她包裹住。

春水柔情……

极少极少在凌谨遇身上看见的神态,让凌天清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小丫头早就变得缜密的心思,像是一面坚固的渔网,却被一条怪模怪样的鱼冲出了小小的缺口,让她很不舒服。

“以后,本王无论去哪里,都会告诉你,不会有所欺瞒,而你,也不准有欺瞒本王,明白吗?”凌谨遇低低的问道。

“呃……哦……好……”凌天清见凌谨遇态度转变,眼神一凛,口中应承着。

很好,打是亲骂是爱,他们的关系终于走向正常轨道。

只是人心啊……永远是最难捉摸的东西。

“这些东西,要是需要,和绿影说一声,自然会给你搬到客栈,不必自己跑来跑去。”凌谨遇松开她,转眼间,又恢复正常状态,没有过分的亲昵,也没有让人不悦的疏远,像是朝堂上坐着的那个帝王。

“太麻烦了,我自己找起来更方便。”凌天清低下头,收拾着资料,说道。

“先去吃饭,今晚要动身,去找温寒。”凌谨遇伸手按住她的手,“这些放着让其他人来收拾。”

凌天清听到温寒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喜悦,听上去,似乎温寒还没事。

“温寒现在在哪里?”凌天清一脸好奇的问道。

“去了你便知。”凌谨遇将她修整好的数十页计划书收好,放置在自己的衣袖中,他极为看重这份材料,等自己再研究修改一遍,找个适当的机会,会派贤才之士,按照这计划书,发展化州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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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在景州府。

他坐在牢房里,穿着雪白的长袍,腰间系着银蟒玉带,浑身冰寒,犹如冰雪堆砌出来般。

惨叫声不绝于耳,温寒眉眼没有一丝的波动,他正在用刑。

“周大人,你任官五年,贪了一百五十三万四千八百两白银,卖出二百三十二个官位职缺,如今人赃俱获,还不认罪?”温寒的声音极冷,在阴冷的大牢中,像是冰冻住一样。

温寒也厌恶贪官,这一点像极了凌谨遇。

如果撇去身份,他和凌谨遇一起学文习武,如同师兄弟一般,两个人的手段,许是分不出上下。

凌谨遇有先王的庇护,口传心授帝王御江山之术;

而他,却勤能补拙,格外的刻苦,比起花解语和凌雪等人,无论是文功还是武治,都在其上,只是一直未显山露水而已。

而且,有些时候,温寒的手段,可能会比凌谨遇还要冷酷。

只因为,他无意中,听到先王对凌谨遇所说的一句话,帝王要绝圣弃智,绝情断爱,方能冷静判决江山,掌控纷杂人心。

温寒并不知,先王后来又说了一句:帝王不可拘于小爱,泽被天下,方是大爱。

所以,凌谨遇才那么抵制男欢女爱之情。

而凌谨遇确实一直把女人当成了暖床和传宗接代的工具,绝不会因为一个女子,乱了江山。

温寒站起身,拿着血迹斑斑画押的罪状,往外走去。

还有半个时辰,王上会到景州府,他也能看到凌天清了。

景州府在偏东的沿海地区。

整个天朝的形状,凌天清看见手绘地图上,几乎是一个圆形,周围全是一些诸侯小国,诸侯小国外,便是被海洋和沙漠包裹着,无法再看到更多的国家。

景州府便是在圆形的最东边,临近大海,这里鱼虾富庶,不过经常受海啸风暴袭击。

而东海也正在易主--听说太子修很快要登上王位。

凌天清在马车里,有那么一丝忐忑不安,像是初次进入考场的学生,心情很紧张。

因为马上就要见到冰棍。

温寒坐在院中抚琴,他要静下心来,不可有一点疏忽。

凌谨遇带着扮成男装模样的丫头从州府大院后门进入,远远的,就听见琴声悠扬。

凌天清一听便知是温寒的琴音,这一次,他倒是收敛的没分毫悲愤怨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