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宁郡主便像是一只被点燃了的炮仗:“这会儿自然是不能怪旁人了,当初若不是——”

汝宁郡主说到了这里的时候,便是自己又住了口。好半晌才道:”罢了罢了,都是命。都是命罢了。“

汝宁郡主说这话的时候,只让人觉得再酸楚不过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出了这样的事情,谁又愿意来着?就是殿下心里也是十分难受的。若是有得选的话,谁又愿意是这般结果?只是事情变成了这样,怪谁也是没有用的。真要怪,也只能怪——”怪古青羽太过执着。可是这话如何说得出口?

古青羽人已经没了,她如何还能说这样的话?

不过这话纵然是没出口,汝宁郡主也并非真一点也猜度不出来的。当即汝宁郡主一愣,最后反倒是苦笑起来:“是了,要怪就怪长生她自己想差了,非要执意要个孩子做什么?到头来竟是将她的性命都搭进去了。”

这话听着叫人难受,杨云溪便是垂下头去不愿再听。

方才因为怕汝宁郡主情绪上来失态,杨云溪是特地的将汝宁郡主拉到了耳房里的。所以此时汝宁郡主这些神态和话语也没叫人看了去听了去。

这头汝宁郡主还没平复过来,那头卢氏倒是轻轻的拉了拉杨云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杨云溪看了一眼卢氏,随后心头倒是生出了几分不大喜欢来。卢氏比起一般的大家主母来,却是少了一份大气。只看今日卢氏这般频频小动作的架势,就很难让人喜欢得起来。第一次的时候还可说是谨慎,再多了,就成了怯懦上不得台面了。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为什么汝宁郡主会选了卢氏这么一个人做为古家的主母。

不过出于对古青羽的情分,以及对汝宁郡主的敬重,杨云溪自然也是半点都不会表现出来半点,她看了一眼卢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亲切一些:”古夫人有话想说?“

卢氏看了一眼汝宁郡主,而后才低声道:“是有事儿想拜托杨侧妃帮一帮咱们古家。”

“咱们古家”这四个字一出口,便是有了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了。一时之间,倒是让杨云溪说帮也不是,说不帮也更不是了。

尤其是现在古青羽尸骨未寒的情况下。

只冲着这一句话,杨云溪便是觉得卢氏的确也是有些小聪明的。至于说是小聪明——这般的所作所为,其实是很招惹人反感的。

不过对方是古青羽的亲人,是古青羽临死之前都念念不忘的古家,杨云溪到底是不可能回绝的,当即便是看了一眼汝宁郡主:“郡主有话直说罢。”

杨云溪的这般所作所为,自然也就是已经说明了态度。

卢氏许是还没反应过来,不过汝宁郡主是什么样的人?自然也是一眼就看了出了其中的意味。当下便是瞪了卢氏一眼,随后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昨日殿下过来。长生她哥哥知道了长生的事儿之后,一时气愤和殿下动了气,失手伤了殿下。这件事情……这般也其实就是想要请杨侧妃替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美言几句罢了。”

杨云溪倒是不怎么意外——昨儿朱礼带着伤回来,她这心里便是有所揣测的。而今日汝宁郡主这么一说,其实也无非是坐实了某种猜测罢了。

杨云溪看着汝宁郡主多少有些担忧忐忑的样子,便到底还是笑道:“这些也不过是小事儿罢了。殿下素来大度,这样的事情想来也不会真放在心上。况且事出有因,纵然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上,肯定也不会计较这件事情。”

汝宁郡主勉强笑了一笑:”到底是咱们犯了错,自然还是该认错的。“

这话说完之后,汝宁郡主倒像是总算从悲痛中自拔出来,而后叹了一口气问起了阿石来:“小皇孙如何了?情况可还好罢?”

杨云溪自然也不好瞒着汝宁郡主,只能是将实情说了:“到底没足月,身子多少也是不如一般孩子的,着实有些弱了。”

汝宁郡主自是忧心忡忡。不过很快却是又道:“弱一点也不要紧,只要照顾得精心,总归是能够调养好的。况且交给侧妃,我们也是着实放心。”

杨云溪看了一眼汝宁郡主,算是保证的说了一句:“郡主只管放心,我必会竭尽所能的。怎么也不能亏待了阿石的。“

”阿石?这是小皇孙的小名儿?“汝宁郡主问了一声,随后也是点头:”这个名字倒是不错。都说起个轻贱的名字好养活,只盼着真的有用才好。”

就着阿石众人又说了几句话后,便是也没什么话可再说了。汝宁郡主身为长辈自然没有跪灵的道理,自然当下倒是有点儿尴尬。

杨云溪看了一眼卢氏:“古夫人出去跪灵意思意思罢,我陪着郡主去一趟太后那儿?”

如今古家这般局面,古家自然是该和涂太后打好关系的。尤其是涂太后如今只怕心里对古青羽还心存怜惜可惜的情况,汝宁郡主这般摸样叫涂太后看了涂太后心里自然也会对古家多垂怜几分。

虽说这般有些利用涂太后的意思,可是世上之事本就如此。涂太后一点点垂怜,比起别的人做再多都是管用。

汝宁郡主自然也是明白杨云溪的意思的。当即沉默了一会儿,便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便是去往涂太后那儿。不过在那之前,杨云溪先带着汝宁郡主去看了一眼阿石。

汝宁郡主看着阿石也是发愣了好一阵子,不过却是一句话也没说,也不知道她心头是想了些什么。只是杨云溪看着汝宁郡主自从看完了阿石之后,神色便是完全的不对劲儿了。

653.第653章 心思

涂太后的态度自然是不必赘叙。只看着涂太后对汝宁郡主的态度,杨云溪就知道自己这般做是做对了。

只是看着涂太后的白发,到底杨云溪心头是有些愧疚和不安的。她这般算计,良心总归是不安稳的,到底是于心难安的。

最终涂太后留了汝宁郡主在宫中,也是垂怜汝宁郡主,不愿汝宁郡主在古青羽丧事期间来回奔波。本来汝宁郡主年岁也不小了,再加上又是这样的热天。

杨云溪自然是不会反对。

在涂太后那儿,杨云溪还碰到了昭平公主。在看见昭平公主的那一瞬间,她倒是微微愣神了一下:昭平公主还没去吊唁过古青羽。以昭平公主和古青羽的交情来说,这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儿。

然而……这件事却是真的。

不过昭平公主的眼圈儿却也是有些发红,尤其是在看见汝宁郡主的时候,更是几乎不曾哭出来。显然古青羽去了这件事情让昭平公主心里还是不好受的。

唯一让杨云溪觉得诡秘的事情是,昭平公主至始至终都没看杨云溪一眼。是真真儿一眼都没有。

杨云溪第一个反应,便是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所以才会让昭平公主这般厌了她,以至于看也不看,更别说一起说话了。

不过昭平公主这般,杨云溪自然也是犯不着凑上去。事实上这两日的事情已是让她心焦力瘁,就算她真因为什么事儿得罪了昭平公主,此时她却也是丝毫不愿意去折腾了。

昭平公主爱如何,便是如何。

涂太后过问了几句丧事的情况,最后道:”青羽最是懂事不过,如今她这般……务必要让她走得风风光光的。“

杨云溪低声应了,却也不知怎么的就忽然哽咽起来:”太后您放心。”

从涂太后那儿回来之后,杨云溪便是又去见了朱礼,这一次却是商量到底停灵几日的——以古青羽的身份来说,停三日自是不够的。可是停七日的话……这么热的天儿,着实也是有些难办。

朱礼对于这件事情倒是没怎么犹豫:“再少也必须有七日。内务府的冰若是不够,太子宫自己单独从库里拨银子出来买就是了。”

杨云溪应了一声,随后便是打算退出去。却不料朱礼又问了一句:“汝宁郡主进宫了?”

朱礼的神情倒是再自然不过的。

杨云溪也就顺势应了一声:“瞧着倒是让人觉得特别的不忍心。白发人送黑发人,再没有比这个更难过的事儿了。我带着去看了看阿石,倒是好了些。不过瞧着也是一时半会放不下的。“

汝宁郡主能放得下就奇怪了,自己疼了多年的闺女,就这么突然的没了人了。她如何能轻易接受?纵心有怨言,也是理所当然。

”汝宁郡主让我转达一句道歉给大郎你。说青羽的哥哥他也不是有心的。“杨云溪仔细看了一眼朱礼的神色,便是故意突然的提起了这个事情来。

果然朱礼面上就露出了一丝丝的不自在来,而后却又是又故作若无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并不曾放在心上。你回头跟汝宁郡主说一声,就说这个事儿不打紧的。叫她也别在意。“

杨云溪应了一声,见朱礼还是不肯说,自然也没再多问。

两人相顾无言了一阵子,杨云溪便是率先低头:”那我先过去灵堂那边了。“

朱礼应了一声,倒是也没挽留,不过却是叮嘱了一句:“你却是别累坏了自己。”

杨云溪脚下微微一顿,也没再说话,便是直接出去了。心头却是说不上是温暖多一些,还是复杂多一些。

待到回了灵堂,杨云溪看了一看徐熏,见她脸色难看,便是上前悄悄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熏抿了抿唇,压低声音:“方才我和熙和险些吵起来。她今儿也不知怎么了,整个人都是有些暴躁。我也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就那般态度,倒像是我怎么着了她似的。“

杨云溪微微挑眉:”你说了什么了?“

”还不是淑妃娘娘问我怎么太子妃怀孕得如此艰难,之前也没听见风声?我就顺嘴说了两句熙和看着的,我也并不知情。她倒是非说我是故意在暗讽什么。“徐熏一脸的不痛快,”倒像是我故意要冤枉她似的。可我难道说错了不成?”

杨云溪应了一声:“她既在意,你也别再多提了。这个时候闹将起来的话,却是只叫人觉得咱们太子宫没规矩,更是觉得你不懂事。待到过了这几日再说。”纵然有天大的矛盾,都是不应该此时闹将出来。更别说是在古青羽的灵堂上闹出来了。

徐熏苦笑:“我当然心知肚明,所以那里敢和她争辩?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然后矮了身子跟她道歉罢了。”

徐熏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憋屈。

杨云溪捏了徐熏的手一下,压低声音:“好了好了,别恼了。过几****总让你痛快一回。”

徐熏只当杨云溪是玩笑,压根没当真,随口就那么一应也就作罢。

杨云溪却是心知肚明这事儿不是什么假的事儿。

晚上杨云溪和徐熏一处用膳。杨云溪特地叫奶娘将墩儿和小虫儿都抱了过来,而后笑着对徐熏道:”墩儿这么大的孩子最是乖巧不过了。特别招人喜欢。“

徐熏笑着应:”可不是。瞧着只让人觉得心都化了。“

杨云溪听这话,便是笑着看住徐熏:“这般喜欢,当时你怎的不争取一番?”

徐熏垂下头:“我又不受宠,墩儿身份摆在这里,又如何去自取其辱呢?”

“何来自取其辱一说?”杨云溪摇摇头:“她是良娣,你也是良娣。她又比你受宠到了哪里去?”

徐熏叹了一口气:“现在墩儿跟着你也挺好。”

杨云溪便是没再接话,有的时候话却是不好挑明了的。横竖到时候徐熏也就知道了,不过是多等几日功夫罢了。而且最心急的还不是她,只怕是另有其人的。

654.第654章 闹鬼

”其实太子妃这般,倒是也让人钦佩。“徐熏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换做是我,却也未必是有那个胆子和毅力。“

其实古青羽想来早就是知道自己的结局了的,这样一来的话,便是等于古青羽每过一天,都是知道自己离死又近了一日。这种感受……却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忍耐得住的。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只是何苦呢?若真想要养孩子,又何必非要如此?看看如今汝宁郡主的样子,看着就叫人于心不忍。“

“你有小虫儿,自然是体会不到我们的感受的。”徐熏苦笑:“那别人的,总归是别人的,哪里能一样?”

杨云溪摇头:“在我看来,总归是不值当的。看看汝宁郡主,想想阿石以后,果真是好的么?”

汝宁郡主痛失爱女,阿石没了生母,古家失去了一个大的依仗,真的好?在不同的人看来,自然看法也是不一样的。总之不管别人再怎么想,她始终是觉得这件事情古青羽并不值得。一则是辜负了父母养育之恩,二则是让孩子失了生母。这样真的好么?

古青羽身子不好,从小到大汝宁郡主费了多少心思?如今这么一下子,以往的努力不都是白费了?

杨云溪苦笑了一声:‘阿石身子恐也不大好。我是真真的怕。“

”纵然真……又如何能怪罪你?“徐熏摇摇头:”你做了能做的该做的,谁又能说什么?不过你这里三个孩子——”

徐熏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杨云溪,最终却还是没再将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更是岔开了话题:“对了,三个孩子难不成真也跟着吃素一年?都要长身子呢。”

杨云溪摇摇头:“哪能呢。吃一个月也就罢了,哪能真就吃一年?“

徐熏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咱们也就罢了,总不能真让孩子们也这般。”

两人说了一阵子话,徐熏便是回去歇着了。跪灵一日,虽说并不真是一直跪着,可是人也是轻松不到哪里去。

杨云溪自然也是累,加上昨儿晚上也没睡好,今儿倒是一沾上枕头就睡了。

不过刚睡到了后半夜,杨云溪就听见了一声惊叫。恍惚中便是醒过来,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岁梅就冲了进来,道:“主子,不好了。阿石有些些不大好,而且……太子妃的院子闹鬼了。”

闹鬼两个字这么说出来,在这般幽暗的夜里,猛然这么一说出来,倒是有点儿冷不丁的吓人一跳。

杨云溪下意识的就瞪了岁梅一眼:“胡说什么?”随后又是猛然一惊:“阿石怎么了?”一面问一面忙不迭的就要起身。

岁梅忙上前去帮着杨云溪穿衣裳,而后又道:“阿石今儿吃了几口奶,倒是比昨儿好些。可是就在刚刚,忽然就吐奶呛着了。情形有些严重。”

杨云溪一听这话登时就急了:“他那般弱——”

之前安经也是说过,阿石因为早产的缘故,肺便是弱些,呼吸也是比旁人更艰难微弱,尽量不可发热伤寒。如今这般一呛——

杨云溪这般一想,倒是将自己都吓到了,只觉得腿都有些发软,当下慌忙将衣裳一穿,便是直接奔阿石那儿去了。

阿石的屋子里早已经是灯火通明了。安经也是在,看着安经那架势,也是从睡梦里被叫起来的。

安经也是一副郑重的架势。杨云溪只看了一眼,便是觉得整个人都是又紧绷了三分。这个时候,安经越是郑重,她心里就越是没谱。

杨云溪攥着帕子,只觉得手心里一片粘腻:”安太医,阿石如何了?“

安经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便是道:”性命倒是无碍事,就怕伤了肺,后头再出问题。“

杨云溪一听说是性命无碍,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是又听见了安经后面的话,便是心头微微一沉。说不上该是高兴还是该不高兴。最后她只能瞪了一眼奶娘古氏,微有些责怪:”这是怎么回事儿?怎的这般不精心?“

奶娘古氏垂首,一脸的自责和懊恼:”都怪我,刚才喂奶的时候着实困了,就迷瞪了一下。谁知道就——“

杨云溪其实心头也明白,呛奶这个也怪不得奶娘,若不是阿石身子太弱,一次吃奶又只吃一点,古氏也犯不着这般一直给阿石喂奶。更不至于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阿石呛奶和古氏迷瞪了一下,也没什么直接联系。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最终摇摇头:”罢了,也怪不得你。只是以后不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你们在精心一些才好。“

古氏忙应了。

岁梅轻轻的拉了一下杨云溪的袖子,而后压低声音提醒道:“主子还是先出去看看灵堂那边罢。”

杨云溪这才冷不丁的想起了“闹鬼”一说来,当下也不再多留,忙又往灵堂走去。出了屋子,这才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岁梅压低了声音:”奴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不过听禀告的小黄门说,守夜的人都是听见了女人的哭声,还看见了影子。看着那身形,倒是很像是……太子妃。“

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岁梅几乎是克制不住的微微战栗了一下。

杨云溪便是眉头又皱紧了几分——这个事儿不管是真是假,带来的影响都是不好的。古青羽尸骨未寒,这头就传出这个话来,更是只怕宫中又要兴起鬼神之说了。更何况,古青羽按照一般人的说法来算,却是横死,算是大凶。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而后才道:”先去看看再说。“末了又见岁梅似乎很是忌讳的样子,便是又道:”怕什么?真是太子妃回来了,也没什么可怕的,咱们又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儿,怕什么?找也不找咱们。”

杨云溪这般坦然自若,岁梅也似乎被感染了几分,点了点头自嘲一笑:“主子说得对,是我胆子太小了。“

说着话,这头杨云溪就到了古青羽的灵堂外头。只看了一眼她便是忍不住皱眉:“怎么弄得这般暗。”

655.第655章 风波起

灵堂里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暗才是。毕竟不只是有灯,还要时刻烧香蜡纸烛。哪里可能如此暗?

守灵的人此时也都是迎了出来,不过看着那样子,倒是明显的都是瑟瑟,挤在一处就像是一群被吓破了胆的鹌鹑。

杨云溪微微眯了眯眼睛,几乎是气笑了:”一个个都给我站直了!这般是要做什么?有什么可怕的?就算太子妃真回来了,难不成还能吃了你们?还是说你们做了什么亏心事儿?”

杨云溪这话便是逼迫得众人总算是打点起了胆子来:再瑟缩下去,倒是成了做了亏心事儿了。

紧接着杨云溪便是率先一步重新踏入了灵堂,沉声吩咐:“将灯都点起来。”话还没说完倒是只觉得身上微微一寒——

杨云溪看了一眼同样是有些明显战栗的岁梅。

岁梅牙关都是有些微微发颤:”主子,奴婢怎么觉得——“有些冷?莫名的就是一股寒气从脚底下往外冒。

杨云溪淡淡道:”放了这么多的冰盆,自然是冷的。你们说呢?”

本来莫名的突然进屋一冷,众人心里都是心中紧张,此时听了这话,倒是莫名松了一口气。而后互相对视一番,倒是忽然就有些想笑了:可不是么?原本还很怕的事儿,这么一说可不是好笑了么?倒是自己吓了自己一跳了。

杨云溪揉了揉眉心,只觉得疲倦:“你们也不过是自己吓自己罢了。”

话音刚落,也不知风吹了还是怎么的,忽然桌上的供烛便是灭了一只。而与此同时,另一只也是有些要熄灭的架势。火苗跳动着,倒是莫名的就渗人了起来。

杨云溪倒是也真有点惊住了——心里更是不可遏制的浮出了一个念头来:莫不是古青羽真的魂魄归来了?

不过这个念头却是到底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杨云溪垂眸道:”不过是风吹了罢了,怕什么?“

话音刚落,另一只供烛便是一下子也是熄灭了。

死寂,屋里登时便是死寂一片。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供桌。好半晌才有人开口,只是牙齿却是都打着颤:”侧妃,只怕太子妃是真……“

杨云溪斜睨了一眼不住往外蹭的人,淡定的呵斥出声:”谁敢乱动?都给我站住了!人多怕什么?“

一句人多怕什么,倒是让众人都是镇定了一些。不过却也是都忙挤在了一处。

杨云溪看着这般架势,道是也懒得再多说什么。当即只看了一眼还算镇定的一个小黄门:”你若是胆子大,便是去跑一趟,请殿下过来。“

这样的情形,她怕是镇不住场面了,所以自然是只好请朱礼来。而且出了这样的事儿……她若说真不怕,却也是假的。毕竟正常人见了这样的情形,谁不怕?她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朱礼倒是来得飞快。不过即便是这么一段时间,众人也是吓得不轻的。疑神疑鬼自是不提了,关键是这样的气氛下,又如此沉默压抑,饶是杨云溪再怎么大胆,心里也有些发毛。

所以当朱礼出现的时候,杨云溪便是忍不住忙上前去:“大郎。”

朱礼看了一眼杨云溪,似是知道了杨云溪的心思,当下便是主动握住了杨云溪的手,应声道:“事儿我都听说了。”

杨云溪应了一声,被朱礼这么一握,只觉得朱礼的手掌特别的暖,这种暖意更是仿佛窜遍了全身一般,登时就驱散了骨子里的那股寒气。让浑身上下那种发毛之感陡然退去。

杨云溪定了定心神,复杂的看了一眼供桌:“大郎觉得这个事儿——”

朱礼看了一眼供桌,最后便是道:“正所谓见怪不怪,其力自败。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两只供烛罢了。”

朱礼走上前去,仔细看了一眼,末了才又吩咐道:”刘恩,你来看看。“

刘恩领命上前来,将那蜡烛仔细的看了一看,末了才道:“殿下您看。”

朱礼看了一眼,“唔”了一声后便是淡淡道:“收起来罢。”

杨云溪也是跟着凑上去看了一眼,然后便是发现——那蜡烛的芯儿竟是断了的。蜡烛的芯子都是断的,烧光了自然是灭了。所以刚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着实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杨云溪几乎不曾笑出来——这事儿其实和方才寒气的事儿是一样的。说白了,其实也都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快却也是让杨云溪心头生出了一个念头来——宫里的供烛自然都是精挑细选的,有问题的自然是不可能轻易出现的,所以这根供烛,到底是偶然,还是……必然?

杨云溪看了一眼朱礼。

朱礼却是毫无所觉,只是吩咐刘恩:”刘恩,再看看另一根。“

刘恩看完之后,便是面上露出了一点惊疑之色来。

杨云溪自然也是瞧得分明,另一根的情况,和这一根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两根同时出现这样的情况……很难说服人这是巧合。

朱礼神色依旧平静:”仔细收着吧。“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看着朱礼道:“既是一场误会,那大郎你快些回去歇着罢。”

朱礼应了一声,却是又扫了一眼屋里的其他人,冷声道:“这件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都明白了?”

众人自然是赶忙应下来。半个字也是不敢多说的。

只是朱礼却也是没再回去睡,反倒是跟着杨云溪去了蔷薇院。眼下几乎已是天光见亮了,两人也没再多说,便是赶紧都歇下了。只是杨云溪纵然是躺着了,她也是最终难以睡去——翻来覆去,这件事情她都有点儿闹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闹鬼这样的事情折腾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杨云溪这头睡不着,朱礼倒是突然出声了:”也不必想那么多。事情总能看明白的,咱们只管慢慢等着就是了。”

朱礼的话自是有道理的。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应了一声。

只是这会子他们谁也没想到,第二日皇帝竟然是病了。不只是皇帝病了,涂太后同样身子也是不舒服。

656.第656章 机会

皇帝这么一病,宫中自然是流言四起。等到杨云溪得了消息的时候,宫里已是议论纷纷。乱糟糟的俨然是一派的糊涂混乱。

最过分的是,这些流言要么和古青羽有关,要么就和阿石有关。

有说是古青羽心有不甘,变成了厉鬼回来报复,更是将昨晚闹鬼一事儿说得活灵活现的。也说是阿石命格太硬,所以克死了古青羽,克死了一包双胎的姐姐,如今更是要克皇帝和涂太后。

这样的说法自然是荒诞不经的。

杨云溪听着只觉得几乎都是要气笑了。随后又沉下脸来:昨儿晚上的事情,看来还是被传出去了?昨晚朱礼明明就让人不许将此事儿说出去,可是如今这般……若说是没被传出去,她又怎么可能相信?

不管是闹鬼也好,还是阿石命硬也好,自然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杨云溪这头只略一沉吟,便是吩咐:“我们去看看太后。”

涂太后果然是病了——也不知是这两日伤心过度,还是天太热,涂太后病得倒是有些来势汹汹。人都是不清醒的,就那么躺着,时不时睁开眼睛含混说两句话,偶尔还叫两声先帝。

这样的架势,自然是将人都吓住了。

杨云溪只看了一眼,心便是紧了几分。当下忙看了一眼云姑姑:”太后怎么突然病了?可看过太医了?太医怎么说的?“

云姑姑摇摇头:”谁又知道呢?睡了一觉醒来就这般了。太医也过来看了,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真真是急死个人了。“云姑姑是真着急上火——以涂太后如今的年岁来说,真真的也是经不起一点风波了。这么一病,可能随时也就去了。

杨云溪同样也是知道如此,所以才会觉得心惊胆战——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若真涂太后如此去了,阿石以后的名声多少是有影响的。命硬克亲这种事情,不管搁在谁身上,都不是好事儿。都是影响极大的。

“让褚老太医来看看。“杨云溪想起褚庆来,也顾不得许多,便是忙不迭的吩咐了下去。

杨云溪将云姑姑拉到了一边,将昨儿夜里的事情和宫里如今的传闻都说了:”如今这般,我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盼着太后她能早些康复才好。否则阿石……“

云姑姑苦笑一声:”这么一说,倒是真真的有些倒是有点儿麻烦了。只是太后如今这般,谁又……”

云姑姑最后轻叹了一声:“屋漏偏逢连夜雨。”

“皇上身子似乎也是不舒服。”杨云溪揉了揉眉心,和云姑姑对视片刻:“只怕宫里如今短暂的平静却是维持不住了。”若是皇帝信了那流言,以皇帝的性格……会如何?

若皇帝要对阿石如何,而朱礼又会如何?昔日因了小虫儿朱礼和皇帝便是已经针锋相对了,如今阿石是朱礼的嫡子,又是古青羽用命唤来的。别说是朱礼,就是她也不能就这么坐着看着。

”这事儿太后只怕一时半会也是帮不上忙的。你看着殿下一些,别让殿下意气用事。“云姑姑跟在太后身边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早就对皇帝对朱礼的性格摸透了,当下杨云溪想得到的事儿,她自然也是想得到的。