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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喘息,顿时手足无措,“师、师父,我,我…”又羞又窘得话都说不顺溜了。楼袭月见状噗嗤笑了起来,嘴角上翘的弧度好看的让我忘了说话,张着嘴巴傻愣愣地瞅着他不放。

“看够了吗?”楼袭月轻笑道,手臂一扯,直接将我拉到他身上,脸对上脸。裸-露的皮肤摩擦中带起阵阵战栗,像是有一串小火星在蹿腾,我登时紧张得不敢再动一下。楼袭月从下往上凝视了我许久,启唇问道:“小絮,疼吗?”手掌按在我腰上若有似无的轻揉着,升起酥麻的舒服感。

我的腰忍不住轻颤,脸更是红得像在烧,咬住嘴唇沉默了许久,最终对他诚实的点了点头。楼袭月覆在我腰上的手顿下,轻叹了一声说:“是为师太急了,小絮还小,应该再等一两年。”我的头低得快要抵在他胸口,呐呐地问:“因为小,所以才那么疼?”楼袭月一听乐了,哈哈大笑,在我脸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笨小絮。”

我转念忽然想起一件事,顾不得羞涩抬眼直视着他,急问道:“那师父呢?也觉得痛吗?”楼袭月瞧着我,被我问怔住了。我一瞧更紧张了,只怕是痛的吧。急道:“因为小絮太小,所以让师父也觉得痛了吗?”慌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看清楚他。

我这么一乱动,楼袭月登时倒抽了一口气,面色顿变,手臂用力锁住我所有的动作。嗓音变得比平日低沉,“别动小絮,别动…”察觉到紧贴着的他身体突然起的变化,我整个人懵了。楼袭月抱着我急喘了几下,脸上慢慢恢复了平静,目光往前一瞪,我顿时手心直冒冷汗。在我忐忑到极点时,楼袭月苦笑着把我压在了胸口上,幽幽长叹了一声说:“我是在自作自受。”

红着脸背过身,我把已经干了的衣服匆匆套在身上,正要拾起地上的腰带时,一双修长的手从身后环住了我的腰,手腕翻转,十指灵活的帮我将腰带系上,然后一拎,将我抱坐到自己的腿上。

我垂着头像蚊子叫一样他说了声:“谢谢师父。”楼袭月抱着我,把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回道:“不要谢。”末了,加上一句,“反正是为师脱的,再帮小絮穿上也是应该的。”听他这么说,我只想把脸埋进冰水里,太烧得慌了。

“小絮不说话,是在暗示为师吗?”楼袭月说着放开我,把自己刚刚披上的外衣慢条斯理地脱下去,“那…”

“不不!不是在暗示。”我慌忙拉住他的手,求饶般将头乖乖靠在他颈窝处,低声道:“师父,别逗小絮了。”楼袭月笑着在我发顶上亲了一下,双臂收紧,轻轻说道:“以后天天能这么抱着小絮就好了。”

天天…?

仿佛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心口倏地凉了半截。我僵住身子,内心满溢的幸福甜蜜瞬间荡然无存。我还有多少个‘天天’?

转过身,扑进楼袭月怀里,我双臂用力攀着他的颈项,紧的连我都有些憋气。楼袭月却被没推开我,他只是抚摸着我不停颤抖的后背,语气里带着关切地问:“怎么了,小絮?”我没有吭声地抱了他半晌,才哑声问道:“师父,你的武功还要练多久?”楼袭月略微思索,回我道:“三个月后,再闭关一次,然后就是一年后的最后一次。”我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算,还有一年零九个月的时间。

我松开楼袭月,望着他澄澈如水的眼睛,怯生生地凑上去在他唇上吻了一吻。

也就是说,我还有五百多天可以和他在一起。只要三生花没被找到。

可惜,我的运气从来都不够好,这一次,同样的。

那天过后,除了如常的亲吻拥抱,楼袭月没有再像那晚在山洞里一样碰我,所有的亲热浅尝即止。我心底虽然隐隐有些失落,但是真的松了口气。那一晚的记忆,其实并不太好。

即使垫着衣服,背上依然被地面磨得生疼,还有…那里,也很痛。意识迷茫间,我好像还忍不住抓挠了楼袭月几下,害得他的肩膀上和背上都有痕迹。回来被他半逼半逗着帮他更衣时,我看到,内疚得不行,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好在楼袭月没有不高兴的,只是拉开我的衣领,在我脖子上舔咬了片刻,笑着说:“小猫,自然是会挠人的。”那时他的神态,魅惑得令我丢了魂…

发散的思绪被猛然间的一个拥抱唤回。

“小絮发什么呆呢?”动人的声音从身后钻进我耳朵,像是一根羽毛,挠得我心都在发痒。我缩了缩脖子,偏头看向背后站着的那人,唤了一声:“师父,你来了。”楼袭月拉我坐下,又问了一句:“小絮刚才在想什么?”我红了脸,轻声对他说:“想…师父。”登时,楼袭月眸子亮了一下,高兴的将我再抱紧了些,探出手指在我唇上刮过,指腹和唇瓣暧昧地摩挲起来。

“小絮的嘴巴真是越来越甜。”他半眯着眼睛,“所以师父决定这次出门把也小絮带上。”我诧异地看着他,“师父要外出?”“嗯。”楼袭月点头,挑眉对我笑道:“白谦来信,三生花找到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照在身上的太阳都是冰冷的。

楼袭月拍了拍我的脸,“小絮,你又走神了。”我眸子颤抖着看着他,呐呐问出:“师父要去?”楼袭月点头,眸底的笑容里染上嗜血的狠戾,“陆展鹏还是有些本事,那么多门派去抢,他竟然最早得手。”

听见那个名字,我心头狠揪了一下,连背上的那些伤疤都蹿起一阵火辣辣的痛楚。楼袭月拉起我的手,眼里的嗜杀之色更浓,“小絮放心,他伤你的,为师十倍奉还。”冷如寒霜的语气,令我浑身一震,脑子却倏忽闪过苏莫飞说的那段话:‘八年之内,楼袭月绝不先出手残害正道人士。若违此誓,自裁于紫宸峰前。’

我心头登时乱了,急道,“师父你别去了,让小絮去吧。你不是快要闭关…”楼袭月淡然地截下我的话,“小絮也知道那个约定?”我一怔,然后点头。楼袭月摊开我的手,指尖在我手心细细勾画起一条条掌纹,引得我轻颤不已。随后,他不紧不慢地道:“陆展鹏不将三生花交给紫宸派,就是等着我去,为师怎好让别人空等。”嘴角的弧度微微翘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小絮说说,紫宸派知道消息后会派谁去?”直摄心魂的清透眸光定在我身上,看了片刻,说:“为师猜,是苏莫飞。”

我体内顿时蹿起一股恶寒,手脚都凉了,“师父,你答应过我的,不会伤害苏…”“嘘。”楼袭月用手指封住我的唇,晶亮的眸子弯起笑了笑:“为师当然记得。”我看着他这个笑容,暗自松了口气。随后我乖顺的由他抱着坐在他身上,我侧过身伸臂抱住他的肩膀,呼吸着楼袭月身上淡雅的气息,心头却莫名一阵发慌。

三天后,楼袭月到了陆家堡所在的那处城镇。他并没直接去找陆展鹏,只是派出了随行的几名手下,然后策马带着我到了上次落脚的那处宅院。

白谦一早在大门口候着,看见我时呆了一瞬,然后上前行礼道:“公子,属下至今未查出陆展鹏将三生花藏在了何处,甘愿领罚。”楼袭月拉起我径自往门里走,看都没看他一眼,漠然道:“不用查了,陆展鹏会自己拿出来的。”

扫视着沿路别致的园景,我一时思绪万千。想想上次到这里,已经是一年前的事情。那天楼袭月出去了好久,最后抱着叶灵回来了,我偷听到他们说话,自己跑去寻三生花,途中认识了苏莫飞…

“小絮,”楼袭月的一声轻唤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我抬头看着他,听他说:“吃过饭后,小絮去挑几件衣服吧。”我愣住。楼袭月停下脚步,轻轻摸了下我的脸庞,眸中点染着柔色:“为师发现小絮好像又长高了些,衣服都不太合身了。”

我窘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略微显得有点短小的衣袖,脸上微微泛红。在天一教时为了方便,我都是穿着练功的劲装没发觉,等到出门才发现还没合身的衣服,可也不好对楼袭月提起。没想到,他自己察觉到了。

这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心底涌入一股暖流,胀满了整个胸口,牵着楼袭月的手不由得握紧了些。楼袭月笑着转身,拉起我一步步往前走。

望着他挺拔俊逸的背影,我蓦然觉得,如果楼袭月一直对我这样,无论他有没有取回三生花、解开独情蛊,一年半后,我都心甘情愿死在他手上,绝不逃开。

衣裳铺子里那个老掌柜谄媚地把几匹好缎子捧到楼袭月面前,透着精明的眼睛望了望我说:“不知这位姑娘喜欢哪种花色?除了这些,我们店里还有不少其他的。”楼袭月抬眸往布料上淡淡一瞥,面无表情道:“再去拿。”如此多次之后,我急忙拦住那个满头大汗的掌柜,有点不好意思的指了指他手中的一匹布料,“就这个吧。”

楼袭月瞧见,哈哈笑了起来,把我拉回他身边坐下,不顾店里人来人往的,勾起我的发丝凑在鼻端嗅了嗅,邪邪地笑道:“小絮,你选了最难看的一个。”我登时从脸上烫到了耳根,低头讪讪地接话:“小絮的眼光自然比师父差很多。”

我的话刚说完,楼袭月忽然俯身附到我耳边,嘴唇若有似无地碰了一下耳垂,害我心头一跳。他故意放缓了嗓音,随着呼出的热气把字一个个送入我耳中,“不过,小絮有一次眼光极好。那就是当年选择跟为师走…”这么自负的话,若是换别人来说,我一定会忍不住嗤笑,可出自楼袭月的口,却真得让我毋庸置疑。

他的气息弄得我皮肤有些发痒,我缩头瞟了瞟四周,果然已有人开始往这边好奇地探望,慌忙站起身道:“师父,我有点闷,在门口吹吹风,凉快一下就回来。”说完,疾步跑了出去。谁知脚刚垮出门槛还没站稳,一个人影猛地撞到我身上。我踉跄了几步勉强没有摔倒,连忙弯腰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那个瘦小身影,问道:“小弟弟,你没事吧?”

那小男孩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瞅着我。就在此时,一声暴呵从天而降。

“你这小贼,竟敢偷我的钱袋!”

这清亮的嗓音我隐约觉得耳熟,不由得抬眼,往急速奔来的那个身影望去,视线交错的瞬间,我和他两个人都呆住了。

“是你?”

“是你!”

我和他异口同声道。看着常与那张怒气汹汹的脸,再看看在我旁边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心中明白。没待我再开口,常与已经揪着那孩子拖到自己身边,摊出手心:“钱袋,交出来。”那小孩就像只惊弓之鸟,除了发抖话都不会说了。我看得于心不忍,正要上前劝几句,常与似乎察觉到我的意图,眼睛一转瞪了过来,“这事和你没关系,妖女。”

我一愣,妖…

“妖女?”清越如泉水的嗓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随后一只手将我下巴扳了过去,垂眸在我脸上仔细瞧了瞧,楼袭月漂亮的眸底笑意愈发促狭,“真有些像。”

在人前和他如此亲昵我始终不太习惯,尴尬地瞥了他一眼。楼袭月会意地收回细长的手指,松开了我。我蓦然想起一旁的常与,慌忙转头看向他。常与的表情已经彻底傻了,瞪大了眼睛直盯着楼袭月,目光复杂的激烈跳跃。

楼袭月看向他时,眼睛里没有半点笑意,绕过我一步步走向常与,毫无起伏的嗓音问道:“你是紫宸派的人?”常与闻言身子颤了一下,僵持着没有吭声。

我看不见楼袭月的表情,心中发慌地跑上去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师父,我们走吧。”楼袭月驻足看向我,嘴角浮现出一抹再温柔不过的笑,我心头一惊——这是楼袭月起了杀念时的神色。

拉紧楼袭月的手臂,我焦急地偷偷瞥向常与,用眼神示意他快走。常与为人机灵,这关头碰上楼袭月也只是太过震惊,对上我的目光顿时回过神来,却是眸色一沉,慢慢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我被他这个冲动的举动急得差点没叫出来,却在这时候,一只手自后稳稳按在了他拔剑的手上,将已经出鞘的宝剑压了回去。

一袭青衫,清洌俊朗。

“常与,你退下。”温润的嗓音平稳地说。苏莫飞抬起眸看了过来,目光扫过我顿了一瞬,随后对楼袭月一抱拳,不卑不亢地道:“在下师弟鲁莽,望楼教主见谅。”

第二九章 我的竹马

楼袭月闻言,笑得不露深浅,好像丝毫没有介怀的样子,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苏莫飞的身前,默然看着他。没有多余的言辞,可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势足以令我心悸。

在下一瞬,眼前忽然一道亮光乍闪!

“铿!”

刺耳的一声脆响后,利刃猛烈相撞,激起火花飞溅。

在我没看清的瞬间,楼袭月已然挥剑朝常与斩了下去。又几乎是同时,苏莫飞拔出剑去挡,寸步不让的将幻雪剑稳稳停在距常与头顶三寸的地方。

望着头顶的两把利剑,常与瞪圆了眼睛,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停滚下。蓝影剑的蓝色剑身映照在水晶般透明的幻雪剑上,两剑光芒愈发寒冽夺目。楼袭月一击之后,再无动作。我也被这一幕惊出了冷汗,双目死盯楼袭月,眼睛被激发出的剑光刺得酸胀难耐。

一滴血缓缓在空中坠落。

我眸子一颤,随后听见常与一道惊叫声。

“二师兄?!”

常与大叫着,慌忙伸手去拉住苏莫飞,抖着嗓子问:“二师兄,你受伤了?”苏莫飞没有回应他,动作纹丝不动地与楼袭月对持着,目光里的坚韧冷静让我心中一动。我再也顾不得多想,疾步冲过去握住楼袭月的另一只手,刻意放软了嗓音半是撒娇地道:“师父,师父,小絮觉得累了,我们回去吧。”

楼袭月侧头看向我的目光里无波无痕,笑了笑收起幻雪剑,反握住我的手温柔地说:“小絮再等半个时辰,第一套衣衫应该就做好了。”我做出惊讶的表情问:“怎么这么快?是师父让他们都在忙我一个人的活儿?”一边说一边悄悄拉着他走开。

楼袭月没有任何不乐意的意思,脚步跟着我往前走,却在走出不远后,被身后一把浑厚的嗓音叫住。

“楼教主,请留步。”

一名魁梧大汉脚下带风地冲了过来,刚刚站稳就抱拳对楼袭月和苏莫飞各行了一礼,直起腰声如洪钟的对两人道:“我家堡主请二位过府一叙。”

一听是陆展鹏来请人,我身上寒毛都竖了起来,仰头紧张地望着楼袭月:“师父,那个陆展鹏他…”楼袭月用手指轻轻点在我唇上,我立时噤声。“没事的,小絮。”楼袭月开口,满是不以为然的口吻:“为师不能陪小絮等了。待会儿派人送你回去,然后,”他故意压低了嗓音,害的我为了听清楚踮脚自己把耳朵凑了上去。

对于我的‘主动’的靠近,楼袭月毫不客气的收下,低头在我耳垂上飞快的啄了一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然后把唇附在我耳边懒懒地道:“换上新衣服后的小絮一定更‘秀色可餐’,为师回来后再‘尝’。”说完,抬手戏谑地在我脸上捏了一把,笑着转身随那人去了。

楼袭月一离开,我的心思就跟着飞了过去。想到陆展鹏那么恨他,恨到对我这个楼袭月的弟子都巴不得乱鞭打死,何况是他亲自出现…

我担心得几乎坐立不安,从那个掌柜手里接过做好的衣服,看都没看一眼就往回赶。心想白谦还在院里,我想回去问问他该怎么办。

恰好一进门就瞧见白谦在,我慌忙跑过去,拉住转身要走的他急道:“白谦,师父被陆展鹏请去陆家堡了,你看是不是派人去…”白谦给了我个大白眼打住了我的话,口气不太好地说:“公子出门时就安排好了,不用你瞎操心。”

我表情顿时一滞,呐呐道:“师父早就料到了?”白谦再瞪了我一眼,“你以为公子和你一样呀,笨。”我脸上微红,赫赫地松开抓他的手。我知道自己一遇到楼袭月的事情就手忙脚乱,可是没有办法,只要一想到楼袭月可能有危险,我整个人就乱了。

这时,白谦蓦然看向我手里的衣服,蹙眉问:“这么快就做好了?”我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把衣服抱紧了些。白谦瞧我这反应,登时来了兴致,眼睛晶亮晶亮的:“给我看看。”说完不待我表态,倏地探手抓了过去,摊开衣服瞧了一眼,再瞧瞧我,再瞧瞧衣服,突然捧腹大笑起来。

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有些发怔地瞅着他。白谦抖了抖衣服,勉强憋住笑道:“这么淑女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再配上你这个鸡窝头,哈哈哈,逗死人了…”我不高兴地把衣服扯了回来,瞪着他狠狠地道:“是师父帮我选的,你在嫉妒。”白谦半眯着眼睛,抱着双臂嘿嘿笑了两声,“对,我就是在嫉妒。嫉妒你连这衣服先穿哪件后穿哪件都不知道,嫉妒你只会梳这种笨蛋髻,我真是嫉妒的要死。”

瞧着白谦一副讨打相,我方才的担心早被气愤盖过了,重重地哼了一声,抱住衣服往自己房中跑去。白谦在我身后优哉游哉地扯长声音问:“要我帮忙吗?”我立时恶声恶气地回绝:“不敢劳你大驾。”

推门进屋,我搁下手里的衣服,手在那几件新衣服里翻来翻去,顿时像霜打的茄子泄了气。这里三层外三层的,怎么有这么复杂的东西!穿成那样,还怎么练武功。我挨件拿起来瞧瞧又放下去,到底哪一件穿里面,哪一件又是外面的,我怎么都糊涂了…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敲门声后,门猛地被人用力踢开。我登时吓了一大跳,瞪着正捧着一大包东西走进来的白谦,人都傻了。

“你、你怎么不吭一声就闯了进来!”我指着那位不速之客,气得直叫:“这是我房间!”是闺房,闺房呀!白谦瞟了我一眼,不耐烦地说,“我敲了门的,是你自己反应慢。”见我还警惕地抱住衣服,他转而痞气的一笑,挥挥手:“得了得了,大家都是‘兄弟’,这么见外干什么。”

我气得咬紧了牙,这个嘴欠的白谦。我不客气地指了指门口:“你出去,我要换衣服。”白谦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笑得愈发促狭,“你确定?”“我、我”我张了张嘴巴,转瞬焉了下去,垂着脑袋丧气地说:“白谦,那些姑娘真每天穿这个?”

“哈哈哈。”白谦一见我沮丧,心情立马高涨,大笑着把我一把扯到梳妆桌前按坐下去,手里举起木梳时忽然一顿,强调说:“对了,我是怕你糟蹋了公子的眼光才来的,不是帮你哦。”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回他道:“我没那么自作多情。”白谦听我这么说,满意的点了点头。木梳滑进我散开的长发里时,我竟然觉得头皮有些微微发麻。

白谦动作很娴熟,将我把长发理顺后,轻轻挽起用长簪子固定住,拍拍我的肩膀,“你去披风后,我把衣服一件件递给你。”我乖乖的走到屏风后,褪下了身上的衣服,伸出手,站在披风外的白谦把一件衣服递到我手上,我穿好后,再伸出手,白谦再递…

摸着手里丝滑的衣缎,我心中满溢的是对楼袭月的感情,暗想到楼袭月看见我穿成这样子时的表情,就禁不住心跳加快。

等到我把衣服都穿好了,低头理了理袖角,白谦已经不耐烦的敲起了披风:“你是穿衣服呢,还是吃衣服呢?这么久还没好。”我一撇嘴角,忘了还有这个讨厌的白谦在,收拾好心情后举步迈了出去。

白谦原本还要再说些什么,却在瞧见我的一瞬间闭上了嘴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在我身上,渐渐的,脸上竟然隐隐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我捕获到他这个稍纵即逝的神情,脑子里灵光倏地一闪,咧开嘴笑着凑了过去,眨巴眨巴眼睛:“很好看,对吧?”

白谦一怔,而后猛地别过头去,“难看死了,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我展开手臂,长袖垂荡在空中,若纤柔的柳枝,我故意挑起眼角斜乜着他,作弄般嗓音软软地问了他一句:“是吗?”白谦红着脸点头:“就是。”接着把我粗鲁地拉回梳妆桌前,只是他帮我梳头时,从铜镜里偷偷瞧了我好几眼。

我努力憋着笑,问他说:“白谦,你怎么对这些这么在行?”比我这女子都知道得多。白谦手指纤长,插入我的发间灵巧地盘绕着,不以为然地回答:“易容术里最基本的,就是这个换装。”“连女子的也这么熟练?”我再问。白谦用看笨蛋的眼神瞪我,说:“最高超的易容者,老少皆可,雌雄难辨。”我一听,登时来了兴趣,扭头道:“白谦,你以后教我吧,我…啊!”头皮蓦然一疼,却是被人狠劲揪了一下。

“你再乱动一下,我就不管了。”白谦板着脸说。我悄悄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坐直了身子,任由他在我头上忙乎。慢慢的,我瞧着面前铜镜里的女子,都有些不认识了,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描得细长的娥眉,水亮流波的眼眸,唇点朱砂,乌发如云盘成华美的半月髻,一支镂金的白玉步摇斜插入发里,随着转头的动作,光彩熠熠。

白谦转到我身前,看了半晌,点头道:“差不多了。”眸子里有什么亮亮的闪烁着。我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手有些不自在的捏紧了裙摆,“白谦,我觉得很奇怪。”想了想说,指着铜镜里的倩影问:“这是我吗?”白谦不无好气地说:“不是,是女妖精。”我气得一下站起来,刚要开口说话,猛然间,腰上被人用力抱住往后仰去!

一只冷箭穿透窗纸,“嗖”的从我眼皮子下划了过去。

我心头一凛,目光一瞥搁在床头的剑,刚要跃过去,门窗砰然大开。数道黑影掠进,脚未粘地已经朝我俩扑杀过来。我的动作被繁复的衣衫绊住慢了一拍,失去了先机。白谦抱着我慌忙躲避,我长袖一挥,卷住一人落下的利剑,那人手腕翻转,划破了衣袖干脆地脱剑而去。我瞧得心沉了下去,这些人的手法,不是一般的杀手。

门外厮杀之声骤起。我与白谦递了个眼色,同时破窗跳出去,身形尚在半空,耳里已闻无数破空之音。

铮亮箭矢带着冷光射下,势如破竹。

“小心!!”

白谦抱起我在空中翻转了几圈,落在数尺之外。我挡住挥剑袭来的一人,长袖如灵蛇缠上,夺下他手中的长剑,一脚将他踢开,同时反手隔开另一个人。

长剑如虹,灼人眼目。

我脑子里都是空空的,只是身体本能的去抵抗,手中剑招行云流水般挥舞。

天一教留下的数人纷纷往我这边靠拢,手上狠辣的出招,与比自己人数多过几倍的对手以死相博也不见丝毫慌乱。其中一人蓦然转头对我大喊:“唐姑娘你先走,我们断后。”我点头,拉了下白谦道:“快走呀!”白谦侧头看了看我,目光激烈颤动着,喃喃张开嘴道:“你、走吧。”我顿时急了,拉起他就要往前冲,“这时候你还和我斗气?!”却在触到白谦的手心的刹那,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白谦的手心里,一片冰冷。

我僵着身子转向他,“白谦…”目光在扫过他腰际时,凌乱得几乎看不清了。一团殷红浸透了他的衣衫,如一朵凄丽的红梅慢慢的漫延着…

“白谦!”我带着哭音扑过去抱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跌坐在地上,手颤抖着摸向他后背,在触到那支深深没入皮肉的箭矢时,心口被一刀狠狠撕裂开。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我抱住他,嘶哑着嗓子喊:“白谦,你别怕,我背你出去。”拉起他的手绕在我脖子上,下一瞬,那支手臂无力的滑落下去。“白谦,白谦。”我哭喊着他的名字,拼命抱着他站起来,却几次被衣服绊住跌倒下去,鲜血沁染在我的衣衫上,眼里只剩下这片血红色。

白谦突然探手攥住我的手臂,制止了我几近发狂的举动,他苍白的嘴唇噏动着,说:“唐絮,你走吧,别管我…”“你闭嘴!”我嘶声吼道,拼尽全身力气把他背在了背上,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嘴里不停地说:“白谦,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骂你一辈子。”白谦的头耷拉在我肩膀上,在我耳边虚弱地笑了一声。

我背着他往外冲,有剑砍下来,我不躲,有人挡上来,我不闪,我空空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白谦出去,救他。

风呼呼刮在我脸上,像是无数刀子在割。

白谦垂下的头忽然抬起,黑宝石般的眸子近近地瞅着我,一瞬不瞬,嘴唇颤抖着说:“唐絮,我从八岁、被公子带回来,就一直梦想着、能叫他一声、师父。”我哭着应他:“好,等你伤好后,我去求师父,他若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白谦咧开失血的嘴唇露出一抹笑来,清秀的面容美得让人心悸。他用头顶了下我的头,嗔道:“唐絮,公子并非别人说的、那么无情…就像他救了你,也救了我…”我猛点头,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滚下去,话哽噎着说不出来。

忽然,白谦摇了摇我肩膀,呻-吟出声:“唐絮,停下来,我难受…”我慌忙停住,将他放下来,回身死死握住他的手,像是如此就能握住他的一线生命。白谦靠在一棵树上,定定地看着我,目光里晶亮的神采慢慢地消散着,笑容却纯净的像头顶那片澄澈的天空。

他笑着说:“唐絮,你总是跟我吵…”我使劲摇头,“以后我再也不跟你吵了,再也不了。”白谦笑了笑:“还有,你这么笨,把公子交给你…我真不放心…”我泣不成声地说:“是呀,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白谦颤巍巍地抬起手,在我泪眼婆娑中挣扎着摸向我的脸,眸光柔和地像记忆中那缕逝去的春风,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弱:“丑小絮,真是个、笨蛋…”

手臂蓦然顿住,而后,失力地垂落下去。

“白谦!”

我哭喊着用力抱住他,整个人都失了魂,连楼袭月赶到时把我紧紧拥在怀里,我都没了知觉。

我只知道,白谦死了。那个从小老是捉弄我,让我气得牙痒痒,却会在我最伤心的时候逗我开心的白衣少年,死了。

第三十章 师父的报复

夕阳散去了最后一丝光亮,浓重的夜色笼罩下来,月光稀薄的似乎穿不透这份黑暗。

我呆坐在床头,身上依然穿着那件粘着白谦血迹的衣服,忘了该用什么表情去悲伤。白谦在我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阖上双眼的脸庞那么淡静,嘴角还挂着一缕再也不会消散的微笑…

我多想挽留住指尖的温度,挽留住他,但是在死亡面前,什么都无能为力。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颀长的人影步了进来,徐徐走到我的身前,然后将我用力地拥入了怀中,那么温暖。

刹那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浑身颤抖着回抱着他,嘶哑着嗓子低喃:“师父,师父…”楼袭月轻柔地摸着我的长发,在我背上轻轻拍了两下,说话时的嗓音一如往常的平静:“小絮,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勾起我的下巴让我看着他,屈指细细擦去我脸上的泪珠。

我抽泣着问他:“师父,白谦他…”楼袭月接下话:“为师已经令人明日送他回天一教。”心头刺痛了一下,我蓦然攥住楼袭月的衣衫,“师父,让我再去见他…”楼袭月俯身吻在了我唇上,唇瓣轻贴着,叹息般吐出:“别看了,看了小絮又会伤心,为师会心疼的。”

我望着咫尺处他潋滟如波的眼眸,脑海里闪过的却是白谦渐渐失去神采的双眼。猛地攀住楼袭月的肩膀,我在他耳边拼命憋着哭音说:“师父,我发誓我不哭。我只想再看一看他。”

楼袭月水亮的眸子有光芒闪过,他忽然伸手摸到我的腰际,轻轻将我的外衫衣带扯开褪了下去。我顿时浑身僵住。楼袭月就那样不急不缓的将我身上的血污衣服脱下,一件接着一件,直到我的皮肤完全-裸-露在空气中。或许是冻得,我的身体开始颤抖,羞涩得很想抱住手臂遮住身体,可在此刻楼袭月的目光中,我连动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楼袭月定定地凝视着我,眼眸漆黑如夜探不出任何东西,可又像有太多情绪充斥其中。他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抬起手把指尖落在我眉心,顺着鼻梁缓缓滑下,停在了我的嘴唇上。恍惚间,我甚至觉得他的手指在细微发颤。可再看向他,脸上却只有完美的平静和淡定。

他的视线看进我眼底,许久后,一把将我用力压在怀里,低沉着嗓音说:“小絮,还好不是你。”

楼袭月牵着我走进那间屋子时,我对他的保证没起到一丝作用。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的流着,透过泪光,看着面前那张毫无生气的熟悉脸庞。

这是与我朝夕相处了六年的那个讨厌鬼吗?

我站在棺木边目不转睛的端详着。对,是他。白谦好像睡着了,是不是我像往常一样拍一下他的肩膀,他就会醒过来?然后瞪圆了眼睛骂我唐大笨蛋…心中想着,我不由自主地蹲下身去,颤悠悠地探出手,却在半空中被楼袭月牢牢抓住。

“够了,小絮。”

在楼袭月波澜不兴的声音里,我突然大声哭了出来,挣扎着想要抽出手去摸摸白谦。楼袭月的手像铁铸的,丝毫不容我挣脱。我一遍遍哭喊着白谦的名字,被楼袭月打横抱起来,决然大步出了房间。

我终于相信,那个红着脸颊为我挽发梳妆,描眉点唇的少年,真不存在了。

刚出了房门,一名静候在外的天一教教徒急忙上前,对楼袭月抱拳道:“教主,都到齐了。”楼袭月“嗯”了一声,语调里毫无感情的起伏,道:“传令下去,血洗陆家堡。” 末了,无比阴冷地加了句:“不留一个活口。”他感觉到我突然绷紧的背脊,轻轻的用手掌抚着,低头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害小絮这么伤心的人,为师绝不放过。”

我那一晚睡得昏昏沉沉。梦中老是见到白谦,被我用蟑螂吓得哇哇大叫的他,作弄我后坏笑露出一对小虎牙的他,鄙视地骂我老黏着师父的他,还有那个为我梳妆时脸颊泛红的他…我没心没肺的笑着,可最后,还是被一身的鲜血他吓得惊醒过来。

睁开眼的瞬间,我神智空白了片刻,还在梦里有些拔不出来。耀目的白光从窗棂和门缝里透进屋内,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举手挡在眼前,下一瞬,蓦然弹坐起来。

“师父!”

我惊惶的四处打望,没有楼袭月的影子,再摸摸身边楼袭月昨晚睡过的位置,已经变得冰冷。脑中念头急转。不会呀?我应该不至于睡得这么沉,连楼袭月离开都不知道!不过来不及细想了,我慌忙穿好鞋跳下床,掀开房门准备冲出去时,却被守在门外的两人拦住。

“唐姑娘,教主让你在此等候。”其中一人对我肃声说,拦着我的手臂分毫不移。我急道:“我担心师父,你…”“教主让你在此等候。”那人一板一眼的重复了一遍。没法子了,我只好退回屋里。

我在房内来回踱了好几圈,脑子里不停回旋着从前那个可怖的噩梦,梦里楼袭月像白谦一样,满身鲜血,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猛地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我拼命摒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略微思索,扑坐在桌上大叫了一声。

转瞬后,门被急忙推开,那两人急冲冲地跑到我面前,“唐…”我倏地一个翻身,双手如闪电般落在他们身上,猝不及防间点住了两人的穴道。“对不起,事后我会自己向师父认错的。”我对目露惊讶的两人说完,抄起床头的宝剑掠出了门外。

陆展鹏既然存了歹意,昨晚的事情失败后,他绝对会做其他安排。楼袭月再厉害,毕竟事出突然又身在陆家堡的地界,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我还是懂的。上次有叶灵在,陆展鹏有顾忌不敢下杀招,这一次,他指不准会用什么卑劣的手段。目的,就是杀了楼袭月。

我心头猛地一个激灵。

白谦已经走了,我不要楼袭月再发生任何意外。我学武是为了他,如果这时候不能和他站在一起,那我用十日彻骨的痛楚换回来的武功,还有什么意义?

街上拥挤的人潮都是往外涌的,只有我一个人在逆流而上。

我逆着逃离的众人往前,不多时就找到了陆家堡,一抬眼,便看见那一道立于众人之前的飘逸身影。

我心中一跳,刚想上前却蓦然发现,楼袭月手里斜提着的幻雪剑已经染上了血迹。殷红的鲜血沾染在透明的宝剑身上,仿佛水晶上的一抹朱砂,美得让人挪不开眼。而站在他对面陆家堡大门前的陆展鹏,用一只手捂住肩膀,鲜血从他指缝内汩汩流出,浸透了半边衣衫。

立在两人身后的数百人,均是面色凝重。空气沉凝的连我站在这里都觉得呼吸艰难。唯独站在最中心的三人岿然不动,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