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萝布如今连“妾”都不自称了,可见其心意如何。

而她这话,却也是叫人都是震惊了——照着婆萝布这般说,那么她便是等于直接灭族了。如此一来,婆萝布的确是又哪里还有理由委身在这里呢?

怪不得婆萝布如今突然动了修行的意思,怪不得那会儿婆萝布面对陪葬这个事儿那般无动于衷。却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里头。

杨云溪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那个情形,便是最终叹了一口气——若她是这般,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情罢?心如死灰,再无半点希望和期盼。这样的日子要怎么过?

本来委身朱礼便是为了自己族人的安危,如今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失去了,又哪里还需要如此顾虑呢?

古青羽也是怔了一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竟是都不知道。而且,消息可确切?别道听途说,倒是弄的——”

“是真的。”婆萝布语气黯然的苦笑了一声:“这样的事情,我又如何敢胡乱说?”

“这事儿再问问殿下罢。”古青羽仍是觉得不可思议,便是这般说了一句。末了又道:“你说的这事儿我也是做不得主,待到我和殿下商议过,再回复你。”

显然到了这个地步,古青羽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也是道:“这事儿不是小事,婆萝布你也别着急,回去再仔细想想。”

这样的事情,着实是有些不好劝的。让婆萝布随着自己的心意去?显然不合适。让婆萝布继续这般?可是只怕婆萝布也不愿意。

当然,带发修行这事儿,只怕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本来气氛还算尚可,可是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之后,各自散了的时候都是情绪有些微妙。

杨云溪本想留下来带着阿媛一并回蔷薇院。不过看了一眼古青羽,便是吩咐岁梅:“岁梅,你带着阿媛过来吧。我便是先行一步。”

岁梅多少也知道杨云溪的意思,便是笑道:“主子只管去。”

杨云溪点点头,看了一样古青羽后便是淡然自若的告辞了。

古青羽抿了一下唇角,也到底是没出声挽留。只是末了却是抚着自己的肚子忍不住的苦笑了一下。

杨云溪这头和染心刚出了古青羽的院子,便是看见了还在路边候着的熙和。

只一看那阵仗,便是知道熙和这是在故意等着她了。

果不其然,见了杨云溪后,熙和便是笑道:“果然杨贵人却是没久留。竟是让我猜对了。”

杨云溪也是笑,也并不露出什么情绪来:“看来李良娣果然是料事如神。”熙和可不是料事如神吗?对于朱礼要回来的这个事儿,她几乎可以断定熙和是早就收到了消息的。所以熙和才会临时的改变策略。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朱礼才会被熙和轻易的迷惑,才会对熙和那般的信任和看重。

其实熙和走到今日,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熙和每一次都是抓住了时机,一步步的这才爬了上来。

“说起来,以前我倒是从未猜到李良娣这般厉害。那时候,我还以为李良娣是与世无争呢。”杨云溪笑盈盈的看着熙和,微微挑了挑眉。嘲讽么自然也是有点儿的。

熙和倒是不在意:“那我岂不是让杨贵人刮目相看了?那倒是极好的。说起来,我还想着,是不是该将陈将军的事儿告诉殿下呢。”

熙和的语气云淡风轻,可是却分明是威胁。

杨云溪微微愕然的看了熙和一眼,就在熙和以为自己的威胁有了效果的时候,杨云溪却是又轻笑出声,不甚在意的道:“那李良娣尽管去说就是。”

熙和盯着杨云溪看了半晌。显然是吃不准杨云溪这般说,是真肆无忌惮,还是故布疑阵。

不过当然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让熙和越发的狐疑了起来。

杨云溪也没给熙和继续猜疑和威胁的机会,只是笑道;“秦良娣这次被李良娣这般坑了一回,你说她知道了之后,会不会暴跳如雷?”

杨云溪说的自然是陪葬一事儿——秦沁只怕是在这事儿上出了不少力。可是熙和最后却是轻易的就改变了主意。拿着秦沁换了朱礼的信任。

若是秦沁知道,只怕不只是会暴跳如雷,是想杀了熙和的心也有了。

熙和淡然的看了杨云溪一眼,随后微微一笑:“哦?原来杨贵人是想这样做?那倒是可惜了。说起来,我故意等了这半晌,也是和个秦良娣有关的。不知道杨贵人有没有想过,将秦良娣从良娣之位上拉下来,然后自己坐上去?”

熙和的声音甚至是有点儿蛊惑的。带着一股诱惑人心的味道,让人没办法拒绝。

545.第545章 随口

熙和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诱惑忍心的味道,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拒绝。

杨云溪觉得不可否认的是,她的确是被熙和蛊惑了几分。不可遏制的,便是小小的心动了一下。

不过也仅仅是一下下罢了。而且也只是对提升自己的地位心动,至于对熙和其他的话,她却是不动心的。

面对熙和的蛊惑,杨云溪沉吟了良久,然后在熙和几乎以为此事儿要成了的时候,便是这才笑着出声道:“李贵人说这话,秦良娣只怕却是听见了呢。”说着笑着往侧面微微一点下巴。

熙和看过去,便是正好看见了一片衣角一闪而过。瞧着那颜色,不是秦沁今儿穿的衣裳又是什么?

当即熙和便是变了脸色。

杨云溪轻笑出声,几乎是有些幸灾乐祸的。而后,她才又道:“而且,对于这样的事儿,我却是着实没什么兴趣。如今殿下回来了,能不能再进一步,对我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李良娣不是一直介怀此事吗?你做再多,也比不过我什么也不做啊。仔细想想,还有什么比现在更值得人高兴呢?”

熙和的面色便是彻底的成了黑色。暗沉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天空。

杨云溪仔细的欣赏了一番,眸光最后沉静下来,笑容也缓缓收敛:“李良娣这般找我说这番话,难道真当人是傻子不成?陪葬一事儿,你是如何做的。你我心知肚明,这件事情也并不是一句话就能一笔勾销的。”

熙和抿了抿唇角:“那杨贵人想如何?”

“不想如何。”杨云溪讥诮一笑:“我是提醒了李良娣一声,若真想合作,还是得拿点诚意出来才是。好歹也让人看见你的诚心不是?而且这般背后捅人刀子的行径,我却是着实不敢苟同,更是深深惧之。”

熙和今日能捅了秦沁一刀子,那么以后会不会也是在背后捅她一刀子?

光是想想这样的可能,合作这样的事情便似乎是无法可能了。熙和这样的人,倒像是毒蛇。平日里盘在那儿懒洋洋的像是草绳一样,看似无害。可是实际上,毒蛇就是毒蛇,一旦暴起伤人,那便是要命的。

熙和被杨云溪这般讥讽一回,脸色更是难看。最终便是只冷笑一声:“杨贵人的话,我却是明白了。不过,只盼着杨贵人将来不要后悔才是。”

杨云溪垂眸:“后悔?我是会后悔,不过却不是为了这个事儿。”她后悔的,是不该给熙和成长的机会。

话到了这个份上,自然也是没有必要再继续说下去了。熙和率先离去,杨云溪在原地略微站了一站,便是等到了岁梅。

阿媛如今已是过了最娇嫩不好带的时候,肉团团的倒是招人喜欢得很。

杨云溪伸出手指逗了一下,却是没伸手去抱。阿媛身子太软,她一只手抱不住。

阿媛被逗了一下,倒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露出粉嫩的牙床来我,口水明晃晃的。

杨云溪一下子笑起来,只觉得阴鸷的心情也是被这个笑容一下子驱散开来。“阿媛真乖。”

岁梅也是笑:“可不是?听说她甚少哭闹。是再好带不过的。”

杨云溪看着阿媛,便是想起了孙淳妍来,微微叹了一口气:“哭闹也没什么,小孩子哪一个不哭闹?”

岁梅接话道:“咱们小郡主就不哭闹。”

杨云溪失笑:“哭闹的时候也有奶娘,又没让你带,所以不觉得罢了。”

一路说着话,一路便是回了蔷薇院。染心悄悄儿的问杨云溪:“主子怎么知道刚才秦良娣站在那儿偷听呢?”

杨云溪一下子笑出声来,忍俊不禁道:“你也当真了?哪能呢?不过是看见一个宫人走过去罢了。恰好衣裳颜色有些相似,便是随口说一说吓唬李良娣罢了。”

染心却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之间讶然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好半晌才道:“主子这般,道真真是……”后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杨云溪笑着摆手:“不过是恶作剧一下罢了。不必当真。”

染心心头道:咱们不当真,可是李良娣能不当真?又怎么可能不当真?

杨云溪其实这般做,自然也不真只是随口一说。既是说出了口,她便是有打算的:熙和乍然一下子,必定不会多疑。如此一来,熙和便是肯定防备着秦沁。而她这般一防备秦沁,秦沁能没有感觉?一旦秦沁觉察,必然也是反过来防备熙和。

如此一来,什么也不必做,便是起到了离间的作用。

当然这也就是最好的结果。而纵然最终熙和不上当,总也会觉得恶心和恼怒一下的——不过不管如何,对于杨云溪来说,这件事情显然都是不会吃亏的。毕竟,她只说了一句话罢了。

看着染心那架势,岁梅便是也好奇的问了一嘴。最后听完了也是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最后却道:“这事儿倒是挺痛快。只是千万别说出去了。”

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谁也不可能往外说的。大家心头也都是有数的。

这件事情杨云溪也没一直记得,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去。

朱礼从书房出来,见了杨云溪在逗弄阿媛,便是看得有些愣住了——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一下子便是让他想起了小虫儿那时候来。

杨云溪即便是对着阿媛,也是显得格外温柔的。仿佛整个人都是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看得人心中温暖柔软。看得人忍不住就心生向往,觉得那就是自己心中想要有的,一个家的样子。

杨云溪回过头来,扭头看见了朱礼,自然也是看见了朱礼面上的神情。当下微微一怔,随后笑起来:“愣在那儿做什么?快来看阿媛。”一面说着,一面还招了招手。

那动作再自然不过,朱礼心中微微一动,便是忍不住上前去一把握住了杨云溪的手,几乎是动情道:“阿梓。”

杨云溪被朱礼叫得一怔,以为是有什么事儿,便是道:“怎么了?”

546.第546章 一笔勾销

杨云溪被朱礼叫得一怔,以为是有什么事儿,便是道:“怎么了?”

朱礼轻声道:“阿梓,我们再生一个孩子罢。”

杨云溪被朱礼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有些发蒙;“好好的提起这个事儿做什么?”

朱礼握着杨云溪的手把玩,浅笑道:“忽然就觉得咱们该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孩子才是。”

杨云溪也不去理会朱礼,只是摇头:“现在还是算了罢。小虫儿还小呢。等接了她回来再说。”眼下局势不稳不说,古青羽也怀着孕,她身子又是这般,着实也不适合再怀孕。

朱礼刚才也不过是脑子一热,此时听杨云溪这样一说,倒是一下子冷静下来。知道眼下的确不是合适的时机。

只是知道归知道,心里却还是多少有些失望的。一时之间又有些悻悻:如今这般局势,想做什么都是施展不开手脚。

“阿媛倒是乖巧。你看,这安安静静的样子,也不知道像谁。”杨云溪见朱礼这般,便是笑着如此说了一句,指着阿媛让朱礼看。

朱礼看了一眼,倒是有些皱眉:“瞧着似是有些太瘦了些。比不得小虫儿那个时候。”

杨云溪看着倒是还好:“许是毕竟提前生产了些时日的缘故罢。”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一脸的好笑:“我也没有说青羽的意思,你这般急巴巴的,倒是显得我在怪罪她没将人呢照顾好似的。”

杨云溪一怔,随后便是低下头去:“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更是没有替古青羽说话的意思。这事儿纯粹也就是朱礼想多了罢了。

朱礼却是不信,只当杨云溪是有些不好意思,便是故意逗她:“果真如此?我怎的竟是不相信呢。”

杨云溪便是哭笑不得:“殿下这是什么话——”

话还没说完,倒是外头来了人进来禀告;“殿下,皇上宣您去一趟呢。”

朱礼自然也就不好再继续说话,只得起身往外走去。

杨云溪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忍不住的悬心了起来:皇帝这个时候将朱礼叫过去,是想做什么?

这般猜测着,杨云溪便是整个人的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朱礼其实也并不是没猜测,只是却也没那么担忧罢了。

不过等到进了屋子见了皇帝的时候,朱礼便是几乎忍不住要冷笑了——皇帝在,李皇后在,朱启也是在。

可笑之处在于朱启光裸着上半身,背着一把藤条,直挺挺的就那么跪着。额上还带着新鲜的伤——那是皇帝之前砸的。伤口如今好了些,不过瞧着依旧狰狞。也难为朱启并不包扎,就这么露出来。

朱启这一出,朱礼再猜不出是什么,那他这个太子也就白当了。

当下朱礼便是忍不住唇角一勾。不过弧度并不大,所以故而也没人看出来罢了。

李皇后是最先开了口的:“大郎,你快过来让我看看。”倒是一脸的关切。

见着了李皇后的那一瞬间,朱礼倒是有点恍惚。算起来,这还是除了第一日之后,他见着李皇后的第一面。

那日刚回来,李皇后一脸惊诧的样子,倒是让朱礼印象深刻。

李皇后当时的神情,和别人却都是截然不同的。正是因为如此,那时候他才会记得那般清楚。当时他心里是有一点寒心的。总觉得李皇后似乎并不想要他回来一般。

不过此时李皇后这般,倒是将那些情绪都是冲淡了一点。

朱礼看了看李皇后,到底是靠上前去:“母后。”

李皇后便是拉住了,然后仔细看了看朱礼,又是心疼又是叹气:“瘦了。”

朱礼只是浅笑:“哪能呢?母后不过是太关切,所以才会如此看我觉得就是瘦了罢了。”

李皇后却是只说瘦了。

又说了两句话之后,便是看了一眼朱启:“四郎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这般摸样?”

朱启听了朱礼这么云淡风轻的话,几乎气得胸口一口气上不来,梗在喉咙口说不出的难受。不过他到底还是按照之前说好的,主动朝着朱礼一叩首:“大哥,是弟弟的错。弟弟不该一时糊涂做错了事儿。”

朱礼微微扬眉,一脸讶然:“这话怎么说的?”

朱启便是一口气憋在那儿不上不下的。

“是这样的。你那时候不是遇袭了吗,是四郎他调查的事儿。他一时弄错了罢了。”李皇后适时开口:“这事儿是他的错。可是四郎到底年纪还小。你也别和他计较。好在这个事儿也没什么大事儿,便是让他一笔勾销罢。”

朱礼几乎是忍不住笑了。

这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想帮着朱启将这事儿轻描淡写的遮掩过去罢了。

“母后觉得这事儿能一笔勾销,那就一笔勾销罢。”朱礼的态度也是轻描淡写,不过眼眸里却是已经淡然冷漠得几乎冻成冰了。

李皇后自然也是有些心虚,纵然朱礼这般轻描淡写,可是她本能的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便是心虚道:“这话说得,怎么就成了我的意思呢?不过是想着你们兄弟两人,为了这样的事情闹得不痛快也没那个必要罢了。”

李皇后这话说得正义凛然。

朱礼却是只是想笑。

末了朱礼垂下眸子:“这事儿只看父皇母后的意思便是罢,儿臣并无别的意见。”

李皇后便是微微有些不痛快了。冷了脸不再说话。

皇帝则是冷笑了一声:“朕说他是薄情寡义的,皇后还不信,如今可是相信了?”

若说朱礼之前纵然心底失望,可是到底还是有几分温情的。而现在么,这份温情却是彻底的被皇帝这么一句话浇灭了。

什么叫心灰意冷?什么叫万念俱灰?直至此时,朱礼只觉得失望透顶。

朱礼叹了一口气,起身跪下:“父皇对于这事儿想如何,儿臣是绝没有半异议的。还请父皇不要这般说才是,儿臣心中惶恐不安。”

朱礼虽是跪着,背脊却是挺直的。

皇帝看着朱礼肖似先帝的面孔,最终到底心中一软,道:“此事儿你虽受了委屈,可是你也有错。你承认不承认?”

547.第547章 心硬如铁

皇帝的语气软了几分,且他自认为这般已是缓和了语气,放低了态度。

可是这般在朱礼看来,又算得了什么?而且这样的话,更是叫人哭笑不得。朱礼扪心自问:他到底是做了什么?竟是让皇帝对他这般态度?

朱礼笑了一笑,看着皇帝道:“儿臣是做错了。儿臣不知道明知四郎他勾结道士谋害迷惑父皇,给父皇服用五石散,儿臣也顾念着兄弟亲情,到底是不肯跟父皇将这事儿说明白,想着等到四郎迷途知返。可是没想到,如今却会是这般一个情形。”

朱礼的笑容越发苦涩了起来:“父皇,儿臣错了。”

朱礼这话说得诚心诚意。再诚挚不过。他说得简单,可是这话却是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登时就让所有人都是懵了。

皇帝怔了半晌,最终回过神来之后,面上立刻就是彻底的冷了下去,阴沉沉的看住了朱礼:“此话果真?”

朱礼叹了一口气。直接与皇帝对视:“自是当真。儿臣如何敢欺瞒皇上。”

皇帝便是盯住了朱启。

朱启本来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现在被皇帝这么一看,倒是一下子就是回过神来。忙道:“父皇这事儿怎么可能是真的?儿臣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末了朱启看了一眼朱礼,又气急败坏道:“大哥怎可如此污蔑与我?”

朱礼只是淡淡:“污蔑不污蔑,我自然是有证据在手中,才敢说这样的话。父皇若是不信,我也可叫人上来对质。”

皇帝自然不可能听着朱启三言两语的蒙混过关。当即便是震怒道:“大郎,你仔细与我分说!”

这个意思,倒是相信朱礼更多些。

朱礼看着皇帝这般反应,便是不由得想:只怕这是父皇他未必一点都不曾觉察什么。不过是一直没有证据更没有人点名罢了。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皇帝这般重视,横竖他只要重视这件事情,那么朱启就是没好果子吃。当下朱礼便是应了一声。

然而却没想想到李皇后却是怒斥道:“大郎你够了!这样的话也敢拿出来污蔑你弟弟?你亏心不亏心?”

朱礼听了这一番话之后,身子倒是僵了一僵。随后才心头哂笑了一下,淡淡出声道:“内库房中的账本,亏空了将近一半,银子去了哪里?安王府中门客三百,凭着四郎的俸禄和银子,能养得起多少个?四郎手中私兵数万,这些银子又是哪里来?”

顿了顿,不等朱启反驳,朱礼便是又道:“那道士因了杀人被逐出道观一事,四郎你又如何解释?什么仙风道骨?我看不过是道貌岸然罢了。他的金丹,他自己都不敢吃,四郎你又如何敢献给父皇?你又安的是什么心?”

朱礼说完了这话,便是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父皇,事到如今,你还依旧觉得四郎他不过是年幼不知事吗?”

“此番儿臣被传身亡,期间儿臣的妾侍曾那般笃定的说那并非儿臣。可为何最终几次三番的再三查验,始终也没有人查出真相?到底是查不出来,还是本就故意蒙混过去?”朱礼的声音沉稳,有条有理得叫人无从反驳。

“皇祖父教给儿臣的那些道理,想来父皇比儿臣更加清楚。”朱礼的面上难掩失望:“父皇这般,到底是因为儿臣做错了什么?若真如此,儿臣恳请父皇废太子罢。”

朱礼叹了一口气,缓缓跪下去,却是背脊挺直。

到底是父子,朱礼纵然心头对皇帝再不亲近,可是总归也是敬重的。只是时至今日,朱礼却是真真的失望透顶了。说这样的话,当然其实也无非就是要试探一下皇帝的心思罢了。

皇帝皱了皱眉头:“好好的说起这个做什么?什么废太子不废太子的?”

不过皇帝拒绝的语气却是不怎么坚决就是了。

朱礼听在耳里,自然是越发的失望起来。心底越是失望,他面上的神色便是越发的淡漠起来。

皇帝被朱礼这般神色却是激怒了。阴沉着脸却是半晌没说话。

李皇后看着皇帝如此,便是适时开口训斥朱礼;“大郎你如今越发的不像话了。”

“母后到底要偏心道什么什么?”朱礼问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疲惫,却是和当初昭平公主的神色一模一样,半点差别也没有。

李皇后看得几乎是有些恍惚。这么一来倒是一时之间没能回上话。

朱启眼睛转了一转,最终便是干脆磕头起来:“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冤枉!还请父皇明察此事儿,给儿臣一个公道!”

朱启声色诚恳,半点不像是假的。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别人冤枉了他的。

朱礼看了一眼,便是挪开了目光,也不多说什么。在他看来,这分明便是一场闹剧罢了。

皇帝摆摆手,最终暴躁的将砚台直接砸了:“朕的儿子,一个个的便是这般的德行!皇后,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这就是你给朕生的好儿子!”

说完这话,皇帝便是暴怒而去。

李皇后被这么没头没脑的训了一番,一开始倒是有些发蒙,而后皇帝一走,她便是缓过劲儿来。冷冷的看了一眼朱礼:“好一个太子,好大的威风。我生你养你,你便是如此回报与我的?”

朱礼沉默不做声。只是朝着李皇后磕了一个头。

李皇后却是看也不看朱礼,扶起了朱启便是离开了。

朱礼伏在地上,只觉得地下透上来的寒气几乎是让他都冻僵了。他僵硬的维持那个姿势良久,最终才在刘恩不安出声叫醒下起了身来。

只是那寒气却是已经渗透进了心底了,冻得他心冷如冰,冻得他心硬如铁。再无半点眷恋和柔情。

朱礼没回太子宫,而是直接去了涂太后那儿。

涂太后见了朱礼,立刻便是觉出不对劲儿来:“这是怎么了?脸色怎的这般难看?”

朱礼却是默不作声的朝着涂太后跪下了。

这一跪,自是吓了涂太后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作甚?”

(加更可能会晚一点,大家可以明天早上起来看。)

548.第548章 糊涂

这一跪,自是吓了涂太后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是作甚?”

朱礼叹了一口气,抬头和涂太后对视,却是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孙儿辜负了皇祖父和皇祖母的盼望,只怕是守不住这江山了。”

这话说得可是真真严重,涂太后只觉得自己都吓得有些发蒙:“这是怎么了?”

“若是父皇这一次执意要废太子,便是请皇祖母莫要阻拦罢。”朱礼轻声言道,却是语气再执拗不过,看着竟是十分的认真。只是他眉宇之间,却满满的都是疲倦。

涂太后眉心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这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怎么说这样的丧气话?”涂太后不仅是惊住了,更是被吓到了。好好的朱礼一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谁听了不会被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