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张了张口,却是发现自己完全开不了口。这个时候,还能说什么?

“昭平!”涂太后的语气更加无奈了;“我说了,大郎他是你的弟弟。”

昭平公主抿紧了唇不说话了。

“当年的事情,不是大郎的错。”涂太后不住的揉着眉心,一脸的疲色;“大郎他也更不知道当年的事情。他是拿你当亲姐姐的,他从小和你一起长大,你难道忘了?你母后和大郎没什么感情,这怪我。可是你和你母后不同。”

昭平公主从小就和朱礼的感情十分好。两个弟弟,昭平公主却是更偏心朱礼一些。就是朱礼对昭平公主,也从来都是偏心的。不管昭平公主想要什么,朱礼都是绝不会反对。就是当年林萧彦做驸马的事儿,若不是朱礼在其中周旋,先帝又怎么会同意?

涂太后想起往昔的事情,亦是有点儿感慨:“你那时候非要嫁给林萧彦。先帝气恼之下让你罚跪。大郎二话不说,便是先跪下来,说他做弟弟的该替你这个姐姐受罚。大郎这般忤逆先帝,先帝气恼之下,让大郎足足跪了一日。后来大郎又是如何替林萧彦四处寻访神医的,难道这些你都是忘了?”

“昭平,我知道你心中怨恨。可是这件事情上,大郎何曾有错。再则,抛开这些不谈。你却还记得不记得,先帝说过什么话?”涂太后低下头,声音逐渐哽咽;“先帝说,这么多子孙里,他却是只看好大郎一个。先帝临走之前,也跟我说,皇帝偏心老四,让我多护着大郎。就是再抛开这个,昭平你扪心自问,谁最适合交付这一片大好河山?”

涂太后说得动容,昭平公主又何尝不是听得动容?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一直不停的往下落。

杨云溪亦是伤感,低头悄悄擦泪。

“可是……”昭平公主刚说了两个字便是彻底的茫然:“我又该去怪谁呢?”

是啊,昭平公主又该去怪谁呢?朱礼没有错,仔细想想李皇后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也没错。那么该去怪谁呢?

最终依旧是涂太后叹了一口气:“怪谁呢?怪咱们生在了这宫里,怪你们姓朱。”

昭平公主蓦然的低声啜泣起来,语气里满满都是懊悔:“是我害死了他。若不是我非要嫁他,若不是我不肯听皇祖父的话,若不是我非要去大长公主府上,他又怎么会死?他那样好的才华,本就该娶个温柔贤惠的世家小姐,过平静安稳的日子,而不是这般……”

涂太后听着昭平这话,却是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呵斥出声:“昭平够了!林萧彦他能娶你,便是他祖坟上冒了青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没对不住他,我们朱家更不曾对不住他!他是你丈夫!他护着你难道不应该?!若不是他病怏怏的,哪里又需要你一个女人去当家做主抛头露面?!”

涂太后这番话却是说得有些狠过了头了。

不过却也是狠狠的震了一震昭平公主。

涂太后又扫了一眼昭平公主的肚子:“你若是真喜欢林萧彦,你就该好好保重自己,好好的生下这个孩子来。而不是现在在这里,追究这些。昭平,你一向明事理,我且问你,难道就因为大郎不是皇后嫡亲的,你便是觉得不该辅佐大郎?倘若真如此,我这个老婆子,也是无话可说。”

涂太后说完这话,便是闭上眼睛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好好想一想,到底要怎么做。在想好之前,却也不必出宫去了。”

听这话的意思,涂太后是要将昭平公主也留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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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第520章 质问

听这话的意思,涂太后是要将昭平公主也留在宫里。说白了,也就是软禁——昭平公主知道太多朱礼的事儿,涂太后这般做的意图很是明显。

昭平公主看着涂太后,几乎是有些忍不住的笑了:“皇祖母就这般护着大郎?”

涂太后闭了闭眼睛,“我老了,可我至少还知道什么是大义。”

昭平公主却也是言道:“可当初立太孙,皇祖父也是因为大郎是嫡长孙,所以才会立大郎。皇祖母难道忘了吗?”

一听昭平公主这话,杨云溪便是只觉得心都在往下沉。

涂太后叹了一口气:“且不说先帝知道不知道这事儿。只说先帝临走之前跟我说,大郎是最适合接了这江山的人,我便是拼了命,也要护着大郎的。”

昭平公主咬着唇不言语了。手却是无意识的在肚皮上不住来回婆娑。

杨云溪也是忍不住去咬唇。手指更是无意识的去拨弄腰上的宫绦。

最终,涂太后再度摆摆手:“昭平你仔细去想想吧。想好了,再来告诉我。”

云姑姑便是扶着涂太后先下去歇着了。

杨云溪看着昭平公主,便是也主动出声道:“要不我陪着公主走一走?生产之前,多走动走动,生孩子时候总要顺利些。”

昭平公主便是看了一眼杨云溪,那目光,倒像是看透了杨云溪的所有心思一般。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诚恳的看着昭平公主。的确,有些话她是想和昭平公主说一说的。昭平公主猜得没错。

但是即便是被看透了,该说的话却也是要说的。

昭平公主最终站起身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杨云溪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昭平公主的气场到底是强大,杨云溪几乎是被这一眼看得有些退缩。不过想想朱礼,到底她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一时半会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便是沉默着一直走了到了后头的小花园里。

“公主心里,到底是怎么样想的?不知道可否跟我说一说?”杨云溪到底还是开了口打破了沉默,只是底气却也不那么足,不自觉的便是带了一点恳求的味道。

昭平公主看了一眼杨云溪,最后便是嘲讽的笑了一笑:“我怎么想的?换做是你的话,你又怎么想?”

杨云溪被这一问,倒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怎么答?换做是她,只怕是恨死了朱礼吧?

“错不在大郎。错在挑起这些事的人。大郎从皇太孙到皇太子,一路走来又何曾对不起过谁?若非旁人步步紧逼,大郎又何至于是要如此?大郎他九死一生的时候,他又何曾有错?”杨云溪硬着头皮替朱礼辩解:“大郎又何曾想要这样?”

“大郎之所以将此事儿托付给公主您。无非是信任两个字罢了。公主若是觉得,此事错在大郎,便是要背信弃义帮别人,那我也无话可说。”杨云溪轻叹了一声,神色郑重。语气虽然软和,但是意思却是分明将昭平公主往架子上推。

昭平公主嗤笑出声;“你这点伎俩也在我跟前玩?背信弃义?我帮自己的亲弟弟,难道就是不应该了?”

昭平公主这话自然也是没错。

杨云溪却是早就料到了昭平公主会这样说,当即便是反问了昭平公主一句:“安王为了权力,敢给皇上用五石散,敢对你这个亲姐姐下手。可是公主您扪心自问,若换做是大郎,他又是否会如此做?您再扪心自问,先皇看重大郎,果真只是因为大郎是嫡长孙?”

其实这些都是杨云溪一早便是盘算好了的。从开口的第一句话开始,后头每一句话,会有怎样的效果,昭平公主会如何回,她都之前在脑海里一一想过了的。此时应对起来,自然是再轻易不过。

杨云溪看着昭平公主,丝毫不意外的发现昭平公主被她这一句轻声的质问问得哑口无言。

好半晌,昭平公主才骂了一声:“强词夺理。”

对于昭平公主的嘴硬,杨云溪只是柔声叹气道:“是否是强词夺理,公主心中自有定夺。我也不必再多说什么。”

昭平公主沉默不言了。

杨云溪便是陪着昭平公主缓缓的散步,一句话也不多说。这个时候其实说什么都是多余,点到即止即可。昭平公主能想明白,她总能想明白。若是钻了牛角尖,那么只怕怎么说也是拉不出来的。

倒是昭平公主忽然又开了口:“你早就知道此事了吧?”

被昭平公主这么突兀一问,杨云溪倒是愣了一下神,这才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她才苦笑道:“也不算早就知道。不过的确是比公主先知道。”

“这么说来,你倒是故意瞒着我了。”昭平公主侧过头来,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刀子一样锋利:“怎样,看别人笑话的时候,是不是特别舒服?”

杨云溪几乎是立刻便是反驳:“公主为何这样说?”

“我还记得那日,你避开了我的目光。当时我还心中不解,如今我却是总算是明白过来这是为何。”昭平公主就这么盯着杨云溪,一字一顿的言道。

杨云溪抿了抿唇:“避开是因为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更是觉得心头歉疚。并不是想看公主的笑话。”

昭平公主嗤笑:“话倒是说得好听。”

杨云溪抿着唇不言语了。

昭平公主又看了一眼杨云溪,道:“今日你跟我说这么多,无非也是为了你自己罢了。你怕大郎他失去了一切,所以便是如此卖力,是也不是?”

昭平公主这话可谓是问得实在是太过犀利。几乎就像是一柄利刃,就这么直接的插进了杨云溪的心底,意图剖开她最真实最隐秘的心思。

杨云溪苦笑了一声:“公主这话,竟是叫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昭平公主便是冷笑:“说到了你的私心上,你自是不知该怎么回答。怎么,我可有说错半点?若不是为了你自己,你又如何会卖力?你做这么多,果真只是为了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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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第521章 夹缝

面对昭平公主咄咄逼人的诘问,杨云溪几乎是真是要哑口无言了。

私心这种东西,大约谁都是有的。

最终杨云溪摇摇头:“我的确是有私心的。”

昭平公主听了之后,登时便是嗤笑了出声:“看看,果然是如此。我竟是猜得半点不错。可笑的是,你刚才倒是说得那般冠冕堂皇。”

杨云溪摇摇头,与昭平公主平静对视:“我是有私心,可却不是为了我自己。若我只是我一人,自然不必多想什么。可是我还有小虫儿。都是做母亲的,这种哪怕是舍弃我全部,也要她过得好的心思,想来公主您是明白的。我说那些话的私心,无非是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的夫君罢了。”

昭平公主沉默半晌,最终便是冷笑一声:“巧言令色罢了。也不知在大郎面前是不是也是这般摸样。”

杨云溪觉得自己这会子大概说什么都是错的,所以当即便是干脆不再多说。

昭平公主在一处小池塘停了下来,怔怔的看着水面,却也不知道心头再想什么。

杨云溪看着昭平公主的侧脸,心却是慢慢的悬了起来。昭平公主盯着水面看的时候,面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眼底也是。那种感觉,就像是和平静的水面一样,死气沉沉的。

“我是真恨。”昭平公主倏地开口,声音也是平静如死水。可越是这样,反而越发的是给人一种不忍再听之感:“他走的时候,他也跟我说,大郎是个明君,让我帮着大郎。你说,他是不是也早就觉得会是如此?我恨,恨这命运不公,恨这宫里的龌蹉,恨他们的私欲作祟却要牵连旁人。”

昭平公主缓缓伸出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然后缓缓的将手指收紧:“若是我没生在这宫里该多好?若我只是平凡人该多好?我恨不得将所有参与了这事儿的人一个个都掐死。可是纵然掐死了他们,驸马他也不会回来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若是我,我还会报仇。”杨云溪犹豫很久之后,便是如此言道。

“可是那是我的弟弟,我的亲弟弟。”昭平公主叹了一口气。神色更是冰冷漠然几分:“一个是我的亲娘,一个是我亲弟弟,他们一起求我,我又该如何呢?”

杨云溪心中微微一动,最终还是选择了开口;“行刺一事儿,和安王有关罢?可是他既然是连公主您都不顾及,这会子又来求公主您,公主您说,值得吗?”

“至于皇后娘娘。”杨云溪抿了抿唇,甚至微微笑了一笑。这笑容里自然是有嘲讽的:“皇后娘娘的性子,想来公主您是比我更了解的。这件事情,皇后娘娘即便是知道安王会那么做,她又会如何呢?”

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杨云溪也是在赌。她对李皇后虽是多少了解一些,却也是不确定李皇后会不会真为了儿子舍弃女儿的。

不过在看见昭平公主面上表情那一瞬间改变的时候,杨云溪便是知道自己赌对了。

昭平公主露出了一个苦笑来。

杨云溪低下头去,不忍再看昭平公主的神色。她知道她说了这一番话的后果会是什么。可是她还是说了,无非就是想要昭平公主帮着朱礼罢了。

仔细想想,她这样的作法又何其残忍?

杨云溪心里有些不好受,可却也不曾后悔:若是再给她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做出一样的选择。

“你说得很是。”昭平公主最终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显得十分平静。平静得过了头了。然而不等杨云溪多想什么,昭平公主便是出声道:“好了,咱们回去罢。”

说着昭平公主便是往回走了。

杨云溪自然是只能跟上。

将昭平公主送回去歇着了,杨云溪自己这才去歇了。

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她便是习惯性叫道:“岁梅。”一开口自己倒是愣了一下,随后苦笑摇头。看了一眼旁边服侍的二等宫女染心,问道;“岁梅怎么样了?”

染心回话道:“已经是好些了。吃了药也是有效果的。”而且许是因为知道杨云溪没事儿了,岁梅一颗心便是放了下去,整个人都安稳了下来。

不过染心也没敢多提起岁梅,很快又岔开了话题:“王公公之前悄悄的叫奴婢跟主子说一声,说是李良娣和秦良娣都去拜见了皇后娘娘。”

杨云溪一听这话登时就笑了,“那王顺有没有说,回去的时候,李良娣和秦良娣脸色都不好看?”

染心一怔,“主子怎么知道?”

杨云溪唇畔的笑容便是无声又明显了几分,却也更嘲讽了几分:怎么会脸色好看呢?没能让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她们又怎么会脸色好看?而且岁梅这般,只怕李皇后少不的还会训斥一番罢?

光是想想那一幕,杨云溪便是觉得有些开心起来。

“狼狈为奸,我竟是今日才看见了这般生动的一幕。”杨云溪赞叹一声,摇摇头。看了一眼不解的染心,轻声道:“好了染心,你下去罢。准备些吃食,我饿了。”

既是还不知能活不能活,她又何必哀哀戚戚的?倒不如吃好喝好,将该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好。也省得将来留有遗憾。

若是挺过去也就罢了,吃饱喝足了,留着精力正好去报复回来。若是这一劫熬不过去,这几****更是片刻也不敢歇息,必是要好好筹划安排的。别的不说,小虫儿那头就是要安排好的。

就算她不能陪着小虫儿长大,她也定不能叫小虫儿受半点的委屈吃半点的苦。

杨云溪这头盘算着该如何安排,那头朱礼飞驰的时候心里同样也是没停过算计。

越是靠近了京城,朱礼便是越发发现了京城局势的变化。纵然离京的时候早就做好了准备。此时朱礼还是发现,他的确是低估了对手了。

京中的局势,竟是有些失控了。

朱礼的心里便是越发的发沉了。他在想,京城的局势这般了,那么太子宫在这些夹缝里,到底又该有多艰难?杨云溪和小虫儿,又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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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2.第522章 动情

“王顺,若是此番我不能度过此劫,你便是将这一箱子的东西全送去南京,亲自交给璟姑姑。这都是我留给小虫儿的。”杨云溪将一个金丝楠木的雕花箱子放在桌上:“里头是册子,东西有些在南京,有些我托付给了薛家。这些虽都是身外之物,不过却也是不能少的。尤其是小虫儿那样的身份——”

杨云溪垂下眸子:“若是我死了,你便是替我求了殿下,将小虫儿交给太子妃抚养罢。若是太子妃不肯……徐熏也是可以的。独独秦沁和熙和,是绝不可以的。我会留一封书信,到时候你替我交给殿下。”

杨云溪从未怀疑过朱礼回来后是否能够依旧风光。在她看来,朱礼那样的人,注定天生就是要站在最高处的人。而且放眼望去,谁又能比得过朱礼?

她唯一担心的是,朱礼将来会忘记她,会亏待了小虫儿。也许亏待不至于,可是没了她,朱礼是否会忽略了小虫儿?朱礼要放在心上的事情太多,又怎么可能只关注着小虫儿?

更何况,朱礼以后还会有许多的子女,随着时间的推移,必然是不可能再像是现在这疼爱小虫儿的。

所以,不能只靠着朱礼。

王顺听着杨云溪吩咐这些,倒是一阵阵的有些心里发紧,不由自主的便是开口宽慰道:“主子有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主子洪福齐天,哪里可能迈不过这个坎儿?”

杨云溪听着王顺这话,倒是忍不住笑了一笑:“但愿如此。不过既然事情已是发生了,那么少不得便是要提前做好安排才是。”

王顺便是不知该怎么说了,只是重重道:“太子殿下一定能及时赶回来。”

杨云溪点点头:“但愿如此。”只是心里却是到底没抱多大的希望就是了。

杨云溪很清楚,朱礼就算回来,肯定也是以大局为重。不是为了她才回来的。而且按照朱礼之前给昭平公主的信来看,朱礼又哪里可能现在赶回来?

朱礼只怕如今人还在边关呢。

王顺倒是对朱礼十分有信心:“殿下必是能够赶回来的。”

杨云溪的那一番话,自然是在宫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皇帝自然是勒令严查的。这件事情更是不可能瞒着李皇后。

皇帝以为李皇后必是了解自己的儿子的,还特特的问了李皇后:“皇后觉得呢?可有看出什么来?”

李皇后提起朱礼眼圈儿都是红了:“大郎都成了那副摸样,我多看一眼心里都觉得是刀子在割似的,哪里还敢仔细去看?再说了,那若不是大郎,又是谁?”

李皇后哭得伤心,皇帝便是也没再多说,只是拍了拍李皇后的背脊:“我倒是宁可那不是大郎。”言语之中,倒是也露出了几分伤心和难过来。

可见皇帝对朱礼这个儿子,倒是也并不是真就那般的不在意和不喜欢。

李皇后抿了抿唇:“皇上舍不得大郎,我又如何舍得?那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知道皇上心里奇怪,我为什么非要让那杨氏陪着大郎去了。大郎所有女人里,最宠的便是那个杨氏。可见是真心喜欢的,我舍不得让大郎孤零零去地下……他只要喜欢,哪怕是星星和月亮,我也是要给他摘下来的。”

李皇后这般作态,倒是让皇帝瞬间伤感起来:“大郎素来克制,喜欢的东西也不肯表现太过。难为你想得周到。”

皇帝这一番话,倒是默许了杨云溪陪葬的事儿。

李皇后低头擦泪,唇角却是微微动了动向上翘起了几分弧度来。

“这件事情要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可查的。这种事情谁敢开玩笑?若那不是大郎,那这么多人又为何都言之凿凿的说那是大郎?杨氏非说那不是大郎,我倒是觉得也情有可原。”李皇后叹了一口气,按了按眼角:“她年轻韶华,不想陪葬也是有的。”

皇帝听了这话,便是轻哼一声:“给大郎陪葬是她的体面和福分,她若是还想着推三阻四,那便是大逆不道!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几个胆子!”

李皇后没再对这事儿接话,只是眼圈儿红红道:“大郎素来孝顺,我最是心疼他不过,谁曾想他竟是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没了。”

皇帝便是宽慰李皇后:“就算大郎没了,可是咱们还有四郎。”

提起安王朱启,李皇后倒是严肃了几分容色:“说起四郎,我倒是有一番话想要跟皇上您说一说。”

皇帝看着李皇后这般,倒是猜出了几分来。不过还是道:“你说罢。”

“说起来,咱们自小就更偏爱大郎,忽略了四郎。四郎更是一直被大郎压着一头,始终没能展头露面过。可四郎却是不比大郎差多少。皇上您看呢?外头的情况我也听说了些。墩儿才多大?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一些,要我说还是让四郎他……”李皇后的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无非就是想让皇帝松口,好让朱启顺理成章的做了太子。

皇帝目光凌厉的看了一眼李皇后,缓缓收回了手来:“皇后,朕敬重你,所以素来不曾说过重话于你。只是后宫不得干政这一点,你却是还得牢牢记住才好。”

这就是在提醒和警告李皇后了。

李皇后张了张口,却是不敢再辩驳一个字,只能是认错道:“臣妾知错了。”

皇帝到底也不会真给李皇后多没脸,当即拍了拍李皇后,却也是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很明显的,却也不愿意再提起这个事儿了。

送走了皇帝,李皇后的面色便是陡然阴沉了下来。悻悻道:“怎的太后干政的时候,却不说这话?”

只是李皇后却也是没想过,纵然是夫妻多年,可是在皇帝心里又怎么可能和涂太后相提并论?那是自己的亲娘,绝不会对自己有私心的亲娘。如何是旁人可比的?

别说皇帝,但凡是个正常人,大约心里都会如此想。

只是李皇后不知道的,是皇帝这头刚从她屋里出去了,那头曾贵妃便是将人劫了过去。

523.第523章 交换

曾贵妃抱着小儿子朱裕站在廊下候着皇帝。笑盈盈的样子便是让皇帝心中一软。

“这样大的风,站在这里做什么?没得吹坏了裕儿。”皇帝的心是软的,便是连带着声音也是软的。尤其是看着小儿子睡得一脸满足的样子,皇帝的态度便是更和煦了几分。

曾贵妃笑盈盈的:“我护着他呢,哪里能吹到?这不是想让皇上您一眼看见他么?”

皇帝便是扶着曾贵妃往里头走。

曾贵妃瞅了一眼皇帝:“这是有人惹了皇上您不高兴了?”

皇帝摸了一下脸,随后笑了一下;“竟是这般明显?”

曾贵妃柔顺的低下头去,带了几许羞涩:“不过是我在意一些罢了,自然也就觉得分外明显。”这话说完,却是也没再追问皇帝到底为什么不痛快。只是柔声劝道:“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儿,皇上您却是千万别计较才是。没得气坏了身子。”

皇帝笑了笑,拍了拍曾贵妃的肩膀:“若是人人都如同你这般温柔懂事,朕又何至于如此?皇后她这些年来,倒是越发的有些不知分寸了。竟是要管起立太子的事儿了。”

曾贵妃低着头,闻言眸光便是微微闪烁了一下,不过随后又将心头刚冒出来的情绪按下去。而后才又道:“皇后娘娘许也是关心罢了。”

皇帝笑笑并不言语,心头却是对曾贵妃的反应满意。不过却还是出言试探道:“其实若裕儿大些,裕儿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曾贵妃闻言一愣,随后忙起身就直接跪了下去:“皇上万万不可。这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裕儿着实当不起!”

皇帝看着曾贵妃不似虚假的惶恐,便是忍不住越发满意,伸手亲自将曾贵妃从地上扶了起来,才叹了一口气道:“不过是说了一句罢了。瞧你吓得。”

曾贵妃便是嗔怪的看了一眼皇帝:“都怪皇上。”

皇帝也是笑:“怪朕,怪朕。”

又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曾贵妃这才问起了正事儿:“听说皇后娘娘要让太子宫的杨氏陪葬?怎的会这样?杨氏不是有个女儿?”

曾贵妃也问起这个事情,皇帝心头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不过看着曾贵妃那副闲话家常的样子,皇帝倒是又平息了几分,出声解释道:“皇后也是想着太子他宠爱杨氏,便是叫杨氏下去陪着太子罢了。至于杨氏的女儿,谁又敢亏待了不成?”

在皇帝眼里看来,杨云溪不过也就是个物件儿罢了。其实曾贵妃心里也很清楚,别说杨云溪,就是她自己,在皇帝眼里也就不过是个物件儿罢了。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而且,听着皇帝这个意思,竟已是默许了。

曾贵妃斟酌了一下,还是轻叹了一声:“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别人哪里有亲娘看顾得仔细呢?就说裕儿吧。将来我若是……将他交给谁,我也不放心。”

“胡说什么。”皇帝微有些不悦,瞪了曾贵妃一眼:“朕和贵妃都是正当壮年,贵妃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

曾贵妃便是一笑,软声认错:“是是是,我却是说错了。不过是这么打个比方罢了。杨氏那人我接触过几次,倒是十分不错。对太子也是十分的上心。”

“朕看也不过尔尔罢了,若是真上心,怎的连陪葬都不愿意?还敢说出棺椁里躺着的根本不是太子的话来!”皇帝提起这个事儿,便是有些怒气难消。

曾贵妃拢了拢眉心;“我看杨氏倒不像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为何那般说?可有证据没有?“

话一说完,不等皇帝接茬,曾贵妃便是又笑着摇头:“也是我奢望了。我其实倒是盼着太子殿下果真平安无事的。太子他素来谦和有礼,又和二郎他差不多大的年岁。每次我瞧着太子,倒是总想起二郎,觉得二郎他还活着似的。”

说到了最后,曾贵妃俨然已是有些心酸了。

皇帝心中也是发软,看着曾贵妃半晌也没说话,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话说得。”

“我便是斗胆替杨氏求一求皇上您。不如将此事儿查一查?说起来,杨氏对太子了解,倒是说不得万一真的是猜对了呢?”曾贵妃软声哀求。

皇帝心中一软,最终便是点头应了。只是又摇头埋怨曾贵妃:“你呀,怎的总是这般心软?你这般好心了,别人也不知道,又不会感激你。”

曾贵妃微微浅笑:“不过是求个问心无愧罢了。”

曾贵妃的求情到底是起了作用,不过作用有多大却是说不好——若是有人起了心思的要蒙蔽皇帝,最后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无非是拖延几分时间罢了。

这头曾贵妃自然也是悄悄的让人给杨云溪递了话。

杨云溪知道曾贵妃的所作所为后,倒是心生感激。曾贵妃肯这般帮忙,已然是雪中送炭了。至于结果如何,她却是也不强求了。

横竖不过是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