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薛光昭沉吟半晌之后发现他竟是没有话去反驳了。
的确，若是添上古青羽这一层关系之后，杨云溪进宫这件事情，还真算不得什么危险的事儿了。
只是……
徐氏蹙眉开口：“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进宫去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到时候出宫后年岁也大了，怕不是那么容易再……”
不等徐氏说完，杨云溪便是连连摆手：“怕什么？真到时候混出名堂了，还愁找不到人要？”
她这话说得乐观，倒是让徐氏不好再打击她了：这年岁大了，哪里还能跟现在似的？
“这一次舅舅你们为了我，还特意去杨家提亲，我却是连解释都没有一个，今儿来我是来请罪的。”说完她便是站起身来，朝着薛光昭认真行礼赔罪。
杨凤溪也跟着站了起来，同样的郑重行礼。
二人这般态度，薛光昭和徐氏对视一眼后便是各自叹了一口气。薛光昭开口道：“罢了，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倒是我们，去之前该和你商量一声的。再说了，这点小事也没什么要紧的。”
杨云溪心里清楚，这事儿自然不可能真的半点不打紧的。薛家这么去提了一回亲，此事已经是私底下传开了，对薛家的名声，很是不好听。而且，以后等到薛治真要说亲的额时候，只怕也要因为这个被挑剔。
可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唯有以后再看有没有机会弥补。只是，她心里依旧是十分歉然的。
说了一阵子话，薛光昭这才想起了杨凤溪来：“凤溪你也要选秀？”
杨凤溪应了一声，笑了笑道：“也正好和云溪做个伴。”
薛光昭对此倒是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只道：“也好，你们一起进宫也能有个伴儿。只是云溪以后少不得要你多看着些了。”
徐氏白了薛光昭一眼：“凤溪也就只比云溪大一点，她们两互相照顾商量也就是了。”这么说，就怕万一杨凤溪心里有些不舒服。
杨凤溪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侧头看了杨云溪一眼，然后笑了笑；“是啊，能互相照应是最好不好了。”
正说着话，外头忽然进来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薛治。
经过了“提亲”事件，杨云溪倒是微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不过还是尽量从容的行礼问安了。
却没想到薛治忽然言道：“云溪表妹，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问你。”
这可有点叫人意外了。杨云溪有些无措的看了一眼薛治，见对方一脸诚恳，她犹豫了一下便是点头答应了：“好，那咱们出去说罢。
一时之间二人走到了外头，虽说丫头都跟着，只是隔了一段距离好让他们说话，可是莫名其妙的，杨云溪就是有点儿不自在。
不过这点儿不自在被她强行忍住了，故作平静的询问道：“不知表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薛治抿了抿唇，酝酿了一下后才毅然开口：“为什么不答应这门亲事，难道表妹看不上我吗？”
杨云溪真是惊住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薛治如此郑重其事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而且更没想到，薛治居然是这样在意这个。他这样问，或许心里也是如此想的罢？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笑着反问：“表哥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薛家提亲是为了让我不进宫，这点我自是清楚的。拒绝婚事，也并不是因为我看不上表哥，而是的确这事儿不合适。我想进宫去，表哥想来应该知道了罢？”
薛治显然有些急了：“进宫有什么好的？为什么非要进宫不可呢？”
杨云溪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薛治为什么这样在意？莫不是真的往心里去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倒是吓得她心跳都加快了几分。怎么办？她该怎么应对？
以往不管什么事情，杨云溪都能坦然平静而又从容的应对，可是这件事情，她是真发现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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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5章 祖母无情
最终，杨云溪只能轻声道：“进宫是没什么好的，可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吗？表哥应该知道当年我娘的事儿罢？我若不进宫，这个案子便是永远不可能再有见天日的机会。我不愿让我娘就这么死不瞑目。况且，就算我不进宫，我自己愿意答应薛家的提亲，可杨家不会同意的。”
薛治自是无言以对。
“这事儿本就是权宜之计，表哥不该放在心上的。”杨云溪假装自己什么都没觉察，笑着轻声言道，带着几分劝解的意思。
薛治沉默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回去的路上，杨凤溪问起了这件事情，杨云溪只是含混了过去。只是因了心情复杂，她倒是没注意到杨凤溪微微变化的神色。
接下来的日子自是再无什么波澜。或许何家对杨家做了什么事儿，可是这些事情并未传到后宅来。杨云溪更无暇去管。之所以挑唆着杨敬亭回绝杨家，其实她也有这个意思——那就是惹怒何家，何家必然不会让杨家有好果子吃。
她虽姓杨，是杨家的女儿，可是她却从未对杨家有过任何的归属感。反而迫切的希望杨家得到报应。
这样的情况下，时间自也是过得飞快。到了送杨云溪姐妹两进宫那一日，杨云溪自然是起了个大早。匆匆吃了两个点心后，她便是忙去沈氏那儿——今日算是她在家的最后一日，自然要去见一见沈氏的。
她到了的时候杨凤溪已经是到了。看样子还不只是刚到。
沈氏看了杨云溪一眼，面上的神色瞧着似乎不像是很满意的样子。吴氏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倒是姜氏笑着上前来拉住了杨云溪的手：“云溪今日打扮得真好看，想来一定能选上。”
姜氏的眼神带着点儿巴巴的期盼。
杨云溪自然是看懂了，当即笑道：“多谢二婶吉言。”却没有任何表态的意思。
姜氏顿时有点儿失望和急切，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压下来。
沈氏到底最后还是将那一丝不满意压了下去。笑盈盈的冲着杨云溪招手：“来，云溪来我这里。”
杨云溪便是走了过去。
沈氏拿出了一根簪子来，是一只多宝簪，倒是十分贵重的样子。沈氏将这一支簪子亲手替杨云溪戴上了，又慈和的笑道：“今日你们姐妹两进宫，我就不去送你们了。这两只簪子，留给你们做个念想。宫里处处都要花销，说不定将来就能派上用场。而且，既是进宫也不能寒酸了。”
杨云溪顺水推舟的道谢：“多谢老夫人。”
杨敬亭也适时的拿出了一个小匣子来：“这里头是两千两银票，你好好收着。该用的时候千万别舍不得，以后家里还会想法子给你们送银子的。”
这就是作为她进宫对她的支持了。杨云溪心知肚明，仍是道谢：“多谢父亲。”
杨敬亭看了一眼吴氏，吴氏只当没看见，仍是眼观鼻鼻观心。
沈氏笑呵呵道：“你们进宫了也要好好努力，千万别给咱们杨家丢脸。若是真有那样的造化，将来也别忘了拉拔杨家一把。”
沈氏这话说得再理所应当不过。
杨云溪便是翘起唇角露出一个微笑来，随后笑着答道：“自然是不会忘记的。”她若真有那个造化，她是怎么也不可能忘记杨家的。只是，却不会像是沈氏说的那样就是了。
杨敬亭咳嗽一声，也是嘱咐一句：“你们两姐妹一定要守望相助。”
姐妹两人齐齐应了一声。
沈氏又将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了杨云溪姐妹两。显然是有什么私房话要说了。
杨云溪倒是有几分好奇，不知道沈氏会说什么。同样，杨云溪亦是如此。
沈氏轻声言道：“宫中其他选秀的姑娘想来也极多，美貌者更是多不胜数。你们姐妹两个虽说都不差，可是也不见得就是拔尖儿的。不过呢，男人都好那一口，若是有机会，你们姐妹二人便是可以一同出击。太子那头若没机会，不管是皇子也好，还是皇孙也好都是可以的。再不济，皇上那边你们也可努力一下。”
杨云溪忍不住愕然的看向了沈氏。
沈氏以为杨云溪没听明白，便是说得更加露骨一些：“上次我叫人给你们送去的秘戏图你们应该看过了罢？男人啊，没有不偷腥的。你们自己要把握住机会。再则，你们单独出击只怕效果不好，不如干脆两个人一起——双胞胎美人，光是这个便是个噱头了。”
沈氏说得有些得意，丝毫不觉得自己说这些有什么不对。却不知道，她此时这般神色这般言语，却已经是和烟花之地教唆姑娘们吸引恩客的手段没什么两样了。
若真那样做了，她们哪里还是什么出自诗书名门的正经淑女，千金小姐？那根本就是花柳之地的不正经的那些流莺暗娼了！
杨云溪只是短短的惊诧之后便是忍不住冷笑了起来——看看，这就是沈氏的真面目了！为了达成目的，沈氏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再看杨凤溪，同样也是惊呆了，而且满脸通红。又羞又气。
沈氏却浑然不在意，继续传授道：“若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为了上位，算计他人也是不要紧的。只是手脚需得干净些，莫教人发现了才是。”
杨云溪笑了，“听了老夫人这一番话，我真真是长了见识了。原来还可以这样。”
她这话自然是有些暗讽的意味。
不过沈氏显然没听出来——或许听出来了不过是故意装糊涂。
杨凤溪抿着唇没说话。
沈氏又道：“此番你爹已经塞出去不少银子，至少你们留在宫里是妥妥的了。剩下的我们也插不了手了，你们可别让我们失望。若被送出来，那可不仅仅是你们自己丢人，也是让我们杨家丢人！你们是知道太太的脾气的。到时候真被送回来，可别怪我这个做祖母的不疼你们了！”
这话是威胁。杨云溪听出来了。沈氏这是在警告她们，若表现得不好被遣送出宫，那么等着她们的，绝没有什么好日子！
好一个无情的祖母！好一个不择手段不要脸面的祖母！
56.第56章 进宫
进宫的路上，杨云溪看着杨凤溪眉头紧锁的样子，便是低声劝道：“别想了。老夫人那些话你就只当没听过就是了。”
杨凤溪叹了一声，轻轻的“嗯”了一声，而后低声言道：“你说咱们进宫之后会怎么样？”
杨云溪摇摇头：“能怎么样？横竖今天是不会有结果的。选秀可不仅是选一轮，初选，再选，殿选。一共三次呢。就算真叫刷了下来，那也不打紧。只要过了初选也就行了。”
其实应该是一共四次才对，因为报名之后其实还有一次，那一次虽说只是粗略的看了看容貌体型，看了看有无什么病症，可也是筛选了一次。听说好些人就是在这一次直接就被勾掉了，因为不合格。
待到进了宫之后，除了有女官给她们训了一回话之后，便是没别的事儿了。先是安排住处，再接着是派人将她们一一带过去安置，再分派了小宫女服侍，就这些琐碎的事儿忙了一整日。
又过几日，便是才又安排初选。
初选是有经验的女官和宫里的女医一起查验的——这一次是挨个的脱了衣服进行详细的检查。总之颇有些叫人羞耻就是了。
与此同时，女官还会大致的看看秀女的规矩和姿态等等，若有什么不好的陋习，或是规矩太差的，性格不好的不听话的，便是会直接遣回家中去。
杨云溪和杨凤溪都是过了。事后两人悄悄说起当时的情形时，脸上都有些红得厉害。
接着两人又熬到了再选。这一次剩下的，便是不会再被遣返回家，要么做了主子，要么就去做了女官。
再选前夜，二人都是忍不住有些紧张。
杨云溪还好，杨凤溪是最紧张的，口干舌燥坐立不安的。
杨云溪便是笑着亲自去给杨凤溪倒了一杯茶水：“喝一杯安神茶，然后咱们就睡罢。不然的话，只怕明儿该不好看了。”
这么一说，杨凤溪也忙点头：“正是。”说着便是接过了茶杯几口喝了，随后上了床躺下。
只是一时半会还睡不着，两人便是忍不住轻声的说话。好在屋里之前那两个都被淘汰出去了，也没别人搬进来，倒是也不必担心扰了别人的清净。
杨凤溪低声道：“云溪，你过来我们两个一起睡吧。”
杨云溪便是轻手轻脚的换了床，和杨凤溪挤在一起。两人紧紧的靠着，都能感觉得到彼此身上的热力。
“云溪。”杨凤溪轻声开口：“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来得太过突兀，一时之间竟是让杨云溪怔住了。好半晌她才纳闷反问：“姐姐为何跟我说对不起？”
“你刚回府的时候，我对你太冷漠了。”杨凤溪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歉然和内疚：“我该对你好一些的。你说得没错，这世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才是最亲近的。别人……如何比得上你？可我却……”
听着杨凤溪的话里竟是带着哽咽，杨云溪便是伸手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轻声道：“没关系。你都说了，我们两个才是最亲近的，那我又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儿怪你？”
顿了顿，她接着说下去：“姐姐，若我有一日做了什么对你不好的事儿，你会不会也原谅我？”
杨凤溪顿时笑了：“自然是会的。况且，你怎么会那样？在我看来，你是最懂事最聪明的妹妹了，其实有时候我在想，或许你做姐姐更好些。你看，这些日子都是你照顾我。”
这话却是没说错，进宫快要一个月，几乎处处都是杨云溪在照顾杨凤溪。毕竟，杨凤溪在杨家是从未缺过丫头服侍的，所以乍然进宫身边没了人服侍，那是处处不习惯，处处都需要重新学的。
若没有杨云溪，只怕杨凤溪早就呆不下去了。
杨云溪顿时忍不住笑起来，心里开心得不行：“那我就放心了。”
杨凤溪也笑：“这话说得，好像你还真做了什么似的。”
杨云溪蹭过去撒娇：“不过是说说罢了。”
腻歪了一阵子后，杨云溪便是开口问了：“姐姐，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明日再选的时候你被刷下去了，你会如何？”
杨凤溪一怔，虽说觉得这个话题有些不吉利，不过却还是低声言道：“自是想过的。你又不是没看见，这一次的秀女们都是如何。咱们这样的，的确是比不上那些家世好的秀女们的。”
这是家族的差距，从而造成了她们之间的差距。没办法，居移气养移体，那些小姐们从小就和她们接触的东西都不一样，单单说气度就比她们强上太多了。
说到这里，杨凤溪的语气里便是有几分羡慕：“我是比不上她们了。不过你倒是极好，我觉得你和她们的差距倒是挺小的。”
说到这里，杨凤溪又有点儿疑惑。要知道，杨云溪是在乡下长大的，应该说比她自己更加小家子气才对，可是杨云溪却根本不是如此。
以前在杨家的时候还看不大出来，可是现在，杨云溪一旦不再成日做出低眉顺目那副怯怯的样子后，便是有一股不一样的东西渐渐显露了出来。
这种东西，冲淡了她们容貌上的相似，彻底的让她们成了两个人。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虽说不愿意承认，可事实就是事实。
“我觉得，说不定这次你会选上。”杨凤溪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是忍不住的沉默了。若是杨云溪选上了，而她却是没选上，那她该怎么办？
杨云溪低声笑出来，摇摇头断然言道：“不会的。”她不会选上的。她已经托了人帮她打点了，到时候管这个的女官会更侧重推荐她去做女官。
而且，到了殿选那一关，她也会想方设法的不让自己被选上。
杨凤溪微微一怔，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可是具体哪里怪异，她却也说不上来。
就这么，两人说着说着便是各自睡着了。
一日清晨，杨云溪是被杨凤溪的一声惊叫给惊醒的。
57.第57章 红疹
杨凤溪的脸上长了几粒红红的斑疹。
杨凤溪的表情惊恐而又着急。
杨云溪急忙翻身下床，凑上前去看：“怎么了？严重吗？”
杨凤溪的神色依旧是那般，急切道：“怎么办？怎么办？怎么突然长了这个？我以前从没有长过！”
杨凤溪说话的时候又挠了挠手臂。
杨云溪便是直接将杨凤溪的袖子推了上去。手臂上的红疹更多。红红的斑痕和白皙细腻的肌肤一对比，顿时就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起来。
杨凤溪已经完全慌了神，只是迫切的看着杨云溪，似乎杨云溪能有法子叫她这一身的红疹都褪了。
杨云溪苦笑一声，避开了杨凤溪的目光，然后低声提议：“我瞧着似乎有些严重，而且也瞒不住，倒不如咱们主动将这事儿告诉管事的女官罢？”
杨凤溪倏地将袖子拉下来盖住了红斑，蹙眉厉声道：“不行！”随后觉察自己的语气似乎太过了，便是又缓和几分：“不行，绝对不行。若是告诉了管事女官，我肯定就不能留在宫中了！到时候若是被遣返回家，她们能吃了我！”
杨云溪苦笑一声，“那怎么办？这个也遮不住，反而若是被发现了的话，到时候更难堪。不仅要被送出宫去，万一这事儿再叫人知道了。那名声上也不好听。此时被送出去，是因为意外状况，也不是姐姐你的错。倒是也没什么不好的。”
然而不管杨云溪说再多，杨凤溪却是显然都没听进去。她只是不停的摇头：“不，不行。”
杨云溪却没听她的，只是往外走：“我这就去说。莫名其妙起了这个红疹，还是得想法子叫女医来看看才好。”
杨凤溪大吃一惊，想要去拉杨云溪，然而杨云溪却是已经走出了屋子。
“不，不，不。”杨凤溪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她不想出宫，她不想再回到杨家。——可她心里却也明白，这事儿已经由不得她选择了。
可是好好的，怎么会突然长红疹？
杨云溪这头匆匆找到了管事女官，将杨云溪的情况说了，然后又塞了银子过去：“还请姑姑帮着请个女医过来给我姐姐看看才是。”
管事女官倒是和杨云溪不陌生——这些日子可收了杨云溪不少银子。当即自然态度也很和气：“这是自然。只是如此一来，怕是你姐姐就不能参加今日的选秀了。”
当然，纵然今日杨凤溪不能再参加，可也断没有等到杨凤溪好了之后再单独让杨凤溪选一次的道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杨云溪点点头：“如此也好。”
管事女官盯着杨云溪看了一阵，微微眯了眯眼睛，颇有些意味深长。
杨云溪坦然相对。
“好了，你这便去准备罢。你姐姐也就罢了，你若是再出什么事儿，那我就不好往上头交代了。”管事女官最后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颇有些话里有话的意思。
杨云溪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微笑顺从的应了：“姑姑放心，我绝不会给姑姑添麻烦。”
于是，杨凤溪被送出宫这件事情也就这么定了下来，根本就再没有什么异议。
而杨云溪则是准备了一番，随着众人去参选，只是人是走了，心里难免还是挂心这杨凤溪——她担心杨凤溪想不开。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自然知道杨凤溪到底有多想留在宫中。如今要被送出宫去，只怕一时半会的，杨凤溪根本就接受不了这个事情。
因着走神，杨云溪自然也就没注意到已经到了目的地，而前面的人也已经停了下来。这样的结果便是，她一头撞上了前面那人。登时惹来了一阵埋怨和骚动。
这点子骚动原也没什么，不过却没想到竟是被人注意到了。
“身为秀女，若是中选是要留在宫中的。这般不稳重，难道以后在贵人面前也是如此？”一个微沉的女声响起，不同于一般女子或是温柔或是清脆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低沉，不疾不徐的更是有股子不怒自威。
众人忙告罪。
杨云溪也跟着告罪，心中却是猜疑这个女子的身份——听着应该是个年轻女子，而且身份不低。显然这并不是今日应该来的太子妃。
难道是在太子妃身边服侍的女官？
这般猜着，杨云溪便是越发的好奇了。要知道，她的目标也是做女官。
而就在此时，管事女官却是出声道：“这是昭平公主。”
公主？！杨云溪惊了一惊，忙随着众人跟着一起请安。心里却是着实的有点儿震撼。没想到，今儿还来了一个公主。也是，女官应该不会这般直接出言训斥，毕竟这里头的秀女们，将来可是都要成为贵人的。怎么好得罪？
可若是公主那就不同了——纵然将来秀女们成了贵人，也只有巴着公主的份儿。
昭平公主免了众人的礼，随后便是道：“都抬起头来我瞧瞧。”
于是众人都抬起头来。
杨云溪趁机也看了一眼昭平公主，结果就被昭平公主的容貌着实惊艳了——昭平公主也不是那种温婉气质的，而是带着一股子英气的，灿烂明艳的美。
昭平公主大致的看了一圈，便是皱了眉：“都在这里了吗？倒是也没几个容貌特别出彩的。”
杨云溪被这话给惊了一惊，随后却又觉得理所当然——她在宫外没见过那种倾城倾国的美人，可是昭平公主在宫中却是必然见过的。而且宫中最不缺的美人，这样一来，她们就自然入不得昭平公主的眼了。
杨云溪忍不住抿唇偷笑了一下：估摸着不少人都要因为昭平公主这句话气得不行了。
不过这话是昭平公主说的，自然也没人敢反驳，就是女官也只能赔笑。委婉的提醒了一下：“时辰不早了，公主您看什么时候开始正式开始？”
“太子妃今日身子有些抱恙，便是我来选罢。”昭平公主点点头，随后眉头一挑：“我记得青羽和我提过一个姓杨的，听说她也进宫了？可在这里？走出来我看看。”
58.第58章 恶心
杨云溪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昭平公主说的是她。而且很显然，这事儿是和古青羽有关——或许是古青羽请昭平公主多照顾几分？倒也不是没可能。
也不敢犹豫，杨云溪直接就走了出去，行礼请安一气呵成：“臣女杨云溪，给昭平公主请安。”
“抬起头来我瞧瞧。”昭平公主倒是也没有特别的表示，语气依旧平静，命令起人来依旧不容反抗，气势惊人。
杨云溪坦然的抬起头来。虽说心里知道今日一过，她必然成为这群秀女中最为出名的，也最容易叫人针对的人，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古青羽这般，也是为了她好。而她不也在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打算不管前路如何，都要勇往直前？所以，怕什么？
杨云溪的唇角，甚至带着一抹得体从容的微笑。
昭平公主注视了杨云溪片刻，便是点点头，颇让人有些意外的称赞了一句：“倒是长得不错。也算是佼佼者了。”
说完这话，昭平公主微微一顿，又道：“留罢。”
这俨然就有些放水的意思了。
不过这是昭平公主的决定，谁敢质疑？谁敢有半句闲话？最多也只能在心头羡慕一番罢了。
倒是杨云溪自己都有些惊讶，怔神了一下才忙又谢恩：“谢昭平公主！”
昭平公主摆摆手，女官便是示意杨云溪可以退下了。
往回走的时候，杨云溪已经明显的觉察到了旁人看着自己的目光都有些变了。或是忌惮或是羡慕，又或者是不屑和鄙夷。
这一次的筛选，足足花费了快两个时辰，杨云溪发现昭平公主的眼光的确是有些太高了——而且全然不顾虑是不是会得罪人。就是那些世家大族出来的秀女，若是她觉得不合格，一样直接撂了牌子。
被撂了牌子的自然是心情不好，被留下的倒是喜气洋洋。一时之间便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情形。
杨云溪虽最先被留了，可是却还是一样得等到选完了跟大家一起谢了恩后才能回去。
没想到昭平公主事后又将她留了下来。
杨云溪自然是不敢有半点马虎的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