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那样做。为什么会跟陈夫人说那样的话,又是为什么,明知道她那时候那样期待那样高兴,却是要去掐灭她的希望?一盆冷水将她的所有渴望全都冲没了?

要知道,那时候她在宫中最信赖的人就是古青羽了。那时候她觉得天底下的人,除了薛家之外,就是古青羽对她最好了。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古青羽是对她极好的。都以为古青羽帮了她良多,所以她也一直敬重古青羽,一直想要回报古青羽。除了不愿意将小虫儿分给古青羽,别的事儿她都愿意和古青羽分享。

可是直到今日,她才发现原来一切也并不是她双眼看到的样子。

古青羽并不是那么美好,也不是那么和善,更不是那么一心为了她好。

那种感觉,就像是世界都在开始崩塌,只让她觉得茫茫然的无助又孤寂。

这个时候,她竟是开始想念朱礼的怀抱来。若是他在她跟前,只怕她是会立刻忍不住的冲进他怀里痛哭一场。

这般想着,杨云溪便是又叹了一口气,讷讷道:“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刚刚才分开,可是她却已是感觉像是分开了许久似的。久到她已经快要承受不住这煎熬,久到她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杨云溪知道这是自己情绪崩溃所致,只是情绪这个东西,她又如何控制得住?而且就算情绪不曾崩溃,没有古青羽这一档子事儿,她也是思念朱礼的。

杨云溪觉得自己挺犯贱。明明一再对自己说不要陷进去,不要对朱礼付出真心。可是她还是义无返顾飞蛾扑火的一般沦陷了下去。就只是因为朱礼的温柔言语,为他许给她的那一点甚至不能让她一人独占的温柔情愫。

只是……她就是控制不住啊。

杨云溪按着胸口,苦笑着想:若是当初古青羽没有去找陈夫人,那么现在是不是一切都不同?她会顺利嫁给陈归尘,当上将军夫人。过上安稳的日子。或许没有现在这样的尊荣,也不可能替薛月青那么快的报仇,可是必也是如同普通人家那样的美满罢?

而如今……

不是她不满意现在的生活,也不是不甘心什么。她只是觉得,如果还是可以再给她一次选择机会的话,她还是不愿意进宫的。

别的不说,只说与其他女人分享一个丈夫的滋味,便是足以让她望而却步。没尝过这种滋味之前,或许她还能自欺欺人。可是一旦尝过了这种滋味之后……她又如何欺骗自己?

她不愿意。她很煎熬。可是偏偏还得摆出这么一副大度的姿态来,更甚至就是在朱礼那儿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了。因为她很清楚,她就算提了,事情也不可能如她的愿。所以只能往肚里吞。

可是这种滋味实在是很不好受啊……

464.第464章 安心就好

除却杨云溪心中的情绪之外,接下来几日倒是也没有别的事儿。因要照顾涂太后,杨云溪特意叫人将船开得再慢一些。

因而原本的行程上,便是又添了几日的功夫。

不过这样也是值得的:晕船的人倒是都渐渐缓过劲儿来。唯独除了墩儿之外。

因胡蔓还没彻底好利索,所以墩儿每日只让奶娘照看着。或是偶尔送到了涂太后跟前凑趣——经过胡蔓这些日子的教养,墩儿倒是讨人喜欢了许多。只是还是多少有些挑人的样子。毕竟这个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改变,众人也都只夸墩儿。

墩儿在涂太后跟前,小虫儿自然难免也和墩儿会碰上。杨云溪便是私底下里吩咐小虫儿的奶娘:“别人小虫儿离墩儿太近了。两个小孩子也都没个轻重,再伤了就不好了。”

奶娘自然也是听说过当时那件事情的,当下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应道:“主子放心,我必是一个眼神也不敢错开的。”

杨云溪点点头。自己却也是多有留心。

行至第七日,眼看着便是快要到南京了。所有人都是松了一口气——坐船坐久了,人都觉得是闷坏了。

然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这日夜里却是忽然起了骚动。

那一艘运了先帝棺椁的船上失火了。

杨云溪本来已是睡下了,听了禀告便是整个人都是吓得清醒了。那艘船失火,若是先帝的棺椁出了什么事儿……就是杀了她也是抵不了这个罪过。

也顾不得绾发了,杨云溪匆匆披上了衣裳便是出去看情况。只看了一眼登时就是倒吸一口凉气——那艘船本是走在前头的,此时前头江面上都被印成了红彤彤的一片。而船上也是因为火光的缘故清晰可见。

那艘船上本来人手就不多。都是轮番看守棺椁的宫人。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儿,那些宫人吓得四处躲避奔走,虽然也在救火,可是分明就只是杯水车薪。

杨云溪心头一沉,死死盯着那艘船问:“到底是怎么起火的。”

来报信的小黄门此时早已是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了,话话都有点儿不大利索了:“不,不知道。”

杨云溪被这三个字气得怒火高炽,却是又不知从何发起。最终生生压下去,沉声吩咐:“去查!另外,叫船都链接起来,务必将火势控制住!”

别的不说,先帝的棺椁那是一定不能有损毁的。好在先帝的棺木是金丝楠木的,外头还套了一层纯铜的棺椁,又是细密封住,一时半会的倒是也不担心什么。

可是偏偏正是这样,却也有一个弊端:太过沉重了,想要挪动也是不容易。一旦船烧没了沉下去了,那么……想要打捞都没有法子。

眼下已是深秋,只穿了单衣的杨云溪很快便是手足俱是冰凉起来。不过她却是自己毫无所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艘蹙船,更是只觉得那通天的火光像是烧在她的心上。

“给贵人拿一件衣裳罢。”陈归尘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而且还就在杨云溪的身侧。

杨云溪木然的一扭头,便是看见了陈归尘。陈归尘的神色很是严峻,虽然并没有往她这边看,不过她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陈归尘的关切。

心里微微一暖,便是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两分感激来。不过这个时候也并不是说别的的时候,陈归尘在这个时候来找她,其实只怕也不是过来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的。

“陈将军可有什么建议?”杨云溪主动开了口问道。

陈归尘并不侧头看杨云溪,只是盯着那一艘船看,沉声言道:“我想亲自过去一趟。就算别的不管,先帝的棺椁却是要运出来的。”

杨云溪抿了抿唇,只给了自己一个呼吸不到的思量时间,便是做出了决定来。当即郑重的点点头,轻声道:“陈将军最好多带几个人。身手好一些的才好。棺椁沉重,若是实在是时间不够,便是开了铜棺,只带内棺就好。”

只要先帝的遗体不受损害,那便是最好的结果。可是要是先帝的遗体但凡有半点的损坏,那就是天大的罪过。到时候,不仅是陈归尘负责护送的这些的人难逃罪责,就是她也是一样。

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所以明知十分危险,她还是没有说那一个“不”字来。更没说什么让陈归尘不要去只叫别人去的话。

陈归尘不放心,她同样也是不放心。

若不是她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她去了只能拖后腿,她此时也是想要亲自过去的。因为唯有如此,才能够安心一些。至少不必站在这里生生煎熬。

陈归尘唯一颔首,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若是……还请贵人多看顾我娘几分。”

陈归尘这话说着似乎有一股子不祥的味道。

杨云溪攥紧了手指,沉声道:“陈将军一定会平安归来。多带人手过去,我怀疑那火是有人动手脚。”

要说意外失火,她却是完全不相信的。

看守棺椁的人那样多,若是香烛倒了引燃了什么,一人一口唾沫也能灭了火。而且底下就是江,取水还不容易?就算灭不了火,控制住火势也是可以的。可偏偏……

所以,她不得不怀疑。

陈归尘脚下不停,不过却是应了一声。若是杨云溪此时仔细去听,必是听得出那声音里是染着笑意的。只是眼下这般,她根本就是无暇顾及其他,自然也是什么都没听出来。

陈归尘走后,杨云溪只有片刻的犹豫,便是沉声吩咐:“去将主子们都请去太后娘娘那儿。”顿了顿,杨云溪想起了小虫儿,便是也不再多看一眼冲天的火光,只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往回走。

她怕小虫儿害怕。她怕小虫儿有危险。对于失火这事儿她无能为力,可是作为一个母亲,在这个时候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却完全就是一种本能。甚至不用思考,不用犹豫,身体便是自发会做出举动。

哪怕她明知道小虫儿在众人的保护下肯定是不会有任何事儿的。可是她还是忍不住的想要亲自去看一眼。

只要看一眼,让她安心就好。

465.第465章 失火

在看到小虫儿那一瞬间,杨云溪只觉得自己漂在半空中的心一下子就落回了实处。

小虫儿甚至没有被惊醒,兀自还睡得香甜。

俯身亲了亲小虫儿,杨云溪让奶娘带着小虫儿往太后那去。

虽然很想自己带着小虫儿过去,不过杨云溪却是清楚知道自己的职责在哪里。当即便是只让奶娘先走,而她自己则是去了墩儿那边。

古青羽那儿她是不操心的,以古青羽的聪慧,这会子自然是知道该怎么做。而且是只会做得比她更好。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眼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就怕出了点什么事儿。

尤其是墩儿。

墩儿是朱礼如今唯一的儿子,自然是重中之重。虽然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她这一瞬间会觉得墩儿才是最容易遇到危险的人,可是杨云溪却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

墩儿的奶娘果然是半点警惕也没有。倒是墩儿已经醒了,躺在奶娘怀里,搂着奶娘的脖子一动也不动。

杨云溪也不多说,直接吩咐道:“带着墩儿过去太后那儿。等到彻底没事儿了再回来。”

奶娘倒是还有点儿迟疑:“可我们贵人——”

“听我的。”杨云溪冷眼扫了下奶娘,声音沉凝:“既然这次的事情太子妃和太后娘娘都托付给了我,自然是要听我的。快去别磨蹭。”

奶娘被杨云溪这般强势的样子倒是吓了一大跳。最终她便还是选择了听杨云溪的话。

只是饶是如此杨云溪还是不放心,又嘱咐青釉跟上去:“青釉,你跟上去,务必护着墩儿,不能出半点差池。”

青釉纵不知其中厉害,可是看着杨云溪这般便是也是凝重起来,“主子放心。”

杨云溪微微一笑:“交给你,我放心。”

青釉转身就走。

杨云溪则是一面让人去跟胡蔓传话,一面自己却是直接往陈夫人那儿走。

陈归尘还在冒险,她若是不管陈夫人,她自己都是觉得自己没脸再去见陈归尘。

好在去了陈夫人屋里后,杨云溪便是看见陈夫人已是穿戴齐整,随时都可以出发。微微松了一口气,心中更是感叹陈夫人的冷静。

“陈夫人随我来。”杨云溪自然也没有功夫去仔细的解释什么,只是如此说了一句。

陈夫人依旧冷静从容:“好。”却是一个字也没多问。

一路走去,杨云溪便是渐渐觉得不对劲儿来。她便是慢下了脚步,侧头悄声问陈夫人;“夫人可有什么感觉不曾?”

陈夫人的眉心紧紧的笼着,同样也是压低了声音:“感觉是有些不对。人少了许多,而且……都是往一个方向跑的,乱得有些不像话。”

陈夫人说的,正是杨云溪感受到的。

按说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该如此的。毕竟规矩摆在那儿,起火的也并不是这一艘船,也没什么可特别慌乱的……

“咱们快些走罢。”挂心着小虫儿,杨云溪便是直接加快了脚步。

倒是陈夫人此时问了一句:“归尘他不是过去那艘船了?”

杨云溪脚下一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只是声音却是轻得不能再轻:“是的。”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随后一面走一面兀自说到:“归尘他如今还不肯成亲,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是陈家的独苗,不管如何总归要给陈家留个后才是。只盼着有人能劝劝他才好。”

在别人听来,陈夫人这话不过是几句抱怨。不过杨云溪却是很清楚的知道,陈夫人这番话,就是跟她说的。陈夫人这是想要让她去劝一劝陈归尘。

杨云溪没吱声。倒不是答应了,只是单纯的不想在此时拒绝了陈夫人罢了。陈归尘正在涉险,她若是此时还拒绝陈夫人,那是便是有些太过无情了。

陈夫人只当杨云溪是答应了,便是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跟着杨云溪往涂太后那儿赶。

杨云溪第一次觉得这个船着实是有些太大了。走了这半晌都还没到,心却是已经都焦灼得不行了。

好在最终还是到了。而且是也没发生什么事儿,至少表面看着还是很平静的。除了主子之外,其他宫人全都是簇拥在外头,倒是颇有点儿铜墙铁壁的味道。

杨云溪的心陡然安定了下来,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带着陈夫人进了屋子,还来得及说话,就听涂太后问道:“外头情况如何?”

杨云溪看着涂太后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是只沉声道:“只是小事,很快就会好的。”

涂太后却是显然不相信:“若是小事儿,你也不会如此。到底怎么了?”

古青羽适时出声:“太后您也不必太过担心。不管是什么事儿,总会平安过去的。”

杨云溪也是点头:“正是这话,太后您放心,绝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这会子叫了大家过来,不过是我胆子小,怕外头乱糟糟的冲撞了大家我罢了。”

也许是因为古青羽出声了,又或许是因为杨云溪说得太过认真,涂太后倒是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神色依旧凝重就是了。

涂太后都是如此,更不必说别人了。

看着满屋的人都是惶恐的样子,杨云溪心头叹了一口气,却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口道:“我出去看看情况。”

涂太后皱了皱眉;“你出去能有什么用?陈归尘呢?”

杨云溪知道涂太后的意思——眼下这般情况,她一个妇道人家能顶什么用?自然还是得陈归尘来。也只有陈归尘才有手段镇得住。

只是陈归尘眼下……

“陈将军已经是上前去查看了。我现在也不过是去外头看看罢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杨云溪解释了一番之后,便是行了礼退了出来。

一退出来,她便是立刻问侯在门外的王顺:“眼下情形如何了?”

王顺的脸色很不好看:“陈将军还没回来。”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不由得抿紧了唇。陈归尘自然是不可能故意拖延时间。所以到此时都还没回来,只怕是因为此行也并不顺利。

可是为何会不顺利?明明也不过失火罢了。

466.第466章 征询

明明不过是失火罢了。按说只是去取东西是再简单不过的,纵然棺椁沉重不好挪动,可是也不至于这般。

“半点消息也无?”杨云溪抿着唇再问。

王顺垂下眸子,有些不敢看杨云溪:“半点消息也没有。”

“王顺。”杨云溪沉声唤了一声,“你觉得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王顺一怔,倒是没想到杨云溪竟是会在这个时候问他的意见。当下倒是微微一怔。

杨云溪则是看着王顺,“你毕竟是跟过殿下的,想来总比我这么一个妇道人家有见识。我虽然有心猜测,可又怕自己猜错了——”

王顺明白了杨云溪的意思:这是杨云溪想听听别人的意见。

王顺迟疑了一下:“依奴婢看,主子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的。”

这就是肯定了杨云溪的猜测。

杨云溪目光扫过那艘着火的船,随后便是轻叹了一声:“那王顺你说,这是冲着谁来的呢?是冲着先帝来的,还是冲着咱们来的?”

王顺想了想,却也不敢肯定,只是反问杨云溪:“主子觉得呢?”

杨云溪摇摇头:“二者皆有可能。只是先帝毕竟……只怕这事儿冲着我们来的几率更大些。王顺,咱们便是死死守着这屋子,横竖真有动静之后,必定陈将军那头是很快就会知道的。咱们只要坚持住了,就一定会没事儿的。”

与其说这番话是说给别人听的,实际上杨云溪自己心里也清楚,她这番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虽是管过不少的事儿,可是这样的事儿还是第一次遇到。之前在宫中那次,虽说也是凶险可是到底主持大局的不是她。

那一次却是古青羽承担了所有压力。可是这一次……承担压力的却是她。甚至于到了此时,她连推卸责任都是不能,只能死死的抗住了。

抗住了,那就皆大欢喜。若扛不住……看着这般阵势,只怕是就要命陨于此了。

“王顺,你带着墩儿藏起来罢。”杨云溪深吸一口气,被夜风吹得浑身并冰凉。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觉得整个人都是无比的清醒。

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好的,至少能够让她冷静的做出最正确的事儿。

之所以选中王顺,是因为王顺的身份:王顺是效忠朱礼的,又有能力。护着墩儿让墩儿平安无事的几率也大些。

这是所有人里,杨云溪目前最为信赖的,敢将墩儿安危托付的人了。

“你听我说,墩儿是殿下唯一的子嗣。你务必护着墩儿周全。若是情况不对,你能逃出去,就想法子去找殿下。”杨云溪沉声言道,面上一片冰冷:“若是对方想要抓了墩儿去威胁殿下……万万不可让对方得逞。不管用什么法子。”

这话说得太过决绝狠戾,倒是将王顺都是吓了一大跳。王顺看着杨云溪,只觉得似乎是重新认识了自家主子。

“殿下给奴婢的吩咐是不管如何,都要护着主子您和小郡主。”王顺却是根本不打算答应,直接说出了朱礼临行之前的吩咐。“奴婢不敢擅离职守。”

这下却是轮到了杨云溪微微一怔了:“你是说……殿下他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了?”

王顺点点头:“殿下素来便是足智多谋,万事都是事先要处处都准备好。此番……殿下自然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那殿下有没有叫人保护墩儿?”杨云溪关切的还是这个。不管怎么看,他们这一行人里,墩儿的身份却是最贵重的,也是最能威胁朱礼的。

而且很快杨云溪又变了脸色,“这么说来,殿下那头说不得也会遇到危险。”

王顺苦笑:“事到如今也不必再瞒着主子。殿下那头不是可能会遇到危险,而是一定会遇到危险——”对方这头都这般大的阵仗,更别说朱礼那头了。

杨云溪攥紧了手指。却又很快将脑子里的思绪都压下去。

这个时候,却不是想朱礼的时候。

杨云溪摇摇头:“现在不是殿下吩咐你,而是我吩咐你。我会亲自带着小虫儿,你只管带着墩儿——”

王顺还想再说什么。杨云溪却是已经拍板了:“就这般决定了。”

杨云溪一转身回了屋里,连再商量的余地也没给王顺。

在进去之前,杨云溪便是已经想好了说辞。眼下情况如此,她觉得其实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当下便是沉声道:“咱们可能遇袭了。”

这话一出,自然是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不过涂太后听了这话之后,反倒是陡然就沉静了下来。随后看着杨云溪道:“那护卫呢?”

“先帝棺椁那艘船失火了,陈将军已经是过去了。”杨云溪言简意赅的将情况说了一遍。

涂太后一听说先帝的棺椁可能会出事儿,登时就变了脸色:“怎么会失火?”这话一问出口,涂太后也是随即反应了过来。脸色登时更加难看:“好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

杨云溪苦笑。只心头道:只怕对方不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而是利欲熏心。权力这个东西,比酒色更能壮人胆啊!

“我们也就罢了,几个小的却是必须护好了。”涂太后沉声言道,连连冷笑:“我倒是要看看,哪些不长眼的东西竟然敢来动我。”

能针对朱礼的,必然也是涂太后的子孙。

杨云溪听了涂太后这话,便是忍不住哂笑了一下:说起来,只因了利欲熏心,便是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怪道人都说最是无情天家人。

杨云溪接过了小虫儿,默不作声的坐下了。又看王顺一眼:“你便是护着墩儿罢。”

倒是阿媛仍是让奶娘抱着,古青羽却是没亲自抱着,只是将手护在腰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色一派严峻。

屋里气氛一时之间有些沉凝,人人都像是紧紧绷着的线,也许稍一拨动就会断裂开来。眼下这种平静,不过是假象罢了。

杨云溪紧紧的搂着小虫儿,反而心中一片沉静。

467.第467章 威胁

听到门外有骚动的时候,杨云溪便是起身将小虫儿放到了奶娘的怀里。而后起身走到了最前面。

外头每一响起一声惨叫,杨云便是能感觉到屋里的人心中紧绷着的弦又是被扯紧了几分。

当然就是她其实也根本是不能够避免——手心里一片****的汗意便是说明了一切。

杨云溪很清楚门外的人根本挡不住什么——都是些服侍的普通宫人,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如何能挡得住?

所以当看见门口出现了一群黑衣人的时候,杨云溪丝毫也不觉得意外。反倒是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放松感。

尘埃落定,虽然结果不太好,可是总比悬着心等着结果强多了。

“你们是何人。”杨云溪率先开了口,声音沉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都是装出来的。毕竟输人不输阵,她若是都一脸害怕了,那么其他人又该如何呢?

倒是对面的黑衣人并不理会,只是有人沉声吩咐:“抓活的。只要孩子。但凡违抗的,直接杀死。”

黑衣人都蒙着面,自然是也看不出到底来的是谁。甚至这么黑压压一群扑过来,连到底是谁说了话也是分不清楚。

杨云溪的心登时就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子沉了下去。抓活的?这么说她的确是猜对了。费了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是为了抓活的回去,将来用来威胁朱礼。

除了这个理由,杨云溪却是想不到任何的理由了。但是这一个理由,却已是能够主宰他们的生死。

“你们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杨云溪想着能拖延几分便是几分,依旧是一步不退,反而再度开口:“火烧先帝棺椁,为的就是掠走当朝太子子嗣。你们这是谋逆!是要诛九族的罪过!这般调虎离山,真当我们是半点料不到?”

也许是杨云溪的态度太过镇定,所以倒是让那一群黑衣裳有点儿惊疑不定起来——尤其是最后那一句,震慑力更是十足。

涂太后也是缓过劲儿来,同样是开了口:“谁派你们来的?是武王?还是周王?还是安王?”

涂太后到底是做了多年的国母,举手抬足都是气势十足。此时这般讥讽的开口,倒是让人有点儿承受不住之感。

有些黑衣人便是迟疑了起来。

涂太后便是冷笑:“这样抄家灭族之事你们都敢做,真真是不拿着自己的性命和你们家人性命当回事儿。你们以为疏而不漏,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可是实际上我却是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做梦罢了!今日但凡你们敢动这里的人一根手指头,本宫便是叫你们日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从杨云溪第一次看见涂太后的时候开始,杨云溪就从未见过涂太后这样的一面。一直一来众人都觉得涂太后和善得很,虽然不是什么软柿子,可也不是什么狠戾之辈。

可是今儿杨云溪才发现,原来涂太后一旦狠戾起来,却也是让人有些承受不住的。

这就是威势。和涂太后一比,她的气势便像是萤火虫的光芒一般。萤火虫的光芒,如何能与月亮相比?

对面有人迟疑,自然也有人冷静清明。当即只听得有人不耐烦的训斥同伴:“磨蹭什么?咱们成了事儿,他们怎么追究?我就不信,太子他真能那么神通广大!快,找出孩子就走人!不然一会儿陈归尘那厮回来了,咱们只怕都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