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胡萼缓缓开了口:“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殿下竟是这般无情。您为什么宁愿相信别人,也不肯相信我呢?若事情真是我做的,我又何必埋在我自己的院子里?栽赃给别人不是更好?”

朱礼不开口,面上也丝毫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而古青羽则是开了口:“你倒是还想陷害别人,可惜倒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胡氏,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认罪吗?”

杨云溪看着胡萼这般,倒是丝毫不觉得歉然和愧疚:胡萼害死了古青羽的孩子,又几次三番算计她。她忍耐到了今日才发作,已经是够迟了。若是再有歉然和愧疚,那她自己都是瞧不上自己了。

胡萼“呵呵”冷笑,忽然之间就是又镇定下来。她拢了拢自己散落下来的头发,淡淡的看了杨云溪一眼:“是我做的。不过我一直被禁足,哪里又有机会将药粉弄去给秦沁用呢?我自然是有同党的。”

听了这话,又见胡萼看着她,杨云溪登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胡萼这是要攀扯她了。不过,她又怎么会怕?

杨云溪淡然的回视胡萼,甚至微微勾了勾唇角。

古青羽自然也是跟着追问:“同党是谁?”

胡萼仍是盯着杨云溪,恶毒一笑:“自然是杨贵人了。若不是有杨贵人配合,我又怎么能够得手呢?太孙妃,你以为你的孩子怎么没了的?杨贵人也有不小的功劳哪。”

杨云溪微微皱眉,到底还是有一丝恼怒。倒不是恼怒胡萼乱攀咬,而是恼怒胡萼故意拿了古青羽的孩子出来说事儿,踩人痛脚。

她忍不住看了古青羽一眼,就怕古青羽因为这个事儿难受。

不过古青羽的反应却是甚为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了。

朱礼厌恶的看了胡萼一眼,“你这般恶毒之人,怎么会进宫?”

旁人千言万语都是敌不过朱礼这一句来得锥心刺骨,胡萼面色登时就白了下去。似乎是被狠狠刺伤了一般。

若不是还有点儿兔死狐悲之感,杨云溪这会子倒是真想叫一声好了。朱礼这一句话说得真是对极了。

不过别人不信,一直没开口的秦沁却是显然是有些信的,更甚至是忍不住开了口:“胡萼,杨贵人她果真是你同党?”

胡萼白着脸“哈哈”大笑,指着杨云溪道:“自然是的。你以为那药粉是谁弄进你屋里去的?那段时间,我不是送给你一个长得和杨云溪一模一样的小宫女吗?她****在你屋里呆着,你说她下药的机会多不多?那是杨云溪的亲姐姐,你说杨云溪搀和没有?”

秦沁浑身都是哆嗦起来,凌厉的看向了杨云溪,那目光倒不像是人的目光,更像是一只失去幼崽的母兽,眼里只有滔天的恨意和杀意!

秦沁是没被人钳制着的,所以她很轻易的挣脱了开来。

杨云溪心中一惊,下意识的便是去抓身侧的朱礼。

朱礼反应也是极快。直接就起身来拦秦沁。

不过这些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罢了,再想拦哪里来得及?杨云溪感觉秦沁已经是拉住了自己的袖子。

最终杨云溪被拉得一个趔趄几乎从墩子上摔下去。好在是朱礼起身及时,倒是一下子撞在了朱礼的肚子上,登时就撞得朱礼一声闷哼。

不过秦沁却是摔得不轻。只是秦沁之所以会摔了,却还是徐熏的杰作。

就在方才电光火石的瞬间,站在她旁边的徐熏狠狠的将秦沁推开了。也正是因为这般,才带得杨云溪一个趔趄,不过好在也是没能让秦沁得逞。

朱礼倒是顾不得自己,忙问杨云溪:“怎么样?”

杨云溪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心口“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她是真被吓到了。而此时她双手捂着小腹,却是根本不敢松开。

好半晌,杨云溪才缓过劲儿来,摇摇头:“没事。没有撞到肚子。”反倒是朱礼刚才被她一撞,应是撞得不轻。不过杨云溪却是没再刻意问朱礼的情况。横竖除了她之外,还有那么多人呢。献殷勤哪里又需要她?

果不其然,这头刚平静下来,那头朱礼几乎就被团团围住了。

杨云溪侧头去看无动于衷的徐熏,却见徐熏握着手腕正疼得呲牙呢。

“怎么了?”先是防备的看了一眼秦沁,见秦沁已经被按住了。杨云溪便是这才开口问徐熏。

徐熏握着手腕叹气:“像是拧到了。”

杨云溪顿时就有点儿不知该说什么——徐熏算起来也是为了救她才会如此,可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徐熏的运气也太差了。上次摔了一跤跌进池塘就不说了,还摔断了腿。这一次更甚,不过是推了秦沁一把,手又拧着了。而且看徐熏那样子,也不像是不严重的样子。真不知道是不是徐熏天生就和秦沁犯冲,总之遇到了秦沁徐熏便是没什么好下场。

杨云溪最终只能是看向古青羽,低声道:“徐熏像是伤了手,长孙妃请个太医来给她瞧瞧吧。”

古青羽唬了一下,随即也是有点儿同情的看了徐熏一眼,这才忙又叫人去请太医。

这么一折腾,等到众人回过神来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不少了。期间没人理会秦沁和胡萼,倒是都围着朱礼去了。胡萼还好,不过秦沁则是几乎都要气疯了,一直恶狠狠的瞪着杨云溪,甚至不曾挪开过。看着那架势,倒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似的。

杨云溪面对秦沁如此态度,微微冷笑了一下,却是不打算被动挨打,而是打算先发制人一回。

218.第218章 倒打

杨云溪冷笑了一下,随后便是看向朱礼:“还请殿下还给妾身一个公道才是。秦贵人三番五次的挑衅闹事儿,这一次更是想要对妾身动手。这是什么道理和规矩?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上次虽说我没怀孕,可是当时可没人知晓,秦贵人在明知我有孕的情况下,还下如此重的手,其心何在?”

不提这事儿大约大家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这么一提起来,众人倒是都想起了那么一茬来。是了,若不是当时因为杨云溪是并未怀孕,只怕那一次秦沁就逃不了干系了。这一次秦沁又这般明知故犯……

一时之间,众人看向秦沁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尤其是朱礼更是如此。比起众人想的,朱礼显然想得更深沉,更多,也更耐人寻味。

秦沁自然也不傻,哪里可能等着别人在心中编排她?当即便是开口言道:“上一次我又哪里是故意?若不是杨贵人上次那般,我又如何会冒犯你?至于这一次——我却的确是故意的,那又如何?你的孩子重要,难道我的孩子就该白白死了?”

秦沁说着说着,眼泪都是落了下来,不过秦沁哭的时候和其他人梨花带雨的样子却又不同,她反而竭力克制着,自有一番骄傲和清冷倔强在其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这般的摸样却是比起梨花带雨来也是不差,同样的让人心里很是忍不住心软。

秦沁四两拨千斤的这个举动倒是很成功——这般下来,倒是将杨云溪那话的威力三下两下的给消散得差不多了。

杨云溪仍是冷笑,咄咄逼问秦沁:“秦贵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光凭着胡贵人一面之词就要定我的罪不成?况且我真有罪,自有宫规在,自然还有长孙妃和殿下可以处罚我。现在一没任何证据说事情和我有关,二则殿下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着急忙慌的来和我动手了。真真是个有规矩的大家族小姐出身。你这样的规矩,可真叫我大开眼界。”

秦沁显然没想到杨云溪突然就牙尖嘴利而且不再像是平日那样温顺和气了,微微整了一下,随后才应过来杨云溪这般是连带着秦家也是贬低了。当即气得面上又难看几分,却是兀自冷笑:“我只知冤有头债有主,胡萼有罪,你也跑不了!”

杨云溪却是不再和秦沁做无畏争辩了,只是看向朱礼:“求殿下还给妾身一个公道。”

朱礼听了这半天的口水战,此时早已经是不耐烦了,当即语气也是微冷:“秦氏,你若再如此,那便是先回自己屋中去冷静一番罢。至于刚才动手——罚俸一年,份位待遇降一等罢。”

秦沁几乎呆住。她之所以敢那么闹腾,无非是一个仗着朱礼总是宽容和气,另一个则是有秦家作为依仗。她以为就算朱礼恼怒起来,无非也是嘴上训斥几句罢了。可是如今……朱礼却是有点儿不留情面了。

而且,秦沁忍不住的想:若是自己背后没有了秦家撑腰,那朱礼如今又是个什么态度?

这样的念头几乎叫秦沁不寒而栗。一时之间所有的心思都是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再不敢扑腾出半点来。

这一局,却是杨云溪完胜了。虽说结果仍是有点儿不太理想,不过朱礼这样的举动,却也算是狠狠的挫了一番秦沁的锐气了。

接着话题便是重新转到了药粉这个事儿上来了。

朱礼看了杨云溪,有些征询的意思:“叫你姐姐过来罢?”

杨云溪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事实上,她很清楚这是在所难免的,就算她不同意,朱礼也不见得就要将这事儿不了了之。问她,不过是在众人面前给她长个脸罢了。

很快杨凤溪就被叫了过来。

杨凤溪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一时之间只是拘谨。

“这进宫的事儿杨贵人可知道?”朱礼却并不直接问药粉,反而问起我了这话。不过先前朱礼给了秦沁没脸的事儿大家都还记着,所以倒是也没人敢反驳或是有意见。

杨凤溪始终不敢抬头看朱礼一眼,战战兢兢的答了;“回殿下的话,杨贵人她并不知情。”

“这么说,她也不曾授意你接受胡氏的吩咐去暗害秦氏了?”朱礼又问,问这句话便是能看出他的心思了——绕了一个大圈子,最终问题还是问到了最要紧的事儿上。

杨云溪心知肚明朱礼这是在替她洗刷冤屈和污蔑,倒是感激的投去一眼。

朱礼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唇角不被人觉察的微微翘了一下。

而杨凤溪自然也是摇头:“这怎么可能?我进宫之后,却是一直不敢在杨贵人跟前露面。至于殿下说的暗害秦贵人,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儿?”

杨凤溪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犹豫了一番之后才又继续言道:“说起来,胡贵人却也是的确想要我做这样的事情的。不过最终我却是并不敢答应。为此胡贵人还气恼了一番。”

杨凤溪这一招栽赃嫁祸反打一耙倒是玩得十分溜,杨云溪心里便是忍不住的想:自己这个姐姐虽然大多数时候有些太过糊涂了,可是这个时候还是很靠谱的。

而胡萼则是被杨凤溪的倒打一耙弄得勃然大怒:“杨氏,你敢撒谎!”

杨凤溪只战战兢兢的对着朱礼:“我不敢撒谎,殿下明鉴。”顿了顿,她又继续辩解道:“秦贵人自己心里也该有数,我在秦贵人跟前的时候,除了殿下过来,我又何时在贵人屋里呆过?而且,秦贵人出事儿的时候,我却早已经不在秦贵人那边了。哪里又有机会?”

这番话才是关键——秦沁其实自己心里也未必相信这事儿是杨凤溪动的手脚。毕竟秦沁当时也是不喜杨凤溪的,平日根本不许杨凤溪出了自己屋子走动。

“我姐姐的话大家也都听明白了。”杨云溪此时恰到好处的出声,盯着秦沁和胡萼反问:“这事儿到底和我有没有关系,想来秦贵人也都听明白了。至于胡贵人,您这般胡乱攀咬,却不知是为了什么?”

219.第219章 试探

不等秦沁和胡萼说什么,古青羽便是先点了头:“此事儿的确是和杨贵人并无关系。秦贵人,你却是错怪了好人。还不向杨贵人道歉?”

若说朱礼对秦沁的惩罚只是实际上的,那么此时古青羽这一句话,却显然是对秦沁精神上的责罚了。以秦沁的高傲,她又怎么能够心甘情愿的低下头来向杨云溪道歉呢?

杨云溪可以肯定,古青羽必定是故意的。不过对于古青羽这般的故意,她却是举双手赞同的,一则可以让秦沁难堪,二则是可以杀鸡儆猴,三则对她也没什么坏处,何乐不为?

所以杨云溪当即也就没有吱声推辞,丝毫不流露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朱礼看了古青羽一眼,似乎是有些不忍。

不过古青羽丝毫不为之所动,最终朱礼便是也就开了口:“既然如此,那就道个歉罢。”

秦沁委屈得几乎都要哭出来,她死死的咬着唇,半晌没动。眼圈儿却是更加的红了。

胡萼此时也是一片安静,不知在想什么。

最终,秦沁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咬紧牙关,朝着杨云溪匆匆行了蹲礼:“却是我错怪了杨贵人,还请杨贵人不要在意。”

只看着秦沁的面色,听着她的语气,便是不难听出她的勉强来。杨云溪自然还是没太过分,毕竟虽然可以不在意秦沁的想法,可是朱礼还在呢。她太咄咄逼人,只会在朱礼那儿也失去了温婉的印象。

所以,最终杨云溪便是笑道:“既然秦贵人诚心道歉,我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只盼着日后秦贵人莫要再这般冲动,万一冤枉了人可不好了。”

秦沁的脸色又黑了一分。不过杨云溪却是并不在意。

倒是秦沁又看向朱礼:“殿下,您要为妾身做主!妾身的孩子——”话还没说完,秦沁的眼泪便是又落了下来。

杨云溪只看了一眼,便是淡定的挪开了。秦沁这般展开了眼泪攻势,显然朱礼多少也会心软的。而且以朱礼一贯的处事风格来说,既然没有一次性将秦沁打入谷底,便是说明了秦沁在他心中还是有些分量的。

不过,杨云溪此时倒是不在意朱礼怎么想。她只觉得朱礼越是被秦沁说动了越好——胡萼摔得越惨,她便是会越痛快越高兴。

当然,杨云溪心里也很明白,即便是朱礼恨透了胡萼,他也不可能真要了胡萼的性命。也不可能不给胡家留点脸面。所以,最多也就是将胡萼永远的禁足下去罢了。

杨云子这头正想着,那头朱礼却是给出了一个着实让她意外的答案。只听得朱礼言道:“胡氏作恶多端,品行不良,生产之后便是送去安乐堂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惊了一惊。

安乐堂,名字瞧着倒是一团喜气。可是实则……却是个很不好的去处。安乐堂并不小,反而是出奇的大。一般宫人和妃嫔自然是不会去那儿的,去那儿的要么是病重,或是得了要传染人的病症,再要么就是犯了极大罪过的。

当然去了安乐堂也并不是整日无所事事,生病的也就罢了,若是是犯了罪过过去的,却是要做活作为惩罚的。比如洗衣,舂米,缝补这些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以胡萼的身份来说,估摸着去了安乐堂是没有好果子吃的——那地方出名的六亲不认,不管你多大背景,进去了就是个低贱的人,没有地位就不说了,受辱骂更是不管的。

而且,安乐堂既然是多数病人进去的,那么进去里面的人,也是很容易被传染上什么疾病,不出几日人都没了也可能。

将胡萼送去安乐堂,倒是比直接让胡萼去死来得还要更恐怖些。

杨云溪看向朱礼,不明白朱礼这是想着网开一面只让胡萼受罪偿还罪过,还是根本就是想兵不刃血的将胡萼悄悄弄死在安乐堂里。

胡萼自然也不相信朱礼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胡萼几乎是凄厉的叫喊起来:“不,我不去!”

秦沁倒是还不满意,不过还没等到她再开口说话,朱礼却是看了她一眼。登时秦沁剩下的话就直接被堵在了嘴里再也不敢说出来。

而朱礼显然也没再给胡萼闹腾的机会,直接站起身来:“此事儿就这般定下,若再有胡言乱语妄自议论者,直接割去舌头,送进浣衣局不许再出来。”

这一番话可谓是冷酷至极。不少宫人都是被这话吓得微微打了一个寒噤。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心里只觉得自己的确是对朱礼了解得太少了。

朱礼说完那一番话,便是又去扶古青羽:“我送你回去。”顿了顿,又看了杨云溪一眼:“一会儿太医来了,叫他给你也诊个脉。”

朱礼显然是不放心。

杨云溪笑了笑,冲着朱礼行礼道谢,随后便是顺从的拉着徐熏就跟着朱礼和古青羽出了院子。只是出了门,他们便是分道扬镳了。

朱礼和古青羽往主院去了。杨云溪则是拉着徐熏去蔷薇院。

杨凤溪自然也是跟在后头,不过一声不吭的倒像是个透明的。更不知心头到底是在想什么。

徐熏压低声音问杨云溪:“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上午你才险些出事儿,这下午倒是胡萼倒了霉。她也是真奇怪,干嘛埋在她自己的院子里?要我,我就撒在痰盂里,自然有人帮着倒了。哪里还会叫人发现?”

杨云溪侧头,便是对上了徐熏微微带着笑意和探究的,微微有光芒闪烁的眸子。

很显然,徐熏说这番话却是有深意的。并不只是说着玩儿。或者说是徐熏再试探什么——徐熏心里是不相信这个事儿真是胡萼自己愚蠢弄出来的事儿。

至于徐熏心底到底怀疑的是不是自己,杨云溪当然也不知道。但是徐熏即便是这般试探,她自然也是不可能说一个字的。

所以,最终杨云溪只是淡淡一笑:“谁知道呢?咱们又不是胡萼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猜到她的想法?反正她也是罪有应得,不是吗?”

220.第220章 深意

面对杨云溪的回答,徐熏的目光便是微微的闪烁了一下。就在杨云溪以为徐熏不肯就这般算了,还要继续追究的时候,徐熏却是又倏地开怀一笑:“是了,横竖她是罪有应得就是了。她怎么想的,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却是看她不顺眼许久了。仗着自己怀孕便是那般摸样,这下可好。我看她还怎么嚣张?”

徐熏没再追问这件事情,杨云溪便是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而对于徐熏这般的回答,杨云溪随即又是忍不住笑了:“你呀。这话可别叫殿下听见了。”

“听见了又如何?”徐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幽怨道:“横竖他也不在意我,指不定听见了也只当是没听见罢了。”

若是换成以往,杨云溪必定是会劝说徐熏,说朱礼不是那般的人。可是现在,她却是只有一种无言以对之感。

朱礼他倒不是偏心,她只是觉得朱礼可能根本就是冷心罢了。她们这些女子对他的那些情感和付出,朱礼他真的在意吗?又是怎么样一种看法和心态?

这个问题,杨云溪没敢去深想。最终,她只是笑着回答徐熏:“咱们做咱们该做的,殿下如何那是殿下的事儿。咱们的职责便是服侍殿下,让殿下开心。所以自然是不能也不该做让殿下烦心或是不痛快的事情。再说了,殿下又有几个时候在后宫里?咱们一个月也应对不了几天,自然更该打点起精神来。不然,要我们做什么?”

徐熏怪异的看了杨云溪一眼,最终却是点点头,深以为然道:“正是这个道理。却是我想多了。”

杨云溪勉强笑了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是直接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你以后还是离秦沁远一些罢。每一回碰上她,你便是没什么好事儿。”

徐熏低头看了一眼看自己已经肿胀起来,被宫女仔细托着的手腕,登时也是禁不住苦笑起来:“可不是?我回头找人去算算,看看是不是我和秦沁八字不合。”

两人说着话,一路回了蔷薇院,那头太医倒是也赶过来了。

徐熏的手腕却是脱臼了。

正骨的时候,徐熏疼得整个人都是扭曲了,杨云溪光是看着就忍不住替徐熏觉得疼了。末了根本就不忍心再看,直接转过头去。

说起来,徐熏会如此也是为了保护她,所以杨云溪心里多少也是有些愧疚的。不过这样的愧疚也帮不上徐熏什么,除了看着徐熏受罪之外,她还真的是什么都不能做。

等到正骨完毕,徐熏已经是两眼泪汪汪的,若不是考虑怕别人笑话,杨云溪觉得徐熏肯定是会当场哭出声来的。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对徐熏道:“这次却是你替我受过了。”

徐熏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来:“你若真觉得愧疚,回头给我做两回点心吃如何?”

杨云溪本还难过呢,听了这话却是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的笑出来,瞪了徐熏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

徐熏苦着脸:“这几日什么都不能吃,我都快馋死了。”

杨云溪又瞪了徐熏一眼;“胡说什么?为太上皇帝陛下守孝,却是咱们应该的。”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最多也就三个月,忍耐忍耐也就过去了。”

徐熏便是也就不说话了。等到手用夹板固定住了,又用纱布缠了,太医嘱咐几句便是也就告退了。徐熏又和杨云溪说了一阵子的话,便是最终说起了杨凤溪来:“你到底怎么打算安置你姐姐?难不成还真在宫中当女官啊?”

杨云溪看着徐熏那一脸关切,便是忍不住笑了,柔声解释道:“等过几日殿下心情好些了,我就跟殿下提起,请殿下给个恩典,让我姐姐出宫去。”

徐熏咂摸了一下,微微挑起眉头来:“我还以为你要将你姐姐留在宫里服侍殿下呢。”

杨云溪看了杨凤溪一眼,忙瞪了一眼徐熏:“别乱说。让人听去了,我姐姐可没脸见人了。”

徐熏冷笑了一声,啧啧两下便是不言语了。不过意思却是很明显。

杨云溪知道徐熏这是故意刺杨凤溪,便是也没让杨凤溪久留,只让她先下去了。

杨凤溪走后,徐熏便是压低声音问杨云溪:“你说,殿下真会将胡萼送去安乐堂?皇后娘娘能同意?胡家能同意?”

杨云溪摇摇头,心里也有点儿吃不准:“我也说不出清楚。不过看着殿下那样子,却不像是说着玩儿的。倒是胡家和秦家素来交好,却也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儿后,秦家和胡家能不能还像是以前一样。”

徐熏啧啧两声,像模像样的感叹:“敌乎?友乎?唯利益长久尔!”

杨云溪顿时禁不住笑骂起来:“文绉绉的酸不酸?”

徐熏便是悲悯的看了杨云溪一眼:“这叫文雅,你不懂。”

杨云溪一本正经:“我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你和我说什么之乎者也,我没赶你走你倒是还蹬鼻子上脸了。不行,改明儿我要去门口挂个牌子,上头就写,文人不许入。”

徐熏登时贼笑:“哦?那你去挂,快去快去。回头殿下也不能进来了,正好去我那儿。”

杨云溪哭笑不得,又提醒徐熏:“去你那儿作甚?喝茶聊天?一起谈论之乎者也?现在守孝呢,你那么积极做什么?”

徐熏一下子泄了气:“可不是,还得守孝呢。你说我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你也不嫌羞?”杨云溪用手指捏了捏徐熏的脸颊,只觉得手感颇好,登时又忍不住再捏一把。

徐熏忙闪躲。

两人正闹着呢,冷不丁的却是听见了朱礼的声音:“什么不嫌羞?这是没事儿了?在院子里就听见你们闹腾的动静了。”

朱礼的语气里颇有些宠溺和无奈,却也是分明有着纵容。

杨云溪和徐熏一下子都是忙停了下来。随后都规规矩矩的朝着朱礼请安行礼。

朱礼摆摆手,自顾自的坐下了,又问:“刚才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221.第221章 深意

面对朱礼的笑问,杨云溪便是瞅了徐熏一眼抿唇含笑:“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徐熏面对杨云溪的逗弄,顿时便是窘迫的红了脸,一劲儿的给杨云溪使眼色,示意她千万别说。不过么……杨云溪怎么可能不说?

杨云溪笑盈盈的看向朱礼,点了点徐熏:“哪,这不知羞的小姑娘刚才可是说,迫不及待的想给殿下您生个孩子。殿下快快满足了她这个愿望吧。省的我成日听她含酸吃醋的,可受不住。”

徐熏简直脸上像是被厚厚的涂了一层胭脂,又像是染上了鲜红的凤仙花汁,看着娇艳又让人怜爱。徐熏近乎恼羞成怒的瞪了杨云溪一眼:“你胡说什么,看我不撕你的嘴——”不过说是这样说,她身子倒是没动,也没真想撕了杨云溪就是了。毕竟朱礼还在那儿坐着呢,哪里真能做这样的事儿?

倒是朱礼听了杨云溪这话,饶有兴致的看了徐熏一眼,随后轻笑出声一本正经道:“既是如此,等过了孝期我便是努力看看能不能达成徐熏你这个愿望罢。”

这下徐熏是真坐不住了,羞窘得忙起身告退;“不和你们说了。”

朱礼和杨云溪都是轻笑出声,不过谁也没有追上去。杨云溪看了一眼朱礼,轻声问他:“殿下不去陪陪徐熏?她的手伤得不轻。”

朱礼摇摇头:“说两句话我就要走了,明儿再去她那儿坐坐罢。你方才受惊了,没事儿罢?”

杨云溪知道朱礼问的是她的肚子,便是摇摇头:“胎气稳固,并不曾受到影响。”

朱礼明显的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就听见他道:“那我就放心了。”

杨云溪低头分神的想:朱礼对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倒是真的十分在意。

接下来倒是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还是杨云溪打破了沉默:“胡萼的孩子……到时候是给青羽养着?”

朱礼看了杨云溪一眼,面上也没什么神情,末了只是言道:“这事儿你也别再操心了。好好养胎,别想其他的事儿。”

杨云溪没料到朱礼竟然是这样的态度,登时就是心里止不住的沉了下去。朱礼这样说,便是很有可能这件事情朱礼心中的打算是和她的盘算不一样的。

朱礼很有可能……并不愿意将胡萼的孩子交给古青羽来养着。光是想想这个可能性,杨云溪便是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当然,朱礼这样说也可能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愿意她再参合这件事情罢了。但是仅仅如此,却也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不等杨云溪多想什么,朱礼便是站起身来:“还有些事情要处置,晚膳应是不过来了。”

杨云溪送走了朱礼后,便是有些发怔。

青釉见杨云溪这般,便是忍不住的出声:“主子先进屋去吧?外头太阳毒着呢。万一沾了暑气又该头疼难受了。”

杨云溪回过神来,然后侧头看向青釉,若有所思的问道:“青釉,你说殿下他会不会根本就是在警告我?他实际上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都是我弄出来的动静?”

青釉被杨云溪这话吓得几乎是打了一个哆嗦:“这……不可能吧?”

杨云溪垂下眸子,轻轻出声:“很有可能。难道你不觉得,殿下今儿的态度很不对劲儿?他提醒了我好几次,别操心这些事情。”

青釉无力的辩驳:“可这也不能说明殿下是知道了咱们做的那些小动作——”

杨云溪又思量片刻,最终只是轻叹了一口气:“罢了,就算知道又如何?横竖这事儿已经了了。”

青釉也是压下心头的情绪,只跟着言道:“可不是这个道理?主子现在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马虎了。”

顿了顿,青釉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说起来旁人怀孕都有有经验的嬷嬷指点,怎么咱们这里始终也没人想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