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因为祝、祝公子的面貌有些像我一个故友,所以一时失仪万望祝公子别见怪。我叫贾卿,是洛阳人氏。”

祝英台微微一笑,整个人便忽而明亮起来,仿佛微风拂面般清爽。

“不碍事的,难得贾公子率真可爱,我怎么会见怪。”

“额?!”我半张着嘴看着祝英台。

率真可爱!?

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旁边一声细细的笑声,我恼羞成怒地转眼瞪着马文才。

笑个毛!老子现在就不能率真啦?!不能可爱啦?!

别人说我率真可爱你笑什么笑!

感觉脑门上的火气都快烧到眉毛了,还没来得及发作,便忽然听见不远处有几个声音咋呼着越来越近,只见祝英台眉毛轻轻一挑,问道“他们今晚也负责值夜?”

梁山伯点点头:“是,今夜我和文才负责上半夜,潘安他们负责下半夜”

潘、潘安?!

我感觉自己的下巴啪一声,掉到了地上。

随手拉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身边的马文才,我双眼暴突,目露凶光:“你是说那个潘安!?”

马文才眼中又是闪过一抹笑意,嘴角微微上勾,给了我个忒销魂的眼神。

“正是那个潘安。”

浑身为了他那眼神抖三抖,我“嗖”地放开马文才的手,用极速开始把自己头顶歪东斜西的羽冠扶好,手忙脚乱地叫吉祥:“吉祥!!赶紧帮我看看我的衣服还皱不皱!”

吉祥看我一副紧张的样子,也立马上前帮我整理衣裳,嘴上却嘟哝着:“潘安又是谁吖?公子你认识吖?那么紧张好,行了。”

我清了清嗓子,斜睨了吉祥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脸得瑟。

“待会你看见就知道了”

没错吧?!

是潘安吧?!

现在是西晋吧?!

潘安是西晋人吧?!

虽然我的历史学的额比普通人要差那么滴滴!但是么

我的第一偶像是什么时候的人我还是相当记得的!

想不到吖想不到

我有生之年居然能在这个山沟沟里看见那传说中那帅得天上有地下无惊天地泣鬼神的古今中外第一美男啊啊啊(无限回音)

我感觉我双眼都能放出光般地紧紧盯着那拨子越来越近并且声音大得吵到鸟兽乱飞的人

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历史上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起过潘安是尼山书院毕业的,更没有时间去怀疑为什么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里面为什么没有潘安的戏份(如果他们是同学的话)更更没有时间去观察为什么马文才已经蹲在地上笑得弯不直腰!

我全神贯注盯着前面越来越近的人影

近了

近了!

近了!!

啊!

看见了!

但是

“吉、吉祥你、你、你还是抽我一耳光吧!往死里抽!”

谁来告诉我我是不是由于山风吹多了把眼睛吹出幻觉来了

一双晶莹的精神的以飞速眨巴着的绿豆眼。

一张圆润的红粉的嫩得能滴出水的包子脸。

这是潘安?!

我幻想了多少个千百年的潘安?!

多少心目中的那个千古第一美男潘安!?

在我两眼发直陷入无尽的打击时,那吱吱喳喳的声音又响起

“梁山伯!马文才!小爷我来接你们的班啦!哟?!祝英台你这小子也在吖?!还有,这两个一身泥的是谁?!啊哈!他们跑哪里弄那么脏?莫非看来又是两个半夜在后山迷路的傻瓜蛋!你说这世界上怎么有人这么笨哟!哈哈哈!”

呼哧一声。

我能感觉到我脑门的青筋骤然激凸。

吉祥偷偷抬眼看了看我,不看还好,一看便吓得窒了窒,连忙伸手扯着我的袖子:“别激动别激动!这里不是洛阳城!一切都要忍!忍!公子!忍!”

“忍个毛忍!”

我往前一把拽起那“潘安”的衣领,脸色阴沉到一个极点,“说!你叫什么名字!你别告诉我你就是潘安!”

“潘安”被我这么忽然揪了起来吓得叽呱鬼叫的,跟在他旁边的另外两个不明物体也跟着咋呼开来。

“你怎么这么野蛮啊”

“打哪来一个这么个莽夫啊”

“你再不放开他我们就打人了啊”

“你想怎么样啊”

连旁边的祝英台和梁山伯也不由得讶异地上前了一步,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我嘴角勾起抹冷笑,用眼神“死光波”对那两个苍蝇扫射了一轮,直到两个人都乖乖噤声了才把目光移回“潘安”的脸上:“你给老子我从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要敢欺骗老子,老子就把你横着抽筋竖着剥皮!”

“说、说什、什么?”那“潘安”被我那张扭曲的脸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我伸手捏起他那肉肉圆圆的下巴,上下左右摆了一遍,然后,恨声道:“还能说什么!当然是从实交代你这胆生绿毛的无耻狂徒为什么敢冒充我那最最深爱的潘安!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简直就是不止杀头能了事的大罪!!”

那“潘安”一愣,随即眉头一皱,肉包子上忽然显露出深沉的表情。

“原来是想问小爷我的名号。就算是想看见了传说中大名鼎鼎鼎鼎大名的小爷我也不用那么激动嘛!”

“哼?!”

我眼睛一眯,那“潘安”立刻深沉不再,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是我激动是我激动!那不知道这位兄台能不能先放开我,容我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我从鼻孔里喷出几道粗气,一把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道:“记得简短!”

吉祥一看我松开了手,立马上前帮我顺着胸口的气,“公子冷静、冷静”

那“潘安”嘿嘿一笑,不知道从腰上哪里忽然抽了把长约一尺半的扇子出来,啪一声,打开了。

然后

他那张肉包子脸,就躲在了扇子后面。

忽然!!

他把脸从扇子左边伸出来,我硬生生被被吓了一大跳。

又忽然!!

他把脸又从扇子的右边伸了出来,我再次被吓了大一跳。

随后,肉包子塞进了扇子后,忽而整个人原地打了一圈,而后,立定,唱道:

我~只能用一句~凭我真诚意~用心去吟滴诗~

来告诉你~

请~公子你听一听~听完我这一句~

希望你一会~很高兴~

其实我~

这一句这一句这一句这一句这一句!其实只有三个,字全部只有三个!

一,二,三!

我~

我的名字就叫做赛潘安~潘安潘安潘安潘安潘安~赛潘安!

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

这时,他身旁一只跟着的人,便加入了他的动作,三个人一起双手叉腰,一起欢畅地踢起腿,左吖,右吖,左吖,右吖(如此持续循环)

接着,“潘安”把头往前一伸,抛个媚眼,之后接着唱:

我们来我们来我们叫一声!我们来我们叫我的名字!

我们来我们来我们叫一声!和你~噢!叫一声!

我们来对你对你对你,欢,乐,叫,声,欢,乐,叫,声,欢,乐,叫,声,欢乐叫一声!

赛潘安潘安潘安潘安潘安!啊潘、安!啊潘安!

(以上旋律请参照东成西就,张学友版“I LOVE U”)

最后,他们三人已莲花的形状最后来了个舞台结束动作。

这时候

我耳边啥也听不见了,只觉天旋地转血压飙升血糖急降,双眼发黑脚步虚浮,恍惚中只隐约听见那把虽然好听但是该死的惹人厌的马文才的嗓音,在离自己耳朵很近很近很近的地方说:“此潘安,是赛潘安,汝欲寻之潘安,乃名潘岳,字安,早于数年前去世了。哦,他的故居好像就在洛阳哦。”

第一场战役

尼山书院其实占地挺大的,但是夫子却只有两个,一个就是丁程雍,另一个就是他老婆。所以虽然他每隔三年才收一次学生,但是每次都只收100个左右,课程也分上午和下午,然后他和他老婆刚好就分开上。

但是尼山书院应该就像我们古代的清华北大一个样,全国不知道多少人挤破头地想进去。

也不是说长安和洛阳没有名师,而是长安和洛阳虽然名师多,但是达官贵人更多。哪个名师能不给面子某某大人某某王爷?

所以,名师也未必能出高徒,生源素质决定一切。

至于这尼山书院么,首先,山高皇帝远,离开权利政治中心,自然那种走后门的压力就小了很多,第二,丁程雍是个十足十的怪人。

怎么怪法?

他看不顺眼的,一律不收。

之前听那掌柜说,进书院读书可是要考试的,但是每年春季三月收学生,学生总是来得不是一个统一的日子,所以,三月里总共会举行三场考试,分别是三月上中下三旬。

那么,是不是考过了试,就一定能进去读书呢?

未必。

那丁夫子怪,就怪在这里了。他在考试成绩公布之后的隔天,便会召集那些通过了第一轮考试的学生一个一个和他面谈,也就跟现代的面试差不多。

但是据说他问的问题就跟那女人的脸一样,变得又快又离奇!

例如,他可能会问你今天书院饭堂的菜色好不好吃,好吃在哪里,为什么不好吃,又或者,他会问你觉得他家后院那棵树比较好,好在哪里,等等诸如此类的奇怪问题。

待你还被他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然的时候,结果便出来了.有些人,就这么晕乎乎地留了下来,更有很多很多些人,晕得天灵盖开着花儿地被“请”了回家。

曾经有那么个人,从他得知自己被淘汰后,便一直想寻个理由哭上那么一哭,发泄发泄,但是么,他从红日当午开始蹲在后山的山尖尖上想理由,想到了黄昏那颗硕大的夕阳都埋了半边身子进山沟沟里,都没有想出个能哭的理由。因为,话说那天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丁程雍笑得脸儿上的皱纹都开了花,问他,今天的饭菜好不好吃呐?然后,他答,很好吃。然后,夫子那张灿烂的花儿脸就更灿烂了,说,你走吧,不及格。

以上,都是从梁山伯他们那儿八卦过来的。因为他们三个,咳还包括那个赛潘安,都是在上旬的考试中通过了的学生。所以他们才会有正式的学子服穿。

说来,这天,天空蓝得云朵儿一块也看不见,正正便是是我来到尼山书院的第三天,下旬笔试开始的前一天。

这时候,我正坐在饭堂里一颗颗地啃饭米。

“公子你为啥吃那么慢哪?!食堂的人都全走光了那个收盘子的大婶用很哀怨的眼神看我们很久了哦”

吉祥舌子一伸,把嘴角的一粒饭米卷了进嘴了。

我用一副很认真的表情看着前面那只比我脸还大的盆不,碗,还有里面那几坨烧得有点黑黑的茄子,又用筷子轻轻挑了两粒米进嘴里慢慢嚼着,道:“嘘我在思索”

“思索啥?!”

我用筷子挑起两粒不算晶莹的米粒,举到眼前,眯了眯眼睛:“你看它是什么?”

吉祥愣了愣,也很认真地歪着脑袋看起了那粒米

“嗯公子根据我的观察它的的确确确确实实实实在在是两粒米饭!”

把两粒饭米塞进嘴巴里后,我抡起筷子就往吉祥的脑门上一敲。

“谁说它是米啦?!错!谁说它是两粒普通的饭米啦!?根据丁夫子的行径和一贯问的问题来推断他很有可能问我米,为什么,是煮熟了之后,就变成了饭呢?!”

我闭上眼睛,幻想中。

吉祥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公子我有话想说”

“说。”

我眼睛都没睁,径自沉浸在那“米粒论”中思索不已,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那那吉祥要说说了公子可不能又拿筷子敲我呐”

从眼皮缝儿瞧了眼她,我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吉祥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我觉得公子你自从那天晚上看完了那个叫什么赛赛潘安?嗯嗯对对,就是叫赛潘安的人跳那么一支舞之后就整个人不正常了啊!!公子!你答应不打人的嘛!若若真要打,那也不带那么用力的嘛”

睁开眼睛,我狠狠地瞟了吉祥一眼,挖了一大口饭连着茄子一起塞进嘴里,把它当成那姓马名文才的来嚼嚼嚼嚼

奶奶个熊!

难怪人家祝英台之后抛弃你!

活该!

一想到他故意误导我,害我亲眼观赏了那么“销魂”的自我介绍差点连自己的魂都没销掉的时候,我那牙根就狠狠地用力咬

“啊!”

“公子!?你怎么了!?”

我疼得直冒眼泪,捂着嘴说不出话来,满嘴都是血腥味。

“疼不疼?”

我猛点头,泪花儿止不住地飙。要知道我想到的是什么人,用的什么力度,咬的又是什么劲头哪!!那能是一般的疼嘛?!

在我疼得怀疑是不是舌头都给自己咬掉了半根的时候,感觉自己身子被掰着转了一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