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话说。”僵硬的语气和僵硬的表情,让凌天赐唇边的弧度加大。

“母后先回宫吧,明日朕与皇后会去懿德宫。”凌天赐偏过头,对太后说道。

白飞飞脸色沉了下来,为什么每次他都要代表她?她想今日去,不想明日去!

“飞儿,最近皇儿国事操劳,难得今日闲空,北坡的梅花都开了,到是可以去踏雪赏梅。”太后见儿子如此着急想独处的模样,不觉莞尔,都已成婚这么久,怎还如新婚燕尔?

“太后?不如一起去赏梅吧。”见太后举步要走,白飞飞徒劳的喊道。

白衣与碧瑶站在听雪楼上,看着皑皑白雪中的四个人,青袍的沉静侍卫,貂绒包裹的雍容太后,着紫服绣龙的挺拔天子,腰肢风流袅娜的皇后。

怎么看都是一幅绝美的图。

“娘娘与皇上好了?”碧瑶趴在栏杆上,有些兴奋的说道。

“早知道,一开始就对她说龙血丸的事。”白衣接口说道。

“还不是皇上怕她不吃。”碧瑶微微一笑,“这世间,只怕哪个女人也抵不过男人对她这样的好,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天子帝王。”

碧云站在另一边,看着天地间的明亮刺眼,心中暗想若是换成小王爷,根本不会让王妃出丁点的事。

那个帝王,不过是在亡羊补牢。可不管怎么补,孩子都无法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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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坡的梅花开得果然很热闹。

“怎么了?”凌天赐见她突然蹙眉揉肚子,心中一紧,急忙问道。

“肚子不舒服,想回去。”

凌天赐眉头微微合拢,突然高声喊道:“绿影。”

原先不知去哪的绿影,幽灵般的凭空出现。

“皇上。”

“娘娘为何腹痛?”凌天赐冷声问道。

“没事了没事了,现在又好了。”见绿影疑惑的目光看向自己,白飞飞急忙摆摆手,挤出笑容来,“我就是困了,想回绿桐宫歇息。”

她其实是不想与凌天赐独处,觉得周围的空气怪怪的,又找不到话说。

“朕送你回宫。”凌天赐说着,竟拉住她的手,牵着往回走去。

“嗄……”突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握住,白飞飞脸色微红,急忙想挣脱,“皇上去忙国事,我自己可以回去。”

“为什么躲着朕?”凌天赐手握的更紧,眼神落在不远处的一株红梅上。

“是你国事繁忙……”

“皇后的意思是怪朕冷落你了?”凌天赐眸中又荡出笑来,口中一本正经的问道。

“不是!”立刻否定,白飞飞想抽出手却抽不出,脸色更红。

“上次那个……是朕不对,”凌天赐神色突然认真起来,停住脚步,看着她,“当时……”

“龙血丸是怎么回事?”不想重提那日的事情,白飞飞突然问道。

凌天赐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就问道龙血丸了。

“为什么不说话?我都知道了!”抬起他紧紧握着的那只手,将他手腕上的衣服往上一推,果然看到脉搏上有细小的针眼,那手腕上的一块肌肤全呈青紫色。

凌天赐松开她的手,垂下手腕,淡淡笑道:“当时你失血过多,只得以血补血。”

“那也不用你整日放血,万一有个什么意外,我岂不成了千古罪人?”白飞飞气势终于回来了,伸手握住他另一只手臂,宽大的袖口推开,手腕和胳膊上也是青紫一片。

心中倒吸了口冷气,白飞飞都不忍看那片肌肤,绿影他们怎么弄的,难道就没其他办法了?

“现在不是没事了?”宠溺的笑着,凌天赐十分享受这种类似关心的感觉。

“可是……”

“绿影与御医知道如何调养血息,你不用担心朕的身体。”打断她的话,柔柔的笑着,“而且据说定期放出些血,可以清理血脉,对身体有好处。”

第684章 一月之约

“但为什么要你放血,他们难道不知你是皇上……”

“正是因为朕是天子,自幼吃喝都是上上之物,长年累月大补之下,血液才可入药。”凌天赐耐心的解释着,微微一顿,手指突然抚上白飞飞的脸,“而且,朕不愿你喝下别人的血。”

白飞飞头皮一麻,急忙倒退几步,转过脸,气势又没了:“不要碰我。”

凌天赐眼色微微一暗,原来还喜悦的心情去了大半。

抬眼看到凌天赐的脸色,白飞飞心中不知为何乱成一团,好半晌,才移步靠近他,低低的说道:“谢谢你。”

“飞儿……”

“不要再放血,我已经好了。”白飞飞话没说完,突然跌到他温暖的怀中,一股药香迎面扑来。

被他拉入怀中,白飞飞双手抵在他胸口,声音微恼:“皇上,你又要作甚?”

“只是想抱抱你。”双手圈住她的腰,凌天赐闭上眼睛低低的说道。

自从中毒之后,很少如此亲密过,她有些慌乱的抬起头,并不想被他抱着。

抬眼对上那双深邃的黑眸,白飞飞乱成团的心猛烈的跳了起来,那张俊秀无双的脸,原来也这么年轻。

除了他的身份,她总是忽略了其他东西。甚至这张脸,她有时看到都觉得陌生,俊美的陌生。

凌天赐见她仰脸看着自己,那双他第一眼看到就沉沦进去的双眸,依旧美丽如初。如此近的看着这张脸,凌天赐突然有些口干舌燥,微微俯下头,凑向那张倾国倾城的脸。

白飞飞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那张脸,竟忘了回避。

“臣妾叩见皇上皇后。”

“奴婢叩见皇上皇后。”

正当那薄唇要贴上自己面时,两个声音让白飞飞回过神来,一把推开凌天赐,脸色飞红。

凌天赐心中懊恼,难得今日她如此温顺,本可增进感情,可偏有不识趣的人打搅。

“安妃真有兴致,竟来北坡赏梅。”不悦的转过脸,眼神从受惊般的白飞飞身上掠到地上跪着的两个身上。

“臣妾这不是闲着无事,看今日天气晴好,便出来走动走动,怎知,遇到了皇上、娘娘也在此赏梅。”安妃见凌天赐没有让她们起身,只得继续跪在寒冷的地上,乖巧的回道。

小岚跪在安妃身后,更不敢抬头。

“呵,那你们继续赏着。”凌天赐举步就往白飞飞身边走去。

“皇上,您……您和皇后不赏梅了?”安花之见凌天赐要走,心中一阵失落,急忙问道。

“娘娘身体尚未痊愈,不能受寒,先回宫了。”凌天赐见白飞飞还有些发怔,似乎没从刚才那一抱中回过神。

“皇上……”

“哦,你们都起身吧,别跪了。”凌天赐像是才见她俩还跪着,挥挥手说道。

“谢皇上。”安花之被小岚扶着起身,突然咳嗽了两声。

“安妃娘娘,您身体不适,也回安苑吧?”小岚扶着她低低说道。

“在安苑都闷坏了,再不透透气……”安花之幽怨的看了小岚一眼,叹了口气。

“安妃身体不适?”凌天赐站到白飞飞身边,微微挑眉,说道。

“并无大碍,只是偶受风寒。”安花之心中一喜,苦肉计看来还有点效果。

“那赶紧回安苑吧,传御医去看看。”凌天赐话锋一转,淡淡说完,便揽过白飞飞,往绿桐宫方向走去。

安花之站在一树的红梅边,脸色青白,枉她在寒风中站了几宿,受了这风寒,可凌天赐却看也不看她一眼……

“安妃姐姐……”

“白飞飞为何还不出宫?”安花之暴躁的打断小岚的话,眼中凶光毕露,“你不是说她好了之后会离开吗?为什么还腻在皇上身边?这个狐狸精……”

“安妃娘娘,您莫心急,听说娘娘与皇上有一月之约。”小岚见安花之又急又气,急忙说道。

“什么一月之约?”安妃对此事到是不清楚,而小岚不时给章育钟革一些老太监宫女好处,自然知道的比她多。

“皇后娘娘身世不明,听说这次皇上要查明她的身世,立下了什么约定。”小岚看了眼周围,小声的说道,“安妃姐姐只要再等一个月,或者不用一个月……”

“立下了什么约?”安妃眼神一亮,恨意退下了几丝,问道。

“反正不管结果如何,皇后娘娘都会挂冠而去。”小岚微微一笑,倒是十分有把握。

“你确定?”安妃半信半疑,虽然小岚曾是白飞飞贴身丫鬟,跟在白飞飞身边十多年,对主子的心思应该摸得一清二楚,可安妃现在对小岚已不是完全信任。

自那日凌天赐召小岚去朝露宫,她心中就有个疙瘩。只要把白飞飞逼出宫,小岚也不能再留。

“安妃姐姐放心,小岚对您可是一心一意,哪敢相骗?”

“那都靠妹妹你了。”安妃扯出一个笑来,伸手将一支红梅折下,“折些梅花回去插着,安苑里灰扑扑的,看的都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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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最近很愁闷,因为无法出宫和小王爷的人联系。

皇后娘娘出了这么大的事,苏格如果知道,该心疼死了。

愁闷的在绿桐宫外面一座假山下坐着,皇上这几天来绿桐宫越发勤了,害得她只好出来散心。

“……娘娘最近身体安康,皇上也会放心不少。”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从假山那边传了过来。

“皇后娘娘最近和皇上可腻乎了,要是每日都这样,皇上就不会像前几日那样阴沉着一张脸,宫女太监都一见他的脸色,都觉得阴云盖日……”

“哎,你知道吗?听说皇上与娘娘有个约定,关于娘娘身世的那个。”

“嘘,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到……”

碧云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在一个假山洞前,听到两个宫女在悄悄耳语。

“……听说呀,青玉大人早就回来了,而且已经证实娘娘的生身父母之死与先帝有关,皇上哪敢让皇后娘娘知道此事,一直隐瞒着呢。”里面传来低低的女声,让碧云心中一凉。

“皇后娘娘聪慧过人,什么事能瞒过她眼?再说了,这种事皇上也瞒不了多久,一个月之期一到,怎么也得给个结果。”

“所以皇上在期约未到之前,先将娘娘的心捆住……”

碧云一听此话,心中立刻着急起来。王妃是属于王爷的,决不能被凌天赐迷惑。

这样想着,碧云急忙往绿桐宫走去,她一定要告诉白飞飞这件事,她也一定要带王妃脱离这笼子。

当碧云回到绿桐宫时,皇上已经不在了,其他侍女都在外屋等着吩咐,只有白飞飞坐在窗前翻着古书。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耀眼美丽,像一颗遗落在尘世珍宝,散发着凡间没有的光泽。

“你又出去了?”白飞飞依旧闲闲的翻着书页,时光像是在她泛着粉色的指尖静止了,带着岁月静好的安闲。

“娘娘,我……”碧云看了眼四周,发现形影不离的碧瑶绿影也不在白飞飞身边,不觉有些诧异,“碧瑶和绿影呢?”

“去了御医房。”白飞飞突然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从碧云刚回来的脚步声,她就觉察到和平时不一样,有些急,有些匆忙,像是揣着一个秘密要告诉她一样。

碧云吐了口气,大家都不在最好,她说话也方便些。

“娘娘,刚才我在外面转悠,听到两个宫女在谈话,其中一个说青玉其实早就回来了,可皇上一直瞒着您呢。”

“哦,还有呢?”淡淡的应了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去。

“说皇上一直不说,就是想趁这段时间将您的心捆住,到时候即使您知道了真相,也未必会离开他。”

“呵,真是笑话。”白飞飞轻轻合上书,坐在摇椅上对着阳光眯起了眼,“不过她们的意思就是我父母之死与先帝确有关联?”

“是,”碧云看着白飞飞,小声的问道,“娘娘,您看怎么办?”

“我不要捕风捉影的说法。”

“可是,皇上这是在拖延时间。”碧云一想到苏格,就心急如火。

“我会问清楚这件事,你不用担心。”白飞飞拉过碧云的手,淡淡的笑着。

“可……”碧云心如火燎,皇后娘娘该不会真的被那阴险莫测的金帝给迷惑了吧?

“娘娘,您不会忘了王爷吧?”看了眼四周,碧云凑到白飞飞圆润精致的耳边低低说道。

握着碧云的手微微一紧,白飞飞敛眉低首:“你觉得我能走去凌天赐的掌心?”

一听白飞飞这样说,碧云心中喜悦起来:“娘娘,只要您能出宫,王爷的人自会接应您!以前是因为王爷还未平定江山,娘娘又有身孕在身……可现在,娘娘要是想走,有王爷相护,还有谁能拦住您?”

白飞飞看着窗外苍劲的树干,静默不语。

“娘娘,香楼中便有王爷的人,如果您能再去燕京……”

“那岂不是牵累了无怜他们?”

“娘娘,您若是这也害怕那也害怕,怎么才能走出金帝的控制?当初他就是利用您心软善良,才将您捆住……”碧云着急了,摇了摇白飞飞的胳膊说道,“结果呢?他要了您做皇后,却不能好好保护您,害得您中毒落胎,差点命都不保……”

第685章 请君入瓮

白飞飞眸中闪过一丝悲恸,偏过头,看着风翻起书页,喃喃的说道,“冬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

“娘娘,如今您身体好了大半,只要能出宫……”

“别说了,还有二十天,我已等了这么久,不在乎剩下的半个月。”

“可万一金帝到时玩弄权术,弄些假证人证据说您父母之死与他父亲无关,到时候,这后宫深深,还要煎熬多久?”碧云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虽然碧瑶与其他侍卫对她如姐妹兄弟,可和生活了十几年的王爷府相比,她厌恶这地方。

“等凌天赐来了,我便会问他此事。”白飞飞又何尝不想离去,可自她中毒之后,凌天赐对她出宫非常小心,要想逃离几乎是不可能的。

“娘娘,您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金帝何等狡猾……不如,不如今晚我们就出宫!”

“若是想夜里偷溜出去,准保这绿桐宫都踏不出一步。”白飞飞见她说的轻松,忍不住笑了。

有绿影和白衣两人在,她们都飞不出去,更何况还有成千上万的禁军?

“不试试怎么知道?”碧云拽着白飞飞的衣袖,央求道,“娘娘,今夜出宫吧?您一定有方法的,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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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凤所有的国事都安排妥当,拖延了苏格近半个月的时间。

新国初定,所花的精力远超他所想,原以为许多事情吩咐下去就可以,可却发现很多事情还是需要自己身体力行。

国不可一日无君,他是彻底明白这句话了。

不同于以前的摩尔王爷,现在他几乎没有悠闲的时间,好不容易安排好所有国事,这才启程往大晟国赶去。

“王上,您不走上次的小道?”薛道明见苏格入了大晟国界,径直往官道上走去,不由诧异的问道。

阿烬上次领的路可是省时多了,大晟国国土辽阔,走官道的话,再快的马,也要半个月才能抵达大晟国国都。

“不,本王要慢慢欣赏大晟国的山水民风。”苏格唇边带着笑意,好像并不着急赶去皇城。

“从这官道上快马加鞭,不到三日,便是安原城。”薛道明不知苏格在想什么,顺着他的话说道。

“唔,是要先去安原城。”苏格依旧淡淡的笑着,那张俊俏精致的脸上,除了琥珀色的眼眸和挺直的鼻梁,剩下的地方又黑又老,无一处像他自己。

薛道明的乔装本领确实是一流,易容术可以以假乱真,苏格如今就是个黑瘦的马夫,丝毫看不出是朝凤的新王。

“王上要去见见安源将军?”薛道明也易容成一个贩卖皮毛的老先生,低低的问道。

“只是去看看安原城现在是什么模样。”苏格唇边带着笑,他只是想看看安源是否值得自己相助。

如果是一团烂泥巴,那他只好另找人选。

不能帮助自己的人,或者有可能拉自己后腿的人,他苏格绝不会和这样的人合作。

“现在大晟国是流入了许多外族人,金帝一时心慈,后患无穷呀。”薛道明看着官道上有许多北方戈本国的人,摇着头说道。

“也说不准是请君入瓮。”苏格笑的更加灿烂,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盛满了笑意,晃荡着冷冷的空气。

再次看到长庚星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安原城的城门外。

顺利的通过城门守兵,苏格与薛道明,还有十多个武功高强分批而行的大内侍卫,径直往一处灯火通明的客栈走去。

因为之前各族动乱,安原城一向富足,不少外族人都聚集在此,做点小本生意,图个自身平安。

刚踏入客栈,便听一个北方口音的说书人在客栈的二楼,摆一方桌子,桌子上放壶清茶,正侃侃而谈:“上回说到皇上北巡,留身怀六甲的娘娘在宫中。这怀了龙子的娘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不是别人,正是大金皇后。说起这皇后娘娘,大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原是轩辕府上千金,交游甚广……”

苏格一进门便听到白飞飞,与薛道明相视一眼。这一路上,只要有说书人,多多少少都会提到“大金皇后”。

只因这是听书人最感兴趣的段子,不管是凌撰还是真实故事,都会围上几圈人,听的津津有味。

房间已经事先有人订好,等到他们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二楼说书人身边已经围了好几圈的人了。

“愿与美人百年好,不惜金屋深藏娇。不储珍奇与珠宝,只求与卿相伴老。”说书人扇子一拍桌子,随口吟写惯用的诗句,语气突然一转,“皇上对皇后真真是情深如海,可没想到北巡只时,宫中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