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叶城,究竟是何人?”花解语刚走进胖爷爷的房间,凌谨遇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他一直坐在胖爷爷房间里静观。

狐狸君感觉压力很大。

“叶城是个孤儿,十年前来到王城,倚仗剑术高超和不怕死,被一群流氓混混视为眼中钉,后来臣打听到此人,便将他重金聘到赌坊看场子,他恶名在外,所以几乎没人敢来捣乱。”

花解语确定这里没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

“叶城这个人很古怪,很少说话,也没朋友,加上打架不怕死,快剑无敌,模样又俊,被人背后称作冷面修罗。”

凌谨遇冷冷的看着花解语。

为什么要添一句模样又俊?

娘娘身边这么多帅哥,他的感觉很不好。

“臣观察了几年,叶城虽然古怪,但无欲无求,不会对娘娘造成威胁。”花解语也意识到自己多嘴了,赶紧解释。

“那是最好。”凌谨遇冷哼一声,“张玉泉今日摆了鸿门宴,你无论如何也要混进去保护好娘娘。”

鸿门宴,是凌天清说过的一个故事,凌谨遇很喜欢,所以印象深刻。

“臣以荀卿的身份?”花解语怎么觉得凌谨遇在刁难他呢?

他一出来就接这么多高难度任务,这是暴君要弄残他的节奏啊!

“你不是说,要让荀卿做几件增进好感的事?这么好的机会别错过了。”凌谨遇瞄了他一眼,“顺便,让娘娘解除怀疑,一举多得。”

“但这……也太快了……”花解语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凌谨遇这哪里是想弄残他啊,明显是想弄死他!

“花侯神通广大,必有良策。”凌谨遇冷着脸,声音却带着温柔,说道。

“娘娘又回来了。”花解语突然竖起耳朵,听到很远处细碎的脚步声。

凌谨遇不再说话。

凌天清是又回来了。

身后还多了一个书生。

叶城这一次依旧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只是没有一起上楼。

凌天清刚要去赴宴,却见到了一个脸熟的人--凌跃黄!

与凌谨遇南巡时,她曾断言,这个书生若来应试,定能高中三甲。

如今,他果然来王城应试了!

只是这个傻秀才没有认出凌天清。

事隔一年,凌天清虽服了朱颜丹,可气质已天翻地覆的改变,加上稍作乔装,凌跃黄怎么都想不到,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公子,就是当年买他书画赠他诗句的奇人。

至今,那两句话他还珍藏在家中--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他相信,有一天,自己定会功成名就,天下皆知。

只可惜……秀才还是那么穷。

好不容易赶到帝都,但帝都赶考学子和前来观看花魁大赛的人已挤满了大小客栈,可怜的秀才没处投宿,想在客栈的柴房里将就一个月,等科举结束。

现在是冬末,夜晚的天气很冷,这个秀才万一考试的时候发个烧感个冒,发挥失个常,几年的辛苦又白费了……

凌天清岂能让未来的状元郎错失良机?

凌天清友情帮助凌跃黄应试,住宿吃饭不收费,每天让他给自己画一幅画,写几个字,等揭皇榜时高中状元,她可拿出这些字画,高价卖出……

凌谨遇听着外面的脚步声,眼底浮起一丝嫉妒。

竟然又带了一个男人上楼!

她能应承过来吗?

而且听脚步声,还是个年轻文弱的男人。

敢情这绣楼成了她的后宫,里面各色帅哥应有尽有,任她享乐……

想到这里,凌谨遇不觉捏了捏手指。

而站在楼下的叶城,忽而眼神锐利的看向胖爷爷的房间,宝剑已悄然无声的滑开两分。

只见荀卿推开房门,木头桩子一样看着凌天清,讷讷道:“小雨,我闷得慌,跟你出去走走吧。”

“我今日很忙,让小四带你去游京吧。”凌天清冲荀卿微微一笑,完全没从外表上发现荀卿有什么不对劲。

叶城见是荀卿,剑无声无息的入鞘。

是他太敏感,总觉得张玉泉会暗中对凌天清不利。

“小黄,这边来。”凌天清赶时间,匆匆带着凌跃黄来到自己的工作室的房间里,说道,“外面实在没地方住了,你就在这里委屈下,晚上不要到处跑,因为这里住着很多未婚的绣娘,嗯,除非你看上谁准备结婚……”

花解语被无视的厉害,完全感觉不到凌谨遇口中所说的“骚扰”啊。

他真想扒开自己的衣服,对凌天清伸出白花花的大腿,娇媚的说:快来骚扰我!

但是他不敢!

真正的阎王爷在屋子里监视着呢。

“多谢恩公。”凌跃黄看着眼前清秀灵俏的小少年,深深鞠躬。

他的祖上一定是烧了高香,所以遇到这么好的小公子。

“别客气,有什么事就找这里二当家的,平日她管理杂事。”凌天清笑眯眯的说完,转身就走。

荀卿站在走廊边,见凌天清出来,急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小雨,你去哪,带我一起吧?”

“啊……对了,昨晚我还没摸你的腰吧?”凌天清停下脚步,突然问道。

刚才小四说,胖爷爷去江边渔船上喝酒去了,凌天清晚点再找他问清楚。

先摸了再说。

花解语的脸色一僵,暗道不好。

小妖女刚才还冷冷淡淡,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了?

他要怎么应对?

给摸,凌谨遇会爆了他。

不给摸,凌谨遇说了昨晚准备让她“下手”……

“你还说,摸哪里都可以。”见荀卿愣愣的站在一边不吭声了,凌天清补充说道。

“呃……”花解语想哭。

他能不玩了吗?

“你又不想让我摸了?”凌天清倒是很自然,见荀卿的囧样,叹了口气,“我走了。”

说完,她真的不摸了,也不多做纠缠,说走就走,干脆利落的下楼,和叶城又双双离开。

留下花狐狸继续风中凌乱。

果然,凌谨遇说小王后变得很难搞,是真的……很难搞……

因为完全摸不到她的心思啊!

***

张玉泉在张家一处别院恭候多时。

这是当年先帝赏赐给张一元的地,盖了几间小院,因为地处偏僻,平日张家人都在原先的张府生活,极少来此地。

张玉泉不想在人多眼杂的地方处理此事。

“张玉泉已做了万全准备,少爷您准备只身赴会?”眼看快到了别院,叶城终于开口说话。

“你不是人?”凌天清反问。

“……”她说的好有道理,叶城竟无言以对。

“你的剑很快,没什么可担心的。”凌天清见他又习惯性的沉默,哈哈大笑道。

“我剑虽快,但若他请了厉害人物……”

“你不是说自己打架从未输过吗?”凌天清打断叶城的话,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我不会让你输的。”

“……”既然这位小少爷如此信心满满,那叶城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是没输过,但并不代表,站在他身边的人不会输……

“山反背,水奔走,三阴之地,水不归堂,先帝赐的这块地,风水真差。”凌天清远远看见那座掩映在高树里的宅子,突然说道。

好在这里偏僻,几乎没有行人,也没人在意凌天清的不敬之言。

而叶城,没有任何反应,牵着马慢慢往树林里走去。

“我家少爷等您很久了。”一个管家带着两个书童,远远迎来,笑着说道。

张玉泉是等很久了。

他看到昨天那个眼神淡定的小公子,只带着叶城进来时,心里冷笑一声,还真是狂妄啊!

她把这里也当成赌坊了吗?

“张公子,久等了。”凌天清一走进屋内,看到满桌美食,但知道这绝不是请自己吃的。

叶城一言不发的上前,将一份见面礼放到桌上。

“阁下才客气,还带什么礼物。”张玉泉坐在上位,一动不动的说道。

“不习惯空手拜访。”凌天清见张玉泉也不碰那礼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看了眼叶城。

叶城从怀中拿出那张契约,举到空中。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张玉泉也不请他们坐下,也不奉茶,依旧坐在椅子上,问道。

“生意人。”凌天清又看了眼叶城。

叶城一声不吭的将契约丢到张玉泉的面前。

张玉泉拿到那张契约,哈哈笑了起来:“生意人……就该知道,这王城,三分之一的生意,都是我张家的,与我张家作对,可没什么好处。”

说着,他信手就将契约给撕了。

“阁下若是识趣,便将那赌场卖给我,昨日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张玉泉勾勾手,管家带人抬了个箱子走出来,里面黄澄澄的全是真金白银,“这三十万两黄金归你,那赌场……”

“这是官府的黄金,我一介草民,怎拿的走?”凌天清只瞄了一眼箱内的黄金,就笑了起来,这张玉泉当她是冤大头,让她洗黑钱呢。

官府内部的黄金,会在底部打上官府标志,进入国库,平常百姓摸不得官家的东西。

而这三十万两黄金,全是当年张一元在位时,小官们贿赂的。

第324章 你的膝盖,我收下了!

张一元谨慎,不敢大量使用官银,这些年,偷偷融了许多,还剩下不少,被张玉泉弄过来了。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张玉泉没想到她一眼就认出了官银,心下一咯噔,莫非这位公子其实是某个官宦之子?

他本想用官银来置这个鲁莽小子于死地,不必自己动手,只要她抬着官银出门,立刻入狱等死,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可她竟然没有心动,冷静敏锐的让他有些担忧。

“看来,张公子并未准备好还债。”凌天清叹了口气,“好在我复印了一份契约,送去了张府。”

复印?

什么鬼东西?

张玉泉看了眼被撕成片片的契约,顿时扭头冲着管家吼道:“速回张府。”

“现在回去已经来不及了,想必令尊已付清全款。”凌天清微笑的说道,“我只是前来通知一声,不谢,再见。”

她来此地,转移了张玉泉的警惕和视线,所以他根本想不到,她已经派人去张府讨债。

张玉泉只觉得血气攻心,竟被这少年耍了!

难怪她笑眯眯的送了见面礼……

“来人!”张玉泉见她说完就要走,怒声喊道。

他何时被这么一次次耍过!

现在只有杀了她才能解心头恨。

“唰唰唰”,几条人影出现在门口,挡住了凌天清的路。

叶城一脸冷峻的挡在凌天清面前,拇指顶住剑鞘,随时会拔剑。

“张公子觉得这样好吗?”凌天清叹了口气,“你让我来此,无非是不想给钱,也不想让家人知道此时,但现在钱我已经拿了,此事张府尽知,我要是你,绝不会杀人灭口。”

“你要是我,会怎样?” 张玉泉忍住心头暴怒,问道。

“我要是你……就会请客人上座,客客气气端茶倒酒,和土豪做朋友。”凌天清一脸认真的说道。

“我要她的人头!”张玉泉暴喝一声。

“谁杀了她,这三百万两黄金就是谁的。”

顿时,剑光闪动,须臾间,叶城也挡住一波攻势。

“张公子,你不想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吗?”凌天清却好整以暇的笑问。

刀光剑影中,她神色淡然,仿佛不将死神看在眼里。

张玉泉见她如此笃定,暴怒之中,不觉心更慌了。

他怕有诈,示意管家打开桌上的礼盒。

而叶城,从未见过有人如此信任他。

虽他声名在外,但没有人真的敢将自己的性命,完全交给他来看护。

而凌天清,背对着身后的刀光血影,仿佛背对着一道彩虹那么安心,连头都不回,放心的把一切交给他去解决。

***

那片树林外,有个可怜的满面病容的年轻人在烦躁的踱步。

怎么办,听到里面传来了打斗声,可他没有理由进去……

花解语抱着头,蹲在一棵树下,泪水快滑下来了。

凌谨遇太狠了啊太狠了,一点时间都不给,把他从牢里提出来,就逼他搞定凌天清……

他还没适应这个身份呢!

而屋内,张玉泉看到礼盒内的“礼物”,神色巨变,立刻喊道:“住手!”

唰唰唰,刀尖入鞘,沦为人肉背景的一群人倒是训练有素,立刻住手。

“这……这是……”张玉泉看着礼盒里的东西,站起身,双腿微微有些颤抖。

这个公子是什么来头?

为何会有宫廷之物?

这礼盒内放的是一枚紫玉佩,旁人不知,可张玉泉是张一元的亲孙子,当年先帝御赐的宝贝不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子弟,一见这玉佩的环扣上是王宫标志,再见玉佩正面雕的竟是苍龙,脸色已灰白。

王宫中,能佩戴苍龙玉佩的人,只有一人。

这个小公子难怪一直神色笃定,不惊不慌,还任性妄为……原来……原来他与王宫中某人相熟。

否则,怎弄来这玉佩?

张玉泉怎敢收如此“大礼”?

若是被人知道他有紫龙玉佩,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张玉泉不敢再想,“噗通”一声,就给跪了。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若有得罪,还求原谅。”张玉泉趴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在这王城,谁都能惹,但绝不要惹到王宫内的那个人。

难怪这个少年始终不肯报名号,能拿走王上的紫龙玉佩,绝非普通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